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他们终于都恢复了说话的能力,在向我道歉。可他们眼神里透露出的恐惧,让我隐隐感到不安。
道完歉后,他们就各自回到了床上,说了声晚安,确认自己真能正常说话了,然后就安静地睡觉了。
李佩被这场面逗得哭笑不得,忍不住逗趣道:“这真像是闹鬼了呢,一个个的,笑死我了。”
我本来想安慰一下他们,可又怕他们得寸进尺死性不改继续欺负我,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任凭恐惧在他们心底滋长,让他们以后懂得好好说话。
就在我闭上眼睛,准备睡觉时,我又听见了棺材吊坠里传来阿清的声音。
“你怎么吐了呢?不会是像你室友猜的那样,有喜了?不应该吧,人鬼殊途,难不成人还能怀鬼胎?”阿清用轻松的语气问出这个能把我吓傻的问题。
我瞬间就慌了,在心底恐慌地问阿清:“可能吗?你不是在人间游走上千年了吗?你见过人和鬼在一起能生孩子的?”
“哈哈哈,看把你吓的。当然不能啊。人鬼殊途,不能生孩子啊。”阿清见我被吓住了,大笑着对我说了实话。
“你真是坏透了。”我听着阿清的笑声,只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甜了起来,嘴角不自觉上扬,安然进入了梦乡。
清早我便醒了,感觉到肚子饿,李佩拿来温度计给我,我量了一**温,发现自己已经退烧了,洗漱完,穿上军训的服装和鞋子,跟着李佩一起来食堂吃早餐。
我请了李佩吃了一碗加了肉的海带豆腐面,这种面比较辣,是李佩爱吃的口味,我也陪着吃了同样的面,我竟胃口大开,将一大碗面都吃光了。这是我第一次吃这种面,从此便喜欢上了这个味道。
来到操场集合时,碰见了辅导员朱老师,他看见我后就叫住了我,询问我:“病好了?不舒服可别强撑啊。这两天天气热,你别中暑了。”
“我好多了,谢谢老师关心。只是,这几天都没写军训心得了,今天我有空了再补上。”我木讷地望着老师回道。
“之前落下的,不用补了,写今天的心得就行。知道你爱写,以后你进宣传部,去院报工作,天天都有写不完的东西。不要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多跟同学交流。”朱老师板着脸,可说的话却很暖心。说完,他还看了看一旁傻笑的李佩。
“嗯,好,谢谢老师。”我点头致谢,跟李佩一起回到了集训的队伍里。
“别人进宣传部和院报都要进行笔试和面试,你看看你,已经被朱老师提前推荐进去了,嘿嘿,听说宣传部全是大帅哥大美女。”李佩挽着我的胳膊,开心地笑道。
可我心里却没底,我并不觉得自己有多好的才华多高的能力,唯恐自己做不好工作,让朱老师失望。
上午的军训强度比刚开始那两天大多了,我大病初愈,咬着牙坚持了下来,出了一头的虚汗,中午吃完饭准备洗头,被李佩制止了,说我身体虚,不能轻易洗头,容易招寒气入体,加重病情。我听了她的话,心里佩服她懂得真多。
下午最热的时分,我站在军训队伍里,只觉得头晕目眩,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等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校医务室的病床上,手上扎着点滴,李佩守在我床边,见我醒了,便问我:“渴不渴,饿不饿,想上厕所么?”
我坐起身来,摇了摇头,心里想的是:打点滴很贵吧?这要花多少钱?我身上没剩几块钱了,怎么办?
“你可不知道啊,你晕倒时,辅导员刚好来了,本来教官准备抱你,可被辅导员拦下了,辅导员亲自抱着你跑来了医务室,还打电话摇来了我们院系的中医教授,让六十岁的教授给你把脉。教授说你体内寒邪极重,加上你终日忧思多虑,又总喜欢强忍哀怒,长此以往,伤了身体,才会导致病重体虚。”李佩忧虑地望着我说道。
“很严重么?”我听得云里雾里,看着李佩问道。
李佩点了点头,继续严声说:“教授说你需要多晒太阳,少去阴暗潮湿的地方,要多和周围的人交流,要学会打开自己的心扉,释放自己的情感,多笑笑,不开心了就大声哭出来……慢慢就能把身体调理好。”
“谢谢你为我这样操心。”我感动得眼含热泪望着李佩回道。
“你这,见外了不是。我主要是崇拜和仰慕你的才华。我高考就因为作文没写好,不然能多考十几分。我最羡慕的就是文章写得好的人。”李佩笑着对我感慨道。
可这样的宠爱,让我越发心虚,总担心哪天李佩发现我的真面目,会对我失望。
打完点滴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是晚上七点多了,李佩陪着我一起回宿舍,刚走到宿舍门外时,听见门内娜娜的声音……
“大家都看见了吧,她晕倒了,教官想抱她去医务室,却被冲过来的辅导员拦住了,辅导员抱过谁啊?头一次抱咱们班的女生,就是她!我就说她有手段吧……”
砰!李佩咬着牙一脚把宿舍门踢开了,挽着我的胳膊走进宿舍,看着被吓得瞪大了眼的娜娜说:“你适合一直做个哑巴。我跟你们说说,下午的事,为什么辅导员不让教官抱夜宁呢?是太着急了,看教官还要忙着给大家军训,不想耽误军训的进度。”
“那其他女生晕倒了,他怎么……”娜娜继续狡辩,似乎誓死也要将这屎盆子扣到我头上才甘心,可话未说完,她又哑巴了,双手掐着脖子使劲咳嗽,瞪圆了双眼,惨状十分可怖。
“其他女生晕倒时,他没看见。你看看你,又犯病了变哑巴了吧?你造黄谣,死后是要下拔舌地狱的!”李佩鄙夷地看着娜娜的作态,高声讽刺道。说完,她还冷眼扫视了一圈其他室友,将他们一个个吓得低下头不敢吭声。
娜娜被自己掐脖子喊不出声音的状态吓哭了,挣扎了好一会儿,她的症状才见轻,我躺在床上,自言自语道:“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不这样了……”
李佩不耐烦地嘀咕道:“你能知道错?你这张嘴不被撕烂,你能改?”
娜娜哭得更大声了。可我并没有类似“大仇得报”的快感,只隐隐感到惶恐不安。
我坐在台灯下,写着今天的军训心得,李佩拿着笔在纸上划拉了几笔,痛苦地托着腮望着我说:“我写两句就写不下去了,你怎么总像有写不完的东西……”
“爱写。”我埋头写字,低声回道。
“少写会儿,别累着了。”李佩站起身来,收起她写的文稿,摸了摸我的头,温声对我叮嘱道。
“嗯,好。”我点头应道,心里暖暖的。
夜里入睡前,我习惯性地摸着脖子上的棺材吊坠,仿佛只有这样,我才能安然入梦。
“夜宁同学,起来上课了。”阿清一本正经的声音忽然从异世界传来。
“嗯?上什么课?”我困意阑珊,在心底懵然问道。
“两性知识课。”阿清轻声回道,语气里憋着笑意。
第10章 心软,加更
我顿觉脸颊发烫,羞怯地在心底对阿清说:“这,这课不上了吧,我们专业课不考这个。”
“不考吗?那你也得学啊,万一以后用得着呢?”阿清轻快地笑道。
可接下来的梦境里,我被阿清带着学了一晚上的古诗词,阿清一字一句对我讲解诗词的意思,以及诗词背后的人物典故和历史事迹,讲到动情时,他竟落泪了,特别是关于爱情的古诗词,他讲得尤为细致,借着诗词中类似“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还有“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这些诗句来抒发他内心深藏的情爱。
我在梦里对他说我困了,他还哭哭啼啼站在我跟前,用他细长的大手轻轻弹了弹我的脑门,哽咽道:“你若不听我讲这些,那我就真要给你讲两性知识课了。”
“我听!我听……”我在梦里赶紧端坐起来,一副好学生模样,继续看着阿清借着古诗词对我表白他深浓的爱意。
最后快梦醒时,耳边还回荡着阿清的呜咽声,凄然为我诵道:“众生多少好皮囊,我只爱你枯骨凄凉。”
我睁开了眼睛,感觉整颗心都被潮湿的爱意填满,许是在梦里被阿清的情绪感染,我醒来时,脸上还挂着泪水。桂花枕头上有未干的泪迹。
外面下起了大雨,今日的军训被取消了,辅导员让班长通知大家去院系的多媒体教室集合,吃过早晨后,我跟李佩一起来到教室,将昨夜写的文稿交给了班长。
大学的生活比高中精彩多了,下雨天大家坐在教室里,辅导员给我们讲了些纪律问题,叮嘱大家提高安全防范意识,接下来就在黑板上写下了院系学生会的几个正在招录新成员的部门,让大家积极自荐。
我很低调,没有站起来自荐。与其说是低调,不如说是自卑更贴切。坐在我身旁的李佩落落大方站了起来,可她不是自荐,她高声地对辅导员和全部同学说:“我推荐夜宁同学进入宣传部和院报工作,她的笔头功夫很硬,这个大家有目共睹。我觉得她能胜任宣传部和院报的工作,为我们的班集体争光。”
朱老师看了看不争气的我,又满意地看了看李佩,在黑板上宣传部干事底下写下了我的名字。
别人都要自荐,还需要上台演讲,拉选票,我就这样在大家的目光下,坐在角落里,就直接当上了宣传部的干事。这个时候我还没意识到什么叫“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临近中午时,辅导员提前让大家解散,又站在教室门口,叫住了我。
我跟着辅导员来到办公室,发现他办公室里的同事们都已经出去了,他一脸严肃坐在办公桌前,盯着我严声问:“病好了吧?”
“嗯,好了。”我点头应道。
“那天晚上你夜不归宿,到底干什么去了?是受到了什么伤害吗?”辅导员阴沉着脸,望着我问道。
我已经事先编好了措辞,避开辅导员犀利的目光,低眼看着地面,撒谎道:“我在学校后山迷路了,被树林里的雾气困住了,天亮时才找到路。”
“大晚上的,你怎么一个人往后山跑?”辅导员狐疑地追问。
我心慌极了,毕竟这时的我,还没有养成撒谎的习惯,我强装镇静,依旧不敢抬头看他,低声说:“那里有很多桂花开了,我白天没时间过去,只能晚上过去采桂花,而且,晚上的时候,采花也不容易被人发现,我怕学校不让我们随意采摘山上的桂花。”
“那你脖子上的伤痕是怎么回事?我可是过来人,那看着像,像那个啥……”辅导员问着,忽然他自己都不好意思了,不敢说出“吻痕”两个字。
“树林里有很多蚊蝇,我被困在里面,脖子上被咬了很多口,我痒得慌,就用手背使劲蹭脖子,蹭出一片一片红斑……”我努力编织着谎言,就是不愿承认我与鬼阿清的情事。
倒不是因为我怕这是什么丑闻被人笑话,我是不想让阿清暴露,怕学校里做出什么驱鬼伤鬼的法事,担心阿清受到伤害。
“以后天黑别往那片山头跑,那里以前闹过鬼,不太平,这事你不要到处说,免得学校领导知道了,找我麻烦,你听见没?”辅导员朱老师冷声对我叮嘱道。
“嗯,知道了。”我点头应道,抬眼怯怯地看了看辅导员的眼色,又心虚地躲开了他的目光,总觉得他那睿智的眼神能看出来我在撒谎。
“先就这样吧,你回去吧。”辅导员冷声对我说道,我转身离开,走到教学楼大门口时,发现自己放在门口处的伞不知被谁拿走了,外面下着漂泊大雨,我愣在门口。
“忘带伞啦?”辅导员朱老师拿着一把黑伞站在我身后,淡淡地问道。
“带了,找不到了。”我呆愣地望着他回道。
“给,拿去用吧。”他将手中的伞递给了我,看我迟疑着没要他的伞。他看出我是不想用了他的伞,害他淋雨,于是对我解释道,“我中午不出去了,还要处理一些工作上的事,一会儿打电话让同事给我带饭过来。”
“嗯。谢谢老师。”我双手接过伞,卑微致谢。
朱老师用忧虑的眼神看了看我,转身走回了办公室。我撑着这把黑伞,走在雨里,在转角的一栋教学底下看见了李佩,她问我:“等你一起去吃饭呢。你怎么拿错了伞?”
“我的伞不见了。这是辅导员的伞。”我如实回道。
“嘿嘿,你俩干嘛不共用一把伞呢?”李佩坏笑着看着我打趣道。
“别瞎说。”我脸色一沉,低声对李佩提醒道,“别跟着那些人起哄,别害了朱老师。”
“知道啦,我逗你呢。”李佩忙笑着对我回道。我俩来到食堂吃饭,吃过饭我撑着伞去了图书馆,李佩不爱去图书馆,说那里没有她爱看的青春疼痛文学,她回宿舍看小说去了。
我来到图书馆查阅资料,发现阿清在梦里给我讲的那些古诗词背后的典故,在书籍上也有记载,只是阿清讲得比书本上写的内容更加详细。突然心里越发爱慕阿清,觉得他儒雅又博学,只是吃醋的时候,像个孩子一样爱作闹。
我从图书馆借到书,刚回
到宿舍门口,就听见宿舍里面传出打闹的声音,我推开了门,看见李佩和娜娜两个人纠打在一起,双方互扯着头发……娜娜脸上还有抓痕,抓痕里渗着血迹。
“别打了!”我高声制止道。李佩看见我,刚松开手,娜娜就趁机一巴掌扇向了李佩,李佩海拔高,躲闪得快,生气地躲开了这一巴掌,并狠狠地对着娜娜踢出一脚,踢在了娜娜的小腿上,直接将娜娜踢得后退着一屁蹲坐在了地上。
我不问就知道他们为什么打架。娜娜打输了,坐在地上哭。李佩气呼呼地走到自己床边坐下,拿起梳子梳着被扯乱的头发,狠声说:“老娘我再听见谁嘴里不干不净,见一个打一个!”
可打赢了真就是一件好事么?下午娜娜跟其他几个女生一起出去了,晚上我和李佩就被辅导员叫去了办公室。
雨停了,我把辅导员的伞送回了他的办公室,看着他脸色肃穆,我不安地低垂着眉眼。
“付娜下午来找我了,他们几个人一起投诉你俩了,说你们合起来欺负他们。他们要我帮忙,将你俩安排到别的寝室去。少数服从多数,你俩星期五下午搬到216宿舍吧,那里是四人间,住着两名大四的女生,有一个女生在外面实习,平时不怎么回来。还有一个女生比较宅,人很憨厚,比较好相处。”辅导员冷着脸,对我和李佩说道。
“是他们欺负人好吧。老师你不能看他们人多,就这样处理问题吧?凭什么要我和夜宁搬走啊?要他们四个人搬走不行吗?”李佩很不服气地望着辅导员理论道。
朱老师还真有点怕李佩这气势,躲闪着她的眼神,低声说:“这边不是找不到四人以上的空宿舍吗?他们人多,不好安排。你俩比较懂事一点,我的工作做起来就容易些嘛。”
“你有理,他们几个也有理,就我和夜宁活该被赶出宿舍是吧?谁说我们懂事?我们不想懂事,我们也想撒泼耍赖!”李佩憋屈地望着辅导员吵闹道。
“那你说怎么办?要不我搬走行不行?”辅导员朱老师瞪着李佩反问道。
“老师,我们搬,我们搬寝室。”我赶紧拉住李佩,对辅导员回道。
李佩嘟着嘴,但是给了我面子,不再与辅导员理论。
我和李佩回到宿舍,由于李佩心里憋着一口气,在宿舍里一不高兴就瞪人骂人,其他女生都收敛了,不敢再惹她。
夜深人静,我躺在床上,又听见了阿清的声音,他对我说:“搬走是好事,这几个室友老欺负你,我早看不下去了。新宿舍的窗户正对着后山的树林,这样,我在林子里跟山鬼喝酒时,抬头就能看见窗户里,你的影子。你平日里换衣服和睡觉时,记得拉上窗帘,我不想让其他山鬼偷窥你的身子……我最近在筹划一件尤为重要的事。相信很快,计划成功,我就能日夜陪伴你左右。”
第11章 ……
“窗外有山景,我喜欢这样的住所。也许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不论怎样,有阿清你陪着我,我就很知足很开心了。就算你的计划不能成功,我也愿意就这样一直与你相守,甘之如饴。”我在心底悄然对阿清回道。
“安心睡吧,我不会让你一直这样等我的。我一定要来到你身边,日夜守护你。”阿清温声对我安抚道。我摸着脖子上的棺材吊坠,安然入梦。
转眼到了周末,李佩帮着我搬出了宿舍,搬进了大四学姐的宿舍,可她却没有搬过来,她直接搬出了学校,不打算住宿舍了,她对我说:“我实在看不惯这种以多欺少的集体生活,好像哪个群体人多,哪个群体就有理,什么少数服从多数,少数的那一拨人就活该被欺负吗?我家就在大学附近,我爸妈是为了让我体验一下集体生活,才让我住进学校宿舍的,我现在体验够了,我要回家。”
“别生气了,都是因为我,是我害你跟着受气。”我无奈又愧疚地看着李佩说道。
“你傻啊,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没有错,是他们错了。这种以多欺少,这种校园霸凌,是一种现象级的问题,应该受到重视,得到妥善处理。他们不应该敷衍了事,他们不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李佩气愤地对我回道。
城市里长大的孩子果然跟我这个从山村里走出来的村姑不一样,他们看待问题的角度,在我看来,就是高远透彻。
搬到新宿舍后,我的日子是变清静了,我突然之间还有些不适应。虽是四人间宿舍,但是我其实只有一个室友。她叫佳佳,特别宅,是城里有钱人家的孩子,不过她不爱回家,她告诉我,家里的父亲是继父,对她很好,但是她就是本能地想躲着他。
佳佳比我还不爱说话,在手机刚普及的年代,她已经有了一台笔记本电脑,他们大四已经没有什么课了,她几乎一天到晚都宅在宿舍里吃零食看综艺节目。
军训结束后,我彻底过上了独来独往的大学生活。
初秋,忙完宣传部的工作,已是深夜,我孤独地走在校园里的小路上,秋风吹卷着落叶,在我的前路上飞旋飘洒着。大学生活的新鲜感都过去了,突如其来的落寞,让我停下了脚步,我坐在树下的长椅上发呆,将自己掩藏在寂寥的夜色中。
一个身形高大,衣着时髦的年轻男子朝我走来,夜色深浓,我没仔细看他的模样,他坐在我身旁,轻声细语对我说:“夜宁学妹,这么晚了,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你可能不认识我,但是我在军训表彰大会上见过你。我是学生会文艺部部长,你最近的工作很突出啊,我们学生会开会时,你们宣传部的部长屡次提到你,还拿着院报,大声给我们朗读你的文章。我很仰慕你的才华。”
“学长谬赞了。院报的成绩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我眨了眨眼,开始凝神细看他的脸,初见已被其容颜惊艳。原谅我用“惊艳”这个词形容一个男人的美貌,特别是他的眉眼,实在是太像我的鬼阿清了。
他见我在看他,笑得更明媚了。而我的心,已然乱作一团,我只觉得自己太荒唐,怎么能这样盯着一个初次见面的男人痴看?怎么心跳还莫名其妙加快了呢?我这样,对得起阿清的一片痴心吗?
我快速从这样的恍惚里抽离,克制自己不要再盯着他痴看,我偏过脸,强装淡漠,看着树下飘零的落叶,突然很想求证一件事,忍不住轻声问身旁的学长:“不知道学长叫什么名字呢?”
“陈牧清,耳东陈,放牧的牧,清晨的清。”学长温声回道。
可我的心瞬间就乱了,我激动地看向他,盯着他的眼睛,心酸地问:“你是阿清?”
我迫切地等着他回答,怕他说是,又怕他说不是。
“是啊,你可以这么叫我。”他爽朗地笑着回道。
他答得太爽快,我又陷入了困惑当中,我憋着眼泪,冒着被当成“精神病”的风险,鼓足勇气问他:“你是鬼阿清吗?”
他静静地与我对视,收住了笑容,轻声对我回道:“我是阿清,我不是鬼,是人。”
我听了这回答,还是不能确定他到底是不是我的鬼阿清,突然有些崩溃,豁出去了,委屈地看着他问:“你别捉弄我了好不好,你到底是不是我的鬼阿清?”
见我哭了,他忽然皱了皱眉,一把将我拥进怀里,紧紧抱着我,在我耳边阴郁地悄声说:“我是你的鬼阿清,小傻瓜。我不是告诉过你,我会想办法来到你身边,日夜陪伴你。不过,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你一定不能将这个秘密告诉任何人。本想瞒着你,可看你着急哭了,我瞬间就心软了,哎。”
我难掩欣喜,哭着抬手捧住他的脸,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的模样,不敢置信地问他:“真的吗?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是我的鬼阿清吗?”
“我是,我是你的鬼阿清。”陈牧清双眼泛红,忧郁深邃的眼眸里泪光涟漪,轻声哽咽道,“以后有我陪着你,你就不会孤独了。我送给你的桂花,你做成了桂花枕头,以后你能让我与你共用那枚桂花枕头吗?”
“桂花枕头?你真的是我的鬼阿清……”我确信了他就是鬼阿清,顿时泪如雨下,双臂缠抱着他,感受着他周身温暖的气息,轻声抽泣起来。
陈牧清一手抱着我,一手捏起我的下巴,深情凝望着我的泪眼,猛地将吻
扣在了我的唇上,我沦陷进他温热的湿吻里,难以自拔。
两个年轻的躯体,一对孤独的灵魂,在校园初秋夜晚的大树下,缠抱着拥吻着,我们终是不满足这样浅层次的交缠,渴望拥有直击灵魂深处的碰撞……
陈牧清背着我,散步在校园里,一路背着我穿过校园,走出了学校的大门,走进了繁华都市的灯红酒绿当中,这是我入学以来第一次走出学校,看看校外城市的夜景。我靠在他背上,将脑袋搁在他肩头,在他耳边呢喃:“今夜不想回去,只想跟你疯到天亮。”
“呵,你人都被我偷出来了,岂是你想回去就能回去的?”阿清背着我走在校外的人行道上,邪笑着对我回道。
陈牧清背着我来到一辆崭新的黑色宝马车前,将我轻轻放下,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打车车门,将我请进了副驾驶,他坐到驾驶座上,打开车窗户,他开着车带着我在这座城市里兜风,一路欣赏都市夜景。
车子停在了商场楼下,他领着我走进商场,来到女装店,帮我挑选了一堆好看的衣裙,要我一件一件试给他看,然后直接将我试过的衣裳全数打包买下,之后,是鞋子、包包、手机、相机、电脑……他不停地给我刷卡,毫不吝啬他的钱。
我逛累了,他就背着我。他的双臂挂满了购物袋,迈着他的大长腿,高兴地走在路上,对着背上我的说:“终于能像个正常男人一样疼你了……”
陈牧清领着我来到中餐厅吃了宵夜,带着我来到大酒店开房,我们牵着手乘坐电梯来到高层的客房里,房间里有扇大落地窗,能够俯瞰城市的夜景。
我们坐在酒店房间里的沙发上,他忽然握着我的手,动情而忧郁地说:“这是我借来的皮囊,我去医院做过体检了,他很干净,还没碰过女人,希望你不要嫌弃。我不知道我能用这副皮囊多长时间,他得了心脏病,在他濒死时,我选中了他,上了他的身,借尸还魂。不过,钱是我自己的,车是我花自己的钱买的。”
听了这些,我很惊讶,我努力平复心绪,在心底努力说服自己跟眼前这副皮囊继续亲近下去。可我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接受能力。我丢开了陈牧清的手。
“怎么,你是害怕了?还是嫌弃我了?”陈牧清难过地将脸凑过来问道。
“不是嫌弃,也不是害怕,是一时间心里有些乱。”我忍着泪水,心疼地望着陈牧清解释。
“心里乱?是这里吗?”陈牧清用温热纤长的手指轻柔地摸住我的心口,含情脉脉地望着我问道。
这样熟悉的眼神,这般勾魂摄魄的爱意,我霎时间又沦陷了,鼓起勇气主动吻住他的唇,情动时,黯然落泪,边亲吻着他,边低声喃喃道:“阿清,我爱你……”
被我这般激吻,陈牧清的身子微微颤了颤,直接抱起我走进了浴室。他亲自给我洗澡,我们洗完澡后,他穿上睡袍,用洁白的浴巾裹着我,将我轻放在白色的大床上,拉上了酒店的窗帘,将房间里的大灯关掉,只留了一盏昏黄的小夜灯。
“你轻点……”被他拥在怀里时,我惊悸地轻声求道。
这是我第一次跟有血有肉喘着热乎气的阿清行夫妻之事。
夜深时,几经交欢,陈牧清仍是一脸沉醉痴迷的模样,意犹未尽笑道:“终于能让你像个正常女子一样被宠爱着,不用再怕跟你在一起会害你伤风寒了。今夜,我想尝试突破这副身体的极限……”
第12章 ……
这是我人生第一次体会到跟活人行云雨之事的快乐玄妙之处,抬眼看着陈牧清羞怯道:“我怕疼,你轻点……”
他猛力拥紧我,一夜痴缠。
天亮时分,陈牧清才捂着心口,不太甘心地说:“你气色越来越红润了,倒是我这副皮囊的心脏像是要跳停了。”
“你都……都累了一整夜了,阿清,你这副心脏够给你面子了,你就悠着点用他吧。”我羞得低声劝慰着陈牧清。
“天快亮了,你快赶紧睡会儿,我帮你打电话给你们辅导员,给你请半天假。”陈牧清仗着自己是院系学生会文艺部部长的身份,倒是方便跟我的辅导员联系上了。
他这个千年鬼怪,选了这副皮囊,估计是经过了好一番缜密的筛查与挑选。我顾不得太多,困倦地睡着了。
我睡醒时,一睁眼就看见陈牧清侧卧着单手撑着腮边,满眼笑意等着我,哑声道:“大白天看着你睡觉的感觉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