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嫁给一个枭雄by拭微
拭微  发于:2025年03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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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跟拓跋骁决一死战!”
“可汗!”
“不行啊!”
“我们现在打不过拓跋骁啊……”
任由别人怎么劝,乌达鞮侯都听不进去了,他已下定决心要跟拓跋骁做最后的殊死搏斗。
“跟我杀!”
他高声嘶吼着杀了回去,身后的亲卫紧随而上,另一些人却犹豫着没动。
“现在杀回去只能是死,我们要跟着白白送死吗?”
“走,渡河。”
有人起了个头,匈奴大军很快就分裂成了两个阵营。
乌达鞮侯冲出一段距离后才发现有人没跟上来,他也顾不上了。
兵刃相接,两军彻底厮杀到一起。
“王,有部分匈奴军想渡河逃跑。”探马来报。
拓跋骁眼睛眯了下,“不用管他们,全力围剿乌达鞮侯。”
“是!”
曾经,乌达鞮侯在凤鸣破围剿拓跋骁,现在,拓跋骁也用数万兵马围困住了乌达鞮侯。那一次拓跋骁等到援兵活下来了,但这一次,他绝不允许乌达鞮侯再有翻身的机会。
他必须死!
拓跋骁正面迎上匈奴军,又吩咐烧完营寨的莫多娄和苏里各自带兵绕后包抄,彻底绝了乌达鞮侯逃跑的可能。
数万大军厮杀了两天两夜,血肉横飞,双方都付出了惨烈的代价,但拓跋骁最终还是依靠人数战术和装备优势消灭了匈奴军。
包围圈越来越小,最后,乌达鞮侯身边只剩下了几百人,他也没有黄河可以跳了。
乌达鞮侯心知自己没有生路,寻到人群中的拓跋骁,朝他喊话,“拓跋骁,你自诩勇猛无双,敢跟我决一死战吗?”
“王,不行。”
“不能答应他。”
乌达鞮侯只剩这么点人,磨也能磨死他,凭什么要冒险答应他这个要求。
拓跋骁扬起小臂。
众人一静。
拓跋骁驾着骊鹰主动走上去。
“有何不敢。”
“王!”
其余人还想再劝,拓跋骁已经打定主意。
乌达鞮侯见他竟真的答应了,嘴角勾起一抹笑。拓跋骁果然傲慢又狂妄。
数万大军围困,他知道自己活了不了,但要是能杀了拓跋骁拉他垫背多值得,就算杀不了,狠狠砍他几刀也能发泄恨意。
两人很快战到一起。
他们都战了两天两夜未曾休息,然而此时打斗的速度、力道、反应能力,却根本不像力竭之人。
大开大合,气吞万里如虎。
如果不是在这样一个紧张的环境下,大家或许还会欣赏这样一场酣畅淋漓的打斗,可莫多娄他们现在只关心王能不能顺利杀掉乌达鞮侯。
他们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喘。
乌达鞮侯知道拓跋骁勇猛,却发现他比上次交手时又厉害了。
拓跋骁才二十五岁,正值壮年,自然是越来越勇猛,可乌达鞮侯已经快四十岁了,体力在走下坡路。
战了六七十回合,乌达鞮侯终于露出破绽,被拓跋骁一枪挑下马。
他重重跌到地上,五脏六腑似都移了位,却顾不上疼痛,飞快滚到旁边,险险避开要害,脸上划出一道又深又长的血痕。
他一个翻身站起来,还想作最后的困兽之斗,下一秒,拓跋骁的长枪直直扎进他胸膛,力道之大将他整个人捅了个对穿,最后重重扎到身后硬实的土地上。
乌达鞮侯死了!
“乌达鞮侯死了!”
“死了!”
“王勇猛无双!”
“王!王!王!”
鲜卑士兵狂欢。
拓跋骁对这一切充耳不闻,居高临下地看着乌达鞮侯,他嘴角在不断往外吐血,胸膛还微微起伏着,剩最后一口气。
“我说过,我会亲手杀了你。”
乌达鞮侯瞪大眼睛看着他,喉咙“嗬”了几声,似想说什么,但最终也没能说出来。
直到气息断绝,他脸上的表情肌肉依旧维持着不甘和恨意。
拓跋骁将他头颅砍下,捅在枪上高高举起,鲜卑军的气势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疯狂。
乌达鞮侯死了,意味着他们最大的一个敌人被消灭了,从今以后,再也没人能阻止他们称霸天下。
不少匈奴人趁拓跋骁围剿乌达鞮侯时渡过黄河逃回了关中,萧关那边的战事也还在焦灼,拓跋骁短暂地修整了一日,命莫多娄、苏里、叱干拔列各自追击匈奴残部,自己亲率四万兵马直驱长安。

第181章 这一跪,为梁国丧命的……
吩咐完, 众人各自散去整顿兵马,阿隆来报说有件事需要王拿主意。
“什么事?”
“莫多娄在匈奴营帐放火时,发现一个女人。”
拓跋骁皱眉,这种事也要他处理?
阿隆见他面色不好, 赶紧解释, “这个女人好像是梁国公主。”
那日匈奴营帐着火, 四下一片混乱, 姜银珠从没有一晚安睡过, 很快听到动静, 悄悄警惕起来。
不一会儿,大火果然蔓延过来。
她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却隐约感觉到匈奴似乎出了什么变故。
果然,没多久到处都乱了起来,火也要烧到自己这里了。
姜银珠一咬牙, 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往外逃。
到处都是火光和浓烟, 她被呛得不行,只能用袖子捂住口鼻往没有着火的地方逃去,然而刚逃出去她就被鲜卑士兵抓到了。
当时姜银珠心如死灰,以为自己从一个狼窝落入了另一个狼窝。
对方问了她几句话,她没听懂。
片刻后,又来了个人, 依旧是胡人的样貌, 开口却是汉语,虽然说得很蹩脚, 还颠三倒四的,可她听出来了,是汉语。
她这时才知道这些是鲜卑军, 她不知这是好是坏,只说自己是被乌达鞮侯掳来的汉人女子,然后被带走了。
她逃离了被大火烧死的命运,可又落到了胡人手里,正绝望时,过了两三日又来了个人,这人的铠甲比别人的都精良,看守她的鲜卑人对他很尊敬,她猜是个将军。
“你是梁国公主?”
那人问。
姜银珠惊讶地看着他,这人的汉语十分流利。
“我从匈奴人那里审问出来了,说你是被献给乌达鞮侯的梁国公主。”他继续说。
事已至此,姜银珠只好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她以为自己会重复先前的命运,但这个鲜卑人竟没动她,只丢下句“看好她”就离开了。
拓跋骁听了阿隆禀告的情况,皱了皱眉。
要是一般女人让他们各自归家或者统一按流民安置就行了,这个梁国公主……拓跋骁想起姜从珚。
“把人送到可敦那儿,任由她处置。”
“是。”
姜从珚先收到了战报,飞快过了遍,拓跋骁用火攻大破了匈奴营寨,还亲手杀了乌达鞮侯。
太好了。
先前战事焦灼,姜从珚不是不担心的。
她相信拓跋骁会赢,可战场上的变故太多了,而且,能早一天消灭匈奴人,梁国的百姓就能少过一天水深火热的日子。
乌达鞮侯已亡,剩下的匈奴残军成不了气候,鲜卑一统天下的大势已定。
平复下内心的激动,姜从珚又从头把这封信看了一遍。
火攻?姜从珚笑了,他还真是活学活用,历史上因火大胜或因火大败的例子实在太多了,只怪乌达鞮侯读书太少不了解中原的战争史才中了拓跋骁的计。
河东既已平定,当地百姓需要安抚,姜从珚也准备跟在大军后面继续南下了。
她花了几天时间安排好平阳城中的t事,带上人马转至河东安邑,却在路上遇到被送回来的姜银珠,负责押送的亲卫详将怎么发现姜银珠又怎么被安排过来的告给她。
姜从珚听完,心里五味杂陈。
姜银珠的遭遇不仅仅是她自己,更是梁国这片土地上千万女子的苦难。
“把她带过来吧,我见见她。”
然后命令队伍原地修整。
片刻,姜银珠被鲜卑亲卫带到姜从珚面前。
姜从珚看着走过来的女孩儿,头发枯黄,面容瘦削憔悴、饱经风霜,眼神如同一潭死水,要不是还记得她的五官,几乎不敢相信她就是记忆中那个刁蛮天真的姑娘。
“银珠。”姜从珚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唤了她名字。
姜银珠听到声音,终于抬起一双枯槁般的眼睛朝她看去。
看清她的模样,姜银珠怔住了。
他们半路相遇,此时只在路边的树荫下搭了个简单的敞口篷顶遮阳避暑,她坐在一个小凳子上,明明打扮得十分简单,身着一袭浅绿色薄纱裙,头发全部挽起,没有多余装饰,只插了几只珍珠钗固定,露出洁白修长的脖颈,犹如一汪清泉清爽宜人,把这简陋的环境衬得都风雅起来,真正让人明白了蓬荜生辉这几个字是什么感觉。
再看自己,姜银珠感受到云与泥的区别。
她现在是云,自己现在是泥。
她当初哭死哭活都不肯嫁给拓跋骁,还觉得姜从珚嫁到草原上后日子肯定不好过,没想到世事变迁,走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若问她后悔吗?她是后悔的,却不是后悔没嫁给拓跋骁,是后悔嫁给了罗通,后悔自己年少无知,没成长起来掌握自己的人生。
这些年她断断续续听到了些姜从珚的消息,扪心自问,她能做到她做的那些事吗?
她也是渐渐才明白,一个人的命运虽与时局有关,更重要的是要靠自己。
对视片刻,姜银珠一直沉默着。
姜从珚叹了声:“你受了这一路的苦难还能坚持着活下来,今后就好好活着吧。”
“好好活着,怎么才算好好活着?”姜银珠问。
姜从珚想了想,道:“梁国亡了,但桓均把控住了南边的局势,你可以去建康,以桓均的为人会承认你的公主身份,让你衣食无忧。”
姜银珠摇头,“我不想去。”
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天真的公主了,以她的身份去了南边,要不成为那些人争权夺利的棋子,要不成为一只笼中雀。
“那你可以选个想去的地方,我安排人你过去,隐姓埋名,过上平凡安稳的日子。”
姜银珠想了想,这也不是她想过的日子。
“我想跟着你。”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她觉得姜从珚肯定会拒绝自己。
是啊,凭什么答应她呢?她们以前本就没什么交情,阿娘还算计过她,她不报复自己都算仁慈了,凭什么要答应她。
姜从珚没说话。
姜银珠越发没底了,她甚至想逃离这里,站立不安。
姜从珚沉思片刻,“你为什么想跟着我?”
姜银珠是梁帝的女儿,她跟梁帝有着血海深仇,但她对姜银珠也谈不上恨,上一代的恩怨就终结在上一代里吧。
“我也不知道,就是想跟着你。”
“只是我身边不养闲人,你跟着我的话,能做什么呢?”姜从珚故意问。
姜银珠被问住了,站在原地手足无措,最后垂下头,讷讷道:“我好像什么都不会。”
她这才发现自己活了二十多年竟然什么都不会。
“或许可以当个侍女?”姜银珠小心翼翼地说。
姜从珚听到这话笑了,“难道除了侍女你没有别的想法?我身边的女性很多,有的读书识字好,去给人当夫子,有的喜欢做生意,有的喜欢习武,有的会画画,还有的跟男人一样担任各级的官员,只要你有想做的事并为之努力,那做什么都行。”
“做什么都行?”姜银珠怔怔地问。
“嗯。”
“那我还是不知道我能做什么。”
“不急,慢慢想吧,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姜从珚留下了姜银珠。
姜银珠被虐待得厉害,身上全是伤痕,姜从珚叫人腾了辆马车给她,又让苏叶给她诊了脉开了药,暂时拨了两个侍女去照顾。
队伍再次出发,顺利抵达安邑。
姜从珚在这里停留了一个月。
七月末,鲜卑大军攻入长安。
河东一战,灰飞烟灭。
拓跋骁乘胜追击,打定主意一定要彻底歼灭匈奴,一句扫清整个关中地区。
匈奴残部渡过黄河往西退走,然而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逃。
这样一支鼓衰气竭、茫然无措的败军之师,如何能抵挡得住战意昂昂、气吞山河的鲜卑大军。
拓跋骁自东向西,一路势如破竹,匈奴残军几乎组织不起像样的抵抗,不过半个多月就直驱长安,仅在数日后就彻底占据了长安城。
剩下的残军不必他亲自再去了,拓跋骁只命令手下几个大将分兵去追,自己却忙着另一件事。
他要接她来长安。
姜从珚收到拓跋骁的来信后就再次准备启程,渡过黄河后正好遇到他。
车队刚停下他就钻进姜从珚马车里。
夫妻俩又是三四个月未见,男人一进来就忍不住动手动脚。
正处夏末,天气还热着,他本身就是个火炉体质,一路骑马过来不知流了多少汗,但这么久没见,姜从珚决定忍……忍不住了,推开他。
“你再往我面前凑就自己骑马去。”
她本来没怎么流汗的,都被他蹭了一身味儿。
拓跋骁:“……”
“真的这么臭吗?”他抬起胳膊闻了闻。
姜从珚不想跟他说话,捡起掉在旁边的扇子扇了扇。
他赖在车里不肯出去,姜从珚只好叫人送桶水进来,让他擦擦汗。
这点男人倒是没拒绝,飞快脱了衣裳。
匆匆擦了遍就又搂住了她,这次她挣不开了。
继续向西行了三四日,终于抵达长安。
两列精神抖擞的鲜卑军整齐地排列在城外,迎接他们的王和可敦。
马车行驶到城门口,姜从珚主动叫停。
她下了车,仰头看着这座饱经风霜的城池,百感交集。
当年离开时她曾设想有朝一日再回来会是怎样,她还记得那日城中的盛况,如今再看这座城,城墙残破不堪,城外的原野上还残留着战后的痕迹,连脚下的土壤都还散发着血腥起,时有秃鹫飞起又落下,似寻找到了食物,除了把守的鲜卑将士,竟看不到一个百姓。
匈奴大军攻陷长安后,百姓十不存一。
无论是天灾还是人祸,受难的总是底层百姓。
姜从珚看了许久,在所有人的目光中,上前几步,然后撩起衣摆,下跪,叩首。
一滴晶莹的泪坠入脚下这片暗褐色的土地。
这一跪,为梁国丧命的千万百姓,为太祖和昭文太子,也为她自己。

第182章 尽皆归属鲜卑。
所有人一惊, 拓跋骁更是下意识想把她拉起来,手伸到一半,最后却停住了。
心有灵犀般,他看懂了她这一跪是为了什么。
她虽然跟梁国彻底决裂, 选择带领鲜卑一统天下, 可这不代表她对这一切无动于衷。
此刻, 跟随姜从珚回到长安的人面色动容, 就连一旁的鲜卑士兵都感受到了一种特别的厚重情感。
他们曾经并不太理解的汉人所谓的家国情怀, 真正具象在了眼前。
万籁俱静, 唯有清风拂过姜从珚的脸庞和发丝,好像那些亡灵温柔的回应。
姜从珚没有矫情,只跪了片刻便很快起身。
她来时并没想过这样,只是看到这荒凉衰败的城池,忆起往昔时的繁荣, 一时有些感慨。
“进城吧。”她侧脸, 朝拓跋骁道。
队伍再次行进,刚刚那一幕却深深印入众人的脑海。
先前在城外就看得出历经战乱后的长安城十分残破,待入了城才发现究竟毁坏到了何种地步。
许多屋舍早已付之一炬,到处都是倒塌的围墙,只能凭借轮廓大致看出从前的一点影子。
城中的尸体已经被清理过,可天气炎热, 空中依旧有股挥之不去的腐臭味。
如今的长安, 就是一座死城。
太极殿那一把大火让整个皇宫几乎成了一堆焦炭,反而是另一边的楚王府, 虽也被匈奴闯进去劫掠了番,大体框架还在,收拾一番后勉强能住人。
姜从珚决定回楚王府。
这一次南下, 短时间是不会回王庭了,他们t带了不少行李,阿榧安排人先把她从前的小院收拾出来。
兜兜转转,她终究还是回到了这里。
天色已晚,今夜便草草歇下。
拓跋骁知她情绪不高,今晚竟没闹她,只把她搂在怀里然后沉沉睡去。
好好睡了一觉,第二天起来,姜从珚带着饱满的精神开始新一轮重建工作。
她先让鲜卑军将城内外再好好搜索一番,将尸体全部清理干净,现在这样的天气任由尸体腐败的话极易引起疫病,同时让工匠们带着人修缮宫城和城池。
关中人口流失严重,姜从珚又贴出布告,鼓励百姓回乡。
重建工作千头万绪,诸事繁杂,还要平衡安抚各地百姓,自忙碌起来,姜从珚就没歇息过一天。
十月,匈奴残军被全数歼灭,鲜卑大军占领汉中,洛阳、豫州、青州等地也尽数落入鲜卑。
十一月,匈奴王庭被彻底攻陷,余下残部被迫向北或者向西迁徙。
自此,原鲜卑、匈奴的领地加上凉州以及梁国的半壁江山彻底连成一片,淮河以北,从西域至渤海,尽皆归属鲜卑。
这给建康的小朝廷造成了巨大的压力。
年初士族逃至南边,经过一番拉扯,总算在建康建起了一个小朝廷,桓均如同他原本的轨迹那样,一跃成了大司农,掌全国军政、军国用度、田租口赋,但跟那时又不相同,他如今权柄极大,手里握着幼帝,受到的掣肘极为有限。
谢绍升任了淮南大将军,掌军十万。
两人联手,便将整个南方小朝廷握在了手里。
北方士族无处落脚,自是十分不甘心,与本地士族发生了巨大的矛盾。
他们手握大量的金银、书籍、技艺,带来的人也不少,与本地士族确实有一争之力,但桓均在其中制衡,谁也讨不了好,他更是趁着两边针锋相对时,趁机削弱了士族享有的特权,对他们享有的土地和税赋进行限制。
南地士族自然不肯,可桓均私下跟北地士族商议,只有限制了南地士族的权力他们自己才能有落脚之地。
北地士族确实无路可选,人的劣根性就在于恨人有自己无,这比两边都没有更叫人难受。
最后,北地士族决定支持桓均的改革,他们也终于获得了一定的土地和利益。
就在小朝廷刚落定,姜淮来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
众人第一想法,他居然活下来了?
第二想法,他该不会来夺权吧?
不怪他们这么想,再次见到姜淮,众人发现他跟先前醉生梦死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目光清明,气度斐然,叫人想起二三十年前那个温雅清正的皇孙姜淮。
那时的他风采比姜明还要出众,也是因此才叫一些老臣想推举他。
现在姜淮要夺权的话也不是没可能,他身上留着太祖和昭文太子的血,现在姜明死了,只剩个年幼的皇子,这场景,不跟几十年前一样吗?
最关键的,他可有个好女儿呢。
他女儿是拓跋骁之妻,拓跋骁的鲜卑势力如今达到了顶峰,要是得到他女儿的支持,夺位可太容易了。
姜淮被迎进建康城,注意到众人各异的神色,他似未觉察,只道自己在城破之后好不容易从匈奴人手里躲过一劫,一路南逃了几个月,总算能歇一歇了。
“楚王殿下难道没听说?”王规问。
“听说什么?”姜淮一脸茫然。
“拓跋骁的鲜卑大军已经打败匈奴占领整个北方了。”
姜淮一惊,“真的?”
似还有几分懊恼的模样,要早知道,他或许就不会来南边了。
他这反应倒叫众人摸不清虚实了,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总之,姜淮就在建康城住下了。
他明面上什么都没表示,可人心还是浮动了起来,不少人悄悄找过来,言语间有些许试探之意,还有的表示愿意帮他夺位,姜淮一律装傻充愣,直言自己只想苟活。
桓均听完报上来的消息,眸中闪过几丝不明的意味,终于单独去见了姜淮。
他不相信姜淮特意在这时来到建康,真的如他说的那样什么都不干。
建康城中人多地少,家家户户都住得十分拥挤,姜淮虽是楚王,也只分到了个二进的小院,跟从前气派的楚王府简直天差地别,好在他仆人不多,倒也住得下。
桓均来时,姜淮正在逗弄一只白色的大鸟。
这鸟之大,简直罕见。
一时间他都忘了自己的来意,盯着这神气的大鸟,“这是您的爱宠?”
“不是,见我这儿有吃的,就落到院子里不肯走了。”姜淮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灵霄似乎听懂了,不满地“哟”了一声。
这么一只猛禽光站在那儿就能给人巨大的震慑,这么突然叫出一声,桓均吓了大跳,好险才维持住风度。
姜淮喂完最后一根肉条,拍拍手,看向桓均。
“听说你这些年干得很不错。”
终于不装傻了。桓均想。
“只是尽己所能罢了。”
“那你接下来要怎么办?”姜淮又问。
桓均道:“我只能尽力稳住淮南的局势。”
“你的意思是要维持住小朝廷,跟北面的鲜卑对抗?”
桓均不说话。
这几年他做了自己能做到的一切,现在的南方总体是安稳的,可要跟鲜卑对抗,说实话,他还没狂妄到这地步。
“不说话,是没想好,那就再想想吧,只是你要知道,你肩上担着的不是你一个人的命运,而是千万生民。”
最后这句话好像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在了桓均心头。
从姜淮这里离开后,桓均独自在走在街上,不知不觉又来到了卢蕴这里。
卢蕴没跟桓家住在一起,抵达建康后就搬了出来,在附近独自租了个小院。
桓均敲门,一打开,他怔了下,竟是卢蕴亲自来开的。
“进来吧。”卢蕴侧过身。
待他进来,卢蕴阖上房门,二人来到堂屋坐下,她亲自给他倒了杯热茶暖手。
“你来是有什么事?”卢蕴率先开口问。
桓均摇头,“没什么,只是有点迷茫。”
“迷茫将来的路要怎么走?”卢蕴一点就透。
桓均点头。
卢蕴想了想,却换了个话题,“我从未见过佑安公主,但她已经救了我两次了。南下路上,我从羽儿那里听说了她一些事,我想她是个很好的姑娘,你见过她,应该比我更了解她是一个怎样的人,有着怎样的志向和目标。”
桓均心头一颤。
姜从珚鼓励百姓返乡的布告发出,却并没有多少人响应,匈奴人给他们留下的阴影实在太深了,以至于听说大梁被鲜卑占领,只以为是第二个匈奴,她不得不派出数支队伍带上粮食去各地安抚流民。
乱世之中粮食就是命,哪怕害怕到了极点,可没有什么比饥饿更叫人煎熬,听说官府在放粮,就算这是引诱他们上套的招数,抱着死要要做个饱死鬼的想法,终究还是有人回来了。
他们以为自己会死在鲜卑人的屠刀下,然而出乎所有人的预料,鲜卑军竟军纪严明,或许会受到一些蔑视,却没人敢随便屠杀百姓,不仅如此,还有汉人出面给他们登记造册分发田地。
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好事儿?
如此数月之后,终于有百姓回到原籍,再口口相传,众人终于相信鲜卑跟匈奴是不一样的,当初被迫南逃的百姓一批又一批地涌回来。
只是他们逃难逃了几个月,全靠吃树皮挖草根活下来,又哪里来粮食过冬。
姜从珚让人一边在城门口施粥,一边宣传新出的政策。
不管汉人还是鲜卑人,全都一视同仁,不管从前是良藉还是贱藉,只要响应政策回乡种田,就能重新登记户籍分到土地。
分土地?这对那些曾是奴仆、佃户的百姓来说无异于天大的好事,又进一步调动了人们的积极性。
阿茅跟了姜从珚好几年,早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懂小女孩儿了,这几年已经能独挡一面了,带着下面的人干过不少差事。
姜从珚安排人接受回乡百姓,她主动领了这件差事,安排人登记造册,架锅烧火。
队伍中,一个瘦得皮包骨的女人领着个同样瘦弱不堪的孩子正排队领粥,眼看就要到她们了,小孩儿却忽然倒在地上。
“小丫!你怎么了?我们马上就要领到粥了小丫……”女人跪倒在地,焦急地呼唤着昏迷的女儿。
这一意外引起些许骚乱。
阿茅就在不远处带人登记,见状立马过来,抱起这个孩子放到旁边。
这孩子轻得只剩一副小小的骨架了。
她赶紧吩咐人,“快拿碗稀粥来,她应该是饿晕了。”t
很快稀粥送来,阿茅想办法撬开这孩子的嘴,小心灌了半碗。
果然,不到两刻钟,这孩子就转醒了。
她睁开眼皮,只见面前除了阿娘,还有另一张她没见过的干净漂亮的脸,比她以前见过的人都漂亮。
小女孩儿还有些迷糊,虚弱地问,“阿娘,这是神仙吗?”
阿茅听到这话,不知怎么,眼睛忽然泛起了酸,笑着道:“我不是神仙。”
她阿娘扶着女儿让她下跪,“姑娘救了你性命,你快给她磕头谢谢她的救命之恩。”
阿茅忙阻止她的动作,只摇头,“是公主和王救了你。”
她曾经也是这个孩子,世上还有许多这样的孩子,女郎在努力想办法让这些孩子过上不用挨饿受冻的日子。
她也在为之而努力着。

第183章 萧?鸮奴?
十二月, 将近年关,又有一批难民迁回长安,姜从珚先安排人施粥,再亲自出面安抚人心。
城门外已经架起几十口大锅, 成千上万的百姓正在排着队, 这时一队持戈操戟的亲卫从城内踏着整齐有力的步伐走出来, 整齐有序地肃立在两侧, 威风凛凛, 但仔细一看才发现这支亲卫是汉人和鲜卑人混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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