“我,我是陈牧清的学妹。我想去医院看看他……”我迟疑了片刻后,对电话那头陈牧清的母亲哽咽着回道。
突然电话里传来类似医院急救的警报声,电话随即也被挂断了。我哭着求辅导员:“老师你帮帮我,帮我打听一下陈牧清在哪家医院,我要去看他。”
朱老师走到办公室门口,将门关紧了,然后神色凝重地走到我跟前,低声说:“刚才陈牧清的母亲在电话里说,陈牧清已经在重症监护室昏迷半个月了,那这几天我们看见的陈牧清是谁呢?大白天见鬼了?你不会不知道其中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吧?”
说完,朱老师用诡异的眼神盯着我的双眼,像是在看一个怪物一般。
我心虚地低下头,躲开朱老师犀利的眼神,抽泣着,茫然无措,一时间不知道该怎样解释这件事,或者更是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将我知道的真相告诉给朱老师,如果我和盘托出,会不会害了鬼阿清。
“你说话啊,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说实话,我没有办法帮你。”朱老师在逼问我。
我思虑再三,咬了咬牙,躁郁地高声回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我想去找他,我想问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不说话,我帮不了你,你走吧。”辅导员朱老师失望地看着我,催我离开。
我背着书包,崩溃地哭着走出了办公室,走回了宿舍,看见佳佳还是像往常一样坐在笔记本电脑前看她最爱看的综艺节目,她看见我哭了,懵然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你知道陈牧清住在哪家医院吗?”我哭着望着佳佳问道。
“我不知道,我平时很少跟班里的同学联系。不过我有我们辅导员老师的电话,我帮你打电话问问。”说完,佳佳拿起手机,拨通了陈牧清辅导员的电话。
“老师,陈牧清住在哪家医院啊?”佳佳认真问道。
我听不见电话那头的声音,只见佳佳不停地点头,不停地说嗯,然后就直接挂掉了电话。
“老师说刚才接到陈牧清父亲的电话,说陈牧清刚醒,身体各项指标奇迹般地恢复正常,他们准备下午就出院。”佳佳望着我,将这个消息告诉给了我。
“要出院了?”我愣在寝室门口,一半惊喜,一半茫然。
“是啊,等他出院了,应该就会联系你的。怎么,好好的,就住院了呢?这两天不是还跟你在一起么?”佳佳困惑地望着我问道。
“嗯,出院了就好。”我答非所问,恍惚地拎着书包爬到上铺,强忍心中复杂的情绪,将书包里的书本杂物全部倒出来,发现相机还在,课本、作业都在,只是我的那本夹着报纸的记事簿,竟不见踪影,估摸着是被陈牧清拿走了。
我捏着手机,魂不守舍,坐在上铺,一直等到天黑,也没有等来陈牧清的消息,佳佳见我一直没下床去吃晚饭,给我递来一瓶牛奶和一块三明治,劝我吃下,怕我一直饿着,身体会吃不消。
我机械地吃着三明治,根本尝不出食物的味道。直到深夜,我的手机里也没有一个新来的短信或者电话,我摸着脖子上的棺材吊坠,在心底急切地问:“阿清,你在吗?你去哪儿了?你出来啊,我想你!”
可我仍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我终于忍受不住这样的变故,坐在上铺抱头痛哭起来。我失去理智,再次拨打陈牧清的电话,却发现电话是空号。我怀疑这个号码可能是鬼阿清后来新换的。我问佳佳,她以前存的陈牧清的电话号码是多少,佳佳将电话号码报给我听,我发现我跟她存的电话号码果然不相同。
我存下了佳佳报给我的电话号码,鼓足勇气想拨通这个电话,可却突然想到,如果这个时候的陈牧清不是鬼阿清附体,我这样打扰他,是不是太唐突。
我挣扎了很久,终于还是丧失理智,拨打了这个电话号码,可对方竟关机状态。
佳佳被我情绪失控的样子吓到了,她试着劝慰我,却发现不管说什么,我都听不进去,也不愿意跟她交流。她无奈又无助,最后直接戴上了耳机,坐在电脑前,看着电视剧,时不时回头看看我的情况,确认我还活着……
我哭得虚脱了,哭到昏睡,然后从噩梦中哭醒,接着哭,如是反复,直到天亮。我再次试着拨打陈牧清的电话,两个电话号码换着打,结果是,两个号码全都变成了空号。
我崩溃躺倒,根本无心起床出去上课。我彻底从疯癫的状态坠落到另一个极端状态当中,我自闭了,任凭辅导员和李佩给我打多少个电话,我也不接电话了,只是在短信上回复他们:我生病了,请假。
我在寝室里颓废度日长达半个月,直到周一的早晨,辅导员给我发了一条信息:夜宁,你再这样旷课,院里就
要开除你的学籍了。
我咬了咬牙,振作起来,去卫生间洗了个热水澡,洗了头发,吃了早饭,背着书包走进了教室。
“你瘦了好多啊,夜宁。整个人都憔悴了……”李佩坐到了我身旁,心疼地望着我感叹道,并小心翼翼地问,“他们传言说,你跟陈牧清分手了,是真的吗?”
“也许,是吧……”我有气无力敷衍答道,萎靡了半个月才“活过来”的我,已经打算丢掉那段往事,重新生活。
“是吧?到底是不是啊?”李佩凑到我面前,再次追问。
“半个月不联系的恋人,如果不是死了,那必须是分手了。”我一改从前怯懦羞涩的脾性,强忍泪水,漠然对李佩回道。
“咦呀,这话说得霸气。分手就分手。院系里等着排队追你的男生,队伍都排到隔壁学校大门口了!”李佩笑着拍了拍我的肩头。
我嘴角抽动了一下,根本笑不出来。
鬼阿清曾经告诉过我,学校里阳气重,教室里也是,充满了正气,人在抑郁时,多在母校里转悠转悠,回到教室里,坐到同学当中,听听课,认真学习书本知识,整个人会变得阳光自信起来。我发现,他说的确实没错。
我的学习生活再次步入正轨,身体渐渐变得好起来,接受了鬼阿清和陈牧清同时从我的生活里消失的现实。
只是我仍是习惯性地佩戴着棺材吊坠,这是爷爷留给我的礼物,我就算再想从那段过往里走出来,也不忍心丢掉这枚棺材吊坠。
阳光下,人群中,我看着是个正常的学生。可一旦天色暗下来,我独处时,我仍是会不自觉地黯然落泪。
转眼已是初冬,我饭卡里的钱没剩下几毛了,名牌包包、鞋子都被我卖掉了,本就对这些名牌无感,解决温饱问题才是当下最重要的事。剩下的唯一值钱的相机和电脑,我舍不得将他们卖掉,因为里面保存着我的青春记忆。我趁周末时,走出了学校,在附近的咖啡馆找了份兼职,这里的工资按小时结算,日结。
靠着每个周末在咖啡馆打零工,我能勉强养活自己。我用功学习,计划拿到年底的奖学金,这样我的生活条件就会改善很多。
周日的深夜,我刚从咖啡店下班。由于外面风特别大,我脖子上的白色围巾突然被一阵风掀起来,挡住我的视线,我边过路,边用手去撂开挡在眼睛上的围巾,不小心脚下打滑,跌倒在了马路上,将迎面开来的一辆白色越野车紧急逼停。
车门打开了,穿着黑色裤子的大长腿从车里伸了出来,光看这腿型,我就觉得似曾相识,当他整个人从车里下来时,我直接呆住了……
是他!陈牧清。这个该死的男人,为什么要在我已经彻底从过去走出来时,又忽然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你没事吧?”陈牧清用陌生的眼神看着我,极为绅士地弯下腰,对我伸出手,示意我可以扶着他站起来。
我读出了他眼神里的冷淡和客道,只一个眼神,我就确认,他不再是我的鬼阿清了。我忍着莫名的恨意,清醒地意识到,他是衿贵的富家公子,而我来自山野……
我幽愤地瞟了一眼他那纤长白净的大手,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但我不敢再看他的脸,只强作淡漠,低声道:“我没事,你快走吧。”
此刻,脑海里突然涌现跟他朝夕相处的甜蜜往事。泪水不争气地涌入我的眼睛里,我越发不敢抬头了,赶紧背过身去,朝着人行道上走去。
“等一下!”他突然高声对我喊道,并疾步追了上来,竟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将我揪到他身前,一脸惊讶地看着我满脸是泪的模样,慌张又失神地对我问道,“我们,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第24章 ……
我用力丢开他的手,强行克制自己与他相认的冲动,冷笑着望着他讽刺道:“切,你这个泡妞的套路已经过时了,小哥哥。”
我话虽说得挺风凉,眼底溢出的泪水却似乎在不停地出卖我。
说完,我又狠狠转身,加快脚步逃离。
“不是……你站住!”他迟钝了一会儿,突然又追了上来,再次抓住我的胳膊,见我哭着抬头瞪他,他似乎意识到自己这种行为太无礼,又松开了我的胳膊。
我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的眼泪,更是做不到强装冷漠,根本不敢抬眼看他的脸。我只想赶紧逃离这个现场。我心底溢满了苦痛,我想不通,鬼阿清到底去哪里了,也想不明白,陈牧清看起来是一点都不记得我了,可又为什么还对我有熟悉的感觉,何必呢,将我忘干净不好么!
“不要再追上来了,我求你了……”我加快脚步走在人行道上,一遍一遍在心里崩溃地祈求着。因为我知道,我已经快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我好怕他再次追过来拦住我时,我会握起拳头砸他的胸口,质问他为什么消失这么久……
“你等一下!”这个挨千刀的男人,这一次追上来直接拦在了我的前路上。
我无奈顿住脚,本能地抬头望了他一眼,望着他熟悉又陌生的眉眼,用尽了浑身上下所有的理智,咬牙对他说:“你再这样,我就告你骚扰了……”
“对不起……”他低声致歉,给我让路。
我赶紧加快脚步,这一次我直接跑了起来,像躲债鬼一样,跑得飞快。
我以为这次能躲掉他,可我错了。到了校门口的拐角处时,我看见他开着车,来到了校门口的马路边。
我顿时又心慌不已,双腿陡然间变得僵硬,整个人愣在原地,看着他将车靠边停下后,开门下车,径直朝我走来……
他每向我靠近一点,我的心跳就变得更慌乱一点。当他步步紧逼时,我只觉得手脚都变得格外沉,我跑不动了,甚至连后退时,双脚都有些不听使唤,感觉自己像快要窒息一般。
“你怎么不跑了?”他走到我跟前,低眼阴幽地望着我,轻声问道。
“两条腿跑不过四个轮子,我不跑了,你到底想干嘛?”我只觉得我此刻喘气呼吸都费劲,强忍着这种快要窒息的感觉,有气无力对他回道。
“我也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看见你以后,心跳就快得不行,身上每一个部位似乎都在提醒我,我以前很爱你。我实在控制不住,才这么没有礼貌地追到你面前,我想问个明白。如果,我与你真是素不相识……给,你报警吧,让他们把我抓进去。”陈牧清轻声说着,掏出他崭新的手机,递向我。
他真是……想要把我逼疯的节奏。我报什么警啊,那不是“自投罗网”吗?!但凡警察随便调查一下,就能查出来我与陈牧清交往过的种种痕迹。
我没有接过他递来的手机。强烈的窒息感,已经让我没办法开口说话了,只有泪水不停地从我眼底滑落,我无奈又无助地望着他,想对他说,你不要缠着我,可张嘴刚说:“你……”
骤然间情绪上头,想起过往种种,在这巨大的变故和冲击之下,猛然眼前一黑……
等我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病房里空荡荡的,只有我一个人,病房门外传来说话的声音。
“给我查清这个陌生女人的底细,为什么我一看到她,身体就起反应……”陈牧清说话的语气有些疯癫躁郁。
“牧清,我已经帮你调查过这个女孩了,她是你母校大一的学生,最近在咖啡店打工,你之前一直在医院治病,醒来后就随同你母亲去美国做心脏支架手术了,你刚回国。按道
理,你们不可能有交集啊。你确定你以前见过她?“这是一个中年男子浑厚的声音。
“我对她没有任何记忆。但是,看见她时,就感觉我认识她,并且莫名有种很想抱她的冲动。当我的手碰到她时,身体里有很明显的反应,心跳加快,甚至忍不住想要强吻她。特别是当我看见她哭时,我的心竟跟着抽痛起来……”陈牧清在门外轻声感叹。
“啧,哎,有没有可能是这次心脏支架手术的后遗症呢?其实跟这个女孩没有关系……”中年男子阴声回道。
“不可能是心脏支架的问题,她给我的感觉太特别太猛烈了。这个女孩,一定跟我有某种深刻的关系。舅舅,你先回去吧,我想再陪陪她。我看出来她当时看见我时,情绪明显很不正常。我要问问她……”陈牧清语气阴沉。
随即,门被推开了,我慌张闭上眼睛,假装还未醒来。不是我想装病,是我实在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
这个男人,竟在我未睁开眼睛的状态下,偷偷抓住了我的手,用他纤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我的手心,还用指腹轻抚着我的手背,我真想睁眼骂他两句!
“为什么?为什么看到你以后,我的心会这么难受?我触碰你时,为什么会有即刻就想拥有你的冲动?为什么会这样?我为什么会想哭?”他悲伤地轻声感慨着。
听到这些,我原本想骂的冲动一下就消失了。我刚原谅他摸我手的行为,他竟俯身上来,直接偷偷吻了一下我的唇瓣,气得我差点从病床上坐起来,可随后落在我脸上的几滴热泪,又将我心底刚燃起的怒火迅速扑灭了。
他哭了,轻轻吻我时,他痛苦地抽泣起来,在我耳边哽咽道:“你到底是谁?我们一定见过。我以前是不是特别爱你?你为什么要骗我?刚才在马路上,你看我的眼神里,分明就有爱意,你在躲什么呢?是我曾经伤害过你吗?你还在恨我?”
我努力保持理智,只在心底感慨:“这又是一个被鬼怪折磨成精神病的可怜人,和我一样,甚至比我还可怜。”
我该如何向他解释,我甚至都不确定,他到底是谁,是陈牧清本人,还是鬼阿清依旧附魂在他身上,只是出了某种意外,鬼阿清失忆了?一时间想不起我是谁了?我也很困惑,很无助。
我睁开了眼睛,他立刻就松开了我的手,站直了身,用一双泪眼望着我问:“你……可不可以对我说实话?”
我怎知从何说起啊?我坐起身来,从一旁的包里翻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我下床穿鞋,强作淡漠,对陈牧清说:“太晚了,我得回学校了,再不回去,宿舍楼大门就要被锁上了。”
但其实,这个点,宿舍大楼已经锁上了。我着急离开,想着哪怕在大学里的椅子上凑合一晚,或者去24小时营业的餐厅坐一宿也行,只要不跟他再这样待下去就好。
“我送你。”他轻声说道。
“不用。”我立即拒绝。
可我这样的态度,反而直接逼疯了他,他径直走到病房门口,用他那高大宽厚的身躯,挡住了我的去路,霸道地盯着我慌乱无助的模样,轻声说:“今晚你不说实话,就别想回去。”
我咬了咬下嘴唇,忍着情绪看了看他,真不知道该如何跟他解释那段往事,百般无奈,我直接一屁蹲坐在了地上,崩溃大哭起来,边哭边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大晚上不让我回学校,你是想干嘛呀?你吓着我了,你知道吗?呜呜呜~”
“好了,我错了,你别哭了。对不起啊,是我太冲动了,我这就送你回去,好不好?这么晚了,让你自己回去,我也不放心啊。”他赶紧上前,蹲在我身前,愁眉苦脸地低声对我道歉。
“行。”我不想再纠缠下去,立即答应道。他顺势就用手握住我的胳膊,将我从地上搀扶起来。
刚走出医院大门,就在他走向他的车时,我趁他不注意,拔腿就跑掉了,为了躲他,我刻意跑到了附近的灌木丛里,蹲下身来,将自己藏了起来,他追过来找了我一圈,茫然无措地叹道:“这个女生太奇怪了,一定有事瞒着我。”
我蹲在草丛里不敢出声,见他找了我半天也无果,看着他走向他的车子,直到他开车走远了,我才从草丛里站起身来。
我走在初冬的深夜里,想起往事,又默默哭了起来。忽然,身后亮起一束光,我一开始以为是过路的车辆恰巧用车灯照到了我,可我多走几步路后就感觉到了不对劲,这束光一直在我身后,慢慢悠悠跟着我的脚步,不靠近,也不曾离开。
我站住脚回头望去,果然还是那辆白色越野车,是他!
我站到了路边,等着他将车开过来,他摇下车窗,将头探出来,望着我说:“你继续走吧,我在你后面护送你,不勉强你上车了。”
我实在是累了,不想挣扎了,站到门前,一动不动,打算就这样接受命运的安排,是折磨也罢,是盛宠也罢,让该来的,都来吧。
他见我站在车门前不动了,随即下车,来到我身旁,殷勤地给我打开车门,欣然说:“请上车。”
我坐在副驾驶座上,浑身无力地靠在椅背上,轻声对在开车的陈牧清说:“把我送到校门口就行。”
“我刚才打电话到你们学校保安处问过了,这个时间,你们女生宿舍的大门已经锁上了。你回学校,晚上住哪里呀?”陈牧清温声询问。
“我有办法进宿舍,我在大门口使劲叫喊,将宿管阿姨喊醒,叫她一声妈妈,我不信,她不给我开门。”我闭着眼睛,半死不活破罐子破摔,胡编乱说道。
其实我根本不会这么做,第一这样太扰民,没道德,第二,我们的宿管阿姨耳朵背,晚上过了十一点,外边打雷她都听不见。
“当真?不管用吧?如果一个个都像你这样,那你们宿管阿姨晚上就不用睡觉了。”陈牧清不敢相信我的话。
“管用的。”我敷衍道,睁开眼睛看了看窗外的景象,却发现车子并不是往我们学校的方向开,我顿时急了,望着陈牧清质问,“你这是要去哪儿?”
“凯思康大酒店。那里有我俩的入住记录,我舅舅刚给我查到的。我想,你对那里应该还有印象吧?”陈牧清稳拿方向盘,沉声对我回道。
我当然有印象!可他这是要干嘛?带我去那里重温旧梦吗?我当然不能同意。
“你们,查得挺急,查得挺细啊……不过,我这次不会住进去了。”我哭笑不得,无力解释,逃无可逃,可只要我不就范,他就算是将我领到酒店大门口又能怎样?
“不进去,那今晚就住车里吧,我这是新车,很干净。”陈牧清将车停在了路边,摇上车窗,轻声说,“车玻璃是带防窥功能的。你安心睡吧。”
说着,陈牧清怕我冷,还打开了空调,然后又选了一首舒缓的车载音乐。
“行,那我先睡了。”我强作淡定,但根本不敢直视陈牧清的双眼。
陈牧清温柔地按着车上的按钮,给我将车座放平。我侧过身,背对着他,假装着自己在安心睡觉,可整个人都无比紧张。
忽然,他的手伸了过来,碰到了我的手背。这猝不及防的触碰,让我犹如触电一般,惊得身子都微微颤抖了一下。
我轻轻捏住我的手,温声说:“别紧张,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我只是想摸一下你的手凉不凉……”
说完,他将自己的外套盖在了我身上。
我将双手叠放在身前,这样他就不容易碰到我的手背了。我没搭理他,装睡着了。因为实在尴尬,不知该如何跟他相处了。当陌生人吧,他都查到了我们
的开房记录了,当旧相识吧,他连我的名字都是通过求他舅舅帮忙调查,才知晓的。
我在装疯和装傻之间,选择了装睡。
“夜宁,我知道你没睡着。我想问你一件事,只求你能如实回答。”陈牧清温柔的嗓音打破了车内的静默。
“你问吧。”可我终究不是那等麻木冷血之人,我没能装睡成功。
“我以前是不是特别爱你,爱到骨子里了?”陈牧清黯然地问道。
“这个问题,你不应该问我。其实我跟你不熟。”我无奈地回道。
“不熟,你能跟我开房?”陈牧清咄咄逼人地追问道。
我依旧保持侧卧背对他的姿势,不是我不懂礼貌,拿背部对着别人沟通,而是我太蠢钝,不知该如何面对眼前的状况。我怕我一旦转过身面对他,就会丧失最后的理智,因为我的身心早就习惯了毫无保留地去爱这副皮囊,我怎么敢直面他?我不敢啊!
我停顿了片刻,编出了我自己都没办法信服的谎言,对他说:“我们之前开房是去研究院系里工作的事,不是为了别的事,你不要想歪了。”
可能是被我这样弱智的谎言侮辱到了智商,陈大学长有些受不了了,伸过手来,像给王八翻盖一样,一把将我翻了过去,突然欺身而上……
他低头深吸了一口气,面露沉醉的神态,哑声道:“你让我有种想做禽兽的冲动,如果我接下来做的事,冒犯到你了,我不求你原谅,我愿意接受一切后果和惩罚。”
说着,他从车底下摸出一把匕首,将匕首塞到我手里,压着我的身子,用饿狼一般的眼睛盯着我,狠声说:“如果你不愿意,你就用这把刀刺我的胸口。”
我瞬间慌了神,握着匕首,心乱如麻,我怎么可能对他下得去刀啊?!
最可怕的是,我的身体,她不会撒谎,她诚实得不能再诚实了,她像一株被扔在荒漠里的玫瑰,等着这一刻的浇灌,已经等得几近枯死了。
爱欲汹涌倾泻时,我手里握着的匕首被我颤动的身体抖落了。
他用大手挤开我的嘴,看着我的牙,含泪疯笑道:“你这小牙,跟我脖子上的咬痕,完全吻合呢!这就是你我相爱过的证据!”
陈牧清彻底疯了,似乎终于在我身体的反应下,找到了他一直在追问的答案,他开始疯癫泄欲……
天亮时分,他才罢休,他像一头吃饱喝足的野兽,心满意足地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我狼狈地收拾好衣裳,趁他睡得正沉,打开了车门,跑回了学校,在学校附近的药店买了紧急避孕药,一路哭着干咽了两颗避孕药。
我此时根本不确定,现在的陈牧清到底是不是鬼阿清。此刻强烈的负罪感,让我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背叛爱情的坏女人。
我回到了宿舍,躺在床上偷偷哭,好不容易振作起来,这下又陷入错乱的状态,无心再去上课,浑浑噩噩,睡到下午,也不去食堂吃饭。
“夜宁!”傍晚时,有人拿着大喇叭在宿舍楼下叫我的名字,是陈牧清这个疯子的声音。他不怕丢人啊。
我头没洗,脸也没洗,连衣服都没换,走出宿舍,站在走廊里的阳台前,看着楼下拿着大喇叭的陈牧清,冷声说:“别来找我了,我不想见到你。”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你下来,有什么话当面告诉我。”陈牧清拿着大喇叭对我高声喊道。我们宿舍楼管理严格,男生是不允许上楼的。
“你不嫌丢人,你就喊吧。”我无力地回道,准备回宿舍。
“你看,这是什么呀?我发现你的秘密了。你快下来啊。”陈牧清举着大喇叭高声喊,我一回头,看见他将我的那本消失的记事簿高举过头顶,对着我晃动着手臂。
好,这一局,他又完胜。我刷了牙,简单洗漱一番,背着书包来到楼下,望着陈牧清手里的记事簿,低声问:“这是从哪里找到的?”
“我家啊,我书房的抽屉里,我之前从医院醒来后,就被父母用专机安排出国做手术了。我今天早晨回家洗澡,在书房里翻到了这个记事簿,看了一天了,我总算是知道你的秘密了。”陈牧清弯腰低头,将嘴凑到我耳边,神神秘秘地对我说道,“我不介意你把我当成你的鬼阿清,我已经没有办法忘掉你了。对你,上瘾了……”
“我不要鬼阿清的替身,昨夜意乱情迷,恍惚间,以为是他回来了,也只当你是他了,所以才……你走吧。”我从陈牧清手里夺回我的记事簿,冷静地对他回道。
“不行啊,昨夜我人都给你了,你不能始乱终弃啊。”陈牧清急得跺了跺脚,低头在我耳边撒娇嗔叹道。
“不行也得行。而且,昨晚,是你先对我又亲又抱的。你休想赖到我身上来。我当时没用匕首扎你,就算你福大命大了。”我躲开陈牧清纯情的眼神,走在学校里的马路边,微微抬脸,迎接着初冬的夕阳。
“你昨天晚上在车上,可不是这个态度……你那娇魅的作态,像是爱我爱疯了一般。怎就忽然翻脸不认人了?你不能这样啊,我没谈过恋爱,我不会哄女生,你这样,让我很无助,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陈牧清抱着我将我转到树下,对着我一顿撒娇卖萌。
明明我是学妹,他是学长,怎么就听起来像是他是未经情事的小白兔,我倒像是提裤子就翻脸不认人的大灰狼了?
“你拉倒吧,别装无辜了。昨夜在车上,你可不是这样一副弱小无辜的模样。你把匕首递到了我手里,连命都不顾了。你才是那个大疯子呢!”我不为所动,快速反击。
“我那么做,是早看出来你还爱着我,你不会舍得伤我的。你还不承认你喜欢我?你敢盯着我的眼睛看我三秒吗?”陈牧清有恃无恐,双手擒着我的双肩,将我推在树干前,柔声问我。
“有什么不敢的……”我不受胁迫,抬眼望着他,可不到一秒,我就输了,整个人都失去了“战斗力”,被他发现了,他直接在树下吻住了我,边吻边哑声叹道,“你骗不了我的,你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