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啊。”
周宜微走到一处,“梁希,我帮你。”
“啊好的。”梁希下意识端正不动。
周宜微取下梁希头绳,用?梳子梳顺后,将她所有头发拢到右侧,指尖触感微凉顺滑。
周宜微不能自控,开始悄无声息,近距离观察梁希白嫩的脸,从眉眼到耳朵,不放过每一处。
梁希脸上出彩的地方是她的眼睛,眼珠像被?扔进山涧泉水洗过的黑葡萄一般圆润透亮,此刻她略感别扭地朝自己笑了笑,小表情可爱灵动?。
梁希是特别容易让人生出好感的那?类女?生。
他和她日常相处时,是否就像她刚才那?般距离,那?么仔细地瞧她。
周宜微收回变态的窥探和心思?,完成发尾末端的结,“好了。”
梁希道谢。
周宜微弯了下唇,“不客气。”
她去到一旁帮其她女?生弄。
所有人妆发完成,还差十?五分钟到七点,她们将换下来的衣服叠入书包背在?肩上,拿着油纸伞赶往操场。
夕阳隐没?在?高楼远山后面,天空是浓厚的深蓝色。
操场上热闹不已,黑压压的一片,这会儿要是不小心在?人堆里丢样小东西,怕是要找到明天。
台上的学生主持人已经在?做开场白,梁希六人猫着腰回到班级,为了方便沟通和上场,她们的座位是连在?一起?的。
高庆林看?到她们走了过来,“刚才我去抽过签了,我们第七个?上场。”
胡伽她们五个?去年上台表演过,姿态放松,还拿出手机自拍合照起?来,只有梁希一人的紧张快要达到巅峰,特别是看?到前面的两个?节目没?出一点错。她配合胡伽拍完照后,给余斯易发去消息。
不爱吃青菜:[我不行了,我紧张得要命。]
他很快回复:[紧张哭没??来后面让我看?看?。]
梁希咬牙切齿地打字:[你是个?人嘛!!!]
易易emoji:[是啊,还是个?大帅哥。害羞emoji]
梁希想揪着余斯易衣领恶狠狠骂一顿的心都有了,不过紧张似乎被?压了下去,她感觉现?在?能凭着这股气上台表演大猩猩怒捶胸口。
夜幕沉下来,台上的灯光变重。
第六个?节目是十?一班的单人演唱,梁希她们在?高庆林的指示下抱伞小跑去舞台旁边,最后再检查一番妆发。两分多钟歌曲很快唱到尾,在?主持人字正腔圆地报幕结束后,梁希六人排好队从台下走上去。
赵胜宇在?人群中莫名激动?,一掌拍去身边余斯易的大腿,“梁希上去了!!”
“嘶——我不瞎。”
余斯易打开手机录像模式,对着舞台将画面调近,高像素让画面依旧清晰。
赵胜宇远远瞧着转伞挪步的梁希,转身跳跃间轻纱浮动?,他默默抬头挺胸,与有荣焉的骄傲。
快要结束时,他凑到余斯易那?边看?他录得如何,看?了几秒后直皱眉,想说他会不会录啊,怎么六个?人的舞台都录不全。
没?多久录像停止,梁希她们在?掌声中落幕。
赵胜宇后知后觉,余斯易的镜头下,梁希是主角。
艺术节的表演越到后面,越没?多少人在?认真看?,看?了点开头不感兴趣便各玩各的,老师不怎么管,离开位置的也?不少,一些男生甚至跑到树底下打起?了手游。
余斯易提不起?劲,手背碰了下低着头跟人玩牌的赵胜宇,“我回家睡觉了。”
赵胜宇打出一对,回头跟他说:“行,你也?不用?跑一趟,椅子我等会儿一起?带回教室,书包我明天给你带过去。你问问看?梁希要不要回家。”
余斯易站起?来,目光在?梁希的位置上滑过,只见她那?枣红色的书包,人不知跑哪去了。
余斯易手插口袋,边往外?走,边单手给她发消息,那?头却没?立刻回,他摁灭手机拎在?手中无聊地转了一圈。
走出操场,迎面碰见了周宜微。
她还是跳舞时的打扮,绰约多姿,明眸皓齿。
“去哪啊?”周宜微笑着先打招呼。
余斯易:“有点困了,回家睡觉。”
周宜微听后笑容更甚,“还没?说可以?回家呢,不怕我告老师?”
余斯易懒洋洋地挑眉,“告呗。”
都知道是在?开玩笑,现?在?这个?时候老师也?不会管什么。
余斯易高出她许多,目光平视过去,刚好正对他干净流畅的下颚线,突显的喉结。
周宜微稍稍抬头,目光不失自然地在?他下半张脸上多停留两秒。
她没?敢看?他眼睛。
跳舞的人位置坐在?一起?,余斯易顺便问道:“看?见梁希没??”
周宜微空握了一下手,面上如常地说:“她刚和胡伽出校门吃东西去了。”
“好,谢谢。”余斯易迈步离开。
周宜微转身,注视着那?道利落颀长的背影在?夜色中渐渐隐去。
余斯易走到梧桐校道才收到梁希的回复,说是在一家面馆吃面,吃完跟他一块儿回去。
余斯易步履不停,出校门?左转,过两条马路,来到梁希吃面的小吃街,此时将近十点,没什么?人出来吃东西,几家店铺已经在进行打?烊工作。
往前走,那家面馆门?头进入视野,有一矮个男人从店里出来同他擦身而过,低头看着?手机,自言自语的话被余斯易捕捉到。
“这么?清纯的一张脸想?不到还挺有料。”
余斯易皱眉,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把人堵住,倘若怀疑错误,道歉赔礼就?是,哪怕只有一分的可能性,他也要将疑虑打?消。
他不由分说夺过那支手机,照片里果真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人。
轻透的纱衣罩不住多?少,隐约可见内里的白色吊带,灯光下,锁骨那一片白润细腻。她踮着?脚,伸手去拿冰柜里最高处的饮料,胸形随伸展的动作被完整勾勒出。
男生私下的群里会互相发一些?性感的异性照片,话语露骨,余斯易同为男性,自然知道这些?照片是用来干什么?的,这种事情屡见不鲜。
别人的癖好和他没关系,但这一刻的余斯易,全身的血液疯狂冲击大脑,得拚命压制着?,才不至于让自己的拳头送到对方脸上。
余斯易保持极端的冷静,迅速删掉照片以及相册里的自动留存,又点进云盘,那人破口大骂想?抢回手机。他侧身躲过,检查完后?继续翻看各个社交平台半小时内的聊天记录,以防有漏网之?鱼,确保这个手机没一点留有照片的可能。
心念电转,想?他怕不是个惯犯,余斯易再次找到相册翻了翻,果不其然,裸露的、各种角度的偷拍照像一出倒胃口的连续剧。
他将其删了个精光,手机丢回对方怀中。
“好自为之?。”余斯易不想?和这种人多?说什么?,撂下这句话就?转身走了。
矮个男紧紧攥着?手机,气愤地想?自己一个成年男人凭什么?被一个乳臭未干的高中生踩到头上?
他拽什么??
“喂。”矮个男喊住人。
余斯易停步,转身,“怎——”
后?面的话被狠狠挥到脸上的拳头消了音。
结结实实受下的力道不轻,余斯易指骨蹭了一下隐隐作痛的嘴角。
真是气笑了,他忍着?不用暴力解决问题,人对方可不懂什么?心慈手软,还专挑他最看重的脸打?,遮都没法遮。
每一个行为都触碰到他雷区。
矮个男不中看,更不中用,余斯易的肌肉也不是闹着?玩的,三两下就?把人掀翻在地,他居高临下,冷冷讥讽道:“只有这点偷袭的本事,下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梁希埋着?头正大快朵颐,晚饭就?啃了一个面包,肚子?早没什么?存货了。
胡伽一手用瓷勺舀着?碗里的馄饨,一手翻着?热闹的朋友圈,几乎全是关于艺术节的讨论,翻着?翻着?她收到一条点赞提示,来自好友里的吴浩楠,他还在她和梁希几人的合照下评论了。
胡伽跟梁希分享喜悦,“吴浩楠夸我了!他说我今天很漂亮,舞也跳得好。”
“可以啊,趁此多?跟他增进下感情。”
“嗯嗯!!”
胡伽喝了几口汤,放下碗,从桌上抽了一张纸擦嘴,“我先回学校了,你的书包我会拿给赵胜宇的。”
“好,回去路上别看手机了,注意?安全。”
“嗯拜拜,周一见。”
“拜拜。”
胡伽出店门?时刚好撞上干完架的余斯易,她惦记着?跟吴浩楠聊天,匆匆打?完招呼,转眼?间便?跑没影了。
余斯易在梁希桌对面坐下来。
“来了,要不要点碗面吃?”梁希抬眸,一秒注意?到余斯易嘴角的伤,“你被人揍了?”
“不是被人揍了,是我单方面碾压。”余斯易一字一句给自己正名,以胜利者姿态抱着?手。
下意?识伸出舌尖舔了舔嘴角伤口,有点疼,应该是破皮了,真的心烦,他又想?把那人拎回来揍一顿,打?人不打?脸的规矩都不懂。
“这是被偷袭的。”
梁希的记忆里,余斯易跟人起冲突最多?耍耍嘴皮子?,他不喜欢也不屑跟人动手,觉得暴力场面有碍观瞻,不符合他潇洒帅气的形象。
小时候,他们仨和浮岭巷的几个小孩争夺玩耍空地,那四个皮小孩不管什么?先来后?到,还嘲笑赵胜宇是肥头大耳的胖猪,余斯易是一脸麻子?的小矮人。
余斯易当时正长水痘,个头在一群小孩里也确实矮。
梁希听不得几句就要冲上去干一场你死?我活的架,岂料被一左一右拉住了。赵胜宇握紧拳头说打?架的事交给他,余斯易则端起架子说我们要以理服人。
结果接下来他把其中笑最大声的两小孩从头到脚损得一无是处,长水痘本就?心情不好,可让他逮着?机会尽情发泄。
梁希觉得余斯易嘴人的本领完全是上天赏饭吃,牙还没长齐就?能以一对四,根本不带虚的。皮孩子们也没点承受能力,哭着?回家找妈妈,余斯易就?此一战成名。
梁希没见过他跟人打?架,也不知道他打起架来是个什么?模样。
“你没吃亏就行。”梁希把碗里最后?一口面吃完,吞下去说,“不过为什么?打?架啊,对方说你坏话了?”
余斯易把手机扔桌上,冷笑一声,“他嫉妒我长得比他帅,拳头直往我脸上招呼。”
梁希:“.....”
余斯易现在一牵扯嘴角就?疼,吃不了东西,梁希拿了一罐旺仔牛奶,勾出拉环后?插上吸管。
余斯易面带嫌弃睨一眼?,倒是乖乖接了。
梁希去收银台结账,从免费的糖果罐子?里拿柠檬糖,没有其他口味,她便?只拿了一颗。
余斯易尤其在意?他那张脸,破了相肯定是要处理的,梁希在地图里搜附近的药店,之?后?两人七拐八拐地在这片老住户区里找到一家,买了碘伏和消肿止痛的药。
梁希把东西递出去,“自己涂。”
这次余斯易没接。
“我看不见。”态度端得理所当然,“你不是我姐么?,不能帮我上药?”
“.....”
这会儿知道我是你姐了吼。
梁希摆出倨傲的表情,“那你坐着?。”
药店门?口的阶梯旁边有一张长木椅,余斯易走过去坐下,手臂放松着?搁在双腿上,手里捏着?没喝完的牛奶。
这个角落街边路灯照不过来,得依赖药店投在阶梯上的光视物。
梁希拿上沾了碘伏的棉签,“头抬一点。”
余斯易头往后?仰。
消毒上药两分钟内就?能搞完,梁希略略弯腰,黄褐色药液浸湿后?的棉签从伤口上撤开?半寸,人却没及时退开?,她视线不由自主落在余斯易微微张开?的唇上。
一些?画面不由得闯入脑海,高中前的那个暑假,她头一次打?起这张薄唇的主意?。
难得的一个假期,没有作业,没有学习压力,嫌热加怕被晒黑,她不像余斯易老跑出去,消遣玩乐只在家里。每天睁开?眼?睛不是玩游戏就?是看电视,梁希恶补了许多?之?前落下的热播剧,口碑好,啥类型的她都看。
一部虐恋情深的剧看到最后?,整体?观感还可以,就?是接吻太频繁了些?。每次桌上一堆好吃的,她在屏幕外见了都吞口水,男女主却尝也不尝,只顾着?亲嘴,那嘴巴有那么?好吃?
临近傍晚,余斯易满头大汗回到家,迳直从卧室拿上一套衣服冲澡,十五分钟后?他上身深蓝宽松短袖,下身黑色短裤从卫生间出来,毛巾搭在脖子?上懒散潦草地擦着?头发。
“饿没?梁叔今晚加班,就?我们俩吃。”他在梁希身边坐下,眼?睛被电视里的武打?戏吸引。
“还不饿。”梁希飘忽的目光往余斯易身上扫。
他敞腿坐着?,神情带着?点专注,后?脖颈濡湿的黑发在往下滴水,灰色毛巾上一片潮润。额发也是粘成几小缕,整张脸泛着?干净水意?,包括那颜色微红的唇。
余斯易按两下遥控板把音量调高了点,眼?睛仍盯着?电视,“我等?下去煮,我带了凉菜回来,吃稀饭吧?”
“好。”梁希暗自思忖,前两次她好奇的东西他有陪着?一起,就?是不知道这次他还愿不愿意?。
余斯易多?数时候都喜欢跟她对着?干,不过除了他,梁希想?不出第二个可以让自己胡来的、满意?的接吻人选,不纠结了,免得到时他拒绝后?会时刻提防她。眼?下机会正好,可以乘其不备,在他嘴上偷一口。
这般想?着?,梁希双脚踩进拖鞋,坐直了,然后?不动声色,缓慢地朝余斯易那儿挪,缩减到可以偷袭的距离。梁希一鼓作气扑了上去,很显然,她没如愿。
可能是动作幅度太大,他被吓到了,身子?往后?退了一下,退开?的瞬间发现她的意?图,偏开?脸去躲,梁希温热的呼吸被迫悬在他湿乎乎的下颚。
余斯易抵住她肩膀,低低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这是干什么??”
梁希如实说:“想?亲你啊。”
失败让梁希得出结论,她刚才不应该按着?他的肩,应该固定住他的脑袋不让他有机会避开?。
失策了。
“为什么?想?亲我?”余斯易眉峰微拢,冷静猜出,“又是好奇?”
想?梁希也不会突然转性子?喜欢上他。
“是啊。”梁希硬的不行,开?始来软的,“亲一下吧,就?一下,不会少块肉。”
“想?得美。”
余斯易促狭地笑了那么?两三秒,站起来,似乎生怕她又扑上去,离得远远的,拎了一张椅子?反坐着?,青筋明显的小臂搭椅背上,“我的初吻可得万分慎重。”
梁希问:“很重要吗?”
“当然,初吻随随便?便?交出去,未来后?悔了咋办?世上又没后?悔药。”想?起什么?,他摇头叹息,“我感觉追我的女生都一个样。”
“啥样?”
“馋我身子?。”余斯易厚颜无耻地说,“那些?情书里千篇一律地写着?想?跟我亲亲抱抱。”
“塞进你桌洞的情书,你都有认真看喔。”
“人家的心意?,没事的时候我就?浅浅看一下呗。写了不就?是给我看的么?。”
值了,梁希想?。
要是自己写了封情书,不仅没被不屑一顾丢入垃圾桶,还能被当事人亲手拆开?过目,哪怕没有结果,这份喜欢也值当了。
不愧是她梁希的好朋友,做得非常可以。
她又觉着?,初吻初恋是跟一个大帅哥,这个没什么?好争议的,也没啥可后?悔的。
就?算刚才她成功了,她此时的心理也并不会有任何改变。
如果以后?识人不清,初恋是个不折不扣的渣男,那还不如给余斯易呢,至少想?起来没那么?恶心。
那次失败,梁希知道余斯易看重初吻,便再没有?动过歪心思。
眼前,她鬼使神差般抬起另一只空着的手,指腹在余斯易下唇上轻轻碾了?过去,如她所想,很软,应该也?很好亲吧。
晚街,灯影幢幢,弯月躲在云层后?面。
棉签离开时,余斯易视线从远处昏淡的夜色收回,眼皮微抬,凝在盯着自己嘴唇的梁希身上,一秒、两秒、三秒.....
光看还?不满足,甚至动上手了?。
她表现得如此明?显,余斯易心口的羽毛又自动冒了?出来?。
梁希还?念着这事儿?,要不然就满足她这一次,反正?只是唇瓣互相碰一碰,他简单亲两下意思意思算了?。
她在自己这儿?行不通,万一哪天头脑发热跑去找赵胜宇,不过赵胜宇喜欢他那邻居姐姐,铁定不会同意梁希这种耍流氓的无理要求....
思维发散到这里,梁希低下脑袋,向他更靠近了?一点。
微酸的果糖气味丝丝缕缕弥漫开,余斯易的呼吸不正?常起来?,被一种陌生的感觉压到窒闷,铁皮罐身紧紧收拢进潮热掌心里,四肢像是被灌了?铅,僵硬到无法?动弹。
马路上一辆汽车疾驰而过,四月清凉的晚风吹在耳畔,吻最?终没在预想中落下去。
梁希经过一番挣扎后?,头脑变得清明?。为一己私欲和余斯易闹不愉快,不是她想要,严重些,甚至可能会影响他们?十?多年的感情。撇开爱打点嘴仗外,她知道余斯易对自己有?多好,所以她不愿意去赌友情破裂的概率。
梁希把棉签扔进路边的垃圾箱,所有?东西放回塑料袋里提着,“走吧,回去了?。”
她往前走出几步,身后?却?迟迟没动静。
梁希回过头。
余斯易面容在暗淡的光影里瞧不分明?。
过了?会儿?,他从长椅那走过来?,一口喝完手里的牛奶抛入垃圾箱中。
梁希抬眸,看见他平静冷淡的神色。
公交末班车最?晚运营至十?点,已过去半个小?时,艺术节估计也?快结束了?。他们?现在只能打车回去,然而不知怎么回事,软件上一直没人接单,这边路比较偏,出租车很少从这过,得回到主街。
两人沿着幽静的小?路,偶尔遇到旁逸斜出的一截枝条,上头长满嫩小?的绿叶,路面在暖色光里映出一前一后?的两道身影。
一路无言。
梁希心里直叹气,虽然没亲下去,但还?是把人惹到了?,毕竟她刚才只差临门一脚,傻子才看不出来?她想干啥。
余斯易是该不高兴,以他的角度看,她就是个不把他说的话当回事,明?知故犯的罪人,他没当场甩脸色给她看已经很不错了?。
后?边的余斯易脚下无意识地踢着几粒小?石子,心想没亲着就没亲着吧。
左右带着柠檬糖酸味的初吻,他也?不那么喜欢。
接近一个拐弯路口,梁希听到急促的跑步声,似乎是从转角那边传来?,兴许着急赶回家。听着声离很近了?,以防撞上,她和余斯易没再往前走,止步于转角处。
仔细听脚步声还?不止一道,而且一点没有?减速的迹象,余斯易不禁拧眉,欲拉上梁希往墙边站一点。
还?不待他伸手,那条小?路上的人已然冲出来?,脚步没有?半秒停滞。随着一声凶狠的“让开”,梁希被一股粗暴的蛮力推了?下,整个人失去平衡,被推得往旁边倒。
事情发生得太快,余斯易脑袋嗡一声,几乎是本能反应,在梁希后?脑勺磕到电线杆前,他伸手上去搁挡撞击。
这里的地面凹凸不平,墙角缝隙青苔滋生,梁希身体不受控制,踩到底下一块凸出的石砖,余斯易已来?不及拉她,只能护着她脑袋一起倒下去。
两个警察追着那男人跑了?过去,不过当下余斯易和梁希谁也?没心思去管。
四周静得只剩风声。
余斯易躺着缓了?一下,左手拉她起来?,“有?没有?哪里受伤?”
梁希惊魂未定地摇头,只感觉脑袋被撞得有?点晕乎,要是刚才直接磕到电线柱子上,多半要流血。
梁希稳了?稳心神,“我还?好,你怎么样?”
那重重的一下,他手背肯定被粗糙的水泥面磨伤了?,梁希想拉他的手察看,却?见他手臂僵直地垂落不动,她一惊,不敢乱碰,迅速抬头看他。
“梁希。”余斯易脸色微微发白,勉强笑了?笑,“我们?得去趟医院了?。”
梁希头一次知道,自己居然还有一秒落泪的技能,她的眼泪完全包不住,夺眶而出。
“别哭啊。”余斯易心头一慌,下意识用没受伤的手给她擦眼泪,动作略显笨拙,低声说,“不严重的。”
梁希听不进去,泪眼婆娑地望向马路,盼着能有?辆车路过,还?好上天眷顾,百米外正巧驶过来一辆出租车。
梁希抹了?把脸,问他是不是伤到骨头了?。
余斯易轻“嗯”,一低头,对上她噙满晶莹的眼睛,好似珍贵脆弱的易碎品。
“梁希。”声音顿了?一下,“你还?是笑起来?好看。”
梁希咕哝,“你不是老?说我笑起来?像个二傻子嘛。”
车驶到近处,梁希招手拦下,打开车门,让余斯易先上车,她随后?坐进去。
“师傅,去最?近的医院,我朋友手受伤了?,麻烦您尽量开快点。”
“好。”司机听见她语气里的哽咽,安慰着让她别急,还?提醒说,“身份证带了?么?挂号要用。”
事情一连串地发生,梁希脑子一团浆糊,全然忘了?这茬,他们?平常用不着身份证,一般没有?随身带,她看向余斯易,显然是没带的。
余斯易目前的思维状态跟梁希差不多,“只能麻烦梁叔他们?了?。”
知道他受伤,肯定都会赶过来?。
梁希闻言有?点恼,“说什?么麻不麻烦?再说这种话小?心我揍你。”
满脸泪痕、抽抽噎噎放出的狠话没一点威慑力,余斯易低头,浅浅弯了?弯唇。
梁希给父母打去电话,简单说明?情况,那头传来?穿衣服的窸窣声响,表示等会儿?在医院门口碰面。
电话挂掉后?她问余斯易身上有?纸没,舞蹈纱衣上没一个兜,梁希除了?手机啥也?没带。
余斯易这才想起来?自己有?纸,“右边裤袋里有?,自己拿一下。”
怕动作大了?碰到他伤处,梁希小?心翼翼地伸手摸进去。
二十?度左右的天气,余斯易的黑色长裤几乎没什?么厚度,裤子口袋不浅,能清晰感受到梁希的手是如何胡乱地往里探。
余斯易闭了?闭眼,心跳在逼仄昏昧的车内失序,他及时喊她名字,“梁希。往右边摸。”
梁希摸过去,果真摸到略滑的塑料质感,她抽出一张擤鼻涕。
“哎,终于解放了?,吸鼻子吸得我难受。”
“真不严重,别哭了?。”
“我才没哭,你看错了?。”
“喔。”
出租车一路畅行,不久后?抵达医院。
两人站在大门处等,大概过去五六分钟,梁建康的车停在路口,黄萍开门下车,没有?半点耽搁小?跑过来?。
“你爸停车去了?,我们?先进去。”
之后?顺利地挂号问诊拍片,余斯易手背上的擦伤并不要紧,只是手腕那一处重撞后?轻微骨裂。
梁希想到他护着自己脑袋在杆子和地上分别磕了?一下,唇角不自觉抿着,被后?怕担忧等情绪裹缠得发晕。
在医生的建议下打完石膏,回到家时快凌晨一点。
黄萍没有?同余斯易说一些比较见外的话,只摸了?摸他的脑袋,让梁希好好照看着。
梁建康拥黄萍进卧室前,也?补上一句,“斯易手受伤了?,干啥都不方便,你要多帮他。”
“知道啦。”不说她也?知道。
梁希看向余斯易,指指卫生间?,“洗漱吧?我帮你。”
余斯易左手食指勾了?一下衣领,“有?点味,我想洗澡。”
“医生不是说了?么,不能碰水,你当耳旁风啊。”梁希鼻子凑到他领口处闻了?闻,“而且没啥怪味。”
余斯易斩钉截铁,“有?。”
梁希同样斩钉截铁,“没有?。”
“有?。”
“没有?。”
“有?。”
“有?个锤子。”
默了?片刻,余斯易强调,“刚你还?答应萍姨好好照顾我呢。”
梁希认输,这句话绝杀。
梁希拽着他没受伤的手臂走进卫生间?,瞄了?一眼他的石膏,“你这衣服能脱吗?会拉扯到吧?”
“你把袖口撑大,碰到了?也?没关系。”
“行吧。”
其实就一点不难闻的汗味,真是洁癖在作怪,但伤好前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梁希扯开袖口,好在他今天穿的卫衣十?分宽松且有?弹性,她一点点把衣袖拉出去,大气不敢喘。
余斯易低头看她,重复一遍,“碰到了?也?没关系。”
全神贯注的梁希:“不要说话。”
“.....”
最?难的地方成功解决后?,卫衣便被轻松脱下。
淋浴是甭想了?,擦洗还?是可以的,梁希接满一盆热水,毛巾放进去打湿拧干。
余斯易开始赶人了?,“你出去吧,帮我找套衣服过来?,剩下的我自己可以。”
梁希坏心眼子,“你自己不好擦背吧,我都帮到这了?,也?不差这点。”
余斯易总算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用。”
“用。”
“不用。”
不用也?没用。他现在是个伤患,身体攻击力和反抗力几乎为零。
从结实胸膛到紧窄腰腹,热毛巾覆在掌心拂过紧密堆叠的一块块儿?小?山包。
梁希感觉脸有?点热。
当春色近在眼前,她反而不敢多看。
梁希想着速战速决,没有?注意到余斯易仿佛烧红的耳朵。
毛巾丢入水盆,梁希一脸促狭道:“下面也?要我帮你么?”
怕梁希像刚才那样直接动手,余斯易加重语气,“不用。”
梁希只是逗逗他,没想来?真的,“我去给你拿衣服。”
短袖短裤最?方便穿脱,梁希在余斯易衣柜里找到一套,又大致翻了?一下。
余斯易刚好走进来?,梁希问他,“你内裤放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