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简直是将对曹孙氏的不喜摆在了脸上,曹孙氏即便再沉稳,这会儿也有些受不住了,由曹锦绣搀扶着出了院子。
等后妃也都退下后,苏麻喇姑将伺候的人都打发得远远的,方才劝道:“格格,皇上极为看重那老妇,您这样给她没脸,会不会影响······”
太皇太后看了苏麻喇姑一眼,苏麻喇姑便咽下了没有出口的话。
“一个包衣奴才,心大得竟然故意隔绝皇子与生母,不让他们见面,还想把着皇子视她为母。”太皇太后怒气冲冲地说道,“若不是那时候时局纷乱,本宫没有及时觉察,让她钻了空子……”
苏麻喇姑忙端了杯茶给太皇太后:“您消消气。”
“也是孝康章无用,她就没有发觉自己每次去看孩子,孩子都睡着不会是简单的巧合吗!”太皇太后将茶盏重重磕在茶几上。
“你看看现在曹家的富贵,还不都是玄烨给的,看看那个曹孙氏身上的穿戴哪有个奴才样?就这样,还想方设法地往玄烨身边塞人,打量着谁不知道她的心思!”
瑾华丢了帕子,便折返回来寻找,刚好听到了这番话,这话中的信息量有些大,好在这时没有奴才在场,她不敢久留,找到帕子后悄没声儿地离开了。
回自己院子的路上,瑾华心中微叹,她就觉得奇怪,太皇太后怎么会这么不待见曹孙氏,若单单只是不满康熙过分厚待乳母,那日也已经给了下马威,也差不多了,太皇太后并不是这样一个不依不饶的人。
原来真正的原因竟是孙氏心大到要隔开孝康章皇后与幼时的康熙吗?
这曹孙氏还真胆大包天啊!
瑾华看了眼周围的奇花异草,目前看来,曹孙氏是极为成功的,不过她猜测太皇太后是容不下这样心大的奴才的,如今没有发作,估计是怕波澜再起,更怕与康熙离心。
毕竟孝康章皇后已经故去多年,一再被人提起她曾经的无能为力,康熙不会高兴的,因为那也代表着过去的那个无力的自己。
作者有话说:
“快换身衣服,朕带你去外头走走。”康熙兴冲冲地进来对瑾华说道。
“真的!”瑾华惊喜道,“皇上等一下臣妾,臣妾马上就好。”
瑾华忙进入内室,换上了知道南巡后特意让针线房缝制的汉服,卸下华贵的钗镮,换上精致小巧的银钗。
“皇上。”瑾华从内室出来,手中拿着把双面绣的团扇,婷婷袅袅地走向康熙。
康熙看得有些愣神,他是知道瑾华长得好的,只是瑾华平日里不爱打扮,如今焕然一新地站在自己面前,他的心不由地狂跳了两下。
康熙上前牵住瑾华的手,与她相视而笑,并肩而行。
“皇上私下带着僖皇贵妃娘娘出行了。”墨香进来在佟淑毓耳边轻声说道。
佟淑毓听到墨香的话,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去了。
兴许所有人都会认为,康熙对瑾华的优待是源于瑾华的救驾之功,但佟淑毓不这么想,她从小就与康熙一起长大,她对康熙的了解比任何一个后宫女子都要多,甚至在有些方面比康熙自己还要了解。
她知道康熙对瑾华是动了真心了,不然以他万事以政务为主的性子,是不可能特意抽出时间陪瑾华去外面闲逛的。
要知道,康熙这次南巡的主要目的可不是游玩,而是巡查各地官员政绩及河工,可以说是时间紧任务重。
这样的情况下,他愿意陪着瑾华单独出门,可以说是史上头一份了。
佟淑毓将手中的茶饮尽,她知道经过董鄂妃的事情,太皇太后极其反对皇上对哪个后妃独宠,更不会同意他将哪个宫妃放在心上。
别看她现在对瑾华极好,真让她察觉到康熙将瑾华真正放在了心上,第一个容不下瑾华的就是她。
佟淑毓知道,现在只要她去见太皇太后,将她的分析说给太皇太后听,即使太皇太后不会全然相信,也不可能会像现在这样给瑾华这么多的优待了。
而等太皇太后确定了康熙的心意之时,便是瑾华的殒命之日。
佟淑毓呼出一口气,最终还是压下了心中的蠢蠢欲动,选择了将此事放下,她曾心心念念的就是康熙的真心,如今眼看着,他将瑾华放在了心上,心中除了悲凉,也有中宿命如此的感觉。
不然,为何康熙两次遇险,她都在场,但出手救人的都是瑾华。
有句话叫做“愿赌服输”,既然她两次都没有选择冒险,那现在没有收获,不也是理所应当吗,她将不知不觉流下的眼泪擦干。
她还是嫉妒瑾华的,只是她也不希望这样难得真性情的人因为入了帝王的心而被迫凋零。
这边,佟淑毓似乎明悟了一些事情,那边瑾华对自己躲过了一次危机毫无所觉,她与康熙走过了热闹喧哗的街道,走过了幽静寂然的小巷,与独钓的老人闲话,又与偶遇的士子谈诗论画。
他们品尝了街上的小吃,还解出了茶楼中设置彩头的对联。
两人把臂同游,尽兴而归。
同行南下的妃嫔们得到消息后,又扯裂了好几条帕子,心中暗暗期盼康熙也能陪着她们出行一次,只是这样的期盼注定只能落空了。
接下来康熙开始了极为繁忙的行程,不过,因为曾经遇刺的事情在前,他每次都是带足了人手的,瑾华倒是不怎么担心他的安危。
这日,瑾华将琼樱叫到了面前:“宫里的时候就问过你,要不要去见见蔡嬷嬷,你想好了吗?”
琼樱为难道:“奴婢倒是想去看望干娘,但若奴婢离开,这几天,谁来照顾您啊?”
“这你不用担心,出门在外,本就没有那么多的讲究,本宫这几日都不会外出,你放心出去吧。”
琼樱确实挂念自己的干娘,而且她对常常来找干娘闲聊的人也不是很放心,便厚着脸皮告了三日的假期。
琼樱离开后,瑾华也没有再找其她人进来伺候,身边的事情由高洋安排得妥妥当当的,她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方便的。
倒是这日在太皇太后那边请安的时候,曹孙氏又有幺蛾子了:“奴婢听说僖皇贵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告假去办私事了?”她一脸不赞同,“那样的奴婢直接打出去也是了。”
瑾华不耐烦她说一件事情拐十八个弯,直接说道:“孙嬷嬷,你有话就直说,本宫最不耐烦听这些弯弯绕绕的。”
“是,是,是。”曹孙氏笑打嘴,说道,“您看奴婢的孙女怎么样?她虽不会伺候人,但陪您聊天解闷肯定可以的。”
瑾华笑笑,她看上去像是很好糊弄的样子吗?这曹孙氏就差没有明说让她替她孙女和康熙搭桥了。
她正要出口拒绝,佟皇贵妃突然说道:“僖皇贵妃要找人说话,多的是咱们后宫的姐妹,一个小姑娘能陪着说什么?”
这是佟淑毓第二次为瑾华说话了,瑾华当然是领了对方的好意的。
“佟皇贵妃说得极是,你的孙女还是好好在你身边尽孝吧。”瑾华说道。
看曹孙氏还欲开口,瑾华便说道:“若佟皇贵妃得空,待会儿不如来本宫的院子里坐坐?”
佟淑毓欣然应允:“早听说你从宫里带了不少永寿宫的果脯,果酒过来,本宫今儿可要好好尝尝。”
曹孙氏眼看事不可为,便也不敢再提,只能陪笑坐着。
“额娘,两位皇贵妃也太不给您面子了吧!”曹马氏伺候着曹孙氏净手,又端了杯茶给她。
曹孙氏端着茶盏,低头抿了一口,她轻舒口气,做了多年养尊处优的老封君,如今让她低头陪着笑脸,她是真的有些不习惯。
“那是高高在上的贵人,咱们有什么办法,所以,我才一直想方设法送锦绣去皇上身边。那才是真正的人上人。”她将茶盏放下,看向曹锦绣,“锦绣,你可要争气些。”
她将孙女叫道跟前:“咱们虽然在江南一呼百应,但对上真正的贵人还是没有什么还手之力的。”她拍拍孙女的手,“这些日子你受委屈了,玛嬷库里有几颗东珠,等到了晚上叫人送去你的院里。”
她特意晚上送去,是想低调些,毕竟宫里的贡品都未必有她送给孙女的东珠的品相好。
“还是额娘疼锦绣,这样好的东西,儿媳只听说过,还从没有见过呢。”
曹锦绣文闻言,一直紧绷的小脸这才放松了些,依靠在曹孙氏的怀中撒娇。
“娘娘,佟皇贵妃娘娘来了。”高洋在门口轻声回话。
“快请。”说完,瑾华亲自迎了出来,这是她封为皇贵妃后第一次私下和佟淑毓见面,她们虽时常有些言语上的争锋,但佟淑毓从没有背地里使什么见不得人的下作手段来对付过她,甚至还帮她说过话,所以,瑾华也准备好好待客。
两人相见,佟淑毓率先行礼,瑾华忙回礼,之后便立刻将人引进正厅。
分宾主坐下后,瑾华叫高洋上茶点,她笑着说道:“这些都是宫里带来的,你尝尝味道如何?”
佟淑毓今日格外给面子,瑾华说完,她便依言一一品尝了小几上的果脯点心,她由衷地夸道:“人都说永寿宫里的小食是一绝,果然名不虚传。”
瑾华客气了几句,两人你来我往地说了几回话,发现对方都不是什么矫情的人,便又找了几个话题聊。
等上了第二盏茶后,佟淑毓终于说道:“我有些话想私下和你说,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
瑾华闻言,便让高洋退下了,佟淑毓也打发了墨香。
“你是个爽快人,本宫也就不藏着掖着,有话直说了。”
瑾华点点头,做倾听状。
佟淑毓稍稍靠近瑾华,用极低的声音说道:“你既然从清凉寺下来,应该已经知道先帝不是驾崩而是出家的事情了吧。”
瑾华点点头,她不意外佟淑毓知道内情,毕竟她是孝康章皇后的亲侄女,孝康章皇后身为顺治帝的枕边人,他是否真的驾崩很难瞒住她,她将事情由伴在身边的佟淑毓之口传给佟家是最安全的。
佟淑毓接着说道:“先帝因董鄂妃而出家,此后,太皇太后就一直对皇上耳提面命,不可耽于儿女私情。”
说完看着瑾华不再说话,瑾华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等理解了佟淑毓话中的意思后,颇有些哭笑不得,她从不认为身为帝王的康熙有所谓的真心,便是有,估计也只有那么一点点而已。
她笑着说:“你实在多虑了,皇上待本宫亲厚实因为本宫救驾有功······”
瑾华还没有说完,佟淑毓就打断了她的话:“本宫跟你说这些,不是要跟你讨论这个的。”
她严肃地说道:“本宫是想跟你说,太皇太后容不下皇上心里有人!”
瑾华悚然一惊,看向佟淑毓,却见她肯定地点头。
好一会儿,瑾华才缓过神来,她郑重地向佟淑毓道谢。
佟淑毓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也不欲多呆,又小坐了一会儿便告辞了。
瑾华将人送走后便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景色发起呆来。
作者有话说:
第91章
看着窗外繁花似锦,彩蝶翩翩,瑾华却觉得手脚冰凉,她一开始就接收到了太皇太后的善意,也尽力回报了她的善意。
她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因为康熙的另眼相待而被太皇太后忌惮,甚至容不下。
瑾华深深地叹了口气,她不知道佟淑毓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思来提醒她这件事情的,但她还是十分感激她,若不然她根本就意识不到这点。
因为瑾华根本不会认为康熙会真心爱一个人,但现在的问题不在康熙身上,而是太皇太后她是怎么看的。
当然,目前她还是太皇太后最疼爱的后辈,但只要有人在太皇太后面前说上那么一两句,可能等待她的便是万丈深渊了。
瑾华想到曹孙氏那张保养得宜的脸,突然就觉得自己因为离开紫禁城后已经放松的神经再度紧绷了起来。
恰在此时,高洋在门外说琼樱回来了,瑾华立刻收拾好情绪,叫人进来。
看得出来琼樱是风尘仆仆地赶回来的,瑾华忙让她坐下喝杯水歇歇,琼樱顾不上休息,在瑾华耳边轻声低语了几句。
“什么!”瑾华惊声,随即定了定神,让琼樱慢慢说。
“娘娘,您为什么要提醒僖皇贵妃,宫里没了她,您就是独一无二的皇贵妃了啊?”墨香是知道佟淑毓要跟瑾华说什么的,此时她一头雾水。
“什么独一无二?后宫最容不下的就是独一无二。”她沉默了一会儿,轻叹一声,“后宫总要有那么一两张看起来不那么讨人厌的脸的。”
墨香看出主子不想多说,便也不再问了,反正现在的主子不会动不动就发脾气,不会每天想着皇上为何不来,她觉得挺好的。
“我啊,算是看出来了,这后宫如今风头最劲的便是那位僖皇贵妃了。”曹孙氏把玩着一串祖母绿的手钏,手钏绿得极为纯粹,算得上极品了。
“可是,额娘,儿媳觉得她不怎么喜欢咱们。”曹马氏看到婆母手中的手钏只觉得自己的心神都被这绿色吸引了,她知道婆母手中有好东西,但这样水种好的翡翠她从未见过。
曹孙氏看了她一眼:“用你说。”她伸出手,曹马氏立刻扶她站起身。
曹马氏来到博古架边,一一抚过那些精品:“这后宫啊,是最忌讳有人风头无两的。”她笑着对曹马氏说道,“先帝爷那样的深情也没有保住董鄂妃的命。”
曹马氏扶着婆母的手轻轻一抖:“额娘,咱们与僖皇贵妃无冤无仇的,您何必?”
“咱们是与她无冤无仇,但有人与她的仇怨啊,结大了。”曹孙氏抚摸着手中的手钏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曹马氏总觉得与僖皇贵妃为敌不明智,可婆母的话在他们家就是圣旨,她不敢反驳,毕竟,她们家现在的荣华富贵虽说少不了老爷的努力,但若不是皇上看重,谁认识一个奶嬷嬷的儿子是谁?
所以,曹马氏一直是以曹孙氏马首是瞻的。
瑾华站起来,在室内走了几个来回:“琼樱,这次要记你一大功了。”她握住琼樱的手。
“娘娘别这么说,若不是您怜惜奴婢,奴婢也没有机会知道这些。”
“将高洋与曹青云喊来,咱们开个会。”
听了琼樱的叙述,高洋与曹青云直呼“侥幸”。
“娘娘,曹孙氏这老妇未免太过可恶了些。”曹青云算得上是个秉性温和之人,他很少如此旗帜鲜明地厌恶一个人。
高洋看了一眼瑾华,见瑾华点头,便轻声将他们上次听到太皇太后说的关于曹孙氏有意隔开康熙母子的事情说了。
琼樱用手死死捂住嘴,才没有将惊呼声喊出来:“她这也太胆大包天的吧。”
“所以,她会出手对付娘娘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高洋淡淡说道。
“如今咱们能挽回局面,只有靠蔡嬷嬷了。”瑾华说道,“从古至今唯有言语诬陷最难自辩。”
是啊,都言“口说无凭”,但身处高位者,为了空穴来风的传言手染鲜血的比比皆是。
“既然她们想污蔑本宫,那本宫就‘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瑾华对曹青云说道,“你功夫好,带着本宫的亲笔信给蔡嬷嬷,千万不要惊动旁人。”说着又低声吩咐了几句。
瑾华提笔将自己要做的事情写了下来,末尾,她郑重写了几个字。
曹青云恭敬接了信,行礼后出去送信了。
“娘娘莫要担忧,您对皇上有救命之恩,皇上绝不会允许您出事的。”琼樱安慰道。
瑾华苦笑了一下,就怕康熙碍于孝道有所犹豫,或者想救也来不及。
几人等到半夜,曹青云一身黑衣地回来了,回来后,他对瑾华说了几个字:“幸不辱命!”
三日后的夜里,康熙应曹玺的邀请,夜游秦淮河,瑾华看了会书,便想早早歇下了。
“娘娘,太皇太后派人来请您过去一趟。”琼樱进来通传,瑾华与她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尘埃落定的笃信。
瑾华叫上高洋和曹青云,四人一起随着太皇太后派来的人往她的院落走去。
瑾华来到正厅,发现除了她预想中的曹孙氏婆媳外,昭嫔赫舍里·妙萦也在,看到她,瑾华心中的某些猜测便得到了印证。
“臣妾给皇玛嬷请安,皇玛嬷万福金安。”瑾华收敛心神,她有预感,今晚可能比她们预想的还要凶险些,不过,她也不惧就是了。
“起来吧,瑾华,本宫叫你来,是有人向本宫控诉你两宗罪。”她拿起手边的茶盏抿了口茶,目光严厉地看向瑾华,瑾华毫无畏惧地与她对视。
太皇太后见此,放下茶盏,继续说道:“其一,控诉你心术不正,未入宫前便收买嬷嬷教导你魅惑之术。”见瑾华无动于衷,太皇太后有些着恼,“其二,控诉你与刺客勾连,致皇上安危于不顾,意在用救驾之功为自己谋取高位。你可有话说?”
这边瑾华正被太皇太后逼问,那边康熙乘坐画舫泛舟秦淮河上,正被曹玺引着往不远处的一座画舫上看去。
那画舫上有人正在光影中起舞,当真如月宫仙子下凡尘般,等那画舫近了,康熙才看清楚,画舫上的正是上次家宴上献舞的舞娘。
这边,瑾华还没有开口,昭嫔便率先发难:“僖皇贵妃娘娘可别说什么冤枉,咱们都是有人证物证的!”
“既有人证物证,那便一一对峙吧。”瑾华对着太皇太后行了个礼,“还请太皇太后将人证物证都摆出来。”
太皇太后听到瑾华对她称呼的改变,也没有不高兴,对着苏麻喇姑点了点头,苏麻喇姑在一个宫人的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那宫人行礼退下,没多久,就带着两个人进来了。
瑾华见到蔡嬷嬷时并不惊讶,她意外的是进来的另一个人,竟然是她的嫡母巴雅拉氏!
赫舍里氏还真是下了好大一盘棋,可惜,他们注定会失望了。
两人行礼后都安静地跪着,琼樱是认识巴雅拉氏的,她担心地看着瑾华,瑾华微微冲她颔首。
“僖皇贵妃娘娘不会贵人多忘事,不认得眼前的两位女子吧?”赫舍里·妙萦得意洋洋的声音响起。
瑾华没有理她,直接对太皇太后说道:“太皇太后,这两位一位是臣妾的嫡额娘,一位是臣妾入宫前教授臣妾规矩的嬷嬷,不知太皇太后是为了何事将两人请来?”
赫舍里·妙萦又想说话,被香芝轻拉了下衣袖,这才不高兴地住了嘴。
“你承认这位蔡嬷嬷是你入宫前教你规矩的就好,曹孙氏与昭嫔指认你在入宫前就收买这蔡嬷嬷教导你狐媚君上的手段,你认是不认?”
瑾华直接笑出了声:“太皇太后,这子虚乌有的指控怎么闹到您的跟前来了,臣妾是钮祜禄氏贵女出生,从小受到的都是正统的教育,怎么可能会想到去学什么狐媚的手段?”
她挺直了背脊,继续说道:“太皇太后明鉴,臣妾自入宫后就不怎么受宠,虽然皇上时有赏赐,但那都是因为臣妾折腾出了不少好东西的缘故,这些,您也是知道的。”
太皇太后点点头,确实如此,她也因此,同样送了很多赏赐给瑾华。
见太皇太后不像要用雷霆手段收拾瑾华的样子,曹孙氏有些着急,这要是不能一击即中,即刻将瑾华除去,她们曹家可是要有一个大敌了。
她此时也顾不上尊卑了,直接插话道:“那是僖皇贵妃娘娘心有成算,您知道怎么不显山不露水地争宠,前几日,皇上还特意放下政务,与您扮作普通夫妻出游了整整一天。”
她冲着太皇太后跪下:“请太皇太后恕罪,奴婢照顾着皇上长大,实在不忍心他被这样一个处心积虑的女子蒙骗,这才出言反驳。”
太皇太后没有理会她,她直接问瑾华:“你有何话说?”
“回太皇太后,古语有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臣妾救驾有功,皇上遵循古礼,厚待臣妾,是皇上有君子风范。”她停了一瞬,又接着说道,“臣妾每每思及此,都有些不安,便在之后几日足不出户,每日三省。”
“胡说,明明是你的贴身大宫女不在,你出行不便,这才整日待在自己的院落!”昭嫔忍不住反驳。
“昭嫔这话说得好笑,什么时候主子的言行要看手底下人的?”瑾华转身呛了赫舍里·妙萦一句,她实在是烦这人。
“你!”
“好了!”太皇太后斥道,她伸手指向蔡嬷嬷,“你来说,你都教授了些什么给僖皇贵妃?”
蔡嬷嬷不急不缓地跪下,掷地有声地回话:“回太皇太后话,奴婢出宫后以教授女子宫中规矩为生,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
她看了眼瑾华:“或许果毅公那时聘请奴婢是有奴婢是董鄂妃宫中出身的缘故。”
听到这里,曹孙氏的嘴角不易觉察地翘了翘,赫舍里·妙萦不敢再随意说话,但脸上也显出了几分得意来。
“但奴婢可以发誓,奴婢教授的除了宫中规矩与各位娘娘的身份外,就只有奴婢自己的医术,奴婢没有教过什么媚主的手段。”蔡嬷嬷冲着太皇太后磕了个头。
曹孙氏闻言霍然起身:“你!你明明说过你愿意作证的!”
“奴婢是愿意为僖皇贵妃娘娘作证,娘娘绝对没有学过那些下三滥的东西!”
“福晋怎么说?”太皇太后问道。
巴雅拉氏磕了个头后,说道:”臣妇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来人只说让臣妾作证,臣妾根本不知道要做什么证。”她看了瑾华一眼,“若是说的是蔡嬷嬷教授宫规的事情,臣妇是知道的,这是家里国公爷亲自请的人,说是这位蔡嬷嬷规矩极好,又在宫中待过很长的时间,让她来教授族中女子,必然事半功倍。”
她似是回忆了一下,又接着说:“而且蔡嬷嬷虽以教导僖皇贵妃为主,同时也要教其他的女子,且她们授课学习都是光明正大的,这点,同时教授与学习的嬷嬷与钮祜禄氏的女子都可以作证。”
“啪!”太皇太后一拍桌面,对着曹孙氏与赫舍里·妙萦怒道:“这就是你们说的证据确凿?”她深吸一口气,“你们的物证呢?”
两人忙跪下请罪,她们所谓的物证就是瑾华做的几套精致的汉服。
依她们原来的计划,几人一致指认瑾华有罪,瑾华百口莫辩,到时候,再呈上汉服作为物证,只做佐证,没有人会太过在意。
谁知,这两人都临时变卦了!
作者有话说:
太皇太后压着怒气,呼出一口气,又问道:“那么,你们说的勾连刺客的人证物证呢?”
“这······”曹孙氏看了眼赫舍里·妙萦,原本的计划里,等蔡嬷嬷承认了瑾华行为不端后,就引出那几个常找蔡嬷嬷聊天的女子天理教众的身份。
到时候指控她们相互勾结,瑾华私下泄露了康熙的行踪,然后再自己上山救人。
不然,明明康熙有口谕在前,为何瑾华会冒着抗旨的风险也要上山?自然是因为她事先就知道康熙有危险,她就是冲着救驾之功去的!
但现在,她们有些不敢继续了,连着两个人的表现都出乎她们的预料,万一那几个年轻女子也换了口风,她们该如何收场?
只是事态的发展已经不由她们控制了,瑾华也接口道:“本宫也很想知道,本宫是怎么勾结的刺客,怎么假造的救驾之功?”
说完,她看向上座:“太皇太后,若她们没有实证,还请您为臣妾做主,严惩她们,以正视听,也免得其他人有样学样,恶意构陷!”
这话说的铿锵有力,太皇太后也不由得坐直得身体,的确,若不加以惩罚,人人都随意来她这儿告状,她每日里光断官司就够她忙活了。
眼见就要受罚,曹孙氏还沉得住气,赫舍里·妙萦就有些浮躁了,她直接说道:“那几个经常找蔡嬷嬷聊天的人就是天理教的人!你们就是私下勾连!”
听到这个消息,太皇太后就重视了起来,但瑾华却嗤笑了一声:“昭嫔还真是张口就来,几个串门的邻居就被你说成是天理教的人,合着,这整个江南就是天理教的窝了吗?”
她不怀好意地看向曹孙氏,看得曹孙心中一个咯噔,果然,就听瑾华说道:“太皇太后,那这孙嬷嬷也极有可能是天理教的人!”
“奴婢绝对不是天理教的人!奴婢受皇恩庇护多年,绝不会做有负皇恩的事情!”
“构陷皇上的救命恩人,致皇上于不义。你就是这样回报皇恩的?”
“僖皇贵妃娘娘何必这样咄咄逼人,咱们不如将人叫进来,看看她们怎么说!”
“本宫正有此意!”
太皇太后看她们争辩,一时也判断不出谁的话为真,便叫人将那几个疑似天理教的人带进来。
来人如鹌鹑一样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不说太皇太后了,就是安排这一切的曹孙氏与赫舍里·妙萦都有些怀疑这样的人真的会是天理教的人吗?
可是,叔父明明说了,这些人都是事先安排好的啊。
太皇太后看了眼苏麻喇姑,苏麻喇姑会意,问了她们几个问题,问姓名籍贯的时候还好,虽然她们说话有些磕巴,但还是认真作答的。
等问及天理教的时候,她们就满脸茫然,这茫然不是装出来的,是真的对此一无所知的茫然。
苏麻喇姑看向太皇太后,见她点头,便叫人先将这几个人带下去暂时安顿,等这边的事情完了再处理。
“曹孙氏,昭嫔,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赫舍里·妙萦有些慌张,其实这件事情,她本来是不用出面的,二叔将事情告诉她是怕她无意中坏事,也是让她随机应变,万一有需要,她可以说些话诱导事情发展的方向。
是她自己太想看瑾华的笑话,曹孙氏一说,她就跟来了,她知道曹孙氏的想法,不就是怕她们过河拆桥吗?
她心中很是看不起,只是现在要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