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手里的包包,最后递给了?江临琛,“喏,给你。”
江临琛再一次地感到困惑,手却接了?过来,低头望着她。
他还没?说话,她便很理所当然地昂着下巴,笑得眉眼?弯弯,“你一直在看?这个包包,应该很喜欢吧,我也很喜欢它,它还蛮可爱的。不过既然你也喜欢,就给你拎吧。”
江临琛:“……”
温之皎说到最后有点?绷不住表情,像是自己也觉得这话有些荒谬似的,但立刻又转过头去不看?他,“走吧走吧,走快点?嘛。”
江临琛看?着她在憋着笑,自己也忍不住想笑,却只是“嗯”了?声跟在她身后。
璨黄的光芒洒在江面之上,波涛随之滚动时,那绵延的如?燃烧的火浪便也在江水上滚动着。来往的货轮亦或者载客的轮船发出一声声悠长的鸣叫声。跨江的大桥两边伫立着一颗颗橘色的灯火,里,桥下的轨道,列车呼啸而过。
轮渡仿若公交车,亦有规定的时刻表,江边的停泊点?前?是厚重的闸门。闸门后,二?三十人拥挤着,等待着,其中也有不少骑着电动车的外卖骑手。
江临琛与温之皎来得很早,站在人群最前?方?,也最能清晰地透过接驳处的空隙望见漂亮的江景。
轮渡缓慢地靠近,人群有些躁动,江临琛下意识往后靠了?一下,挡在了?温之皎身后。温之皎全然没?有察觉,只是四?处张望着,对一切都感到新鲜。
江临琛顿了?几秒,才道:“轮渡可能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精致,我刚刚看?了?下内部照片,感觉环境很普通。”
“我又没有要求它一定要很精致。”温之皎转过头望他,脸上有着止不住的笑意,“再说了?,这样?多好玩啊,坐在船上,透过船上的玻璃望着江景,然后慢慢飘荡过去。”
江临琛没?再说话。
很快的,轮渡接驳,闸门打开。
江临琛望见温之皎三两步跑过去,踩着铁铸的梯子进了船。他连忙跟上,很快的,便望见了?轮渡内部的环境,内部很是宽敞,很有几分像地下停车场,刷着绿油油的漆,汽油和潮湿的味道扑面而来。
斑驳的铁皮座椅零散地被固定住,只有两三个地方?有窗户,窗户上也只装着小小的玻璃,隐约能看?见外面。船内开着灯,但灯的照射下,空气愈发显得浑浊。
啊,比照片里还糟糕点?。
江临琛看?向温之皎,她像是也愣住了?,几辆电动车驶入内部。他走近她,望见她的脸皱着,这里看?看?,那里摸摸,并不像是满意的样?子。
江临琛没?再看?她,走到了?船壁,伸手握住了?墙边的拉杆。闷而暗的光影,轰鸣的发动机声音,这些让他不是很熟悉。他望向地上,只能看?见黏糊糊的,脏而暗的胶质污渍。
他有些出神之时,却陡然在冷而透着汽油味的空气中捕捉到淡淡的花香,他一转头,便发觉温之皎不知何时已经悄悄站到了?她身边,静静地望他。他的手指一动,攥紧了?栏杆,没?有看?她的脸,只是看?她耳边上的流苏耳环。在这样?有些晦暗的环境里,像流动的星星似的。
“现在你是江总,还是江远丞的哥哥啊?”
她问这话时,很有些鼓起勇气的意味。
江临琛被她盯得怔了?几秒,又移开视线,望是那些坐在电动车上看?手机的人,“现在还是上班时间,理论上是江总。但既然翘班了?,那就不算吧。”
他望了?一圈,笑着看?她,接着道:“不过也没?什么分别,毕竟你不是不打算再来公司了?吗?”
“哦对,你说得对。”温之皎才反应过来,扶着下巴煞有其事点?头,接着,她又望着他,脸上很有些认真?,唇畔弯着,“那你把外套给我用可以?吗?”
“当然。”江临琛脱下了?西装外套递过去,“是冷了?吗?”
温之皎摇头,接过了?外套,手指在那黑的映衬下,愈发显得白且耀眼?,连指甲油的颜色都愈发鲜艳。他看?见她展开了?宽大的西装外套,却并没?有披着,而是反着穿上了?外套。
她的两只手臂深入了?袖筒当中,过长过大的袖子便空荡着,过多的褶皱便隐约勾勒出手臂的形状。她举起手晃了?下,袖筒便滑落下去,露出纤细白皙的手臂来。
江临琛的手伸进口袋里,攥紧了?拳头,黑眸扩散开来,紧紧地凝着她。她也察觉到他的视线,望他一眼?,眉眼?弯了?起来,话音很轻,“谢谢,外套很大,够用了?。”
……他捕捉到空气中在这一刻的微妙变化?。
江临琛的唇动了?下,他还没?分清自己要笑,还是要说话时,却看?见她一转身,扶着船壁上的栏杆急急地走着。他惊讶几秒,看?见她走到了?船内角落的铁皮座椅上,座椅面对着出口,可座椅背后正好有着一扇窗。
温之皎一转身跪坐在椅上望窗外的江景,缩着手,隔着外套袖子扒着椅背,身前?,宽大的外套下摆也铺陈在她膝盖下的位置。
……原来只是觉得铁壁座椅有些脏,把他的外套当做坐垫。
江临琛眉头挑高了?一些,走到了?她身旁,笑道:“原来你不是冷了?啊。”
“你介意我垫着吗?介意的话我脱下来。”
温之皎望着窗外的潮水,光芒透过斑驳老?旧的玻璃,在她脸上也投下了?斑驳的光。她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答,转过头望向江临琛,却对上他有些幽深的视线。
江临琛俯身,手也搭在了?椅背上,道:“不介意,所以?下次直接说就可以?了?。”
温之皎眨了?眨眼?,很有几分无辜的样?子,“啊,你误会我要穿了?吗?抱歉,我以?为我说借外套用一下你会理解的。”
江临琛也眨了?眨眼?,像是在反应,几秒后他笑起来。
他道:“嗯,抱歉,我误会了?。”
温之皎继续看?夕阳在江面波澜上洒下的光彩。
轮渡的时间不长也不短,当停泊时,彩色的云朵已经染上了?些灰调。云朵被风推着走走停停,灰色也愈发嚣张,将?一朵朵云侵蚀得更为彻底,没?多时,整片天空都有了?些灰意。
老?城区的商业街很有些破败,当江临琛与温之皎吃完晚饭时,天还未暗,却已有一些老?头老?太太们推着音响出来在商场前?跳舞了?,街道旁也有不少摊主出摊了?,奶茶店前?也有人排起了?队。
这样?的热闹场景,江临琛以?为温之皎会感兴趣些,可她虽握着一杯奶茶到处看?看?,却并不像很有兴致的样?子,甚至不太说话。
江临琛四?处望了?一下,道:“更晚一些时间,应该会更热闹。”
温之皎像是没?了?能量,表情蔫蔫儿?的,“没?意思,我想回家?。这里跟我老?家?一模一样?啊,你看?,连这个都一样?。”
他们正好停在一处饰品摊前?,她说着抬起手捏起一对耳环来,“我家?那边才卖八块钱,这里卖——”
温之皎话音顿住,将?那对耳环捏起来望了?一眼?,弯弯的月牙形状,底部缀着几根银穗。江临琛望了?一眼?,低声道:“你想要吗?这应该是仿制品,不如?去专柜看?看?。”
她没?理江临琛,只是看?向摊主,“这个卖五十也太贵了?吧,二?十五。”
摊主愣了?几秒,“啊哪有这样?砍价的,进货都三十了?。”
温之皎想了?想,道:“二?十。”
摊主:“……你怎么还越砍越低呢?”
温之皎:“十五——”
“最低三十了?,小姑娘,我就是看?你是美女亏本卖给你的!”摊主急眼?了?,摆摆手,“算了?算了?,话都这么说了?,二?十五你拿去吧,再低不可能了?。”
江临琛这下真?有点?惊讶了?,笑起来,“你砍价挺厉害啊。”
温之皎昂着脑袋,对他招手,江临琛行云流水地把她的包递过去。温之皎从包里拿出手机,扫码付钱,转过身喝了?口奶茶,很有些惋惜,又很有些得意:“还是让她赚不少,我家?超市里卖的话,这种都才卖三十的!”
“真?厉害。”江临琛夸赞,又道:“但万一材质不好,说不定会过敏,还是——”
“江临琛,”温之皎叫了?他一声,他疑惑低头,却看?见她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含着些认真?,“你觉得遇到江远丞之前?,我会花几千几万买一对耳环吗?”
江临琛怔了?几秒,他道:“你说得对,不过你不花,也有人为你花。”
“那当然。”温之皎甩了?下头发,将?耳环塞到他手上的包里,语气轻松而俏皮,“你弟弟是花最多那个,对了?,现在我戴的这对耳环也是他买的。”
江临琛垂眸,看?她那对流苏耳环,“他为你花了?多少?”
“嗯……不记得了?。”温之皎十分诚恳,“他送的东西太多了?,我又懒得搜价格。”
江临琛笑起来,“真?可惜,想来我应该是花得最少那个。”
“虽然我不会去上班了?,但那个日薪你得给我,给了?我就不是最少的了?。”温之皎一本正经地跟他讨论着,又很赞同自己的话似的,点?了?点?头,继续道:“花得少的那些人一般只会写?情书,说未来会上好大学之类的,或者送一些莫名奇妙的手工。”
温之皎想起来高中的事似的,笑了?起来,“送手工品的人好像总把自己的心意看?得很珍贵,但人廉价,心意哪里值钱呢?”
江临琛:“……”
虽然他没?有送过什么手工,但他隐约感觉送心意的自己被扫射了?。
江临琛愈发觉得兴味盎然。
她脚步轻快地往前?走。他便从她身后望着她,一手拎着包,一手挽着自己的外套。他发现她走路总是抬头挺胸,不怎么看?路,卷曲蓬松的头发总跟随着她轻快的步伐晃来晃去。
他走近一些,便又发现了?她拇指的指甲油被她抠掉了?一些,脖颈上有了?些汗,几根发丝黏在上面。他又看?见奶茶吸管上很淡的粉印,她鼻尖上的细密汗珠,耳边有几缕湿润的发丝,耳环钩在她耳朵上晃得像是要脱落。
江临琛突然感觉这一刻的她和下午望着轮渡的她,在玻璃房里看?电脑的她,甚至于是更早之前?的她都有了?区别。就像失真?但精致的照片与真?实但有瑕疵的照片,人是同一个人,可让他的感觉很有些不同。
他走到她面前?,拦住了?她的步伐,她还有些迷惑,他却已经抬起手穿过了?她的发丝。他的手擦过她的脸颊,又停留在她耳边。她凝着他,脑袋歪了?下,眼?睛里有了?茫然。
下一秒,她耳朵上要坠不坠的耳环终于脱钩,滑过她的脸颊,落在他的手心。
江临琛眼?镜下的黑眸直勾勾地凝她,“看?来他买的耳环不太适合你。”
温之皎抬起手去拿,江临琛却收拢手指,握住了?她的耳环,也握住了?她的手。她挑起眉头,眼?睛弯如?新月,“我不懂你的意思啊,你是想说他买的耳环质量不好吗?”
江临琛将?她的手一拉,将?他们的距离拉近,他低头望她,喉结滑动了?下。
他道:“是我应该问你,从什么时候懂我的意思的?”
温之皎想了?几秒,“打领带吧,啊,不对,应该是你说带我翘班的时候。”
她笑起来,“因为……江远丞也这样?约过我。”
江临琛愕然起来,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连带着如?同热气球般膨胀的心也缓缓漏了?气。他倒吸了?口冷气,正要说话,温之皎却已经将?手搭在他的手背上,把她的手抽了?出来。
耳环仍留在他的掌心中,只是却有了?些空荡与刺痛,大概是耳环钩被他握得太紧了?。
江临琛竟不知道要说什么,可温之皎却已经转过身,往前?走,两手背在身后。天色终于暗沉下来,路灯亮起,她晃悠着身体?走起来,话音里又是藏不住的得意。
“你们兄弟还蛮像的耶。”温之皎语气轻飘飘的,“我记得那时候要去补习班,江远丞就站在补习机构的楼下等我,他说……”
她转过头,看?向江临琛,漂亮的面容让她头顶上的路灯都像是月亮。
江临琛的眼?睛凝着她的唇,那唇此刻抿着,嘴角却有着很淡的笑。那笑让他分不清,她是陷入了?回忆,还是对他的嘲弄,亦或者她只是想笑。
无论是哪种,江临琛都有些莫名的躁,因为她在此刻让他不得不问出“他说了?什么?”这样?的话,提问的人是掌握对话权的人,追问是被掌握对话权的人。
“他说……”
“我知道你在这里补课,也知道很快就是上课的时间了?。”
江远丞穿着简单的衬衫黑裤,柔顺的黑发下,俊美深邃的面孔上灰眸锐利,身上有着某种笃定与自信。他本就高大健壮,立在温之皎面前?时,便几乎要将?她罩在阴影下。
“啊……怎么又是你!你想干嘛啊!”
温之皎望见说话的人,登时愣住。
江远丞道:“你上次那样?很不尊重人,所以?……”
“好好好,我们换个地方?说话行不行?”
温之皎打断他的话。
炎热的夏日,恼人的蝉鸣叫个不停,补习机构下,时不时有学生经过。
温之皎扯着书包带,晃着脑袋看?了?看?周围越来越多的学生,生怕碰到熟人,一把将?江远丞的手拽住往外拖,“你跟我来!”
江远丞的笃定与自信被她突然的接触打碎,他立刻又有了?些迷惑,被温之皎拖着走到了?附近的,楼与楼的夹角胡同里。等确定没?人经过后,她才松开手道:“大哥,你到底想干什么啊!都过去好多天了?,怎么还记着这种事啊!”
他低头看?了?眼?手腕,她大概留着长指甲,抓他手腕时并不能拢住,因而那尖尖的指甲很快在他手腕上留下了?浅浅的月牙痕。
江远丞没?忍住将?手放到背后,另一只手摸索了?下手腕,很认真?道:“首先,我们不认识,但你却让我爬树摘樱桃,然后我做了?你就走了?。你没?有和我道歉,也没?有和我道谢。第二?次见面,我和你说了?,你也是敷衍我。”
他语气更认真?,脸色也很严肃,“在接受过的教育里,我觉得我没?有被尊重,所以?我希望你尊重我,诚恳地道歉。也正因此,我找到了?这里,如?果你不道谢和道歉的话,我就不让你上课。”
温之皎:“……你是翻译器吗?啊,说话怎么绕来绕去的?”
江远丞闻言,唇张了?下。
……上次被她敷衍后,他找了?好几个家?教辅导他的中文。
明明,他的学习能力很好,说的话应该也没?有问题才对。
江远丞心中又有了?些懊恼,耳朵都有些尴尬的热,但他仍然凝着温之皎。温之皎扶着头,在原地走了?两圈,喉咙里发出了?点?烦躁的声音。
“你这人,怎么跟呆瓜一样?啊。”温之皎像是彻底无奈了?,她转过身,抬起手搭在他肩膀上,认真?道:“那你有没?有想过,我可能真?的不想上课呢?”
江远丞瞪大了?眼?,“你……”
“我就不跟你道歉,也不跟你道谢,上次敷衍你都是因为我有急事,这次我又没?有。”温之皎好像吃准了?他这个又闷又呆的个性似的,笑了?起来,眼?睛亮晶晶的,“到时候我上不了?课,老?师给我妈打电话,我就说……我被奇怪的人缠住了?。”
温之皎得意极了?,喉咙里有了?一连串的笑声,“我会说,这个人和我告白,想追我。我只不过没?答应,他就不让我上课,非要逼着我跟他约会,这不是我的错。然后我就会说,我再也不想上课了?,然后在家?里待着,到时候你又要倒霉又找不到我了?。”
江远丞的呼吸凝重了?些,灰色的眼?睛里有着愕然,他脑子里的措辞又被打散了?。他看?着温之皎,“你不可以?这样?,你这是诬陷,你道德有问题。”
这人说话怎么和演话剧一样?。
温之皎一面想着,笑容越来越大,“是啊,但你要怎么解释?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喊救命?” 她说完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直接对准他。
江远丞愣了?下,却听见一声咔嚓,紧接着望见温之皎对他晃手机,“现在我还有了?凶手照片,你完蛋咯!”
江远丞:“……”
他心里有了?点?闷,他感觉在她面前?,他有理也像没?道理,而且还总显得狼狈丢人。这一刻,他指着她,气得没?能说出话,苍白阴郁的脸颊上有了?点?潮红。
这人好呆,好好欺负啊!
温之皎看?他这样?,笑得前?仰后俯,绑头发的丝带也飘扬起来。但下一秒,她的手腕便被攥住,她疑惑抬头,却发觉江远丞的灰眼?睛眯着凝她。随后,他用力一拽,把她拽近了?一些,头也不回往外走。
温之皎这下有点?慌了?,“你要干嘛?我跟你说,你照片还在我手里呢,你敢做什么我现在就报警!”
她一边拽自己的手,一面想摸手机。
但下一秒,她听见江远丞待着恼怒的声音,“我在做你说的事,逼你跟我约会。”
温之皎眨了?眨眼?,江远丞一路把她往外拽,没?走几步,她就看?见一辆黑色的车候在附近。下一秒,江远丞拉开后车门,把她塞进去,又显得十分生气地坐在她身边。
江远丞道:“你明明只要好好道歉就好了?。”
“我道歉了?啊,你非要说我敷衍你,那我也会生气啊。”温之皎张口就来,看?了?看?前?座诧异回头的司机,又看?了?看?江远丞,道:“不是要逼我约会吗?怎么不开车啊?”
江远丞没?想到她居然真?的顺杆爬,又哽住了?,“你现在还觉得我在开玩笑吗?”
温之皎用手扶着胸口,笑眯眯的,“不是吗?不是的话就带我出去玩吧,刚好我今天想去看?电影!快快快!”
江远丞嘴巴张着,红晕一路爬上脸,像是认输了?,扶着脑袋。低头间,温之皎看?见他耳朵已经红透了?,也不知道是尴尬还是气的。
她快活地转过头望车窗外的风景,但下一秒,垂坠的耳朵便骤然轻松了?下来。她低头一看?,一侧的耳环不知何时已被甩落了?。
温之皎正要看?车座,却见江远丞沉着脸,五官紧绷着,显然还在生气的样?子。他握着拳头伸到她面前?,反手张开,正是那枚耳环。
“哎呀,这种长钩耳环总是很容易脱落,但是真?的很好看?。”
她的声音很轻。
江临琛感觉掌心的耳环都被握得炽热起来,烫而疼,他觉得这个故事实在过于烂俗了?。烂俗得让他烦躁不已,仿佛在看?过时的广告片,让人不耐烦。
温之皎眉眼?弯弯,“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
江临琛走近了?些,“我还以?为你会想再玩一会儿?。”
“是,不过,”温之皎话音里有了?些小小的抱怨,语气快活,“但他今天要做手术,我答应姑姑,去陪床看?着的。”
江临琛抿了?下唇,他很想继续保持纯良的微笑,但下一秒,她便对着他伸出了?手,“耳环。”
他的笑淡了?许多,凝着温之皎,眼?眸里有了?些沉,“很重要吗?可之前?你并不像在意的样?子。”
温之皎扬起细细的眉毛,没?有问他说的是耳环还是江远丞,露出了?诧异表情,“在意不在意是我的事啊,还是说你很在意我在意不在意?”
江临琛走近一步,几乎是要拥抱在一起的距离,他低头,“是又怎么样??”
温之皎茫然道:“……啊那怎么办?我也不知道答案。”
江临琛气笑了?,他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只是觉得很绝望。
她真?的,他哭死,逗他跟逗狗一样?。
温之皎也不要耳环了?,而是很认真?地叮嘱,“那日薪记得给我,还有,耳环的钱你也要打给我,卡里那个钱你也要给我喔。”
江临琛:“……行,你要多少都给你。只是,你要做什么,你似乎并不打算理财投资。”
温之皎蹙眉,“江远丞从来不会问我为什么要钱。”
别他妈提江远丞了?,不知道的以?为他也是他们约会的一环!
江临琛脑中一瞬间有了?这样?的怒火,也就一瞬,他就平息了?,甚至讶异于自己的怒火。他顿了?下,笑道:“你这是激将?法吗?”
他顿了?下,又道:“算了?,我不问了?。”
温之皎点?点?头,“那你记得少量多次,我自有安排!”
她点?点?头,感觉自己十分聪明,这样?又能满足多次要钱的任务要求,又能p图给裴野卖惨!看?,她都伸手要钱了?,说明她真?的很困难。
不过温之皎大概没?有意识到,此刻裴野比她要更困难一些。
天色已经彻底暗沉,夜色如?浓墨翻涌。
裴家?的会客室里,裴野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上,裴母眼?睛有些红。她扶着脑袋,许久,才道:“我是劝不住你,跟你说,你也不听。”
“我就是不明白,我凭什么要做什么都顾虑江远丞,他都那——”裴母闻言,迅速站起身走到他身前?,抓住他的领子,眼?里有着怒火,“我跟你说了?一千次,一万次,江顾两家?的关系你一定要维持,你偏偏这也得罪那也得罪!你以?为你是独生子,就万事大吉,这家?业一定会落在你我手上?!”
裴野的眼?睛缓慢睁大,“你的意思是爸他又有私生子了??可以?前?你不是……”
“他母亲背靠大家?族,你父亲要是想支持的话,我们什么也得不到。”裴母鲜少有这样?的激动,她再也没?有了?以?往慈爱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某种阴沉,“他现在不是我说打发就能打发走的。明天你把头发染回来,性子稳重一点?,再过阵子把婚事定下来。”
“可是我只是今年休赛,我——”
“不要去了?,你要把性子沉下来,在你爸彻底改变主意前?,接触家?里的事了?。”
裴母深呼了?口气,松开了?手,低声道:“我和顾也通了?电话,他说他有空会和你父亲聊聊你的事。明天下午,你去见顾也一趟,切记耐住性,利用好你们之间的关系。”
裴野只觉得恍然,他不知道恍然于母亲让他利用他和顾也的关系,还是恍然于顾也竟然已经是可以?和他父亲聊聊“他的事”的身份了?,而他还只是父亲的儿?子。
他骤然又想起来,不止顾也,谢观鹤,江远丞,哪怕是临时被抓来当总裁的江临琛。他们以?前?明明只是大他几岁的玩伴,朋友,兄弟,哥哥,如?今都已是手握实权的人了?。
也难怪,江临琛说他跟江远丞斗都不够格。
“可是我真?的……很喜欢她,喜欢了?好久。”
裴野不知为何说出了?这样?的话,连他自己也觉得惊愕,仿佛这样?的话并非他自己说出口似的。他听见裴母叹了?口气,紧接着,她的声音才响起。
“小野,我不知道你对她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但无论哪种感情,都不要想了?。你还太年轻,所以?太把这样?的感情当回事。如?果是别家?的姑娘就算了?,可她不行,江临琛在录音里那么说了?,这说明江家?已默许了?,这意味着……无论未来到底是谁掌握江家?的权力,温之皎都会是江家?的女主人。”
裴野凝着裴母,她从来纵容自己,宠爱自己,想给他一切最好的。就连这样?对于一般家?族来说的丑闻,她也如?此谆谆教诲。
江家?的女主人。
这样?六个字,让裴野觉得恍惚。
他想起来江远丞差点?和她订婚,想起来那场隆重的晚宴,想起来江远丞递过来的文件,想起来这几年,江远丞能把温之皎藏得密不漏风,即便是昏迷前?,也能浑身带血的逼他开车跟他一起找温之皎。
那温之皎呢?她又是怎么想的呢?她也意识到了?,他只是个没?有本事,没?有权力,没?有能力的人了?吗?
裴野听见窗外响起了?一声闷雷,雨一直哗啦啦的下,冷风不知道从哪里吹进了?厅堂。他曾有一个机会把她藏起来,可是……藏起来之后的事,他没?有想过。现在想起来,他更觉可笑。
夏季的夜晚,雨水总是来得又快又急。
顾也刚停好车,打开家?门,便接到了?电话。他望了?一眼?,是裴野。
他毫不意外,将?手机开了?外放,放到了?一边。
电话接通后,裴野沉默了?一阵,好一会儿?的声音才响起,“明天……”
“行行行我知道,见面是吧。”顾也打了?个哈欠,将?外套脱下来,“就观鹤那个道观吧,刚好我去看?看?那只肥猫,我约几个老?总过来,你也表现一下。到时候,他们也好给你爸吹耳旁风。”
裴野顿了?下,道:“观鹤最近在忙什么,感觉很久没?聚过了?。”
“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为人民服务呢。”顾也察觉到他话中的打探,直接带过,道:“那你现在要不要和王八蛋道歉,并且老?老?实实说清楚,到底你和温之皎,什么情况。”
裴野道:“远丞都已经那样?了?,我不可以?吗?”
顾也道:“挂了?。”
他直接抬手把电话挂断了?。
真?就离谱,私生子都快杀回国了?,还在这里谈恋爱呢。
裴野还在执着打电话,顾也直接拒绝,打了?谢观鹤的电话。接通电话,没?等谢观鹤说话,顾也直接道:“裴野终于意识到谢家?的想法了?,但比起继承权,他还是更在乎他跟温之皎那倾城之恋呢。”
谢观鹤顿了?下,道:“那你别打给我,打给江远丞,他最懂这种感情。”
顾也:“……你能不能别这个时候幽默,他毕竟是你弟弟。”
“江临琛和江远丞还是兄弟呢。”谢观鹤话音淡淡,却还是道:“过阵子谢家?有个酒会,酒会在西山裴家?旗下的酒店,山路崎岖,你行车记得小心。”
顾也道:“糟糕,听不懂。”
他笑了?下,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