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听到凶案现场的声音by长缨止戈
长缨止戈  发于:2025年02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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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家这次算是真的慌了,忙报了警。警方帮忙找过一段时间后,也是没有发现什么发现,就怀疑他是不是自己走了,离开了本地。毕竟也是个三十多岁的成年人了,要去哪儿,谁也拦不住。
邓家自然不愿意相信,可无奈没什么别的线索,警方又工作繁忙,不可能一直浪费警力去找一个成年的男人,便将这件事暂且搁置。直到下河村发现了尸体,法医检查分析后判断死者为男性,大约三十来岁,死亡时间在6-8天左右。
这么一对比,派出所就想起了之前邓海龙的事儿,发现样样都能对的上,就找了等家人过来认人。
邓母来了之后,看到尸体的第一眼就昏了过去,邓父也是摇摇欲坠,整个人瞬间苍老了下来。
如此,已经能证明,死者就是邓海龙无误了。
可问题又来了。榕树村离上河村五六公里,邓家跟上河村平时也没什么往来,邓海龙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马队他们审问了跟邓海龙玩得好的那些人,才知道原来他们在自家村里不好下手,就经常去周围临近的一些村子小偷小摸。上河村也在他们之前的规划之内,不过他们都还没来得及动手,倒没想到,邓海龙先来了。
有了这份口供,马队他们便猜测或许是邓海龙来某户人家盗窃的时候,正好碰上了房子的主人,双方或许产生了冲突——法医在死者的后脑处发现了一处被重物击打的痕迹——邓海龙因而被杀死,而户主为了隐藏杀人真相,把人埋到了坟墓里。
推理的很有道理,可真等他们去查的时候,去遇到了难题。
村里每户人家,都坚持自己并不认识邓海龙,也没发生过被偷窃的事。马队等人只好挨家挨户走访调查,可一来时间稍微有些久了,就算有痕迹,也早就被清理干净了。二来农村地区,泥土灰尘颇重,也不利于他们调查。
马对他们接了案子后,前前后后走访了一个多月,又换了各种不同的思路,甚至把嫌疑目标放到了榕树村本村和上河村旁边的村里,可却始终没什么线索。
这么时间一长,马队也无奈,又不可能一直耗在这个案子上,只能就此案就此搁置。
直到现在,这个案子,被沈青叶发现。

沈青叶之所以选这个案子也是有原因的。
一来这个案子间隔时间还不算太远, 比起那些动辄五年十年的案子,年限要近上些许,凶手犯了案, 他们能查到的痕迹也多一些;另一方面, 则是这个案子本身的特殊性。
平江刑警支队的三个组, 都是能力出众的, 岳凌川自不必说, 杨队马队也都是几十年的老刑警了,寻常的手段轻易不能瞒过他们。是以, 这些堆积的悬案要么是凶犯逃脱,要么是难以辨别死者身份,要么就是被死者抛尸荒野,凶手难寻的。
凶犯逃脱的自不必说,沈青叶就算再厉害,也没那个能耐从偌大的国内将他揪出来;那些身份难以辨别的同样如此, 这些都不是沈青叶一个人的努力就能破案。
至于那些被抛尸荒野的,抛尸地或是在垃圾桶、或是在水库河边, 甚至还有小巷下水道的, 都是在一些公共场合。这些案子, 沈青叶完全可以事先自己去发现尸体的地方看看, 若是能听到什么声音找到什么线索,那再去将案子本身调出来侦破也不迟。
但邓海龙这个案子却是不同, 沈青叶再怎么样, 也不好随随便便去别人家的祖坟前转来转去,这样未免怪异。另一方面,也是这个案子本身凶手的范围也是被圈定了——
要么是上河村的,要么是榕树村, 再者,就是跟邓海龙玩得比较好的那些人。
嫌疑人大概率就在这些人中,这个案子,陌生人随机作案的概率很小。
既然如此,那就有头绪了,便是最后实在不行,大不了她最后一家家地找过去,总是能找到线索的。
这么想着,沈青叶便跟岳凌川一起,重新开启了这个案子。
马队得到消息后也没不高兴,反而说:“那段时间忙的要死,案子一个接一个,邓海龙那个案子我们也费了不少功夫,最后实在是太忙了,又一点儿线索都没找到,才不得不匆匆搁置。你们把这个案子重启了也好,你惯来敏锐,又有些奇思妙想,说不定还真能找到凶手呢。”
他说着,就把他们当初调查的一些口供笔录都找了出来,沈青叶看着,对这个案子也有了更深的了解。
到了上河村之后,村长显然对他们时隔一年多再来调查这个案子有些奇怪,但还是尽职尽责地把案件原委告诉他们。沈青叶听了,又跟卷宗上面的对照,发现并无差别,心下也就了然。
了解完案情大概后,他们又去当初挖出尸体的、丁大用家的祖坟前看了看,意料之中的,也并没有得到什么线索。
时间已久,况且这边只是埋尸地,并非凶案现场,能听到什么声音的可能性很低,沈青叶也早有心理准备,跟岳凌川商量过后,便又提出要挨家挨户地了解一下情况。
村长自是无有不应,只是也提醒他们,这几年出去打工的人很多,大部分青壮年都在外地,留在家里的,多是些小孩老人,甚至还有好几户人家已经常年不在村里住了。
沈青叶心里有数,便跟村长一起,一家一家地走过去。
村里现在还在住的有二十来户人家,沈青叶跟岳凌川两人花了一天的功夫,把这些人家都转了个遍,却跟马队当初一样,没得到什么线索。
她看着太阳已经落山,天色就要暗下来了,眉头微蹙,会不会凶手不是上河村的人?
那他们估计还要再去榕树村查一遍。
各种念头在脑海中闪过,沈青叶问:“还有几户人家还没去?”
村长道:“差不多都走完了,也就河东那边还有两户人家没问——哦不对,应该是三户。”
他对沈青叶两人说:“老李头也在那边住着,不过他家就他一个人,不用费什么心。”
岳凌川一顿:“老李头?”
“为什么不用那个费心?”
村长摆了摆手:“嗨,那个老李头是个瞎子。从小的时候就瞎了,这么多年,连个媳妇儿都没娶到,就自己一个人住着,干活什么的都不方便。成天也就侍弄侍弄自己地里的菜,村里大家偶尔也会给他送点儿米面什么的,都是一个村儿里的嘛。”
沈青叶闻言,却是和岳凌川对视了一眼,十分默契地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两人面上不显,把河东的两户人家走了一遍后,最后才跟着村长去了老李头家里。
对方住着的是一个土坯房,看上去有些年头了。门是木头做的,上面贴着过年时的对联,但经过好几个月的风吹雨打,已经碎成了一块一块的渣渣,破破碎碎地粘在门上。
听到敲门的动静,里头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问是谁,得知来人后,才慢慢悠悠地过来开门。
沈青叶抬眸看着来人,对方约莫六十岁的样子,面容苍老,眼睛是不正常的灰白,正一手拿着个木棍,敲敲打打地走着。
“警察同志啊。”他笑,除却那双异于常人的眼睛,整个人看起来格外和蔼可亲:“来,进来坐,进来坐。”
沈青叶隐晦地跟岳凌川交换了一下视线,同村长一起跟他走了进去。
村长跟他似乎还算熟悉,边走边寒暄,问他最近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困难。老人笑呵呵的,说一切都好,村里对他好,政府也好,国家也好,对他很是照顾。
一路走到正中间的堂屋,老人招待道:“坐、坐。”
他颤颤巍巍地转身,去拿热水瓶:“家里没什么好东西,两位警官喝点水吧。”
岳凌川忙去制止,连说不用。沈青叶也正欲说话,却忽听一道懒散的声音:“嗯?有人来啦?”
“还是警察?”
“也是为了之前那个倒霉鬼来的不成?”
“哼,上次那群警察来了都没发现什么,这次两个小年轻能顶什么用?怕也是白跑了一趟喽。”
沈青叶神色一顿。
岳凌川还在那儿劝:“我们刚才喝了不少水,就不麻烦了。”
沈青叶回过神,也道:“是啊大爷,我们不渴,您不用费心了。”
她说着,就上前一步,伸手接过老李头手中的热水瓶,将其放回了原位。
岳凌川目光看了她一眼,心有所感,又对老李头道:“您坐,我们来这儿,就是有些事儿想问问您。”

沈青叶把热水瓶放在老旧的柜子上, 不着痕迹地四处打量四周。
堂屋里很简朴,除却几张桌椅板凳,明面上的东西并没有多少。
她将目光缓缓落在了长桌上靠着墙角的地方。
那里竖着放着一杆烟枪, 非常老式的那种。
旁边岳凌川的问话在耳边响起:“大爷, 您一直都是一个人住吗?”
老李头笑呵呵的:“是, 是。打我爹妈去了之后, 这间屋子, 就一直都是我一个人住了。”
岳凌川问:“您这方便吗?自个儿一个人,平时想要做个饭烧个水什么的, 也不容易吧?”
老李头摸索着粗粗的树枝做成的盲杖,道:“有什么不方便的?都瞎了这么多年了……回回隔个三五天,隔壁的两家都会来我这儿看看,确保我没什么事儿。偶尔的,大军他们也会过来瞅瞅我,给我送点东西。日子过得还好。”
大军就是村长, 听了这话,不有笑道:“都是一个村的, 应该的。我小时候, 大爷大妈也没少照顾我呢。”
岳凌川闻言脸上笑意不变, 道:“这么有人情味儿的村子, 不多见了。”他顿了顿,又道:“不过刚刚听您说那意思……怎么, 您这眼睛, 不是天生的吗?”
老李头无奈摇头:“不是。”
“我这眼睛啊,是小时候太皮了,约莫七八岁的时候吧,不小心从高处摔下来了, 磕到了后脑勺。当时那世道还乱着呢,哪有现在这么好的医疗条件?我爹妈只能带我去村里的土大夫那边看看,好不容易把脑袋治好了,没什么大毛病了,结果呢,眼睛又看不到了。”
“那时候实在没办法了,也没那个钱去医院看病啊,就只能认了,索性人还是好好的,没什么大毛病。”
岳凌川问:“之后也就没看过了?”
老李头无奈摇头:“最开始是没钱。后来等日子稍微好过一点了,也就觉得没必要再去查了。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也都习惯了。再说了,就算查了,也未必有什么用,说不定就是白浪费钱呢。也就这么过来了。”
“这样。”岳凌川点了点头,又好气道:“那您的眼睛……是完全看不到吗?”
老李头道:“完全看不到,一点儿影子都看不到。”
岳凌川问:“光呢?平时对太阳光什么的,也没反应?”
老李头苦笑:“没呢。”
“要是稍稍有点反应,我也不会死心了,说不准就去看了。可也就是一点感觉都没有,我才没敢抱希望……”他摇了摇头,沉沉地叹了一声。
岳凌川看着他灰白无神的眼睛,眸光微微动了动。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夜幕昏沉,很快就要完全暗了下去,屋里也是昏暗一片,要看清人的神色,已经有些勉强。但老人仍旧是一副自然的模样,好似全然没察觉到昏暗,或者说,这种昏暗对他完全没影响。
沈青叶靠在客厅的桌旁,眯着眼睛,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打着胳膊,脑中飞速地转着。
如果凶手是他,那他是怎么做到将丁大用一个成年男人杀害的呢?
是单纯的运气好?还是说——
他的眼睛,其实并不像表面上那样,完全看不见?
这是这样的话……他又为什么要装瞎呢?
种种疑虑在脑海中闪过,沈青叶神色微变,目光却悄然在屋内搜寻。
法医鉴定结果说,丁大用死亡原因是后脑处有钝器击打的痕迹,也就是说,凶手是拿了什么东西,砸向了他的后脑。
会是什么呢?
老李头家并不算大,进门就是个院子,左边是厨房,正对面就是他们现在所处的堂屋。堂屋右边还有一间小隔间,沈青叶刚才往里面瞟了一眼,里面有一张床,有人生活过的痕迹,看起来应该是老李头平时睡觉的地方。而在堂屋外面,靠近右边的地方,还有一间房,但是那间房房门紧锁,门上也落满了灰尘,可见许久没人住过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老李头父母生前住的屋子。
假定丁大用当初是盯上了老李头,想进他家实行偷窃。那么在右边的屋子长久没人住且上了锁的情况下,他有很大的概率将目光放在堂屋已经旁边的隔间上。
也就是说,这里,可能就是当初的案发地点。
刚才那根老烟枪的话,同样能证明这一点。
这样的话……那凶器会是什么?
老李头总不至于事先得知有人要来偷自己家,那么,在那种情况下,他想要反击,只能就近拿身边比较方便的东西。
会是什么呢?
现在屋里有人,她也不确定老李头到底是不是真的看不见,因此不能轻举妄动,更不能去问那个老烟枪,只能自己去推测。
身边的东西……
沈青叶目光在屋里环视一圈,最后眸子一眯,蓦地落在了手上拿个盲杖上。
那个盲杖——
沈青叶细细看去,那是个笔直的树干削成的盲杖,杖身又细又长,最下面的直径看起来也就四五厘米左右,这么个粗细程度,似乎并不足以给人的后脑造成什么致命的伤害。
但需要注意的是,这个盲杖是下细上粗的,越往上,盲杖越粗。甚至在把手那里,还有一个大约幼童拳头大小的、被打磨光滑的圆头。
与其说这是一个盲杖,倒不如说是盲杖拐杖二者的结合体。
这么个东西,是能支撑住老李头的体重的,那么,也自然能对别人造成伤害。
而且,这个东西,一般也都会在他手边,不会离得太远的。
沈青叶呼吸微微轻了许多。
岳凌川还在问话:“那去年年前的事儿,您还有印象吗?”
老李头想了想:“——哦,你说的是榕树村那边丁家小子的事儿吧?”
岳凌川道:“是。”
老李头摇摇头道:“这我还真没什么印象了。”
“之前那事儿发生了之后,也有警察同志找过我。我要是知道,肯定一早就跟他们说了,不是?”
岳凌川问:“您一点儿动静都没听到?”
老李头笃定道:“没。”
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道:“我呢,虽然眼睛不好使,但是耳朵灵敏着呢。一般情况下,周围有个什么动静,我是肯定能听到的。”
“我这一片儿平时没什么人柱,一到晚上就安静得很,要是真有什么人偷摸的来了,我肯定能听到动静!”
“但是在我印象里,反正我家这边是一直平平稳稳的,没出过什么事,就连村儿里的小孩,也都不常来这边玩儿。”
“这样。”岳凌川叹了一声,余光瞥了沈青叶一眼,见她对自己微微颔首,才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状若无奈地开口:“大概情况我们知道了,今天真是麻烦大爷了。”
老李头笑呵呵道:“没有没有,警察同志也是为了破案嘛。”
“真是感谢您理解了。”岳凌川起身,对他道:“那我们这就先走了,大爷,您留步。”
老李头摩挲着盲杖站了起来,忙道:“诶诶,您二位同志慢点。这边招待不周,您见谅啊。”
岳凌川又笑着同他寒暄了两句,才提步朝着门外走去。
沈青叶大步上前,跟在了岳凌川身后。老李头也顺势往外送了送,目光无神地看着外面,面上却是笑呵呵的。
此时外面的天气已经全然黑沉了下来,周围没有半分灯光。村长在前面走着,有些懊恼地开口:“哎呦,没想到会闹到这么晚,也没带个手电来。”
岳凌川语气悠闲:“没事儿,我们带了。”
他说着,对着旁边一吩咐:“小沈——”
沈青叶诶了一声,了然地从兜里摸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手电筒,开关一开,前方的路瞬间明亮了起来。
老李头在身后看着,脸上笑意不变。却不料下一瞬,手电筒的灯光蓦地一转,直直地朝着他照来!
老李头瞳孔骤然一缩,下意识将头转向一旁,动作完成的瞬间,他心里就是咯噔一声。
抬眸看去,果然便见没走出两步的岳凌川笑意盈盈地开口:“李大爷,您不是看不见吗?”
“这是在躲什么呢?”

第185章 装瞎
在村长不可置信的目光下, 两人直接将老李头扣住押上了车,连带着他那根拐杖,沈青叶也一并带走。
临走之前, 沈青叶还交代村长不能靠近这里, 又给许队他们打了电话, 让痕检组众人过来勘测痕迹。
一路上, 老李头试图解释, 岳凌川跟他坐在后座,神色冷淡:“有什么话, 等到了警局之后再说吧。”
沈青叶开着车,趁着红灯的时间,拿起副驾上的那根盲杖,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岳凌川清晰地注意到,老李头在看到沈青叶的动作后,神色微微变了变。
两人在后视镜里默契地交换了个视线。
回到队里的时候, 已经快八点了。二组正好在办个案子,还没下班, 看见他们带人回来了, 当即一阵轰动:
“呦呦呦, 小沈还真把人带回来了?”
“这就是丁大用那个案子的嫌疑人?就是他?”
“这人我记得, 嘶——这老家伙不是看不见吗?他怎么杀的人?”
“不是,他玩我们呢?”
一时之间走廊上嘈杂一片, 二组众人连自己手里这个案子也顾不上了, 都来了兴致,索性一股脑地涌到了审讯室,围观这场审讯。
在回来的路上,沈青叶就已经在那根盲杖上发现了一处若隐若现的痕迹。回到队里后, 就立刻拜托秦队他们帮忙提取其上的DNA,一边等着鉴定结果的同时,一边也开始了审讯。
这场审讯进行得很顺利。
老李头全名李有良,今年六十三岁,土生土长的上河村人。
他前脚刚说了自己眼睛一点儿光都看不见,后脚就下意识躲避他们照过来的手电,明摆着是在装瞎,行径着实可疑。再加上那根盲杖上面的血迹,许是他也知道,等到鉴定结果出来之后,自己同样是难以辩驳,所以在面对沈青叶跟马队等人的审讯下,没过多久,他就老实交代了。
他承认,丁大用的确是他杀的。
那天晚上,他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就听见屋里有人在悄摸地走动,似乎在翻什么东西,边翻还边在那儿嘀咕着什么死老头,东西藏的挺深什么的。李有良当即就清醒了过来,摸索着摸到了床头边的拐杖,假装继续睡着。
正巧那个时候,丁大用也进了屋里,四处翻找着钱财。李有良就等他到床边的时候,猛地举起盲杖,就冲人打了下去。
据他所说,当时屋里太黑,他实在看不清楚,也不知道打到了哪儿,就一股脑地下了手,本来只是想自保罢了,谁成想等了有一会儿,对方一点动静都没有,他这才意识到不对,连忙去探人鼻息,才发现对方没呼吸了……
他心里慌得不行,又怕事情闹出去了不好,这才慌慌忙忙地把人拖了出去,随意找了个坟埋了……
这番说辞似乎没有错,可在等沈青叶问他为什么要装瞎的时候,他又开始支支吾吾,只说习惯了瞎了,没想瞒着,只是不好说出口。沈青叶自然看得出他的心虚,桌子一拍,厉声开口,几经逼问下,他终于交代了。
他从七八岁就开始瞎了——这一点不假;后来家里没钱给他治病,这一点也不假。只是等到后来,十几年前的样子,也不知怎么回事,眼睛就从最开始的什么都看不见,到慢慢地、慢慢地隐约能看到些光。再到后来,竟然能完全看清了!
那时候他本来也想找人说说这事儿,可是一方面他爹妈死了,也没什么亲近的人;另一方面……
他从前是个瞎子,村儿里人干什么事也就不避讳他。村里有一条小河,河水还算清澈,夏天的时候,多有人会在那条河里洗澡。
要是男人无所谓,没什么不能看的。但要是女人的话,一般都会叫上几个自己玩儿得好的朋友,轮流去洗,其他人就在一边望风。
这种时候,男人们都会被赶得远远的,不能轻易靠近这条河。
但是李有良不一样。
他看不见。
这成了一个绝佳的理由。
因为他看不见,所以即使他到了这片地方,即使他“不小心”撞到哪家的大姑娘小媳妇儿在洗澡,别人也不好说什么。
反正他也看不见,自己也不吃亏,若是斤斤计较,倒是显得不好。
所以,在李有良刚能模模糊糊看见的时候,他就发现了这点。
“我一把年纪了,也没个媳妇儿……估摸着也不会有人愿意跟我,就想着……看看嘛,饱饱眼福……”
“一开始我也没想瞒着的,后来就不知不觉的……我承认这事儿做得不对,可是我也只是看看,我又没干什么,警察同志,这、这、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我记得、流氓罪好几年前就取消了是吧?我这行为,应该不严重吧……”
沈青叶先是眉头紧蹙,又看着面前的人,见对方一脸惭愧,似乎也在为自己的行为感到不好意思。
她慢慢冷静下来,手指轻轻点着桌面,心下沉思。
这么解释的话,似乎能说的通。
因为想要占那些女性的便宜,所以这么多年,才一直在装瞎。
至于丁大用的事儿,则纯粹是他为了自保,一不小心,才把人杀了。
事情的经过,看似是捋清楚了。
只是真的就那么简单吗?
就这么两件事,如果真的是完全跟他说的那样,那最后在司法审判的阶段,他还真未必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
沈青叶看着李有良,莫名觉得,他交代的过程……好像有些过于简单草率了。
审讯暂时告一段落,但沈青叶却觉得,这件事到这里并没有结束。
岳凌川同样有这样的想法,于是,在第二天一早,两人又去了一趟上河村。
这次,他们问的是,近几年,村里有没有什么人离奇死亡或者失踪。
最开始,对这个问题,村民们纷纷摇头,都说没有。就在沈青叶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想多了的时候,一个老太太忽然开口:
“要说我们村里……这几年的确没听过什么人失踪。不过头几年,我记得大花姐姐回来探亲,在村里小住。当时她是带着自己孙女儿来的,那姑娘,好像就是有一天,忽然不见了。”

这件事发生在五年前。
刘翠花是外嫁来村里的, 她下面还有个妹妹,在她出嫁没多久,她妹妹也嫁出去了。
原本姐妹俩嫁的都不远, 时不时见个面也都方便。可等改革开放后, 妹妹的丈夫想了又想, 毅然放弃了土里刨食儿的活儿, 决定开始干个体。原本只是试试, 可没想还真让他干出了个名堂来。没过两年,他们就嫌上河村这片地方小, 发展不如南方好,计划着要去南方。
刘翠花妹妹自是舍不得亲人朋友,但赚钱机会就摆在那儿,她也不能眼睁睁地放弃,到最后还是跟父母姐姐告了别,一家人远下南边。
离开的这么些年, 两家人倒也没断了联系,也知道对方发展得还不错, 只是到底天南海北, 平时生意忙, 难得能见一面。
这差不多二十年的时间里, 妹妹一家回来的次数一只手数得过来,等到上面爹妈去世, 他们回来的次数就更少了, 最近的一次,还是五年前。
当初改革开放出去闯的时候,他们就已人到中年。如今在外面混了十几二十年,更是五十多将近六十的岁数了。妹妹岁数越大, 就越想念老家的亲人朋友。四年前,到底是让自己大儿子送自己回来了一趟。
那个时候正好是七月多,她那十五岁的孙女放了暑假,爹妈又忙,没空管她,妹妹索性就把孙女蔓蔓一块儿带了回来,想着在老家住一段时间。
可谁知道,就这么短短几天的时间,就出事儿了。
妹妹回来后,先在老家住了两天,后面又来了姐姐家里。姐妹俩多年不见,自是想念非常,再加上村里其他人家也有年纪差不多的女孩儿,蔓蔓回来后,头一天虽然不适应,但等第二天,就跟村里其他女孩儿玩到了一块。
那天是个大晴天,蔓蔓跟其他女孩儿照旧上山下河地去玩儿,长辈们也都没在意,毕竟对农村的小孩来说,这是再正常不过的活动。
可就是那一天下午,因为刘翠花家里来客,独自一人去小卖部买盐的蔓蔓出去后,再也没回来。
刘翠花跟妹妹等着用盐,等了许久,可还是没等到蔓蔓回来,还以为是孩子跟别人出去玩儿,一时忘了。可等她们出去找的时候,村里同龄的那些女孩子都说没跟蔓蔓一起出去过。
她们慌了。
后来整个村里的人一起去找,甚至连警察都惊动了,就那么找了一个多星期,却始终没有丝毫线索。有人说,蔓蔓别是被人害了;还有人说,她会不会是被拐子拐走了,听说有些偏僻的山里,那些娶不起媳妇儿的男人就喜欢买这种媳妇儿,估计现在是凶多吉少喽……
不管别人怎么说,刘翠花妹妹始终没放弃过寻找孙女儿的下落。到后面,蔓蔓的父母哥哥也都回来了,花费了大量的时间精力金钱……却始终一无所获。
到现在,都没人知道,蔓蔓到底在哪儿,到底……是死是活。
五年前……
沈青叶跟岳凌川对视一眼,李有良的眼睛从迷迷糊糊能看到光到完全能看清东西,也差不多距今十年的样子。再加上他自己交代的那些话,平时喜欢去河边偷看女人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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