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启明嗐了一声,从裤兜里掏出烟盒, 边弯腰挨个发了过去, 边挤眉弄眼地笑着道:“我这不是, 刚听你们那么说, 心里痒痒嘛……”
老黄看了眼烟盒,舌头抵了抵腮帮子:“呦, 大红鹰啊。”
周启明笑了一声, 连盒带烟都给了他,边笑道:“咱们能在这儿小地方碰见,也算有缘,哥们儿吃好喝好, 这顿饭就当我请了!”
“啪”的一声,打火机火苗绽放,烟头燃起了点点的红星。老黄晲着他:“这哪好意思啊?”
“嗨,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周启明搬着凳子凑到了老黄身边,低声道:“实不相瞒呢,我也是刚听了你们的话来了。”
他搓了搓手,嘿嘿笑着:“兄弟我呢,也是刚来这地界儿,还没摸熟悉呢,就想找个消遣的地儿!谁知道这边警察管得那么严,我在四周摸了一圈都没找着,这才想找哥儿几个带带我不是嘛。”他碰了碰他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老黄哼笑了一声,斜睨着他:“那你可算找对人了。平江这边警察管得严,有点苗头就得给你打下去。你一个新来的,找不着才正常。”
周启明啧了一声:“所以说啊,我这回算是运气好,这不就碰上大哥你们了吗。”
老黄上上下下扫视他一眼,端着酒杯没说话。
周启明咬了咬牙,一狠心道:“这样,大哥今晚的消费,我包了!怎么样?”
老黄似笑非笑:“这话说得……我今晚消费可不便宜啊。”
周启明有些肉疼,却还是故作大方地摆了摆手:“便不便宜的,全当交个朋友!我看大哥有缘,花一点钱而已,值!”
旁边几人闻言瞬间哈哈笑了起来:“好小子,好小子,有魄力!”
老张胳膊搭在他肩上,嘿嘿笑着:“我可跟你说,咱们黄哥看上的女人可得这个数。”他伸出一个巴掌,戏谑道:“你别到时候掏不出钱来,那可丢人丢大发了!”
周启明握住他的手,把其余四根手指掰下去,只留下那根食指,笑着道:“别说那个数,就是这个数,那咱也不能说什么不是?”
那人看着他的眼神微微变了变,呦,倒是个大气的主。
也不知道是真大气,还是假大气。
不管是真大气还是假大气,他一说要掏钱,老黄的态度立刻就变了。
他往旁边凑了凑,一把搂住周启明的脖子,边亲热地给他倒了杯酒:“这话说的,都是兄弟,谈那些钱不钱的多难听。来来来,喝酒喝酒——兄弟贵姓啊?”
周启明端起杯子一饮而尽,随意地摆了摆手:“什么贵不贵姓的,糙人一个许大庆。喊我老许就成!”
“大庆大庆,好名字,一听就是个有福气的!”
周启明摇了摇头:“什么福不福气,人活一辈子,不就指着吃好、玩好,这两样吗?”
老黄猛地一拍巴掌:“说得好!”
“来来来,吃菜吃菜!”
场面顿时喧闹了起来,岳凌川等人早就趁着他们称兄道弟的功夫悄然离开。回到苏金富家靠窗的位置坐了有小二十来分钟,才看到周启明从店里出来,对他们比了个手势。
岳凌川了然,起身道:“走吧!”
晚上七点,繁华的夜生活已经开始,桂花街道白天不显,各家店面破旧、充斥着上个世纪的风格。到了晚上,整条街道却变得异常前卫,五颜六色的霓虹灯牌亮得高调而喧闹,给各个店面都镀上了一层暧昧的暖光。
身穿一身休闲又不失职业小套裙的年轻女人站在店门外,看着招牌上的芳芳按摩店几个字,疲惫地提步走了进去。
柜台前的中年女人见着来人眼前一亮,忙上前接待客人:“哎呦,来客人啦!”
她无意识地打量了她几眼,面上笑容越深,试探地道:“您这是来……”
沈青叶抬眸看了她一眼,没好气地道:“你们这儿不是按摩店吗?”
老板娘心下一定,忙道:“是是是,当然是按摩店!”
她侧过身子,把人引到了小床旁,热情地道:“妹子想要按哪?有什么要求?”
沈青叶随意坐下,晃了晃脖子:“按按肩膀吧,在办公室坐了一天,脖子都快断了。对了,给我找个手劲儿大点的。”
“好嘞!您先躺着,保准给您找个经验老到的师傅!”老板娘向后面喊了一声:“李姐,来客人啦!”
沈青叶趴在按摩床上,抬眸看去,就见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从后面走来,她肩上搭着一个毛巾,脸上带着憨实的笑:“按肩膀是吧?”
沈青叶点了点头,整个人埋在按摩床间,看起来十分困倦,嗡声开口道:“力道重点。”
“好嘞,姑娘放心,我是咱们店里技术最好的!”
沈青叶可有可无地嗯了一声,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心下却异常清明。
店里这一片空间不算大,进门右手边是老板娘的柜台,左边则是靠墙摆放了几张按摩床,每个床之间有个帘子隔开,隐私性不算特别好,但对于一般的按摩店来说也差不多了。这里应该是服务正常客户的,那些特殊服务,应该在后面那一块儿。
果不其然,后面又陆陆续续来了两个人,听声音都是青壮年男人,老板娘态度热情,在沈青叶周边几个床位都还空着的情况下,直接把人安排到了后面。
沈青叶睫毛微微颤了颤。
这家按摩店的生意不错,短短半个小时,就有不少客人上门。
有的只是普通按摩,就被安排在了沈青叶旁边;有的可能有特殊服务,被带到了后面。沈青叶听着他们说的话,猜测他们应该是有些暗语的。
这么谨慎,又地处偏僻,怪不得扫黄的同志没打到。
客人一波接一波地来,再一次开门声响后,沈青叶终于听到了姓黄那人熟悉的豪迈声音:
“芳姐,我来啦!”
“哎呦,黄哥来了!可真是有段时间没见了!”
“最近忙呢,这不有时间了,赶紧就来了?”
“我就说呢,还以为你是腻了我们这儿,去了别的店呢!”
“芳姐这儿我哪儿能腻得了?你别嫌我来得勤就好!”
“瞧你这话说的……嘶,这位小兄弟有点眼生啊……”
“这是我兄弟,今儿跟我一起来见识见识!芳姐啊,待会儿你可得给他安排最好的师傅做啊!”
“放心放心!保准你来了我们这儿,就再也不想到别的地方去了!”
老板娘连忙招呼着:“来来来,都到后面来!”
周启明大大咧咧地打量了一圈四周,毫不顾忌。老黄则攀着老板娘的肩膀,嘿嘿笑着:“芳姐啊,今儿个柳红没人吧?”
老板娘拍了他一下,嗔怪道:“这话说得,你还不知道我嘛?”
她靠在他身边,娇笑道:“知道你惦记着她,柳红也一直在惦记着你呐。这几天她头开始都不接人的,就干等着你!还是到后头确定你不来了,才不甘不愿地去伺候别人去了。”
哪怕知道这种话听听就行了,做不得真,老黄还是忍不住高兴了起来。他想起之前的事儿,忍不住哼了一声:“前两天要不是那个姓苏的横插一脚,我能等到现在才来?”
老板娘忙哄道:“是是是,那人谁啊,哪儿能跟咱黄哥相提并论啊?不知道从哪儿偷来的钱,整得跟个暴发户似的!”
周启明闻言,心下一动,凑了过去,好奇道:“呦,还有这回事啊?还有人敢跟黄哥抢人?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老黄没好气地道:“就前几天,一瘪犊子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上来就说要带柳红走!”
他啧了一声:“我那天是不愿意跟他一般见识,怕耽误了你生意!要不然,就一千块钱,我还掏不出来不成?”
老板娘道:“是是是,咱黄哥大气,贴心,给我面子呢!”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一间小包厢外,里面一个穿着紧身吊带长裙、打扮性感的女人立刻娇笑着迎了上来:“黄哥来啦。”
老黄一手抱住她的腰,大掌在她腰间缓慢地游走,慢慢落到屁股上:“哎呦,这就等不及了?”
“黄哥~”柳红娇滴滴地唤了一声,目光落到门边站着的人身上,微微顿了顿。
老黄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忙回过头对老板娘:“对了芳姐,你给我这兄弟也找个漂亮的姑娘啊!今天的消费,可都是他买单!”
“哎呦!”老板娘顿时一惊,猛地一拍手道:“黄哥你怎么也不早说啊!瞧瞧我,怠慢了不是?”
“来来来,大老板跟我来!我跟你说,我们店里的极品姑娘可多着呢,保准你挑得眼花缭乱!”
周启明站定在原地,看着老黄二人熟若无人的亲热,又看着老板娘热情的笑,依靠在门板,道:“不用了。”
老板娘脸上的笑一僵,以为这单生意就要这么打水漂了,就听他抬了抬下巴,对着柳红道:“我看这个就挺好的。”
老黄脸色瞬间一变,放在柳红屁股上的手一松,沉着一双粗眉上前:“你什么意思啊?”
周启明轻笑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了个证件,展开递到他面前,神色严肃:“警察。”
老板娘脸色倏然一变,正想扭头出去,却见走道里不知何时站满了人。
韦正义双手插兜:“店门都锁了,老板娘着急去哪儿啊?”
第68章 柳红
正经按摩的客人被放了出去, 在各个小房间里的嫖客和小姐却被一一抓了出来,连带着老板娘和老黄等人,分开关在小房间里。
韦正义在那边守着, 不管那些人或是哀求或是骂骂咧咧, 等着本区负责扫黄的警察过来处理。
与此同时, 另一间屋子里, 柳红坐在按摩床边缘, 看着面前几位把门堵得严严实实的警察,忍不住提了提吊带长裙, 把胸口露出的大片风光遮住,心里忐忑。
其他人都被带走,只剩她一个人在这儿面对这么多警察,心里难免有些慌。
她舔了舔唇,试探地辩解道:“警察同志……我、我也不是想干这种事……只是、只是没钱,家里实在是穷, 没办法……”
周启明手指敲着大腿,刚才的浮浪之色全然消失, 神色一派正经:“这些事不归我们管, 你不用跟我们说。”
柳红有些纳闷, 不是为了这事而来的, 那还能是为了什么?
沈青叶在岳凌川等人进来之后就把店门锁了上,此刻坐在技师的椅子上, 看着她, 声音平和:“我们不是为了这件事来的,只是有一桩案子,希望你能配合调查。”
案子?柳红眸光动了动,仔细思索自己做过什么没, 面上却尽量冷静地开口道:“您、您说。”
沈青叶直截了当:“最近这几天,你有没有接待过一个叫苏金富的人?”
“苏金富?”柳红一愣,随后慢慢点了点头:“有。”
她环视了一圈,看着这个人稍显好说话一些的女警,试探道:“是、是他有什么问题吗?”
沈青叶并未回答,只是问:“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柳红收敛心神,仔细想了想:“应该是……四天前吧?22号那一天好像是。”她舔了舔唇:“老板娘每天记得都有账的,上面应该有准确的日期……”
沈青叶点了点头,应了声好,罗开阳迅速出去找账本。沈青叶又问:“那天他是把你带出去了,是吗?”
柳红有些拘谨地点了点头:“……是。”
沈青叶问:“你们这一行,要跟客户出去的话,是要加钱的是吗?”
“……对。”
“那一天他掏了多少钱?”
柳红道:“一千块钱……”
因为他是近期唯一一个带她出去的人,所以柳红记得很清楚。
她垂下眸子,抿唇道:“要是在店里的话,五百就够,但是要去出去的话,得翻倍……”
她声音越来越小,不知为何,面对这个年轻的女警,对上她严肃认真的目光,柳红只觉有种那以言说的羞耻感,让她有些抬不起头。
那是在赤身裸体面对无数男人时都没有过的感觉。
沈青叶不知道她的想法,只是表示了解后,又抬起头,问:“在那一次之前,你认识他吗?”
柳红摇了摇头:“之前没见过。只不过听芳姐说,他以前也经常来我们店,只是消费都是一两百,接待的不是我……”
沈青叶:“那那一次,她是什么时候来的?”
柳红想了想:“七点多,不到八点吧。”她刚上工没多久。
沈青叶又道:“那他带你出去后,去了哪里?”
她没忘记,苏金富周围的邻居说没见过他带女人回家。
“一家酒店。”柳红说:“靠近市区的一家酒店。那就酒店好像也不便宜,我看他开了一晚的房,就花了三四百块钱。”
一旁听着的岳凌川忍不住眉头轻蹙,敲打膝盖的手顿了顿。
一个晚上就花了将近一千五了……苏金富一个月就是正常上班工资也就一千出头,可根据丁桂兵等人所说的,他隔三差五心情不好就不来,那一个月说不定连一千块钱都没有,又是哪儿来的钱花大价钱招妓?
沈青叶问:“你们那天出去,都干了什么?”
柳红支支吾吾:“就,正常干的那些事儿呗,一男一女出去开房,还能干什么?”
沈青叶看了他一眼:“那他那天晚上,有没有说过什么奇怪的话?”
“奇怪的话?”柳红疑惑:“什么才算奇怪的话?”
沈青叶想了想:“就比如……他有没有说过,什么跟钱有关的话?”
岳凌川眸光一动。
柳红想了想:“钱……”
“哦,他是说过一些话,不过我都没在意,以为他是在吹牛逼呢。”
“他说等过段时间他有钱了,就去买房子,买一个大房子!还说以后要天天来找我,不在我们店里这小破地方委屈我,以后专门来这种大酒店,吃西餐,要带我好好享受享受……”她看着沈青叶,耸了耸肩道:“警官,你也知道嘛,这男人嘛,谁不吹牛逼?更不用说床上的话了,没一句能当真。我当时压根就没信他,就糊弄着过去了……”
沈青叶记笔录的手一顿,闻言心下一喜,有她这番话,他们就能顺理成章地去查苏金富的账务了,到时候顺藤摸瓜,说不定就能找出苏金富背后的人。
她心下激动,面上却不动神色,道:“你说苏金富对你说过,他要买房子?”
“是啊。”
“那他有跟你说,他的钱是哪儿来的吗?”
柳红道:“好像是说什么,他帮一个老板干活,完事儿之后会有一大笔奖金之类的,具体的他也没说,我也不好问……”
一旁的周启明和岳凌川对视一眼,心下皆是疑虑。
老板,这又哪儿来的老板?
怎么又多一个人出来?
问话的功夫,罗开阳也带着账本回来了。他凑到岳凌川耳边道:“我看了眼,每天接待了多少顾客收了多钱,上面记得清清楚楚。”
岳凌川打开快速翻了一眼,发现苏金富的确是这家店的常客,这个月月初的时候就来过一次,前几个月每个月最少也会来个两三次,每次消费都在一二百左右。
可唯独22号那一天,那一串的1000,看起来格外显眼。
苏金富到底是哪儿来的钱?
沈青叶还在继续问:“那一天你们是什么时候分开的?”
柳红道:“大概……六七点吧。第二天早上醒来之后,他就退房了。又带我吃了一顿早餐,才把我送回家。”
沈青叶结合门大爷说的话,又捋了一遍时间顺序,目前能推断出,大概是21号左右,幕后之人找上了苏金富,让他杀了冯玉学。苏金富答应了下来,拿着“老板”给的酬金,在22号晚上,和柳红厮混到了一起,23号早上两人才分开。事后他又如常地去了工地,并在当天晚上,拿着锤子在工地附近杀了冯玉学,把人抛尸到武坪村的大塘里。
事成之后,他却和幕后的“老板”产生了什么冲突,被人一顿暴打,最后因为内脏出血,在出租屋里不治而亡。
而根据他们目前调查出来的线索,下一步,应该就要去查苏金富的银行账户了。
沈青叶合上本子,片头看向岳凌川:“岳队?”
岳凌川看了柳红一眼,站起身道:“行了,大致的情况我们已经了解,接下来如果还有什么线索,请及时联系我们。”
柳红忍不住站了起来:“那警官,我、我这……”
周启明看了她一眼,道:“等会儿你们区的警察会过来,具体怎么处置,看他们的意思。顶多就是在拘留所里拘留几天,不过你要是涉案不大,又积极配合调查,或许能从轻处罚。”
柳红张了张嘴,也不知该说什么。
沈青叶放缓了语气,道:“你还年轻,有手有脚的,干嘛非要从事这种工作呢?哪怕进厂里一个月赚个几百块钱,也比这种钱要挣得安生吧?”
柳红咬着下唇:“我……”
说话间,外面已经响起了警笛声。
沈青叶起身朝外走去,边道:“等出来后,好好想想以后要做什么吧。”
柳红看着女孩笔直的背影渐渐远去,脚步钉在原地,一时不知该何去何从。
店外听了两三辆警车,岳凌川等人走出去开了门,认识他的警察迅速上前:“岳队!真是麻烦你们了,我们区的事儿,还劳您费心!”
岳凌川道:“这地方藏得严实,你们找不到也正常,我们也是查案子,正好碰上了。”
“哦对了,这个本子,上面记载了店老板每天接待的客人和金额,对你们应该有用。”
他把那本账本递了过去,对方连忙道谢。岳凌川又摆了摆手,又跟人寒暄告别过后,才带着自家人离开。
离开桂花街道,周围一瞬间冷清了下来。
此刻已经是夜幕深沉,众人挤在两辆车里,一边看着外面,一边讨论着案情。
韦正义喃喃开口:“苏金富到底是哪儿来的那么多钱?柳红说的老板,又是指谁?我怎么感觉这个案子越来越复杂了?”
岳凌川开着车,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方向盘,他看着昏暗街道上的红绿灯,边道:“我在想,苏金富这个案子,跟冯玉学的案子到底有没有关系。”
周启明也道:“没错,这个时间太巧了。偏偏就那两天苏金富有钱了,偏偏第二天冯玉学死了,诶,又偏偏他们之间还有矛盾!”
韦正义一惊:“你们是怀疑,这可能是一起买凶杀人?”
沈青叶也道:“要不然解释不了苏金富的钱是哪儿来的。”
周启明也道:“而且就那两三千块钱,哪怕冯玉学催得再紧,苏金富也不至于杀人灭口吧?这杀人动机有点不够充足啊。”
韦正义沉吟片刻:“所以要杀冯玉学的,其实不是苏金富,而是苏金富背后的人?他只不过是拿钱办事?”
周启明嘶了一声道:“所以弄了半天,事情兜兜转转的,又回到最开始了?”
——冯玉学得罪了什么人?
岳凌川道:“咱们对于冯玉学的了解还是有点太少了,老周,你明天带人再去工地上问问,还有他家里、他那些邻居,都系统地再搜一遍。”
“苏金富那边也不能放过,明天我去查一下他的银行账户,看近期有没有大笔金额入账。”
“大家分头行动。”
众人纷纷应了声好。
夜色已深,路边的景色一晃而过,可耀眼的繁星却始终保持不变。
沈青叶抬眸看着那紧跟着他们的星星,心下慢慢定了下来。
第69章 老板
回到家的时候, 客厅里的还在亮着,沈青叶推门一看,沈林月正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 听到动静回头看了一眼:“回来了?”
她说完, 声音一顿, 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眼, 眉头微蹙:“我记得……你早上出门穿的好像不是这身衣服吧?”
“你什么时候买的衣服?我怎么没见过?”
沈青叶笑:“晚上出任务, 乔装打扮了一下,临时买的一套衣服。”
沈林月摇了摇头:“你们这当警察的, 要求可真是多。”
她又问:“吃饭了没?”
沈青叶摸了摸肚子:“吃过了,办案的间隙在外面随便吃了点。”
沈林月道:“厨房电饭煲里陈姨留的还有汤,要不要再吃一点?”
沈青叶道:“不了,我不怎么饿。”
沈林月看着她,语调清闲道:“猪蹄汤。”
沈青叶上楼的脚步一顿,旋即十分自然地转过身来, 往厨房走去:“毕竟是陈姨费心思炖的,多少尝一点也行。”
沈林月扑哧笑了一声, 看着她说着尝一点, 实际上盛了满满一大碗下肚。到最后瘫在椅子上揉着肚子, 一脸懊恼。
早知道不吃那么多了。
沈林月站起身往房间走去, 边睨了她一眼:“活该!”
沈青叶撇了撇嘴,高叔的炖牛腩, 和陈姨的猪蹄汤, 是她最不能抗拒的两种美食。
她靠在椅子上,看着沈林月往楼上走去,边颐指气使地道:“我明天晚上回来要吃酸菜鱼!”
沈林月哼了一声,偏头看她:“等你明天能按时回来再说吧!”
沈青叶想了想明天的日程安排和目前案件进展, 瞬间不吭声了。
她摸了摸鼻子,把碗筷收了起来,越想越馋,心道不行,她明天一定要吃上酸菜鱼!
翌日一早,沈青叶没直接回队里,而是和岳凌川约了个时间,赶在银行上班之前去查苏金富的账户。
银行负责人员面对刑警有些意外,却还是妥善安排下去。没过多久,负责的女同志就把信息调了出来。
“这位苏金富近期的确有过大额存款入账……”
两人下意识凑过去看,又因为动作太过统一,脑袋磕了一下。他们看了眼彼此,又飞速收回目光,目光不不约而同地聚在业务员同志面前的电脑屏幕上:
“22号早上吧,这位苏金富的银行卡里存进了一笔一万元的存款,但是在当天下午,他就又取了两千块钱出来。”
业务员同志耐心解释,岳凌川看着那紧跟着的+10000元和-2000元的记录,眉头微皱:“一万?”
的确不算少了……
沈青叶却是心下一顿,只有一万?
那扇门说的,明明是十万啊。
业务员同志点了点头道:“是。近期这张银行卡上的收支记录就只有这两条。”
岳凌川一时沉思。
昨天在苏金富出租屋里搜到的他的贴身物件,里面就只有一张银行卡。所以应该不存在他把钱分开去不同的银行存款的说法。
一万块钱……
沈青叶道:“那能查到这笔钱他是在哪里的银行存的吗?”
“稍等一会。”业务员一通操作,道:“存款地是在……兴泰区通州街道上的邮政分局。”
岳凌川道:“具体存款时间呢?”
“存款时间……早上七点四十三分!”
“另一笔取款时间也是在同一家分行,时间是在下午五点零八分。”
业务员抬头看着两人,沈青叶点了点头:“好的,我们知道了,麻烦了。”
业务员笑了笑:“不麻烦。”
两人从银行出来,坐上车,边往苏金富的出租屋开去,边琢磨着案情。
“一万块钱……”岳凌川喃喃开口:“就那么干脆利落地给了,这人手笔不算小啊。而且……”
他顿了顿:“对于一条人命来说,一万块钱,是不是有点少了?”
如果真的是他们所猜测的那样是买凶杀人,案苏金富真的会为了一万块钱就动手吗?
沈青叶坐在副驾驶上,闻言心下一动,装作不经意地提醒道:“有没有一种可能,那幕后‘老板’给的这笔钱,其实不是全款。”
岳凌川回头看了她一眼:“你是说,这一万块钱只是定金?”
沈青叶点了点头,分析道:“你刚才也说了,一万块钱买条人命,怎么着都有些牵强了。而且,如果那‘老板’一次性把酬金全都给了的话,他要怎么保证,苏金富一定会去杀人,而不是携款逃跑呢?”如果真的发生了这种事,那‘老板’也不可能报警,主动说自己买凶杀人,结果凶手跑了吧?
岳凌川道:“所以,那一万块钱其实只是定金。”
沈青叶:“剩下的‘尾款’,则是在苏金富杀了人之后才会给他。”
“而且那‘尾款’的数额,肯定不会比定金要低。”
前面是红灯,岳凌川停下车子,手指敲着方向盘,目视前方,慢慢道:“但是咱们并没有在苏金富的账户里发现其他的大额存款。”
可现在冯玉学已经死了,按理来说,这桩‘交易’,应该是已经完成了的。
沈青叶道:“要么就是苏金富拿到了钱,但是他把钱放到了别的地方。要么——”
“那幕后‘老板’没有兑现自己的承诺。”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都能奇妙跟上对方此刻的思维。
沈青叶道:“若是后一种情况,那也就能解释,苏金富到底是跟谁打架了。”
岳凌川道:“22号早上,苏金富就已经得到了定金,并将之存在银行。所以在那之前,大概是21号的时候,背后的‘老板’就已经找上了他。”
沈青叶接着道:“然后当天晚上,苏金富取了一部分钱去找了柳红,并跟其厮混到第二天早上,然后又正常地去了工地。”
岳凌川道:“而当天晚上下班后,他趁冯玉学不注意的时候狠下杀手,并将其抛尸到三十里地外的武坪村。”
“事后,他就去找‘老板’要尾款,但那‘老板’却临时反悔,不愿给钱。苏金富一时气急,在25号晚上跟人打了起来,伤及内脏,回去后没多久,就内脏出血过多而亡。”
岳凌川道:“如此说来,那这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沈青叶道:“所以目前最关键的,就是找出那个‘老板’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