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虞妗妗控诉中的‘虐待’‘杀人’‘沉湖’……那都是她的一己之论,有证据吗?
何况那些事都是苗家人自己要做的,何况虞妗妗还活生生站在这里又没死,没凭没据,凭什么认定那些事和自己有干系?
想到此处,虞舒月甚至暗暗庆幸她那对亲爹妈胆小又贪婪,早就卷了钱跑到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的地方去了。
只要找不到苗家人、以及自己谋害虞妗妗的线索证据,虞妗妗再怎么恨,也不能拿自己怎样。
于是无论如何,虞舒月咬死了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她顶着四面八方的打量,一脸无辜和倔强:“我的存在就是原罪,对不起妗妗,这么多年我占据了你的家庭和爸妈的养育,但很多事我真的不知道,没做过的事我不认!”
故意抱错孩子?
那是她亲生父母所为,她当年只是个婴儿左右不了他们犯罪。
苗家虐待并谋害虞妗妗?
她更是完全不知情!
至于虞妗妗的存在和身世,她的确比虞正龙夫妻早一些知道,可她不是故意隐瞒——
“我只是、只是害怕……我不知道怎么面对爸爸妈妈,我也舍不得这个家,所以一直犹犹豫豫拖着…没敢告诉爸妈。”虞舒月默默流着泪:“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
“可我真的没有教唆弟弟……”
虞舒月的话半真半假,更显得真情流露。
说话间她一直垂眸落泪,没去看虞衡的表情,也没必要。
反正已经和虞正龙彻底撕破了脸,看眼下的情况,她也不可能再继续待在虞家,肯定会被赶出去,什么顾忌都没了。
她是背刺了虞衡,可说的也都是真话。
她确实没有教唆虞衡啊。
从始至终她都没说过要把虞妗妗怎么样。
是虞衡自己蠢,自己不喜欢自己的亲姐姐,非要上门强出头,她有什么办法?
虞舒月都做好了迎接虞衡的斥骂指责、做好了虞衡像虞正龙一样把所有事都推到自己身上的准备,骂声却迟迟没有响起。
片刻,带着哽咽的声音道:“我姐没有指使我,是我自己要去的。”
虞舒月:?!
她完美无瑕的面具没能稳住,抬头看过去的脸上带着惊愕。
双拳攥紧的少年脸憋得涨红,没有看她,梗着脖子一字一顿:
“我当时…不想认虞妗妗是我姐,所以自作主张瞒着爸妈去威胁她离开南城……”
“啪”的一声巨响,虞正龙抬起手狠狠给了虞衡一巴掌,力道大到青年的脸当即歪了过去差点站不稳。
“逆子!”虞正龙气急了语无伦次,“你再长个嘴胡扯?!”
他真是生了个蠢货!
“我没胡扯,我做了就敢认!”虞衡把嘴里的血腥气咽下去,没有看虞舒月。
当听到他视为最重要的姐姐说出那些模棱两可的话时,他心就凉了一片;
饶是如此,他还是承认了。
虞舒月的确不是他的亲姐姐,可十多年里,每一次爸妈要打骂他的时候都是这个姐姐挡在他身前,是这个姐姐永远无条件相信他疼爱他。
他真的做不到看着虞舒月被人口诛笔伐,哪怕他清楚自己被利用了。
虞衡说完忍不住抬眼,看向了斜前方自己真正血缘上的亲姐姐虞妗妗。
他莫名地心虚,又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
他想自己向着虞舒月,虞妗妗那个小肚鸡肠的女人一定恨死自己了吧?
当视线对上那双冷漠的、毫无波澜的眼睛,虞衡倏得愣住了。
那是怎样的目光——无喜无悲,像在看一场无关紧要的戏剧;
她根本就不在乎自己!
虞衡不免想到前不久虞妗妗才说过的:‘你才是外人’。
无形之中自己今日的选择和说出的话,似乎又将他们之间本就不满裂痕的桥梁,彻底粉碎。
他有些慌了:“但是!但是我很后悔之前的所作所为,我现在……”
虞衡想要解释自己和虞舒月十多年的亲情羁绊;
想说自己现在并不讨厌虞妗妗了,相反他知道错了,他其实是想让虞妗妗回来……
但虞妗妗已经没耐心耗了。
姐弟情深也好,反目成仇也好,都和她没干系。
兜里揣着的手机一阵抖,又暗戳戳改了新昵称的祝檀湘陆续给她发了好几条消息。
【猫猫教副队长:怎么样了?虞家那些人好对付吗?】
【猫猫教副队长:妗妗你应付得来吗?光看虞衡就知道他们家的人都很不讲道理了!】
【猫猫教副队长:为什么不让我一起去嘛(小猫委屈.jpg)】
【猫猫教副队长:今天还回来吃饭吗?】
【……】
怎么说…有点粘人了吧!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真正不好对付的人是自己。
虞妗妗心里暗议,手上却在屏幕上敲打起来,逐一回复。
回完最后一条:【回啊,我快处理好了。】
她才给等候已久的人滴了条信息——
【可以进来抓人了。】
数分钟后,正厅的入口处又闹哄哄起来。
“唉你们是谁啊?哪家的?干什么乱闯进来?!”
“这边被人家包场了,你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门口什么情况?又来人了好像……”
早就通过气儿的齐家明和顾荇烨并不惊讶,他们知道来人是做什么的;
虞妗妗提前同他们讲过,她手里有虞家行凶的证据,已经提交给了警方,官方会派人直接把涉事人员缉走。
但看到那一行来人为首的一位,齐家明还是面露惊诧。
他凑到妻子耳边低语了一句,顾荇烨也睁大了眼睛,夫妻两人相携主动迎了上去。
“汪局?”
齐家明看了一眼虞妗妗,又惊又叹:“居然是您亲自过来处理?”
他这番称呼以及不一般的态度,顿时让周遭一些觉得眼熟却不敢确定的人,顿时确认了来人的身份。
“汪局…?哪个汪局?”
“汪常顺!南城市公安局副局长!”
“真的假的??齐家什么时候扯上市局那边的人脉交情了?这是能直接露出来的吗??”
“……”
汪常顺和出警的其他警员都是一身常服;
他笑呵呵上前和齐家明寒暄,又给寿星顾荇烨送上祝福,才看向人群中神情淡淡的女人,冲她点头示意。
在此之前汪常顺并未见过虞妗妗,他接到上头的缉拿任务时,内心的惊讶不比齐家明和在座任何人少。
他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虞妗妗,想看透这个普普通通的年轻女人到底有什么能量,能让上头那般重视,派他亲自带队。
“打扰顾女士庆生了,实不相瞒我们是来抓捕嫌犯的。”汪常顺按规办事,先掏出证件证明身份,才继续道:
“经市局侦查,一年多前虞氏集团曾参与过一起买凶杀人案件,嫌犯苗大武及妻子刘芬落网后对其罪行供认不讳,并交代他们是受人委托、拿钱办事,指认主谋为虞舒月女士,以及虞正龙先生。”
“立案调查后,根据嫌犯苗大武和刘芬的口供,以及现场痕迹勘查、居民走访、银行流水账单……等证据证明,犯罪事实存在且情节严重,虞舒月女士确实存在重大嫌疑!”
“现市局公安机关负责人批准逮捕,这是我们的逮捕书,有异议的话我出示一下。”
厅内一片死寂,只能听到汪常顺的声音。
他按照流程出示完批准逮捕书后,接着说道:“因调查过程中,我们发现这宗买凶杀人案件牵扯出了二十年前的一桩旧案,苗大武夫妻二人还涉嫌人口拐卖、买卖妇女等多项罪名。”
“其中一部分银行流水是从虞氏集团的公账支出,时间跨度长达三年以上,因此集团负责人虞正龙也有重大嫌疑,现依法对你进行传唤刑拘。”
“虞先生,跟我们走一趟吧。”
“咣当——”
玻璃杯摔碎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虞舒月用手心强撑着发软的身体,面如金纸,翻倒渗出的冰冷酒液濡湿了她的半边裙摆,显得有些狼狈。
她脑袋里一片嗡鸣;
苗大武和刘芬那两个废物,跑路都跑不明白,居然落网了!
他们还把一切都招供了,把脏水都泼在自己身上?!
贱人!蠢猪!
但凡他们有点脑子,骨头硬一点嘴巴闭紧一些,警方没有实际证据都判不了他们多少年!
到时候自己在外面花钱找律师和人脉运作一番,最多三五年就能把他们弄出来。
现在全都被那两个贱人毁了!
虞舒月想维持体面,可她心底的那股颓废和怨恨实在抑制不住,所幸装也不装了,惨白的脸上尽是冰冷和阴沉。
反倒是虞正龙,瞠目结舌后愤怒地指着自己:“调查我?”
“我是疯了吗买凶杀自己的亲女儿?!”
他猛地朝着虞舒月的方向扑了过去:“你这个蛇蝎心肠的贱人,居然那么早就想害虞家,还栽赃嫁祸我!亏我养了你二十年啊!”
汪常顺眼疾手快,让一旁的警员拦住了暴怒的虞正龙:
“虞先生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如果你有异议,有权行使申请律师辩护等法律权利!”
在两名人高马大的警员的制止下,虞正龙的身体还在一窜一窜,含恨的双眼目眦欲裂布满红血丝,冷静不了一点。
飞溅的口水随着各种难以入耳的辱骂声喷出,几乎要溅到虞舒月的脸上;
看着疯狗一样狼狈不堪的中年男人,她毫无惧意,笑着扯了下唇角。
银行流水是她的手笔,虞正龙确实是冤枉的。
她那时候年纪也不大,才十五六岁,刚意外知晓自己非亲生的身份慌乱无措,迫切得想要查找并隐瞒这件事,做事不够稳妥留下了很多小尾巴。
当时的她只想着不能暴露自己,给苗大武的汇款经她安排人一包装,伪造成虞氏的几笔货款,钱走的也是虞氏的公账。
毕竟那时虞氏背靠着齐家拿下了不少项目,光是地产建设就养活了好几个工地,大大小小的货款一个月少说要支出几十笔,多几笔根本没人发现得了。
就算发现了,底下人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不晓得,否则还能同虞氏的千金较真么?
人家运作的是自家的钱!
虞舒月自己都想不到这些不成熟的小手段,会在几年后的今天坑虞正龙一把,把他也送上了嫌疑人的宝座。
看着虞正龙那有苦难言、辩解了也没人相信的窝囊样,她忽然笑了。
便衣民警走近时,虞舒月没有反抗。
她清楚有苗大武和刘芬的口供,这一次自己是真的栽了。
经过虞妗妗的身旁她稍一顿住,抬脸看去,想在虞妗妗的脸上看到得意、挑衅。
然而这个女人,甚至没有露出丁点胜利的喜意,目光冷冷清清。
这种几近于高高在上的漠视,反而让虞舒月攥紧拳心。
“手段真高明。”她压低了声音:“这局是我技不如人。”
她太骄傲自满了,又固步自封,以为一个无权无势的虞妗妗翻不出水花来,结果自己跌入谷底。
但,只要还有一丝机会,她就还有翻盘的可能性。
虞舒月清楚目前的局势,警方一定是掌握了苗大武杀人未遂、拐卖人口的实际证据,自己也难脱干系。
可银行流水到底证明不了什么,尤其没法证明那是买凶的赃款——
因为自己真的没想弄死虞妗妗啊。
她只是想让虞妗妗老老实实待在自己该待的地方,找个人嫁了看住她、让她相夫教子;
她只是,想换一下虞妗妗的命格罢了。
虞妗妗人又没死,再怎么查,最多给自己安上个‘未遂’的罪名,判又能判几年呢?
敏锐察觉到虞舒月看似颓败之下的一丝丝挑衅,虞妗妗眉尾一挑。
“这局?”她失笑摇头,“虞舒月,你已经满盘皆输了。”
玄学界的规矩和法则,确实只束缚方内人士。
俗世自有一套完善的法律法规。
像虞舒月这样借助术数害人的普通人,是很难用归束方内术士的严苛律令处决的。
但谁让虞妗妗是不一般的存在呢。
她先是道行千年的大妖;
又是多次帮助天师府力挽狂澜,侦破多起棘手异事救了无数俗世之人的功臣。
虞妗妗不是大善人,从她决定替原身伸冤的那一刻,之后的每一步和每一次选择,未尝没有她的布局。
她把自己抬到了末法时代极其特殊的位置。
这份特殊性足以让她向天师府提一些不违背原则、不滥杀无辜的小要求——比如以方内律令,处决使用禁术谋害原身、毁坏吞噬原身魂魄性灵的虞舒月。
从她借尸还魂的那一刻,虞舒月就步入了死局。
这一刻虞舒月还不甚明白虞妗妗话里的意思,但她仍没由来得生出忌惮和不安。
见汪常顺要把虞正龙也带走,杜若菲和虞衡哪里还留得住,况且他们也没脸待在这儿了,要一起跟去警局。
期间杜若菲一直在流眼泪,眼睛又红又肿。
她期期艾艾想要去抓虞妗妗的手:“妗妗!你爸真的是冤枉的,他不可能有害你的心啊!”
虞妗妗一个侧身躲开,眉头拧在一起。
“这些话杜女士还是留着去警局说吧,我相信警方不会冤枉好人,有罪没罪一查便知。”
杜若菲抓了个空,满脸不可置信。
说实话这事闹到现在,她也不敢说虞正龙三年前到底有没有掺合,毕竟她这个丈夫眼里只有利益,心狠起来什么都干得出来。
一想到若是警方真查出点什么事……杜若菲第一反应不是愤怒,而是慌张。
虞正龙要是判了刑,虞家就彻底完了,届时她的安稳富太太生活也会崩塌。
她过来完全是想打亲情牌,让虞妗妗停止对虞正龙的控诉。
看着满脸冷漠不耐的女孩儿,杜若菲备受打击无法接受:
“你、你心怎么能这么狠?!你对自己的亲生父亲……”
不等她墨迹完,虞妗妗直接无视,去和齐家明、顾荇烨夫妇道别。
“顾夫人,这次真的很感谢你们。”虞妗妗正色道,“生辰礼我交给齐澜了,是我和祝檀湘的一点心意。”
毫无疑问今日的闹剧把原本属于寿星顾荇烨的风头抢完了。
就算提前通过气,虞妗妗难免也有些不好意思。
于是在那份祝寿礼物中,不仅有祝檀湘准备的寿礼,还有她亲自制作的一些符阵,聊表谢意。
“就像齐先生说的,以后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你们随时联系我。”
第148章
由市局副局长汪常顺带队出警的缉拿行动很是顺利, 虞家一行人身着正装体体面面去参加宴席,半天之后又一起进了警局。
虞正龙很快被请到了审讯室。
虞舒月这边却迟迟没有人来审问她。
置身于偌大的等候室内,她心中的不安感不断放大, 思绪乱糟糟的。
约莫等了十分钟, 有身着制服的警员推门而入, 打断了她针对如何为自己开脱的思考。
“虞舒月, 你弟弟虞衡想见你, 你们有十五分钟的时间交流。”
虞舒月:?
这流程是不是不太对?
按理说不应该先把她送去审讯室,然后好几个警员来审问她么?
况且她也不想见虞衡, 和虞衡没话说。
话没来得及说,警员身后的虞衡已经探出脑袋, 走了进来, 她索性闭口不言。
虞衡眼中, 向来温柔端庄的姐姐此时身形单薄, 手上戴着手铐, 洁白的裙摆上是干涸的污渍, 她就这么一脸冷漠静静地坐在那里,无比陌生。
他心里很难受。
他可以理解虞舒月因为恐慌、患得患失利用自己, 人都有劣根性和私心,就连他自己最开始也更偏向一起生活了多年的冒牌姐姐。
可事实证明, 他想要保护的姐姐根本不是什么小白花。
早在三年前、甚至更早的时候,虞舒月就知道自己的身份。
她一直在隐瞒,甚至主动出手谋害当时还叫苗小娟的虞妗妗。
从始至终她都在演戏,在撒谎。
哪怕是对自己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她嘴里也没有一句实话,只有利用。
这让虞衡觉得自己很可笑,也难以接受。
“姐。”虞衡脸色复杂, 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想到了哭泣的母亲,入狱的父亲,这个家怎么就变成这么难堪的样子了?
“你知道的,爸妈和我一直都是向着你,哪怕我们知道了虞妗妗的存在,我们也……很偏心。”
“爸妈最疼的就是你,从小到大,他们从来没有打骂过你,你要什么就给你买什么,你就是我们家的小公主,你到底还有哪里不满?”
听着虞衡带着哭腔的质问,本不想和他掰扯的虞舒月实在忍不住。
她猛然抬头,提高的嗓音倍显尖锐:“你问我,我有哪里不满?”
“家里最疼爱的人我?”
她呵呵冷笑两声:“虞衡,你是真瞎还是在装瞎?”
“疼爱我就是早早把我当成牟利的联姻工具?
疼爱我是为了他们教子有方的名声和面子,从我还站不稳的时候就送我去学各种礼仪和课程?
疼爱我是明明我早就学完了金融课程,甚至集团里很多个企划都有我的参与,多个项目是靠着我身上的联姻拿下的,却依然不肯让我进公司发展自己的人脉,不肯给我一丁点实权?
还是明明我比你这个只会败家惹事的草包聪明一千倍,有能力一万倍,集团股份的继承人从始至终也只有你?”
“现在你告诉我,把我当工具不给我家产和股份是对我好?”虞舒月越说情绪越激动,眼里的讥讽如有实质:“你觉得这是疼爱,那我和你换换好不好?”
“我也想像你这样一无是处只知道吃喝玩乐!”
“不需要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不需要吃一丁点苦头,却享受着兄弟姐妹联姻获得的资源,拿着一大把高额分红稳坐泰山的股份……代价呢?只是顽皮惹事的时候被爸妈骂两句不懂事!”
她指甲因为忿恨,剐在木质的桌面上划出浅浅的痕迹,甚至指尖蹭出了血,她也毫不在意那点刺痛。
“虞衡,比起虞正龙那个惺惺作态的贱人,这个家里最让我难受的人是你啊。”
虞衡待她的那点好,建立在剥夺她应有的利益之上,建立在父母明晃晃的偏心之上;
让她恨又恨不彻底,爱又不能甘心。
“是你在吸我的血,敲碎骨头吮吸我的骨髓,你一个既得利益者有什么资格审判我?”
“你应该跪下感激,感激自己只是生来多带了一个把,就成了这个家有继承权的太子爷!”
“应该感激你有一个优秀能干的好姐姐!”一颗眼泪迅速划过,虞舒月大睁着眼睛:
“恶心……你,虞正龙,还有杜若菲都好恶心!”
因为力道过大,虞舒月的手腕被自己挣出来两圈红痕。
她从来都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善良的人。
从前还不知道自己真实身份时,年幼的她便敏感察觉出父母的偏心。
哪怕这个弟弟从小就特别黏着她,也并未欺负过她,她常常也会生出一些阴暗想法:
要是虞衡没出生就好了。
要是他顽皮跑出玩被车撞死就好了。
后来到了十几岁的年纪,虞舒月渐渐明白了自己和虞衡是不同的;
她再怎么优秀,对虞正龙而言终归是要泼出去的水,虞正龙只愿意花一些小钱投资般得包装她这个‘商品’,不可能让她拥有家族的权利。
一切的一切,并不是她不优秀不努力,她便不再内耗了。
既然虞正龙不给,那她便自己抢。
她要当人上人,她要往权势和金钱的顶点攀爬。
从那时起,虞舒月对于和齐家的联姻,也从一开始的不太情愿,变得极其上心;
甚至是偏执。
比起虞正龙和杜若菲培养感情,她更愿意花心思去研究怎么讨好齐家明和顾荇烨夫妻俩。
因为她清楚的知道,她的身后是虚的,虞家的东西她是拿不到的。
她能把握紧的反而是齐家给她带来的好处。
相比吝啬的虞正龙,齐家明夫妻显然更大方也更和善,从来没有亏待过她。
虞舒月甚至知道,顾荇烨这个二嫁入齐家的人,手里是有齐氏的股权、在齐氏有实权职位的。
只要她搭上齐氏这艘大船,她便拥有了顶尖的资源和人脉。
届时一个虞家算什么?
就算是虞正龙,都要巴结她、讨好她这个女儿。
故而在意外发现自己和虞家根本没有血缘关系时,她慌了。
虞舒月不敢赌这件事败露之后,自己和齐澜的联姻会不会因此受影响。
一想到自己所图谋的权势和利益都将化为泡影——哪怕只有一丝的可能性,也不可以。
她不愿意拱手相让!
和虞家没有血缘关系,那就让那个亲生的永远不要出现;
没有齐家需要的命格,那就去换去抢。
迎接着虞舒月尖锐的指控,虞衡噎得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一刻他所以为的温柔姐姐形象破灭了,他坚信不移的亲情也破碎了,这对他的打击无疑十分巨大。
“我没有……”虞衡摇着头,茫然又委屈:“我不知道你心里有这么多不满,我也从来没想和你争什么!”
他对自己的定义就是一辈子当个伸手拿钱的富二代,吃喝不愁,才不想去公司打工。
“呵。”虞舒月冷嗤:“都已经是你的了,你想不想争重要吗?”
“如果虞正龙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多对我好一些,如果他能不那么吝啬地从指头缝里给我一些,如果我的付出能得到应有的回报……我都会对虞家心怀感激和愧疚,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虞舒月惨然一笑,“虞衡,这是你们虞家逼我的。”
她情绪抽空,双手一阵阵发软。
有时虞舒月也会想,如果当年苗大武和刘芬没有换了自己,就让自己和虞妗妗各回原位,一切是不是会变好?
但想了想,她不得不承认她不愿意。
如果她有选择,她还会主动和苗小娟交换人生。
因为苗大武和刘芬更是一对烂人,还是两个穷鬼!
归根结底她就应该是虞家人,一家子坏胚,又如出一辙的自私自利。
“你滚,我不想再看见你了。”抒发完这些年憋在心里的怨气,看着虞衡痛苦扭曲的脸,虞舒月反而舒坦了。
待等候室内只剩下她一人,空寂的环境下,她不自觉焦虑,拨弄着指尖刺痛的伤痕。
虞舒月清楚地知晓自己的劣根性,但她不后悔,对苗小娟的愧疚更是微乎其微。
平静下来后,她并未因为即将到来的审判而恐慌,而是在复盘。
她到底走错了哪一步,才输得这么彻底?
齐家夫妇那么难讨好的人,虞妗妗究竟是怎么做到让他们为自己站台,甚至还扯上了官方的关系?
“扣扣”
两声敲门声打断了虞舒月的思绪。
她一抬头,看到门口涌入的便服人士。
身着中式短衫、盘着发髻的男人掏出一个印有形似警徽红章的证件:“虞舒月对吧,起来跟我走吧。”
“……走?”虞舒月没有动,“去哪里?”
“去收容所,天师府特调,你归我们管。”
虞书月:……
“我不去,我没听说过什么天师府,我要找律师!”
盘髻男人挠了挠头,“甭费劲儿了,没用的。”
——————————
次日,虞妗妗前往了收容所。
据说从昨天虞舒月被转押到这里,她就一直在闹腾,还要见自己。
不过就算虞舒月不主动提要求,虞妗妗都会看一眼。
那毕竟是谋害原身的凶手,无论最后是判处无期徒刑,还是直接处刑,她都得亲自替原身看着对方接受惩罚。
抵达收容所后来接她的人是所长金启源。
“她怎么样了?”
金启源哭笑不得:“生龙活虎,真挺能闹腾的,就一直没停过。”
据他描述,虞舒月被押送到收容所后,他们这边的看守人员就向其解释了为什么会送她过来、以及她可能会面临的判决和惩罚。
紧接着虞舒月就开始不安生了。
一会儿要找律师,一会儿说他们是非法囚禁,中心主旨就是装傻:
她不懂什么术数诅咒,更没害死过人,虞妗妗这是给她泼脏水要借机报复,他们依照玄学界的律令抓人不合法合规……
一直闹到夜深,似是意识到无论自己说什么都无济于事,虞舒月便提出了要见虞妗妗的要求。
虞妗妗:“行,带我去看看吧。”
作为第一位进入针对鬼怪和术士建造的收容所的普通人,随便哪个房间,对没有任何术数能力的虞舒月来说,都是天罗地网,几乎没有越狱的可能性。
金启源便把她安排到了最普通的房间。
打开房门后,虞妗妗走了进去。
屋里的女人换了一身棉制衣物,垂在肩头的长发有些凌乱,似是无心打理。
她昨晚应该没睡好,眼下微微发青尽显疲惫。
听到开门的动静,虞舒月猛然抬起头,看清来人后她瞳仁放大,差点忍不住要扑上来。
“虞妗妗。”她咬牙切齿:“你把我弄到这个鬼地方来,到底想干什么?!”
虞妗妗面露惊讶:“我以为这里的负责人已经和你讲得很清楚了。”
“当然是定罪,处刑。”
“你有什么资格定我的罪?!”虞舒月稳重不了一点:“别和我说什么玄不玄的,我们现在是法制社会!”
虞妗妗轻笑:“那你找人用禁忌诅咒改变命格时,怎么没觉得风水堪舆一道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