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琴霜打?量了一圈周围, 拿出?手机去?外面打?了个电话。
不到几?分钟,她看向助理以及身后的安保,“你们先?走吧。”
她又看向助理:“会议推到明天,他会去?的。”
助理道:“可这里——”
“我生的孩子,我比谁都清楚。”江琴霜没有给多余的回?应,走向房子深处,只扔出?一句话,“门记得报修。”
通往二楼的楼梯与?扶手上都有着?灰尘,木质地?板有些陈旧了。
江琴霜上到二楼,一路走过,一路打?开?房间门。
每一扇门后都是一览无余的空。
走到最深处的房间,她拧下门把手。
“咔哒——”声后,门没能被打?开?。
上锁了。
江琴霜小心地?呼出?了一口?气,随后,她抬手用力敲击房门,“江临琛,给我出?来!江临琛!”
她最初还在敲,到后面已经变成踹了。震天响的动静持续了吃两片苏打?饼干的时间后,她听到里面隐约传来了动静。
“咔嚓——”
房门开?了一条缝。
江琴霜先?看见一个蓬松凌乱的脑袋,又在脑袋上看见一副金丝框眼镜。她往下审视,才看见一张困倦的脸。再往下看,是系错扣的衬衫,一只手臂上还挂着?背带夹,西裤也满是褶皱。
他似乎才刚醒,黑眸眯着?,没太对?准焦,说话带着?鼻音,“你怎么来了?”
江琴霜看他这样就来气,“这么点事就犯病了?”
“什么事?”江临琛眯了几?秒眼睛,像是清醒过来了,“哦,你说裴家那合同啊,我没事。”
他话音带上了理所当然,“我反正是被拉过来顶缺的,出?错了那不是很正常,不出?错的现在在医院躺着?呢。”
江琴霜眉头皱着?,“我不想管你到底有什么借口?,现在去?换好你的衣服,明天的会议不准缺席。”
“不去?。”江临琛懒得理睬她似的,拉闸似的,把头顶的眼镜拉回?鼻梁,“我是成年人了,我有资格不上班。”
“成年人,成年人!”江琴霜气得上手打?江临琛,另一边用力推门,“让开?!我倒要看看你房间里有什么。”
江临琛被猝不及防打?了几?巴掌,一时间被江琴霜逼得后退几?步,就这几?部,她已经把门撞开?了。房间里一片昏暗,唯有一小扇窗开?着?,除此之外是小台灯和其他细小的光源。最大的光源则是书?桌上的电脑屏幕,屏幕旁到脚边、角落里是些奇形怪状的仪器和书?。一张窄窄的床上放着?他的西装外套和领带,以及一张毛毯。
看得出?来,他刚刚应该就在那床上躺着?。
江琴霜深呼一口?气,“你在干什么?不要逼我拿刀砍你这些破东西。”
父母的阶级各不相同,但必要时刻,他们总会对?孩子做出?一样的决定,比如处理他们着?迷的东西。
江临琛突然笑了下,按住江琴霜的肩膀,一手抬起,介绍道:“这个是追踪用的,这个是查某个坐标实时航线的,这个是查无线电波的,这个是分析……”
“算了,说这么多也没用。”江临琛看向江琴霜,坦诚道:“我在找温之皎。”
他的语气十分轻松,像是以往和她插科打?诨似的语气。
江琴霜的脊柱一下直起,肩膀高耸,最后她转身一把推开?江临琛。
她脸上愤怒逐渐化作了失望,烦躁,“你到底在发什么疯?我跟你说过了,已经在派人找了,如果江家的人都找不到,你在这个破房间里浪费时间又有什么用?一个温之皎,比得上公司的事重?要吗?你读这么多书?,把脑子读坏了吗?就这么点时间,你就能这么爱?还是你他妈的又觉得你很叛逆了?”
江临琛被她吼这么一通,还是觉得好笑,“为什么我干什么事,你都会理解为我在挑战你的权威?我转专业是,转学是,跟人打?架是,现在我谈个恋爱也是了。”
江琴喊道:“你至于这样吗?她才离开?多久?一天不到吧?!”
江临琛老老实实回答道:“离开三十八个小时了。”
“江临琛!”江琴霜抬手,指着?他,手指快戳他脸上,“我真的很忙,我不管你到底是犯浑还是犯病,闭嘴!”
江临琛挑眉。
江琴霜气得头疼,好几?秒,她说了一句尘封多年的口?头禅,“你为什么不能正常一点?”
在江临琛十来岁的时候,他听这话听得耳朵生锈。好在无论是学习、外貌、运动、社交、还是工作上,他都符合世俗评价体系下的优秀二字,所以后来她就不这么说了。
江临琛笑了起来,“这个家到底谁不正常?”
江琴霜往外走,“心理医生快到了。收拾得像个人。”
她转身出?了房间。
“妈。”
江临琛喊。
江琴霜回?头,脸色稍霁,“什么?”
江临琛笑了下,“记得关门。”
江琴霜脸色又铁青起来。
“砰——”
房间门被用力合上。
房间昏暗几?分,被房门带动的气流使得窗户剧烈晃动起来。
“咔嚓——”
窗户晃悠着?关上了。
唯一的自?然光源消失,一时间只剩各种仪器散发的荧荧微光,空气都变得陈旧而凝滞。
江临琛垂着?眼。他的呼吸有些艰难,手指有些冰冷,酸涩的眼球几?乎要从?眼眶里胀出?。血液从?心脏流淌到指尖,带起一种急躁地?冲动,思考也变得毫无条理性。
他凝视着?某个仪器的蓝光,十几?秒后,他快步走过去?,拉开?窗帘,打?开?窗户。小片的光与?风同时进入空间,将他扩散的黑色的虹膜照得小而圆。
江临琛转过身,手指摸上纽扣,低着?头重?新系扣。
十分钟后,敲门声响起又停止。
心理咨询师打?开?门时,便望见江临琛坐在主桌前,还转头对?她打?了声招呼。他西装革履,金色框眼镜下,俊美的脸上有着?温润笑意,甚至还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道:“请坐。”
这一刻,她错觉她才是病人。
咨询师坐在椅子上,自?我介绍。
介绍完,她看向江临琛。
江临琛笑道:“我是江临琛,我没病,你知道的,有些爹妈往往自?己才是有病的那个。”
咨询师拿出?了一沓资料翻了下,笑道:“讳疾忌医不是个好选项,我这里有你们以前医生移交给我的资料。这里显示你年幼时多次被关紧闭的经历导致你对?——”
“你在质疑江家的教育传统吗?”江临琛笑了下,“虽然当江家的家庭医生不是你的主业,但我知道他们给的时薪一定很高,你说这对?我有创伤,这不就是怪江家吗?”
咨询师对?他的攻击并不放在心上,回?答道:“是挺高的,折算成人民币的话大概五千一个小时,如有意外情况,比如现在的话则另算。”
江临琛的背部靠住椅,喝了口?水,“看来我得说满一个小时,才能不浪费钱。”
他说完后,便真的开?始践行他的话,滔滔不绝起来。
从?他总是关黑屋,到他在国外不适应,到做研究时同事学生们的蠢,再到回?国对?人一见钟情后发现自?己原来如此肤浅。
江临琛说话很有意思,咨询师也有几?次被逗笑。
但他如此努力地?讲那些破事,讲了半个小时,也还是累了。
看来注定得浪费剩下两千五了。
他这么想的时候,绝望地?发现,对?话出?现了沉默。
江临琛痛恨看心理医生,在国外时如此,国内也如此,因为心理咨询本质就是自?己花钱讲话而对?方点头或捧哏。他不禁又微笑起来,“看来这场咨询可以结束了,或者你也可以随便开?点药交差了。”
咨询师这个时候终于开?口?,她道:“你好像格外焦虑。”
江临琛道:“人没有不焦虑的,而且我说过了,我的女朋友失踪了。”
“不,你焦虑的是她不在你的控制范围内。不要误会,我说的控制是中?性词。”咨询师又道:“就像你无时无刻不在确认你是绝对?聪明理智的人,并以此来争夺对?话主导权。虽然你说,你在努力追求她,摸索她的喜好,但你似乎在定制一个绝对?完美的,她会喜欢的形象。”
江临琛笑了下,道:“人总是追求完美的,我在追求她,我当然要表现得好一点。”
“但你对?自?我的压抑到了严苛的地?步。”咨询师道:“我刚刚提问的结果是,在你爱的人面前,你不会和她闹脾气,不会露出?弱点,也不会做不合时宜的事,甚至不会和她开?玩笑。”
“人都是会自?我压抑的。”江临琛道:“谁知道哪个笑话会冒犯人呢?”
咨询师道:“这不正常。”
江临琛道:“你怎么定义正常?”
“江先?生,教条主义地?生活是很危险的,随时会从?焦虑转向失控。”咨询师深深呼出?一口?气,又道:“而且,目前看来,温小姐并没有危险,你只是在徒劳地?焦虑,你好像觉得,她一定不太好过,所以你必须得把她拉回?你的控制中?。你或许应该转移注意力,回?到工作中?。”
江临琛沉默了几?秒,道:“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咨询师道:“什么?”
江临琛站起身来,脸上没有笑意,冷冷地?看着?她,“她,失,踪,了。你告诉我,她怎么可能好过?她连上班几?个小时,都会绝望难过,你让我怎么放心?万一飞机出?事呢?万一她碰到危险呢?万一有居心不良的人呢?”
他的语气仍然是理智冷静的,可他的行为却出?卖了他。因为他这会儿快步绕开?了办公桌,开?始到处检查那些仪器,又弯腰拿起一个本子写一些推算公式了。
咨询师:“……”
她呼吸不过来了。
谁上班都会绝望难过的。
在他专心致志了十分钟后,价值五千的一个小时结束了。
咨询师叹了口?气,收拾东西离开?。在离开?前,她听到他的话音:“我上一次通过江家看心理医生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我很好奇你从?哪位医生手里接手的有关于我的资料?我很怀疑你们获知病人情况的手续并不规范。”
咨询师转头,发现江临琛还在低头算公式。
她道:“这点您可以放心,是你们家族的病历有专门建档,仅此而已。”
江临琛没说话。
咨询师离开?了。
“咔嚓——”
门轻轻合上。
江临琛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垂着?眼思索了几?秒。最后他打?了个电话。
不多时,电话接通。
他道:“麻烦转告陆京择,我是江临琛,有事相商。”
助理闻言愣了下,还没多问,可那头的电话已经挂掉。
他一时间有些莫名,却还是出?了办公室想要询问其他助理。
刚走出?门,便望见走廊尽头,正好是陆京择。
窗外阳光正好,陆京择一边和身旁的人说话,一手挽着?制服外套,落在他身上,愈发显得他容貌俊美,长身玉立。
助理赶忙走过去?,示意道:“陆先?生,刚刚有位自?称江临琛的先?生说有事找您,我不太确定他是不是江先?生本人。”
陆京择闻言,很轻地?笑了下,“应该是他。”
这才多大会儿啊,就坐不住了。
陆京择一路走过长廊,回?到办公室,心情颇好的将外套扔到衣挂上。他坐到办公桌前,拉开?抽屉,拿出?了一个锦盒。
一挑开?,便望见整整齐齐收好的一沓蜡笔画。
青山绿水,白?云连绵。
她估计玩得开?心着?呢。
陆京择看了不少遍了,但每次翻开?,还是觉得好笑。怎么这么多年了,画技还和在中?学时在课本上画得一样啊,丑得可爱。
助理走到办公桌前,问道:“那陆先?生,我这边致电回?去?,约哪个时间联系他?”
陆京择手一动,将那一小沓画收进盒子里,放到抽屉里,“不用理他,让他急。”
他顿了下,又道:“明天下午的航线安排好没有?”
“已经审批下来了。”助理拿出?了随身的笔记本看了眼,又道:“但那条航线,似乎还有其他人申请,不知道到时候怎么调度。”
陆京择笑了下,“知道了。”
他又道:“他身边,再想办法放点人过去?”
“好的,只是他似乎有所怀疑了。”助理话音压低了些,“昨天照顾他起居的人又换了一批,安保也是。”
“没事。”陆京择用手拨弄了下桌上的银天秤,看着?它摇晃,心情愉悦,“现在不用小心了,他会自?愿上钩的。”
天秤晃来晃去?,银光闪烁。
陆京择给温之皎发了条信息。
他知道,她现在应该收不到,但他还是很想发。
窗外,日头热辣了起来,阳光也愈发热烈了些。
山脚下的院落里,炊烟袅袅,又炊烟坨坨。
厨房里,灶台被熏黑一片,浓烈的烟弥漫起来。
薛灼灯一边咳嗽,一边扇着?蒲扇,“按理说,会生起火。”
“咳咳咳——我、咳咳咳——不知道啊!”温之皎也在疯狂咳嗽,扒着?厨房门,被满厨房的烟熏得睁不开?眼,“你再努努力啊,我不行了,我看不清——”
“不行,似乎不对?。”
薛灼灯的身影淹没在一片烟雾当中?。
院落里,一只鸡都被熏得飞来跳去?。
温之皎火速后退,闭着?眼,大喊道:“你快出?来!别死里面了!”
她话音落下不久,厨房里,一个黑影逐渐逼近。
接着?,那黑影浮现。
温之皎看见脸色蜡黄偏黑的薛灼灯,以及眼睛下的几?条水痕。薛灼灯一边摆手,一边咳嗽,“不……不行,生、生不了火……”
“别生了,你看着?要晕过去?了。”温之皎有些害怕,又后退了几?步,“不然今天还是吃泡面吧。”
起码他们还有热水壶用。
她长长叹了口?气,“你怎么这么……”
不中?用啊。
他不是和大师差不多,还能停止时间什么的,怎么用灶台生火就这么废物啊!眼看着?浓烟越来越大,温之皎都怕灶台炸了,一路跑出?院落外,大喊:“裴野!”
她跑到院落外,先?听见巨大的“咔嚓”声,随后才看见裴野。
裴野穿着?宽松的T恤裤子,身上满是灰尘木屑,两手紧攥着?一并斧头,专心致志地?劈柴。他的脸上有了些灰,神情认真冷淡,动作起来时衣服便紧贴他的身体,显露出?肌肉的漂亮线条,骨节分明的手沾染了灰尘,此刻青筋毕露。
“咔嚓——”
又是一声清脆的响声。
圆木被劈成两半,碎屑飞扬,黏连在他脖颈上。
裴野注意到了温之皎,他扯下耳机,有些脏的脸上浮现了笑意,“怎么了?生火的柴不够了吗?”
“吴刚你快去?看看啊,厨房快炸了!”
温之皎着?急喊道。
裴野:“……”你刚刚喊我什么?”
温之皎:“裴野。”
裴野:“不,你刚刚喊的绝对?是吴刚。”
温之皎有些无措,眼睛圆圆的,“你能不能别胡说八道了呀,救人要紧!”
“你又——算了,我看看。”裴野转过身,然后就看见了滚滚浓烟,一时间,他震撼道:“我操,还不赶紧灭火,待会儿诸侯要打?过来了。”
“什么猪猴——哦我想起来了!”温之皎认真地?看裴野,“……那完蛋了,我刚刚真的笑了。”
裴野抬起手,用手背拍她脑门,笑起来,“臭美。”
温之皎推着?他,“快快快!”
在进入院落前, 裴野俯身拿起外套,一把罩住温之皎的脑袋,把她缠得就剩一双眼睛。
他?路过一边扶着墙快晕倒的薛灼灯, 拿起他?手?上的铁夹,捂着口鼻进了厨房。
温之皎裹着脸,鬼鬼祟祟靠在厨房边上探头往里?看, 喊道:“你怎么?不提桶水进去?啊?”
“用不着。”裴野弯腰, 用手?捂着鼻子?,握着铁夹挑了下炭火, 不多时,夹出来几?根冒着浓烟的木头。他?干脆利落地抬脚跺了几?下。
不多时, 那?木头散发出来的浓烟便逐渐散去?。
厨房外的烟也终于消散了些许。
裴野拍了拍手?上的灰, 看了眼薛灼灯,“只?是?让你生个火而已。”
薛灼灯咳嗽了几?声,昳丽的面容上没有表情, 黑黢黢的眼睛却垂下了。
“他?已经很努力了。”温之皎诚恳道:“刚刚他?都被熏成那?样了, 还在生火。”
“问题是?这有什么?难的?”
裴野很费解。
“问题是?,你为什么?这么?擅长干农活啊?”
温之皎也很费解,这两天他?简直像个地道农夫。
裴野十分理所当然地道:“训练啊,赛车需要的体能训练强度很高?, 我经常上山拉练。虽然有专门的营养师,但我还是?喜欢自己做饭。”
温之皎想?起来了之前的商战任务,一时间感慨地道:“以后不要跟他?们玩心眼了,不然又要颓着跟我说你比不上别人?。”
她认真地看着裴野,道:“而且你现在精神状态好多了。”
裴野怔了几?秒,笑起来,“是?吧是?吧, 他?们心眼又多又会装,还是?我实在。”
“你实在得太晚了,不然跟你一块玩我会很开心的。”
温之皎有些遗憾。
裴野支着脸,尖牙抵着唇,笑眯眯的,“是?啊是?啊,要是?高?中时能带你玩,我肯定也会很开心。”
他?挥挥手?,“去?洗洗身上的灰尘,我也洗漱下饭了。”
不远处,薛灼灯站在院落角落里?的一棵树后观察着他?们,刚洗过的脸上有些湿漉,水顺着他?的额头落到下颌。他?抿着唇,手?摸着粗糙的树皮,感觉心脏跳动得异常滞塞。
他?在想?,自己刚刚为什么?没能升起火。
如果成功了,或许现在不会有这么?强烈的,任务失败的感觉。
薛灼灯迫切需要看些什么?,于是?低头翻出笔记本看。
今早他?看见笔记本的内容更新了,隐约有模糊的字跳动,也许现在加载好了。
薛灼灯翻开笔记本,果然发觉本子?上跳动的字清晰了些,可依然十分难以辨认。他?没忍住把笔记本贴到眼前,试图辨认,但看来看去?,只?认出了类似囚口口、真相、伤口口、掌口口、订婚等残缺模糊的内容。
也许,她又被囚禁了,可能得知真相又被掌掴,最后被强制订婚了。
薛灼灯揣测着,生出一种荒谬感来。
他?突然意?识到,这些剧情出现了好多次,仿佛一种循环。
在他?出神时,却听见一道声音喊道:“薛灼灯你聋了吗?去?厨房找根绳子?!”
薛灼灯有些怔,看过去?。
发现裴野手?里?拎着鸡,脸上有些不耐烦。
那?只?鸡很有些硕大,即便被抓住了翅膀,但扑腾得十分厉害。
薛灼灯不是?很想?听他?命令,但望见温之皎也疑惑转头看过来,他?还是?动身走去?厨房。
裴野催促道:“快点。”
厨房门口,裴野抓着鸡,望见温之皎把自己的手?和脸洗了一遍又一遍。然后又奔过来,看他?手?里?这只?大肥鸡,又惊讶又好奇,“它怎么?蹦跶得这么?欢。”
“特意?挑的,一群鸡里?面就它最壮最凶,肉质肯定好。”
裴野得意?地抬手?,“就是?杀难杀,得捆一捆。”
温之皎好奇地伸手?,那?鸡便立刻在她手?背啄了一口,疼得她反手?扇向下鸡头,“混账东西!”
那?鸡被她扇了下脑袋,那?两只?爪子?竟用力抬起,直接对着温之皎的手?钩过去?。它脑袋也一伸,竟硬生生从裴野手?里?挣扎起来,生生扑向温之皎的肩膀。
裴野愣神一瞬,就看见那?公鸡脚爪勾住她肩膀,竟直挺挺站在她肩上。
“啊啊啊啊救命!”
温之皎连连败退,高?亢的尖叫声响起。
大公鸡扑闪翅膀,带着些腥味和热意?的鸡翅膀扑动打在她脸上。
裴野抬起手?抓那?鸡的脖颈。
薛灼灯刚从厨房走出来,就看见这惊人?一幕,连忙走到她背后,将塑料绳拉开长长一条。
偏偏他?刚凑近,温之皎就崩溃地抬手甩肩上的鸡。
闷闷的“砰”声响起。
薛灼灯被一个肘击击中鼻翼,瞬间,他?眼前一黑,鼻子?一热。
鸡再次受惊,猛地飞起扑裴野脸上,用鸡嘴猛地嗑他脑门。
“我草——”
裴野吃痛叫了一声,却还是?立刻伸出手?抓它脖颈,一手?抓住它的翅膀。
他?抓住了它,立刻喊:“绳子?绳子?!”
温之皎见鸡已被抓,解放了似的,转身就跑,结果迎面望见迎面撞上举着绳子?薛灼灯。她一抬头,望见他?一脸血,立时吓得崩溃后退尖叫,“救命,血、血——”
她尖叫到一半,听到身后又传来一声裴野的低喊,“脚……你踩我脚了!”
温之皎:“……”
受不了,怎么?前后都有人?啊!
一番忙活,总算将鸡抓住,三人?围在鸡旁边。
鸡侧躺在地,被绑得严严实实,唯有爪子?还在扑腾。
温之皎头上都是?鸡毛,满脸泪水,裴野脸上黢黑,额头是?血,薛灼灯则深情恍惚,一脸的血。三个人?看着鸡又看看彼此,都觉得滑稽。
温之皎指着裴野,“没用!”
她又指着薛灼灯,“更没用!”
温之皎指点完笑出声,其他?两人?也想?起来方才那?出大戏,终于也笑出声来。他?们相互看看,那?笑就越来越大。
直到一声“砰”的闷响响起。
裴野和温之皎望过去?,发觉薛灼灯脸色苍白地倒下了,正好压在鸡身上。
鸡尖叫一声。
温之皎也尖叫一声。
温之皎道:“他?怎么?了?!”
裴野捂着耳朵,“鸡还是?薛灼灯?”
温之皎:“……”
当薛灼灯醒来的时候,已经十几?分钟后了。
他?迷迷糊糊地醒来,发觉自己已经靠在了沙发上,脸上黏糊糊的,还有些紧绷。他?缓缓找回思绪,便望见桌上有一方湿毛巾,毛巾上满是?血迹。
温之皎坐在他?身旁,俯身对着桌上的镜子?梳头。
薛灼灯恍惚道:“我怎么?了?”
温之皎肩膀抖了下,这才发觉他?醒了,放下了梳子?,道:“你好像晕血了。”
薛灼灯点头,他?想?说些什么?,但却说不出,只?是?怔怔地看她。温之皎对视线实在过于熟悉,熟悉到可以无视,于是?她移开视线,一下下梳理着自己散落的卷饭。
很淡的清香随着一声声索索传来。
薛灼灯的指节交缠在一起,拧扭着,他?有些无措。于是?他?只?能斜着眼睛,看她的脸庞,光从院门内照进来,均匀描摹着她脸上每根极细的毫毛,如水蜜桃似的绒绒。
他?看得很专注,略显苍白的脸上,眼珠黑黢黢地凝她。
许久,久得温之皎都没办法对镜自揽了,她才转过头,很不悦的样子?,“别看了。”
薛灼灯的眼睛缓慢睁大,仓促地将脑袋转过去?,黑发都随着动作?飞起落下。慢慢的,一点点红从脸颊蔓延到他?耳朵边上。
他?望着门口的光落下的形状,心里?隐隐约约有了个想?法:晕血的感觉是?眩晕的,心跳速度的加快的,难受的。可他?看着她的时候,好像也有一样的感觉。
温之皎梳完头,心里?仍有些烦闷,恨那?只?鸡恨到极点。她愤愤站起身,一言不发往外走去?,薛灼灯看见,也立刻站起来跟上,像只?挂了绑定的宠物。
跟着她,一路走到厨房。
裴野坐在灶台前的板凳上,他?像是?洗了个澡,头发有些湿润,身上带着些肥皂的香味。灶台里?的火已经升起来了,大铁锅盖着锅盖,灶台上还有几?个盆,里?面是?切好的香料。
他?见到温之皎,便笑起来,“过会儿就能吃饭了。”
又望向她身后的薛灼灯,笑意?收起来了,移开视线。
温之皎四处看了一圈,气呼呼道:“鸡呢,我要打它!”
裴野把眉毛挑起,“在锅里?。”
温之皎更生气了,“怎么?这样!”
裴野道:“你等会儿多吃几?口得了,跟鸡计较什么?。”
“可是?就是?很生气啊。”
她不爽地撇嘴。
裴野挑起锅盖看了眼,香气伴随着水雾而出。
温之皎立刻吞了下口水,道:“熟了吗?好香!”
“嗯,还有一会儿。”裴野用下颌示意?,“要想?第一个吃的话,就坐着陪我聊天。”
温之皎已经很有些馋了,听到这话,马上拉着小板凳坐在他?旁边。
薛灼灯垂下眼,慢慢退离了厨房。
裴野往灶台里?扔了块几?块木头,看着炉中的火,道:“快了。”
不多时,他?再次挑起锅盖,将准备好的香料和辅料加进去?。
他?握着勺子?翻炒,香味瞬间窜满厨房。
温之皎不断在他?身后张望,眼看着锅里?的鸡肉被上了一层又一层鲜亮的颜色,伴随着翠绿的葱条、菌子?、蒜末还有辣椒更让人?唇齿生津。
土灶上是?两个锅,另一锅还炖着汤。
裴野又挑起另一个锅盖,看了眼金黄的汤。
温之皎已经贴到他?身旁,抓着他?衣服,“能吃了吗能吃了吗?”
裴野被她晃得发笑,道:“等等,等等。”
他?拿起碗碟,挑了几?块骨头少的肉,又盛了一点汤,“尝尝味道,可以了就出锅。”
温之皎端着碗碟,挤在灶台边,夹起肉来,烫得耸肩。
裴野道:“怎么?不吹吹。”
“没没没——没事?!”温之皎在嘴里?又炒一遍菜,最后大口吃了起来,“好吃!我感觉这个味道可以。“好吃好吃,还弹牙!”
裴野,开始盛菜,一转头,看见她已经端着汤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