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为晏沈为清两兄弟应好,行礼出门,回去歇息。
太子妃将大女儿揽进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头,“慧儿就在爹娘这里睡。”
文安郡主抱住自家母妃的腰,开心地笑了。
凤仪宫。
承武帝和皇后沐浴过后,躺在床上促膝长谈。
当然,促膝只是个形容词,老夫老妻的,皇后可不愿挨着他。
长谈的,也只是承武帝一个,皇后只静静听着,没有搭话。
承武帝头枕双手:“皇后不要误会,朕不是舍不得收拾那群小子,只是阿桶所说,全是原剧情会发生的事,除此之外,谁知道这些狼崽子有没有做出别的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来,朕得让人细细查明,再行发落。”
“明儿朕和太子商量商量,给那群狼崽子下份诏书,剿了他们的兵权。”
“不行,还是得先把他们挨个召回来,让阿桶扫扫他们的脸,等事情搞清楚了,再打再杀也不迟。”
“等回头真查明哪个狼崽子暗中谋反,朕定要宰了他。”
“还有那个谁,掐死朕那个‘大孝子’,等朕把他找出来,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承武帝唠唠叨叨,发着牢骚,直说得口干舌燥,这才停下,起身下地,去桌边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随后又回到床上。
看着闭目养神,一言不发的皇后,承武帝这才意识到,这么半天净他一个人说话了。
他推了推皇后:“睡了?”
皇后睁眼,没好气道:“陛下在这说个没完没了,您看臣妾睡得着吗?”
承武帝如今在老妻面前相当心虚,语气都弱弱的,“那你怎么不说话?”
皇后翻了个身:“陛下,大宣律法,后宫不得干政。”
承武帝一噎,随后接着说:“还有后宫那些个女人,皇后你瞧见没,先前在永和殿,皇贵妃她们几个,一脸心虚……”
皇后打了个哈欠,转过身来,语气十分无奈:“陛下,臣妾真的困了,要不您回您自个宫里说去?”
承武帝不满瞪眼:“回去朕能跟谁说,要是别的事,朕还可以跟康元德唠叨几句,可这事他压根不知道,朕如何同他说?”
皇后:“这么多年,康元德日日跟在陛下身边,这前朝后宫大事小情的,他知道的可比臣妾知道的多得多,陛下与他说说也无妨。”
承武帝耍赖:“朕不去,朕就爱和你说。”
皇后实在被他烦得不行,“陛下,您还是早些睡吧,明儿还要上朝呢。”
承武帝冷哼一声,赌气道:“上什么朝,这江山都要被那帮逆子祸祸得四分五裂了,朕不上,谁爱上谁上去。”
皇后忍着扇人巴掌的冲动,深深叹了口气,“陛下,方才你不是吩咐康元德明儿一早去接诺儿过来嘛,到时诺儿到了,你还没起,我看你丢不丢得起这个人。”
一想到那胖嘟嘟的小姑娘用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她,在心里和那个什么狗狗一起笑话他是个懒爷爷,承武帝立马消停了,往床上一躺,挥手把烛火挥灭:“睡睡睡,赶紧睡。”
次日一早,沈知诺刚睡醒,就被自家娘亲快速收拾妥当,随后抱着喂了一碗牛乳鸡蛋羹。
刚吃完,就见珊瑚脚步轻盈从外头走进来,满面笑容说:“太子妃,陛下派了康公公带着御辇过来,说是接两位小郡主去凤仪宫。”
沈知诺歪着小脑袋看向自家母妃,小奶音满是困惑:“皇爷爷为什么要派御辇来接姐姐和诺儿?”
派御辇接她们两个小孩子,这可真是少见,反正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呢。
太子妃笑了笑,随便找个借口哄孩子:“娘也不知道,兴许是诺儿和姐姐送给皇祖母的礼物合你祖母心意,皇祖父高兴,这才如此奖赏你们。”
“诺儿知道了。”沈知诺奶声奶气说道。心中却想,那是她和姐姐送给皇祖母的礼物,关老皇帝什么事,哪里显着他了。
心中虽这样想,可也不得不去,而且还是去皇祖母那里。
太子一早处理政务去了,陛下没有召见太子妃,太子妃也不好冒然前去,于是就送了四个孩子出门。
文安郡主怎样都不肯坐御辇,非要跟着两个哥哥走路,沈知诺拉了半天也拉不动,便只好自己坐。
康元德看着御辇上的小胖姑娘,叮嘱一句宝宁郡主坐稳了,随后高声唱和“起驾”,一行人便浩浩荡荡朝着凤仪宫去了。
沈知诺稳稳当当坐在御辇上,转着小脑袋,四下里看了一圈,在心里和系统吐槽:【狗狗,难怪大家都想当皇帝,你看这坐在御辇上,看得可真远啊。】
小黑狗蹦跶出来,在小姑娘肩上头上来回蹦跶:【看得远,看得远。】
到了凤仪宫门口,沈知诺被沈为晏抱下御辇,兄妹四人进殿,就见承武帝和皇后正在榻上坐着,四人行礼过后起身。
皇后笑着让几个孩子坐,承武帝把手里拿着的白色小瓷瓶放在手边的桌上,对着小胖姑娘招手,语气慈祥又和蔼:“诺儿来,到皇爷爷这里来。”
沈知诺一看那瓷瓶就来气,在心里说:【狗狗,你看老皇帝又在吃丹药。】
小黑狗没什么人气的语调仍能听出来贱兮兮的:【他一直吃到死呢。】
承武帝偏头看了一眼那瓷瓶,有心解释说这不是道士炼的丹药,可想到昨日那嘴痛惩罚,愣是没敢开口。
沈知诺见他还看,心中更气,想了想,两条小短腿一迈,像个小炮弹一样蹬蹬蹬跑过去,扑到老皇帝怀里。
然后假装无意,小圆胳膊用力一划拉,把那瓷瓶划拉出去好远,砸在木地板上,瓷瓶没碎,可瓶盖摔开了,黑色药丸叽里咕噜摔了一地。
小姑娘故作惊讶,哎呀一声,黑黝黝的大眼睛满是无辜,小胖手一指,奶声奶气:“药药掉了。”
“诺儿捡药药。”小姑娘从老皇帝怀里挣出来,跑过去就要捡。
小姑娘跑得快,故意没停准,两只小脚丫啪叽啪叽把那几颗药丸全都踩碎了,还在心里说:【吃吃吃,吃死你去。】
小黑狗围着小姑娘来回飞, 摇着尾巴,十分捧场:【吃死他,吃死他。】
承武帝眼睁睁看着小胖团子把他今早刚从皇后手里抢来的养神丸给踩得稀碎, 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又抽。
偏小姑娘踩完之后,还一脸无辜地歪着小脑袋看他, “呀,药药碎了。”
承武帝能说什么, 又敢说什么,只能摆了摆手,笑着道:“碎了就碎了吧, 无妨。”
沈知诺震惊得瞪圆了眼睛。都踩成这样了, 还说无妨?那意思就是还想吃喽。这可真是,为了长生不老什么都不顾了。
沈知诺更气了,小肚子都一鼓一鼓的。可气归气,小脑袋瓜一转,当即有了主意。
小姑娘蹲下去, 伸出长满肉窝窝的小圆手捡起一颗药渣,蹬蹬蹬跑回老皇帝面前,踮着脚尖, 往他嘴边送,小奶音一本正经:“皇爷爷,诺儿喂你吃药药。”
圆滚滚的小胖团子那只馒头一样的小手眼瞅着就要杵他嘴里, 承武帝哭笑不得, 只觉心梗。
他的意思是, 这药是太医院配置的养神药丸,不是什么千金难买的金贵东西,碎了回头叫太医院再熬制一些就是了。
可这些话也不好当着小姑娘的面解释那么多, 他也不想吃那踩成渣渣的药丸,只能握住小姑娘的小圆手,脑袋往后躲:“好好好,诺儿把药药给皇爷爷,皇爷爷待会儿再吃。”
见皇帝在小姑娘面前吃瘪,皇后忍不住笑得偏过头去,文安郡主也觉得好笑,把脸埋在皇后怀里偷偷笑。
沈为清死死抿着嘴,憋得一张俊脸通红通红。
沈为晏嘴角上扬,伸手在弟弟背上拍了拍,示意他悠着点,别笑撅过去。
沈知诺本就不想让老皇帝再吃那什么破丹药,老皇帝不吃,她自然也不会硬往他嘴里塞,就是吓唬吓唬他而已。
见他跟自己要,便把手里的药渣放在他手里,顺势把粘了药的小手在他龙袍上偷偷擦了两下,随后也不理他,跑到皇后那里去。
承武帝偏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袖子,忍俊不禁,笑得胡子都抖了两抖。这小丫头,可真记仇啊。
沈知诺走到皇祖母身边,见姐姐把脸埋在皇祖母胳膊上,便扶着姐姐胳膊,歪着小脑袋看她,好奇问:“姐姐,你在做什么?”
文安郡主还在偷笑,可不敢把脸露出来,便把头偏到另一侧,沈知诺便绕到另一边去看,文安郡主只得又把脸换个方向,继续躲。
沈知诺便以为姐姐又在跟她捉迷藏,逗她开心。
她从来不做扫兴的娃娃,嘿嘿笑了,伸着两只小手去挠姐姐的痒痒。
文安郡主本就忍了半天了,被妹妹的小手在胳肢窝底下一挠,再也忍不住,直接笑倒在皇后怀里:“祖母救命,诺儿挠我。”
皇后把小姑娘搂在怀里,也跟着笑:“诺儿是个小坏蛋。”
小坏蛋见姐姐笑得好生开心,拍着小巴掌嘿嘿笑。
如此一来,憋了半天的几人也都顺势笑了出来,沈为清更是夸张,直接捂着肚子嘎嘎嘎笑得蹲了下去。
沈知诺不知道二哥又抽什么风,竟冷不丁笑成这样,她看了一眼老皇帝,就见老皇帝正黑脸瞪着二哥。
沈知诺生怕二哥御前失仪,回头再挨揍,便走过去,抬起小脚丫叮咣踹了两脚,好心提醒:“二哥,你好好的。”
沈为晏上前将弟弟拎起来,放回椅子上,忍笑道:“是啊,诺儿说得对,皇祖父面前,你好好的。”
还是大哥让人省心。沈知诺牵住大哥的手,朝大哥赞赏地笑笑。
承武帝看着眼前欢声笑语的孩子们,再想象一下冰天雪地流放路上的惨状,心中极其不是滋味。
那一瞬间,他真想狠狠给自己几刀。
他可真是昏聩至极,这样可爱的孩子们,他是怎么狠得下心的?
再看看笑容满面的老妻,想到她孤苦伶仃死在床上,承武帝心里头越发堵得慌。
这可是他的发妻啊,陪他从一介乡野莽夫走到帝位的发妻。他是鬼迷心窍了,竟然对她不管不顾,还对他们的孩子那般狠心。
他可真是,为了权势,丧心病狂。
几个孩子笑了一会儿,安静下来,文安郡主抱起胖妹妹,把她抱到榻边,脱了小鞋子,随后自己也脱鞋上榻。
沈知诺走到榻里边,把她那装玩具的匣子抱过来,从里面拿出一堆小玩意儿,挑了一个九连环递给文安郡主:“姐姐玩。”
随后自己也拿了一个九连环:“比赛。”
文安郡主笑着说好,姐妹俩就摆弄起九连环来,沈为晏坐到小妹妹身旁助阵,沈为清就坐到大妹妹身边给她出着主意。
沈知诺心思没在九连环上,一边胡乱拆解,一边偷偷瞄老皇帝,心中十分纳闷:【狗狗,老皇帝今天怎么一直待在我皇祖母这里不走呀,他不用上朝的吗?】
小黑狗摇摇尾巴:【小主人,阿桶不知道呀。】
皇后看了一眼皇帝,又看了一眼门口。没说话,但意思很明白,诺儿都嫌弃你了,还不走?
承武帝昨晚遭受重大打击,一觉醒来只觉这心里凉飕飕,空落落的,领悟到,在子孙孝顺,阖家美满面前,江山什么的,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现在他觉得自己就是缺亲情,好不容易在皇后这里感受到,怎可能轻易离去。
于是他对皇后赶人的目光视而不见,端着茶杯悠哉悠哉喝起茶来。
沈知诺瞧见了皇祖母和老皇帝之间的目光互动,并从皇祖母的目光中看出了嫌弃,忍不住在心里抱怨:【狗狗,你说怎么有这样的人,我皇祖母都不愿他在这待呢,他还不走,我可真想把他赶走。】
小黑狗:【赶他走。】
沈知诺又偷偷瞅了一眼素来威严地老皇帝,还是有些怕他,打翻药瓶可以装作是不小心,可赶皇帝走,她还是不敢那么放肆的。
别看老皇帝现在好像挺宠爱她这个孙女的,可按照原剧情的话,今年冬天她也跟着去流放了的,所以,她可不觉得自己在老皇帝心中有什么特殊的。
虽然不管她说什么,狗狗都会顺着她说,但刚放过狠话,就改口,自己都觉得有些尴尬。
沈知诺想了想,给自己找了个台阶,【算了,他都那么老一个老头了,我就不赶他了,爱待就让他待着吧。】
小黑狗重复:【爱待,待去吧。】
承武帝嘴角抽了抽,捋了捋胡须,看向皇后,用眼神询问,朕很老吗?
皇后懒得理他,直接侧过身,看几个孩子玩九连环去了。
沈知诺看着两人的互动,好奇问:【狗狗,你说我皇祖母现在这么嫌弃老皇帝,当年她是怎么看上的他?】
一听妹妹问了这个问题,兄妹几个顿时来了兴趣,都把耳朵支棱起来,满心期待地听着。
系统:【小主人,那我得重新扫扫老皇帝和皇后。】
沈知诺:【狗狗去扫。】
小黑狗先是绕着皇后飞了一圈,又绕着承武帝飞了一圈,之后说:【小主人,老皇帝和皇后的故事可有点儿长哦。】
沈知诺:【没事,反正咱们今天也没啥正事,你慢慢说。】
系统:【想当年,承武帝沈敬山不过是个靠押镖过活的乡野莽夫,除了一把子力气,一身还算拿得出手的武艺,外加一张过得去的脸,那可真是要啥啥没有。】
【他家住村里,就那么两亩三分地,三间破草房。】
【老皇帝他爹,也就是你太爷,死得早;他娘,就是你太奶,常年身体不好;他唯一的姐姐,也就是你姑奶,早早就寻了婆家,将她自己嫁出去,给她娘换了钱买药。】
沈知诺被系统的话绕得脑瓜子疼,打断他:【狗狗,你就从我皇爷爷那论关系,或者从我这论关系,别两边都论,都把我听糊涂了。】
系统:【好的小主人。然后老皇帝家里除了他,还有两个弟弟,一共三个光棍。毫不夸张地说,那家里可真是穷得叮当响,连媳妇都娶不上。】
沈知诺看了一眼老皇帝:【没看出来啊,老皇帝以前那么穷呢嘛。】
被小孙女和阿桶联手揭了老底,还是当着几个孙儿的面,承武帝老脸一红,颇为尴尬。
文安郡主假装专心解着九连环,沈为晏和沈为清低头在那堆小玩意里随意扒拉出一件来,拿在手里假装玩着,三个孩子心里都好奇得要死承武帝此刻的表情,可谁也没敢抬头看一眼。
沈知诺对哥哥姐姐们的心思无知无觉,追问道:【老皇帝是个穷光蛋,那我皇祖母呢?】
系统:【皇后的娘家姓施,施家是乡上的富户,有宅子,有铺子,还有不少田地,家里还养着仆从和壮丁。】
【皇后是施家大小姐不说,更是乡里有名的大美人,不仅长得好,还十分能干,管着家里的几个胭脂铺子,生意做得红红火火。】
【那时候的皇后和老皇帝,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门不当,户不对。】
听到这些,皇后看了一眼承武帝,神情得意。看吧,阿桶竟说大实话。
沈知诺不明白了:【那我皇祖母为什么嫁给了老皇帝?】
系统:【本来两人是没交集的,可后来老皇帝带着两个兄弟帮施家往外乡运了一趟货,运送的恰好是胭脂铺子的货,两人这才认识了。不过那时候,你皇祖母没看上老皇帝,是老皇帝先看上了你皇祖母,还是一见钟情,且下定决心要娶她。】
沈知诺又歪着小脑袋偷偷看了一眼承武帝,就见老皇帝那张老脸有些红,她也没在意,只当他穿多了热的。
系统接着说:【那趟镖过后,年轻的老皇帝就把你三爷爷留在家中侍奉你太奶奶,只带了你二爷爷出门,兄弟俩去干了几趟刀口舔血的卖命活计,这才赚了一大笔银两,在乡里置办了个大宅子。】
沈知诺好奇:【什么活计,那么赚钱?】
这下不光几个孩子好奇,就连皇后都看向承武帝。当年她问过沈敬山为什么突然一下子有钱了,他只说做了几趟生意,但做的是啥,可是至今未说。
承武帝看着老妻探究的目光,有心伸手捂住阿桶那张狗嘴,不让他说,免得吓着两个小姑娘,也免得膈应着老妻。可想捂也没用啊,他压根不知道那狗狗在哪。
系统:【老皇帝那阵子去做了杀手,就是拿钱□□。】
众人都是一愣,沈知诺摆弄九连环的小手都停下了:【杀的谁?】
系统:【杀的谁就不知道了。】
沈知诺:【那他杀的是好人还是坏人?】
系统:【这一点老皇帝还是有底线的,每回接单之前都会调查一番任务目标,不是那十恶不赦,罪不容诛的,他不杀,所以难度很大,但相对的,赚得也多。】
阿桶这话一出,沈为晏和沈为清看向老皇帝的目光都充满了敬佩,尤其是沈为清,那目光简直堪称崇拜。
沈知诺点点小脑袋,继续玩他的九连环:【杀的是坏人就行。狗狗你接着说。】
系统:【老皇帝买了宅子,一拿到地契,当天就带了媒婆亲自上门说亲。】
【不巧的是,刚好临乡一个富户王家也带人上门说亲,王家和施家素有生意往来,其实两家长辈已经私下里说好了的,所以王家是直接带着聘礼上的门。】
【那王家少爷长得也算一表人才,再加上家里有钱,所以当他看到穿着普通的老皇帝时,满是高傲和鄙夷,指着满地的箱笼问老皇帝,可拿得出来这么多聘礼。】
虽然沈知诺现在不喜欢老皇帝了,可一听有人敢跟老皇帝抢她皇祖母,还是个狗眼看人低的,小姑娘还是自动站到了自家爷爷的立场来:【他凭什么瞧不起人?】
系统:【这也怪老皇帝以前穷惯了,一时有钱,只顾着先买房子去提亲,都忘了置办一身体面一点的衣裳。】
沈知诺点点头,觉得阿桶说的也有道理。虽说以貌取人不好,可人靠衣裳马靠鞍,什么时候形象都很重要。
【那后来呢?】
系统:【老皇帝压根没把王家少爷放在眼里,只跟施家老爷子说想见见施家大小姐,想当面问问她的想法。】
【老皇帝的言行可谓唐突无礼,施家老爷子和施家两个公子自然不肯,一开始客客气气请他出去,结果老皇帝是个犟种,不肯走,非要见你皇祖母。】
【施家人见请不走,便喊了家丁来轰人,推搡之间,也不知是谁先动了手,就打了起来,结果就是,老皇帝一人单挑了施家十几个壮丁,把人全都给打趴下了。】
沈为清朝着老皇帝竖了竖大拇指,无声地说:“皇祖父威武。”
承武帝嘴角抽了抽,狠狠瞪了一眼孙子。混账小子,都敢调侃你爷爷了。
系统:【打完之后,看着哎呦哎呦趴了一地的人,承武帝才冷静下来,见闹那么大动静,你皇祖母都没出来,他就知道婚事彻底没戏了,先给施老爷子磕了个头,把身上带的所有银钱都留下赔了医药费,然后就走了。】
沈知诺:【打得乱七八糟的,就那么走了?】
皇后瞪了一眼承武帝。看吧,诺儿都知道你做的不对。
系统:【对,承武帝让两个弟弟往新宅子搬家,他直接出门散心去了,其实又是去做杀手去了,不过这回不是为了赚钱,纯粹就是心里憋屈。】
【几个月后才回来,刚进乡里,就被你皇祖母迎面堵在了街上,两人一打照面,你皇祖母二话不说,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鞭子。】
想到皇祖母死得孤苦无依,沈知诺听得可真解气:【打得好。】
见小胖姑娘捏着小拳头,恨不得给她鼓劲儿的小模样,皇后不禁莞尔,实在没忍住伸手在小姑娘毛乎乎的小脑袋上轻轻揉了揉。
沈知诺仰着小脑袋看了一眼皇后,弯着眼睛朝她甜甜地笑了笑。
随后接着问:【我皇祖母打了老皇帝,他没还手吧?】
系统:【那倒是没有,老皇帝这辈子没动过你皇祖母一下。那天,你皇祖母抽完鞭子,指着他骂,说他搅黄了她的婚事,竟然屁都不放一个,就那么拍拍屁股走人,简直不负责任。】
沈知诺听得津津有味:【那后来呢?】
系统:【后来俩人就成了呀。当初老皇帝一人打翻整个施府的壮丁,还留下医药费,走的时候也干脆利落,你皇祖母在暗中都看到了。】
【而那个王家少爷,在大家伙打起来的时候,竟然吓得躲到他爹身后去了。一个英武雄壮,一个怂包窝囊,两相一对比,高下立现。再加上老皇帝年轻时候长得确实出众,你皇祖母选他,不选那王公子,太过正常。】
沈知诺想了想自家老爹那张好看的脸,又想起皇祖母曾说过,爹爹和老皇帝年轻时候很像,便一本正经道:【美人爱英雄,理解。】
听着小奶音故作老成的来了这么一句,承武帝和皇后对视一眼,老脸皆是一窘。
系统又补充道:【其实你皇祖母也不光是看上了老皇帝的脸,主要是那时候天下已经不怎么太平,眼看着就要乱了。你皇祖母觉得嫁个胆小软弱的男人,即便再有钱,也留不住,选老皇帝这种能打,遇着事不要命往上冲的,至少能护得住自己和孩子。果不其然,两人成婚没多久,天下就大乱了。】
沈知诺崇拜地看了一眼皇后:【我皇祖母可真有眼光,一眼就相中了开国皇帝。】
系统:【那当然,小主人的皇祖母,哪能简单嘛。】
众人见阿桶在诺儿面前跟个狗腿子似的,都忍不住无声笑。
沈知诺:【那后来呢,老皇帝当了皇帝之后,他的家人呢?】
系统:【你太奶早就病死了,没等到老皇帝登基。你二爷爷醉酒掉湖里淹死了,你三爷爷当年跟着老皇帝打天下的时候战死了,你大姑奶是个命苦的,一家死在了战乱中。】
沈知诺:【那他们没有后人嘛?】
系统:【你三爷爷打天下的时候还没成家,你二爷爷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性格老实,也没什么才能,做不了官,老皇帝看在你二爷爷的功劳上,给他封了个郡王,回老家过好日子去了。】
【你二爷爷还有个小儿子,倒是个能文能武之才,只是你二爷爷死后没几年,他就为情所伤,离开京城,游历山川去了。】
沈知诺:【难怪我都没见过呢。那我二爷爷的小儿子现在在哪?】
系统:【那就不知道了,在和老皇帝的相关剧情里,只看得到这么多。】
都是一些不相干之人,阿桶不知道,沈知诺也就没再追问。
看了一眼皇后,又看了一眼老皇帝,实在忍不住问:【我皇祖母和老皇帝也算自由恋爱,可老皇帝为什么还要纳那么多妃子呢?他要是不纳那么多妃子,就不会生那么多儿子,就没人造他的反,一家人开开心心的,这样多好。】
一听小姑娘这话,皇后斜了一眼承武帝。
承武帝那张老脸纵使脸皮再厚,也待不下去了,起身:“那个,皇后啊,朕还有折子没批,先去尚书房,晚些时候再过来陪你和孩子们一起用膳。”
这是戳到他痛处了,没脸了要跑。皇后在心里冷嗤一声,可还是笑意盈盈要起身,“臣妾送送陛下。”
承武帝忙按住皇后肩膀,将她按坐回去:“不用,朕自己走,你坐着。”
说罢,也不管几个孩子已经起身朝他行礼,大步流星就走了,背影着急忙慌的,竟有一丝落荒而逃的感觉。
虽说老皇帝有很多缺点,可他却是个十分勤劳的皇帝,一年到头的政务繁忙,这一点沈知诺知道,也没当回事。
只是被他这么一打岔,小姑娘就忘了先前说到哪了,想了想没想起来,就懒得再想。
起身扑到大哥沈为晏怀里,搂着他脖子指着外头:“哥哥,诺儿要出去玩。”
皇祖母宫里的人都扫得差不多了,她得出去逛逛,看能不能见着什么新人,好扫扫他们的脸。
昨天在宫宴上,她只顾着让狗狗扫皇叔们了,娘娘们都忘了扫。
沈为晏抱着胖妹妹,看向皇后。皇后笑着点头:“去吧,外头日头好,去园子里逛逛。”
沈知诺拍着小巴掌:“去园子,诺儿要去园子。”天气好的时候,嫔妃们最喜欢逛园子了。
沈为晏点头,笑着捏捏妹妹圆乎乎的小脸蛋:“好,哥哥带你去。”
说完,拿起小姑娘一只小脚丫,给弟弟递了个眼色。
沈为清立马捡起两只小鞋子,蹲在地上给小姑娘穿好。
文安郡主也下了地,四个孩子朝着皇后行礼,随后出了凤仪宫,溜溜达达奔着御花园去了。
承武帝出了凤仪宫,往尚书房走,边走边吩咐:“让太子和十一皇子来见我。”
康元德应是,对着身后跟着的小太监低声吩咐几句,小太监领命,快步去请人。
到了尚书房,承武帝喝了杯茶,挥了下手,让康元德先下去,随后出声:“梁泉。”
梁泉从暗处闪身出来,单膝跪地:“陛下。”
承武帝:“敬妃宫里怎么样?”
梁泉:“回禀陛下,敬妃宫里昨晚吵了一夜。”
承武帝:“都吵些什么?”
梁泉:“敬妃指责李侧妃是毒妇,说她蛊惑十三皇子,让十三皇子起了夺储心思,还说十三皇子落到今天这田地,全是李侧妃害的。”
承武帝冷笑:“那李侧妃不是敬妃的娘家外甥女嘛,当时说的千好万好,怎么又说人家是毒妇了。”
这话是牢骚,梁泉没有接,只默默站着。
承武帝朝他看了一眼,“那李侧妃怎么说?”
梁泉继续道:“李侧妃不服,哭个不停。不过从李侧妃哭诉的话里听得出来,是她娘家嫂嫂得知她要跟着十三皇子去百越就藩,将她好一番讥讽奚落,李侧妃丢了面子,才去十三皇子那抱怨的。”
承武帝:“你去查查李侧妃那个娘家嫂嫂,看她二人之间是女子间那点鸡毛蒜皮的小矛盾,还是有他人授意,故意刺激李侧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