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很是热情?,纷纷拉着沈荔,要她在自己身边坐下。
魏桃只浅浅扫一眼众人的神色,心知肚明地瞥她一眼,刚好跟沈荔的视线撞上。
她顺着沈荔的目光看上自己手里的口脂,愈发恍然了。
小家伙,一箭双雕。
不只是要打开社交的局面,还想让人帮忙卖货啊......
真是个狡猾的小狐狸.
她心里笑?骂,脸上却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果然,她没看错人。
她魏桃从没看错过人。
这位沈记掌柜,又或者现在该说她是凌云阁掌柜,可?实?在是个妙人。
若是......能成,有朝一日必能撑起侯府。
“那口脂能做成色纸吗?”
“那是不是固体的,要比那纸片更好用些?”
“我觉得也是,又方便携带,而?且也不怕把手弄脏了。”
更有机灵点的姑娘小声道:“而且若是细细的,还可?以像作画一样,给嘴唇描上一些?形状呢。”
并不是每个人唇形都长得恰到好处,只是用色纸上色,对?形状没什么帮助。
不过将口脂做成柱体,削得细细,不就很方便画一个形状了?
众人被她一点,更加欣喜,只觉得这个口脂没有哪处不好。
在座的里头有个容色极佳的,叫廖婷婷,生得极精致美丽。
小巧的鹅蛋脸上杏眼幼圆,鼻梁高挺,唇形饱满,天然带一丝薄红。
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就已经很亮眼动人。
她身边的贵妇人脸色却不大好。廖婷婷是她继女,生得娇艳动人。偏偏自己的亲女容色普通,每每出来交际都被压上一头,心情?怎么能好?
沈荔倒也不知道廖婷婷是谁,只见她独独一人坐在角落里,便请她过来:“请问姑娘愿不愿意试用一番?”
说着,给旁边薛依依和郑梦娇使了个眼色。
郑梦娇人最机灵,立刻道:“想来是愿意的吧,方才虽然魏夫人用过,但这口脂干干净净,若是不愿,削去上面那一面也能用的。”
她听说过廖家的事,无非就是继母手?紧心苦,原配嫡女廖婷婷反而活得没个样子?。
因此这话并没有对着廖婷婷说,而?是对?着带她来的嫡母瞿氏说。
瞿氏自然不敢嫌弃魏桃用过的口脂,只得点头答应。
廖婷婷容色极为清丽,肤白貌美,原本上什么样的妆都合适。
今天为了赏花宴,穿了一身淡淡的桃粉长裙,眉眼画得也不算浓艳,而?是有些?清淡。
这时嘴唇上抹这一道杏桃色,整个人容色一亮,更显得气质极佳。
郑梦娇上手?帮忙涂的,廖婷婷还没看见,沈荔却立刻笑?起来称赞道:“果然是个漂亮的小姑娘,这颜色很适合你今天的装扮呢。”
郑梦娇扭头看向旁边自家好友。薛依依正努力地正在她的小本子?上奋笔疾书,力求速记一下这女孩儿的形貌,回头才有素材可?用。
于是郑梦娇亲身上阵,跟沈荔一唱一和:“沈掌柜说这颜色适合她今日的打扮,照您这么说,不同的打扮还有不同的口脂了?”
沈荔含笑点头:“这是自然,素日我们穿衣,不也会挑颜色吗?”
“其实?若是更正式些?的宴会,着宝蓝正红一类庄重颜色,那么配水红色、正红色口脂都是可以的。不过姑娘今天穿得素淡,杏桃色就比正红色更适合了。”
这些?夫人小姐又岂是愚钝的,只需一点便明白过来。
以前未曾想到这一点,因为市面上并没有其他颜色的口脂,就连大红色的色纸上唇颜色都会变浅一调,更何况粉色橘色系?
不过眼前有了更多选择,便将沈荔团团围住:“沈掌柜,您手?里要是还能做些?今日这样的口脂,有什么颜色都先往我府上送一套吧?”
“沈掌柜,那小木盒子?也很是精巧,我想着您再雕些?纹样,还能卖得更贵一些呢。”
“有你这样的吗?还撺掇别人卖更贵些——”
沈荔笑道:“今日有缘遇上诸位,又得各位亲眼,口脂才做得起来,自然要给些?折扣。”
“就像咱们沈记的会员制一样,诸位要是有意?,不若先留个名字地址,日后便是口脂作坊的会员,永远能拿到最低价。”
永远能拿最低价!
没有什么比折扣更吸引消费者。即使原来不大想掏钱的,这时都?有些?心动了。
十?两银子?的定?金,于她们不过一张手帕而已,有什么给不得的?
况且人人都给,你不给,莫不是囊中羞涩,不如别人吧?
如此氛围之下,给定金的愈发多。
沈荔也不是随口许诺,这毕竟是魏桃的赏花宴,能来的,身份地位财富,总要有一项。
这样的人买奢侈品,难道是一个一个买?
那自然是一套一套往家里运啦!
这样一来,即便给最低价,她又岂会少赚?
沈荔一路顺着人堆收钱,直到最后两人面前才停下。
抬头一看,哎呀,居然是她大伯母周际。
“周夫人。”沈荔亲亲热热叫她,“周夫人不来一支?我看您今天的打扮,也很适合这颜色呢。”
周际老早就看见她来,起先沈荔没人搭话,她还暗自高兴。
毕竟是个商户,哪能轻易搭上这些自恃身份的贵妇小姐?
想她在京城扎根多年,也是近来才有了机遇,因着北安侯夫人上门?求娶,才堪堪有机会到这赏花宴来......
想到这儿,周际不免眉头一皱。
——竟又是托了沈荔的福!
她虽攀比心重,一向不愿沈蓉输给沈荔,但却又耐不住是个聪明人,很知道眼下不能明晃晃得罪沈荔,于是勉强笑?道:“自然,自然,做伯母的是一定要支持荔荔的。”
周际话音一落,便感觉到周身视线怪异起来。
怎么了?
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能强撑着叫婢女给了沈荔十?两银子?。
倒是沈蓉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不免轻叹。
若说沈荔开口时还没叫她大伯母,众人皆不知双方关系便罢了;
偏偏娘自己叫破,也不知是想显示亲近,还是为何。
总之,一下叫人都?知道,她是沈荔的大伯母了。
但问题来了,既然是大伯母,为何刚刚沈荔来时,没有上前替她交际周全,打开局面?
既然是大伯母,为何此前京中人从未听闻过这件事,以为两家都?姓沈只是出于偶然?
又为何,沈掌柜开口时只称周夫人,不称大伯母?
几厢巧合凑到一起,结论呼之欲出:沈记,跟沈家不和啊。
自家娘亲自诩聪明,却忘了沈家对于在场众人而言,又跟商户有什么区别?
总归都是低到看不见的小官,人家哪会在乎沈家的颜面,当即看起笑?话来。
更何况,以荔荔的本事能耐,到底看的是谁的笑话,还不好说呢。
沈蓉一口气没叹完,一支小圆木管递到她眼前。
她抬头,沈荔冲她轻眨眨眼:“没想到能在侯府见到姐姐,这支就送给姐姐了。”
沈蓉目光凝滞片刻,没忍住,微笑起来:“却之不恭,那姐姐就收下了。”
沈荔故作恼怒:“我和姐姐是什么样的关系,怎么说得上却之不恭?”
众人看在眼里,虽已猜测沈记与沈家不和,但又看沈荔给沈家留了半分颜面——虽下了周际的脸,却哄得好沈家大小姐。
既有态度,又有分寸。
如此行事,不能说不灵透圆滑,对?她的欣赏又多了一分。
魏桃总揽此局,此刻低声嘱咐丫鬟几句,又抬头笑?道:“诸位,日头渐升起来了,一会儿这小花园里可要热起来,咱们不如先移步正厅吧。”
这群姹紫嫣红的姑娘们便随着魏桃离开,倒是沈荔被她身边的侍女引去了另一处。
“沈姑娘,二书房到了。”
沈荔问:“是魏夫人让你带我来这儿的?”
那丫鬟笑?了笑?:“是,夫人说沈小姐若愿意?,便推门进去;便是若不愿意?,便由奴婢带您回去。”
沈荔还没说话,里面的人却忍不住了,从侧边推开窗子便探头出来。
一张俊美面孔上,又是急又是恼怒:“雀云,你瞎说什么呢!怎么能——”
但看向沈荔,又立刻换上笑脸:“沈姐姐,快进来快进来!”
方才雀云说,这是二书房。
既然是二书房,显然不是北安侯本人惯用的书房。
府上又只有楼满凤一个小少?爷,那么这二书房里等她的会是谁,自然有所定?论。
沈荔走进书房。这房间面积不小,四面墙全是高高直入房顶的木架,摆着满满的名家典籍。
虽然楼满凤自己不爱看书,但楼家自然会为他准备最好的条件。
文房四宝,也都?是大庆朝最上等的几处产地直供,可?谓侯府严选。
窗边还有两盏小桌,一桌摆了盆栽,一桌配上一对?椅子?,便是待客之处。
沈荔便和他在此对坐下。
她从没见楼满凤有如此安静的时候,往日总是叽叽喳喳,像只小鸟,嫩黄色翅膀抖动着飞来飞去,跟在她身边说话,又或者和后院的小孩子们玩闹。
今天却格外沉静。
沈荔看着他。
她目光并不灼热,平静如深潭,但楼满凤却被看得心跳不止。
仿佛觉得,自己的心思,全被她看穿了。
说来也奇怪,原本他并不在意?这些?,场面、气氛、听话听音,他从不管,一向直抒胸臆。
喜欢不喜欢,想要不想要,都能信口直言。
哪怕这之前,他也能直接了当对沈荔说,要培养感情?,再订婚做夫妻。
但在沈荔身边时间久了,楼满凤渐渐就不常开口了。
他绝非一个敏锐的人,并不能很快明白原因,直至那日周钊回城,楼满凤才有所体悟。
在此之前,无论是乔裴待遇特殊,还是李执进退有度,他都?没有放在眼里。
只觉得自己和他们不同,不像那整日阴沉沉的乔裴,也不像也不像一肚子坏水的李执。
既然不同,那就有不同的路子可走。
只是尚未摸到门道而已。
周钊却又不一样。
他和自己相似,也是直来直去之人,但在沈掌柜面前却也游刃有余。
什么话都?能说,什么话都?接得上,这不只是因为他敢开口,而?是他能开口。
这就是他该走的路子吗?
楼满凤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想做沈荔身边那个能开口的人,而?不是只能呆呆地听着她跟乔裴言谈默契,看他们两人兵不血刃地拿下奎香楼,自己唯独能做的,却是搬出魏家。
跟个呆瓜似的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书房里并无人说话,只有外头隐隐的鸟鸣断续传来,将桌面两盏茶惊出浅浅涟漪。
一盏茶后,楼满凤才幽幽道:“沈姐姐,若我有朝一日建功立业,比那周钊更厉害、更有建树,是不是能与你有更多......更多机会?”
楼满凤的表情很真挚。
他这人情绪浓度很高, 喜怒哀乐都是大开大合,想笑就笑,想哭就哭, 很少有这样平静却认真的神情。
沈荔的指腹在茶杯边缘轻轻摩挲,又抬起,指了指旁边碟子里配的绿豆糕。
虽说只是为了家里小主子招待客人不那么寒碜,而送上来的几?样?茶点之一, 但这侯府做出来的绿豆糕,味道也?着实?不错。
沈荔问他:“侯府的绿豆糕, 比起沈记的绿豆糕,如何?”
楼满凤作为沈记忠实?食客,自然是吃过不多见的沈荔手?作绿豆糕。
他不假思索道:“自然是沈记的好吃。”
“那么你觉得,是因?为绿豆品质不够高,还是做糕点的水不够清甜,才有了味道上的区别呢?”
诧异于他的问题, 楼满凤洒脱一笑:“沈掌柜这是说的什么话, 我?自然不会替自家厨师找借口, 只是手?艺不好而已。”
沈荔点头:“是啊, 那世子,又何必顾虑?”
楼满凤一愣。
“想要建功立业、功成名?就、众人景仰,这是人性,无可厚非。若是你想做,去做就是了。”
沈荔的话音很轻, 却清清楚楚落在了楼满凤心?里。
他本不是个反应很机敏的人, 除了他感兴趣的事物, 一切外?物都很难入他的眼。
但这时的他,却敏捷地?体味到了沈荔话里的意思。
——不要表现得像是为了得她芳心?, 才选择去建功立业一般。
叩问己心?,难道没有她,以?楼满凤自己的本心?,就不想做楼知怯那样?的将军,军功满身,受人尊崇?
又或者,去做魏桃那样?智珠在握的商行之主,抬抬手?指,就是几?十上百万两白银的交易?
也?许世间有那样?并不在意建功立业、不欲立己立人,心?思豁达之人,但楼满凤清楚,他并不是。
正因?为不是,所以?崇敬父亲的伟绩;正因?为不是,所以?钦佩母亲的筹略。
正因?为不是,所以?对举手?投足间,既肖父又肖母的沈荔,怀了不可言说的爱慕之心?。
所以?,又何必用她做借口?
明明是他楼满凤有野心?,难道羞于直言,却非要拉上沈姐姐做挡箭牌吗?
只是沈姐姐心?慈,没有将话说的那么难听,但其中?含义却不言自明。
楼满凤脸颊登时一热。不用沈荔说,他也?知道自己现在形容必然狼狈,面庞通红。
他敢发誓,至少开口前,他似乎并没有想到此处。
毕竟也?是读过书?的人,知道以?别人为借口来遮掩自己的欲望,是很不体面的行为。
但内心?深处,十几?年的人生长河铢积寸累,难道没有堆垒起那样?的想法?
即便只是一瞬?
人是社会性的动物,即便是纨绔,也?有纨绔自己的圈子。
若说书?生圈子讲究寒窗苦读,武将圈子讲究沙场拼杀,那么纨绔圈子就讲究一个肆无忌惮。
谁最无能,谁的家世最能撑得起他的无能,谁就是最有脸面的纨绔。
他楼满凤在纨绔圈子也?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懒散惯了。
人人都恶他无能,却又羡他有这个家世,足够他无能。
突然要找些门路立起来,做个合格的侯府世子,岂不让人耻笑?
要是沈荔亲口允了,他哪怕中?途易辙,也?算师出有名?。
为了心?上人博取前程,总不是那等为了清高名?望,否定旧日自己的虚伪之辈。
但这样?遮遮掩掩,难道就不虚伪了吗?
难道就不狼狈了吗?
这一问如石破天惊一般,点在楼满凤脑海里。
好在,他绝非不敢面对自己的人。
若是一叶障目,便将叶子丢开;若是目不见睫,那就与能见他、知他、教他的人,再走近一些。
楼满凤抬头,眼睛极亮,明亮的笑容又回到他脸上。
小世子容色动人,一笑起来,就如皮毛最为顺滑的火狐一般明艳靓丽:“多谢你,又指点我?一次。”
沈荔手?指摩挲茶杯:“是阿凤自己想得开。”
她话里虽然留了余地?,但直来直往,意思很明确。
若是寻常男子,被这般驳了面子,哪里还会有好脸色?
如此洒脱,如此胸襟......
她饮下一口茶,一手?托腮,在窗外?日光下欣赏楼满凤红晕未退的妍丽侧颜。
的确是个很乖的孩子。
也?不知是不是有人附着耳朵在外?边听,楼满凤跟她的谈话刚告一段落,就有人敲门请她去魏桃所在之处。
等她到了地?方,才发现这里除了魏桃并没有别人,先前那些百花齐放的娇客,一时之间都不见了。
“有几?个小姑娘嚷嚷着想去府里的湖边看?景,我?就让管家带她们去了。”魏桃说,“我?年纪大了,就不跟她们闹腾了。”
楼满凤上来就是一通甜言蜜语:“娘,您这是什么话?任谁看?了,您也?是待字闺中?的年纪——”
沈荔险些被他呛到。
若说魏桃的容貌,的确保养得宜,说是二十出头也?有人信;
但她那一身气势巍然,若非当家做主多年,是养不出来的,跟待字闺中?四个字一凑,多少有点幽默过头。
不像她,魏桃反正是听习惯了,任由?他在旁边捶着腿,招手?让沈荔在自己身边坐下,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沈荔也?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两人相视一笑,都知道这是谈生意之前必要经过的一番折腾。
果然说了几?句天气、花园、女?孩们的衣裳之后,魏桃便直接切入了正文:“方才我?见你拿的那口脂,似乎是很新鲜的玩意儿,此前我?从未见过?”
沈荔抿唇一笑:“魏夫人过誉了。只是我?偶尔想用些别的颜色,却无甚可用时,不免觉得苦恼,才想着做出这一只来。”
这事全然只是她一时兴起,当时也?并没有借此谋利的打算,故而沈蓉也?只是雇了几?个人,时不时做上一支给她送来而已。
如今家里也?不过十只出头,只有她手?上这一只是杏桃色的,其余都是常见的大红色和?水红色。
魏桃也?不扭捏,直接道:“我?魏氏商行想从沈掌柜手?里进一批这样?的口脂,不知开价几?何呢?”
沈荔沉吟片刻:“如今倒是能生产三种颜色,单支三两银子。若是成套买,八两银子。”
说到这定价,就不得不说这口脂的成本和?沈记、凌云阁如今的营收了。
受技术限制,口脂是纯天然的,所有的油脂来自熬制出来的植物精油,香气也?是纯天然的花香果香,颜色更不用说了,采取的都是最天然的染料。
因?此,在手?工上的成本是相当高的。如果后期能够略微规模化生产,大概能把每支的成本降到一两银子左右。
就算定价三两,也?不过一支赚个二两银子而已,甚至比不过市面上最昂贵的红纸。
照这么说,价格似乎可以?再定高一些,但沈荔没那个想法。
这是因?为在接手?了凌云阁之后,她仔细估算过自己每一天能到手?的流水,以?及系统进度条的情况。
首先按人头数算,沈记每天三百名?客人保底是有的;
凌云阁那头原本六七百名?客人也?够,只是沈荔重装之后,把客流量压在五百人左右,尽量保证了顾客的体验感。
不过凌云阁是老牌名?家酒楼,菜单虽然调整,价格却没降,人均消费反而更高。
三五好友来聚会,轻易整一桌菜,四荤四素一汤一甜品,也?要二三十两银子。
总的一算,大约就是每天八百个客人的流量,人均消费十两到三十两的都有,弹性很大。
不过芳姨按着账簿匀了匀,每天的营收大约是一万五千两,纯利却不过一千三百五十两。
餐饮业的利润率也?就这样?了,八/九不离十。
要想再高,要么猛推工业化,建设现代工业搞食品加工,要么就要昧点良心?。
沈荔别说昧良心?,连口味差一丝都不愿,能有这么百分之九的利润,都全凭京城诸位抬爱。
好在系统的进度条算的不是纯利润,只看?营业额,这样?一个月下来就是四十五万两。
一年到头,再加上中?间过年过节的一些突发性收入,六百万两总是有的。
再加上,她还有一个设想没有实?现。
若能成,说不定一年不到,她就可以?功成身退,从这世界里完美退出。
所以?沈荔没有把赚钱的心?思完全放在口脂一类的东西上,毕竟她也?不专精这个,只能提个概念,动手?的也?都是别人。
人的精力总是有限,再者她也?不热衷这一道,不如让些利出来,稳住口碑人脉。
魏桃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
她是打算从沈荔手?里直接进一批口红,摆在魏氏商行卖,这种做法最是双赢。
一方面沈荔愿意以?三两银子的低价供给——这对魏桃来说当然是低价,如今京城好些的香粉,都要五六两银子一盒。
若是加些名?头,什么南边来的,什么海外?金贵之物,什么前朝秘方,再翻个五倍十倍都不难。
且魏氏商行有着面向全国最广大的销售窗口,无需沈荔自己走街串巷找人来买。
这样?一来,大大节省了她的时间,让她能更专注的操持经营凌云阁和?沈记。
“魏夫人与其买做好的成品,不如换一种方式合作?”沈荔又说,“我?手?里虽说是有几?个人,但毕竟还是太少。”
魏桃闻弦音知雅意:“那便由?魏氏出资,你出方子,咱们建一个工坊起来便是了。”
两人又就合作细则谈了半日,总算磨出来一张像模像样?的契子。
大致内容就是魏氏出钱出地?出人,沈荔出方子,做出来成品一部?分直接供给魏氏商行,一部?分抬价卖给其他商行。
无论哪条渠道,两方都是三七分,魏桃七沈荔三——谁让她除了给方子以?外?什么都不管呢。
不过仅仅这样?,沈荔也?不至于让到三分利。
“......等我?这里有消息,再来找魏夫人履约。”沈荔笑着端起茶杯,同她一碰,“还要多谢魏夫人体谅,愿替我?周全此事。”
魏桃轻叹:“你也?是一片好心?,倒希望你要帮的人,别不领情才好。”
“怎会呢?”
沈荔饮尽茶水:“我?对自己的眼光,还是有些信心?的。”
等两人谈完出去,赏花宴也?到了尾声。
魏桃作为主人家,必然是要送一送客的。
楼满凤年纪已经不小,足以?称得上外?男,所以?先前没让他在女?眷面前露脸,只单独见了沈荔。
这时也?没让他跟着一道送客,只是在隐蔽的小花园送了送沈荔。
就见这位小世子不复之前的黯然神伤,又成了神采飞扬的样?子:“沈姐姐,下次如果有空,可一定要再到府上来玩!或者我?去沈记找你?”
他长得实?在漂亮,又很懂事,沈荔不吝于哄他一哄:“无论何时,都欢迎你来。”
楼满凤被她看?得脸热:“我?、我?知道。”
魏桃和?她一道出了垂花门,一众女?眷也?三三两两地?来齐。
见沈荔始终站在魏桃身边,之前也?单独在里头说话,就知道这个北安侯夫人,待沈记掌柜确实?不薄。
不由?得,又纷纷回头去看?向周际。
这位礼部?侍郎周夫人,方才闲谈时可没少明褒暗贬。
嘴上说着侄女?儿能干,实?际却无外?乎是点她出身卑微,又抛头露面,不是个婚嫁的好人选。
众人知她是沈荔伯母,即便心?里不屑,倒也?没在脸上表露出来。
人家手?握沈记、凌云阁两家大酒楼,又有御赐匾额称‘天下第一厨’,比之沈府,好了不知多少倍。
夫人们操持家计,只需往沈记去上一次,大约就能摸出她每日入账。
这样?厚的家底,哪里稀罕嫁人?若是她们家能养出这样?的女?儿,捧在手?里留作守灶女?都是使得的!
方才在小花园里,旁人不动声色,沈蓉却被母亲惹得怒极,一时拂袖而去。
因?此打量周际的同时,不少人也?偷偷打量着这位沈掌柜的堂姐。
沈荔也?是如此。她看?沈蓉面色,不像是身体不好,只是脸庞紧绷,似乎心?情不愉。
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一会儿不见,看?着眼圈都红了?
她正想着,魏桃在旁边宣布赏花宴告一段落,诸位可以?有序乘着马车离开。
大伯母周际听了,伸手?去挽沈蓉的胳膊,却被一下子甩开。
沈荔挑眉。
她都险些吓了一跳。
毕竟沈蓉是她认识的女?孩里,最规行矩步的一个,尤其在外?,很是注意自己的谈吐举止。
今儿却情绪外?露,不知道是闹出什么问题来了。
她上前半步,正想着要不要追上去问一问,却被旁边郑梦娇跟薛依依拖住了。
直到乘上马车,只有三人对坐时,郑梦娇才小声说:“荔姐姐,你别去问蓉姐姐了,恐怕她现在心?里也?不好受。”
“所以?姐姐她到底怎么了?”
郑梦娇和?薛依依对视一眼,似乎想起什么似的,不免又露出一丝藏不住的嫌恶:“姐姐,我?跟你说了,你可千万别生气,就是、就是......”
郑梦娇嗫嚅半天,才咬牙道:“那周夫人实?在不是什么好人。我?们俩刚才听到她说,说侯夫人和?侯府上下都对荔姐姐你很是满意,所以?蓉姐姐必得找一个不输侯府的人家。所以?、所以?......”
沈荔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
莫不是她那大伯母见北安侯府待她亲厚,就想叫蓉姐姐跟她那订了亲的未婚夫诸公子退婚吧?
沈荔自从穿越过来?, 跟沈蓉也认识很长一段时间,算是知道她的性子。
她这?位姐姐,虽然循规蹈矩, 比寻常大户人家的女子都要更柔顺婉转、乖巧听话,但归根结底,这只是因为她认为自己该做。
沈蓉心里是有一杆秤的。她不觉得她对规矩的遵守是无条件的,她守规矩, 是因?为规矩能给她带来?好处。
故而常常唠叨沈穹,令他不要太?过任性, 也是因?为她坚信,守规矩是有好处的。
听母亲的话,学好妇容妇功,是因?为沈蓉自己也清楚,这?与?她自己的利益不冲突。
只有一位贤惠宜德、名声无瑕的女子,才能嫁进?最好的人家做当?家主母。
嫁给一个同样品行高洁的君子, 做他的夫人、做夫家的当?家主母, 如此, 才是对她后半生利益的最大保障。
若能万事随着心意来?, 当?然是很愉快的,但长远来?看,能给她多少好处呢?
沈蓉看得明白?,所以绝不做那样的蠢事。
而在少女时期,她能嫁给一个更好的人家, 同样也和?父母的利益吻合。因?此听从母亲的教诲, 一来?树立自己孝顺的名声;二来?也是投桃报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