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母带我改嫁八次by马桶上的小孩
马桶上的小孩  发于:2025年02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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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长老现在是恨不得给自己来一个嘴巴了。
他扶着额头,半晌道:“……他倒是勤奋好学,总来经楼,但今天他不在。你再去别的地方找吧!”
羡泽擦了擦额头的汗,正要转身离开,听到黄长老凉凉的声音从背后传过来。
“他喜欢独自练剑,但又寻不到地方,我就劝他去过翩霜峰附近的一个山坡,我们都叫明坡。坡上种满了蒲苇,还有空置的院落,适合静思练剑,你可以去找找。”
羡泽转身谢过,御剑离开,却没看到黄长老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正是傍晚夕阳西下,她还真在那坡上的院子里瞧见了一点人影,她落在附近白穗如浪的蒲苇地,提裙往院落走去。
“江连星!我找你半天了。你怎么也学会逃课了,躲到这里来是什么意思?”羡泽像是上着班被班主任叫到学校的家长,皱起眉头,强压着不耐烦。
羡泽的角度,只看得到江连星的半个侧身,走入院中,才瞧见院内芳草之中几棵如伞的灵松,江连星在廊下打坐,而一位年轻男子正在他身前,手指搭在江连星肩膀上。
江连星双目紧闭,面色难看,仿佛随时要呕出一口血来。
那男子瞧见有人来,立刻就要松手离开,但他手一抬起,江连星脸色更加难看闷哼一声,他只得又将手压回了江连星肩上。
羡泽一惊,她心中提防,偷偷将手探入芥子空间中,面上却一副人畜无害模样。
她走近几步,才看清那男子样貌。
明心宗是出俊男美女的地方,但目前为止羡泽见到的脉主长老,确实无人能与眼前男子相比。
他没有束髻,乌发如瀑,肌骨犹如冰玉般泛着透光的冷色,却披着有些泛黄的广袖云衫,衣衫温暖柔薄,臂弯处布满细密陈旧的衣摺。
唇色浅淡,眉宇如烟,他像是故纸堆里走出来的有些泛黄的画中人,睫毛下的一双眼睛,至澄至净如清月寒枝。只是他衣领处,露出一些淡蓝色的病态血管,如叶脉般从胸口攀上锁骨脖颈。
他像是被浆洗过了头的绢绫白纱,被洗刷出磨痕的玻璃杯,有种新与旧,洁与污微妙的交替感。
男人似乎天性避世避人,偏过头不去看羡泽,只盯着闭眼打坐的江连星。
“请问您是?”羡泽故作讶然,温柔含笑问道。
男人目光挪过来一寸,嘴唇过了半晌后微微翕动。
像是说话,但她连气声也没能听见。
羡泽上前一步,她注意到,这男子正透过掌心,向江连星体内源源不断送入澄净的灵力,而江连星刚刚还难看至极的脸色渐渐恢复,有了些血色。
男子似乎不愿意让羡泽再逼近一步,摇头轻声道:“只是偶遇……”
他就跟好多年没说过话似的,嗓子哑哑的,甚至第一个字节破了音。
他也注意到自己的破音,紧抿着嘴,面上神色难辨。
羡泽看他行动确实是好意,作揖道:“可是哪一脉的师兄,该如何称呼?”
男子沉默许久,看羡泽一直将目光落在他身上,才缓缓道:“……叫师兄,就好。”
这明显敷衍,羡泽却不可能随便放过他,展露自己最虚假的笑容,甚至牙齿都露出来了:“师兄救了我的友人,总要让我知道该感谢谁吧。”
男人直面她的笑容晃了神,但又很快挪开了眼,表情说不上是有些恐惧还是不快,神色复杂的转过脸,道:“岫。”
秀?我看你是挺秀的。
这么敷衍她,到底有什么不可说的秘密。
她故作不在意的笑起来,看向江连星:“岫师兄,他是怎么了吗?”
男子脸色稍微正了正,羡泽以为他要开口,但他只是严肃的摇摇头。
怎么也是个两脚踹不出屁的!
这时候,江连星也缓缓吐纳吸气,睁开眼来。
他眼神有半刻的迷惘,先是看向羡泽时有些惊讶,正要对她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就看到眼前另一个男子收回手去。
江连星这才注意到还有别人。他眸色一沉,心里翻腾,死死盯着那男子。
岫师兄后退半步,被这俩人四只眼睛凝视,他竟然面如金纸,气也上不来了似的掩面咳嗽起来。听那咳嗽声确实不是装的,好似久病缠身,随时都能呕出血来般。
江连星正要开口,只听见嘭的一声,这师兄身上冒出一团白烟来,烟雾散的极快,只留下一盏落满青苔的石灯,在院落中伫立着。
江连星:“……?”
羡泽:“……呃、岫师兄?”
那石灯伫立不动,而后忽然剧烈咳嗽颤抖起来,咳到石灯头顶青苔都簌簌落下,而后灯身原地转身,向着院门的方向飞速移动,消失了!
羡泽震惊的眨了眨眼睛,不过片刻,就瞧见蒲苇地中,升起小小身影,是一个石灯边咳嗽,边御剑飞走了!
石灯、御剑、飞走了!
羡泽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江连星立刻起身道:“那人是谁?!”
羡泽:“不认识,他自称岫师兄。”
她转过脸去,就看到江连星脚步踉跄,一道鼻血缓缓淌下来。或许是她表情有些惊讶,江连星这才意识到鼻血,他垂下头连忙用手心蹭了蹭,但嘴唇上还有蹭乱的红印,他有些勉强的挤出笑容:“最近可能修炼有些太累了,不小心伤劳过度,您不必担心。”
但羡泽心知肚明。
她记得原文中,江连星少年时期就有异常强大的心魔。
早些年他实力不强,心魔只是如影随形的改变了他的情绪心态,但到后来他大放异彩的时候,心魔时不时就会背刺他操控他,直到最后——师母死了,心魔彻底和他融为了一体。
现在,恐怕是心魔初见端倪的时候。
不过羡泽对他少年时期的憋屈剧情,基本都是跳过没看,但有一点,她印象很深刻:
江连星一直害怕自己的心魔暴露,躲躲藏藏,从不敢让人感知他的经脉灵海。也幸好因为他少年时没有什么存在感,所以才没有暴露……
难不成,刚刚的岫师兄,已经感知到他的心魔了?!
怪不得需要她保护江连星的秘密。
这倒是麻烦了。
江连星此刻心里也是这样的想法。
他之前没有来上心法课,正是因为他发现自己这辈子的心魔,比前世活跃的更早,也更歹毒。
江连星解释不清楚心魔的来源,只知道和他人的走火入魔不一样,而是他从出生开始就在灵海中有一枚“魔核”。
前世师母在世时,他好几次差点在她面前暴露。他私下痛恨自己的心魔,甚至想要把自己内丹都挖了……但那魔核深深扎根在他魂魄之中,他半辈子也挣扎不过,越是修炼,魔核越被滋养的强大。
直到师母死后,魔核彻底吞噬融入了他的心魂,他后来几年甚至总是半梦半醒,分不清到底自己是死是活。
这一世,他刚进明心宗就露出了端倪,还被人发现。若是闹大了,恐怕不只是他被逐出去、被杀掉,连师母都要受牵连!
江连星知道,他必须杀了刚刚那个人。
羡泽却在这时开口笑道:“那岫师兄真是个好人,我回头打听打听,当面感谢他。”
江连星抬起头来,阳光之下羡泽笑眯了眼睛,她笑容实在是晃眼,江连星垂下头去:“嗯。徒儿亲自去。”
亲自去杀了他。
江连星从回廊上走下来的时候,脚步有些踉跄,羡泽扶住他,很快就转换了话题:“直接去食堂吃饭吧。我今天想吃你昨天点的那个汤面哦。”
江连星只感觉鼻子发酸,快速眨了眨眼:“好,那就吃汤面。”

“您说有没有名字里带岫字的师兄?您也不确定是哪个秀字?”胡止抬起头来。
羡泽点头:“年纪倒是轻。可能跟你差不多大,但可能比较穷,衣衫十分老旧。”
胡止摸了摸下巴:“容貌呢?”
羡泽还特意画了个图,她将纸推向胡止,胡止捏起那纸片子看了半晌:“你画的真不是个鲛人顶海带?”
“哪里有海带?这是长发!”
胡止又看了看:“这不是鳞片?”
“那是衣摺!”
羡泽放弃看图说话了,叹气道:“总之就是年轻、穷、长得不错,是个热心人。”
胡止觉得这也太模糊了,他想了想道:“要不你还是用墨经坛找找,那上头人多,咱们明心宗也有自己的分坛。”
“墨经坛?”
这回倒是胡止惊讶了:“修炼之人,有谁不知道墨经坛?你不也是散修出身,难道没有借着墨经坛上其他同道的文帖来修炼入门?”
胡止拿出一面祥云纹窄镜来,他施了简单咒法,上头便浮现细密的墨字来,她仔细看过去,竟然是全修真界的论坛!
上头能看到,按照门派、修为、专长分了许许多多的小组论坛,比如剑修分坛、符修分坛、器修分坛;成丹组、结晶组、元婴组;还有千鸿宫、元阳书院的分坛,在这个列表下头,能看见不起眼的明心宗分坛。
胡止点进去,能瞧见里头有着密密麻麻的文帖:
《经楼借书指南-哪些秘籍最值得优先兑换》
《【切磋】妙箴峰十月二十三日切磋报名(已备医修药费自付)》
《今日摆摊:中下品丹药八折起,回灵丹买三送一》
以及……
《陆炽邑罪恶多端、罄竹难书,前夜再次袭击弟子!》
羡泽很快就发现,讨伐陆炽邑的文帖,竟然占了明心宗分坛的半壁江山。
《不要辩解了,想看的都可以来弟子院看看案发现场的惨状,陆炽邑就是要杀人!》
《报!羡泽姐姐昨日离开数个时辰后才回来,强烈怀疑她找医修治伤了》
《她真的我哭死,她把自己治好了,就是不想让事情闹大》
《一个大胆的猜想:不会是陆炽邑暗恋羡泽吧,他反复在羡泽面前跳脚的样子真的小丑……》
《【下毒预告】陆炽邑你等着把肠子都拉出来吧!(此帖已被删除)》
羡泽眨了眨眼:“这……”
怪不得之前一群年轻弟子说着要罢课,这都在墨经坛里沟通好了的。
胡止转头问道:“姐,你真的前夜去找医修治伤了吗?”
羡泽摇摇头:“没有。他并没有伤到我。”
胡止大为赞许:“我就知道,没人能伤了您!”
他说着,以灵力为笔尖,就在窄镜上洋洋洒洒写了一篇新文帖:
《羡泽姐毫发无损,陆炽邑不过是外强中干,还想罢课的弟子请发帖响应!》
下头迅速就一呼百应,多人回复,甚至商量好谁发号施令,下课一同围攻陆炽邑。
……?!
羡泽心痒痒:“我也能发帖吗?”
胡止点头:“只要是明心宗的相关人士,都可以提交申请加入分坛。咱们食堂的几位厨子也在分坛里,经常会提前告知当日菜品。”
除了一些跟课业密切相关的贴文,还有大量从其他分坛转过来的八卦、爆料以及时事帖子。
而且明心宗分坛下面还有其他的友好论坛——比如说,山脚下陵城定期开放的“闲丰集”,竟然那也有自己的闲丰集论坛。
胡止没忘了正事,用灵力搜了搜“岫”字,却没找到相关的词语,他道:“要不要替你发帖寻人,找个地方约见?”
羡泽却摇了摇头:“不必,不想惊动太多人。”
胡止看她对墨经坛爱不释手,道:“墨经坛并没有门槛,几乎只是能够引气入体,就可以用一面有灵力的镜子入坛。你拿着我这面镜子吧,我自己再回去取一面就是。”
羡泽说回头要拿东西跟他换,但胡止可不缺宝贝,他只是笑容中有些认真:“他日,还是请您跟我切磋一番。”
他太知道羡泽的突飞猛进了,虽然他是结晶境界,但如果不再紧追猛赶,或许数个月就会被她赶超!
羡泽觉得没什么不好的,切磋也不过是需要多嗑点药,反正她都已经毒入膏肓了。
不过出了食堂门,她看到食堂门口又摆起了摊,这才想起墨经坛内也有摆摊信息。
明心宗虽然人少,但是在食堂门前摆摊过的弟子却不少,很明显大家都穷得要死,有些丹修符修的师兄师姐,看新弟子有不少来自钟鼓馔玉之家,更是大声吆喝叫卖,搞出什么打折活动。
这些师兄师姐每到了闲丰集也会下山摆摊,所以有些摊位上还支着布幅,写有“内部价格,明心宗特供,比闲丰集更优惠”。
明心宗真是不一样的门派。
羡泽记得书中讲到的江连星去过的门派,无不等级森严,欺压严重,先辈一口唾沫就能砸死后辈,长老挥挥手弟子修为就能全被拿去上贡。
而在明心宗,甚至有内门大师兄、首席大师姐端着灵丹试吃的盘子,堆笑递给弟子。
单看墨经坛里也根本分不出上下级,大家闹作一团,辱骂陆炽邑也没有删帖——除了那个想下毒的。
宗门的氛围往往都和宗主有关,羡泽大概也能想象到宗主钟霄是怎样的性格。
她手中也没有几个子,想着要考察考察,回头带着江连星来摆摊卖符文。
羡泽沿着摆摊的道路左右细看,她虽穿着深蓝色烟笼纱的弟子服,却不像一般女修那样披发,而是梳着凡尘妇人的同心髻,头上别着几朵素色玉兰。
像是贵家女上元游街逛摊。
却没想到走到各个摊上,有几位师兄师姐都认出了她。
“你是羡泽?哎,没受伤吧?真的没事?我这几枚匿声符你拿着——不要紧!”
“哈我听说你打了陆炽邑脑袋一巴掌?太解气了,你都不知道我用来拎丹炉的那个机巧,找他帮忙修了三个月都没修好!来来来这中品回春丹给你!吃了有劲儿,下次使劲儿点打!”
“羡泽,我们反陆炽邑联盟小组,需要你的签字!你如果愿意加入我们小组,可以没有会费——”
她没想到食堂前这条没有百丈的路走完,她怀里已经抱了一堆东西。
羡泽觉得自己的魅力是其次。
关键是陆炽邑到底遭多少恨啊。
羡泽在屋内拿起窄镜。
怪不得之前在山脚下的陵城经常会看到有人卖这种细长的,可以单手持的镜子,许多修仙者都在那里挑选,都是用来看墨经坛啊。
她将一点灵力灌入窄镜,果然镜面上就出现墨字,并提醒她初来乍到先取个名字。
羡泽想了想,随便起名为“听取妈声一片”,然后开始在明心宗分坛里搜索。
每次搜索需要耗费一定的灵力,但灵力对羡泽来说不要钱一样,她就在其中来回换词搜索,终于看到了某个文帖中有线索。
帖主问,说明心宗是否有类似于族谱之类的东西,他脸盲又不记名,想要恶补一下宗门内的人名。
下头有个叫“睡完天都变了”的人,作了详尽的回复。
说在经楼内,有一面墙的宗门传谱,里头记录的是明心宗历代脉主、长老与弟子,包括各人的修为与寿元。
“睡完天都变了”的回复后面,很多人都在打卡留念。
——“睡姐!还有什么事是你不知道的!”
——“楼上怎么就以为是姐,万一是哥呢。您真是高强度刷帖啊,昨儿半夜还在回复呢!”
——“睡,你之前去哪儿了?之前几个月都没动静,最近连回了几百条啊!”
说起来,羡泽还真的对“睡完天都变了”这个名字有点眼熟,之前翻找的很多帖子都有他,仿佛都住在墨经坛里。明心宗分坛里,很多人都对“睡完天都变了”说的事笃信不疑。
她翻一翻,之前某个讨伐陆炽邑的贴子里,竟然也有“睡完天都变了”这人回复:
“支持,陆炽邑应该挨一顿暴揍,他实在是太烦人了!”
看来也是个对陆炽邑颇有积怨的师兄师姐啊。
此人说到的宗门传谱,她可以去找找,看上头有没有人名字里带“秀”字。
不能再拖下去了,谁知道那位“岫师兄”会不会将江连星的事说出去,甚至告知哪位脉主、甚至宗主。
而且这几天江连星都不在她身边,想必是私下去压制心魔了。
羡泽直奔经楼。
明心宗的经楼非常庞大,主体楼阁半悬在山腰上,廊腰缦回,檐牙空道交错,还引了溪流水瀑,在日头极好的天气时常能看到一弯长虹,横跨廊桥。
他们之前借阅心法武学时,只进入了西楼一小片区域。而剩下的绝大多数楼阁,其实都是闲书杂书、地理志经、风俗话本。
羡泽又见到了黄长老,他那张老脸想起上次说错话的事,似乎不太愿意见到她,心虚的撇撇嘴:“你怎么又来了,什么,宗门传谱?明心宗的宗门传谱就跟溅了油点子的腰带似的,没几行内容,你找那个干什么?”
羡泽自然不会直说,黄长老也懒得问:“宗门传谱就在中庭东侧五层靠窗的墙上。”
她还以为自己的弟子身份不能看,黄长老坐在轮椅上,嗤笑道:“这边的杂书想怎么看都行,但这年头大家都鼓着劲修炼,谁会看杂书闲书。也不知道修炼又有什么用。去吧,不许在阁内喝茶吃食。”
羡泽上了楼,偌大的经楼内洁净无尘,往外能看到半个明心宗的层峦叠嶂、云雾翻涌,她很快就找到了宗门经传。
其实算是挂在墙壁上的一卷非常长的类似族谱的书卷,就像披帛般,一部分蜿蜒在地面上。
上部大半像是被水浸透晕染,已然看不清了,能看到的最靠上方的两个人,就是宗主和师尊。
宗主称谓下头,还写着名字“钟霄”,而师尊下头,只有些模糊的痕迹,只有三个字能看得出来——“垂云君”,是师尊被世人敬称的名号。
也能看到下头记录的俩人的寿元,俩人生龄都不过一百多年,其中师尊垂云君要比宗主年长几岁。
唔,中年兄妹撑起家业啊。
再往下就是九位脉主,这些脉主大多数都比较年轻,其中陆炽邑其实是具灵境界,但出生到现在竟然才四十多年,恐怕是奇才中的奇才了——
羡泽有些恍惚,实在是难以把这个奇才,跟走路时马尾一抖一抖的小心眼少年联系在一起。
她再往下找长老、首席弟子、大弟子之类的,其中名字里有“秀”字音的,有两个人。
一个是元真峰的末席长老何袖,主修阴阳堪舆,修为不过是成丹期,但生龄已经近一百七十多年,感觉快到成丹期极限了。
还有一个是匣翡座下大弟子,名叫曲秀岚,生龄四十多年,也是成丹初期修为。
宗门传谱上没有写性别,羡泽也不确定这俩人是否是那位“岫师兄”。不过这二人修为都不算太高,她还是有下手的可能性……
她背着手思索的时候,忽然听到楼上有些响动,转过头从楼梯往上望去,只瞧见一些古旧的卷轴从楼梯上滚落下来,有些狼狈的散落在地面上。
其中一卷滚到羡泽脚边,她弯腰捡起来,只看到上头写的是《上古山川与河床杂记》……
楼上的人似乎很轻巧的施了个法术,那些卷轴飘起来朝楼上飞回去,除了她手里那一卷被她攥住了,没飞起来。
羡泽提裙拾阶而上,准备将卷轴还回去,她也想知道有谁会在这里看闲书。
走上去,就瞧见了绢纱幕帷后的身影。
他正跪坐在桌边,桌上堆满了卷轴。松散的簪了大半的头发,衣摆散开铺在旧木地板,宽大云袖覆在桌子上,布料与卷轴是一样的褶皱泛黄,日光落在他肩膀发顶好似金雪薄霜。
她的脚步惊动了男人,他猛地回过头来,脸隔着绢纱幕帷望见她。
双目对视,二人相隔的绢纱上有题诗文,正巧那句“松腰玉瘦,泉眼冰寒”在他脸边。
岫师兄!
男人面前桌案上齐齐整整的放着许多书册卷轴,分摞的边角对齐,而在书册之中,摆着食盒,里头几碟点心,还被人咬了半口。纸堆下头有茶壶杯盏,有个杯盏撒了点清茶,被紧急拿开了旁边的卷轴,他袖子上也湿了一片。
显然有人不但没听黄长老的话,而且还弄撒了茶水,这才慌慌张张将卷轴都撞到地上滚下了楼。
羡泽故作惊喜,开口笑道:“岫师兄!正想着要感谢您呢,就在这儿瞧见了。”
她提裙走过去,不请自来的跪坐到男人对面去。
他目光有些躲闪,似乎很不适应其他人突然的接近,但还是略一点头:“……嗯。”
男人似乎略有些尴尬,似乎故意装忙整理桌面,将每个卷轴长短对齐,挂绳捋直,每一本书册书籍摞的丝毫不差,又把茶盏收拾好之后,列成一横排。仿佛在用行动说:我很忙的,你快点走吧。
羡泽可不在乎,她不会放过他,笑道:“我打听了好半天。才知道名字中有‘秀’字音的人并不多,师兄可是叫曲秀岚?原来是匣翡脉主的大弟子,实在是失敬失敬。”
他有些惊讶,看了她一眼,而后沉默的将袖子从桌面上拖下来,两只手搁在膝盖上。
羡泽端详着眼前的男人,美则美矣,只可惜命要短。
她找到他的最初目的,就是杀人灭口。
她指尖有慈悲的毒,身上有可以瞬移的降魔杵和遮掩身形的蛰隐衣。
杀对方她有很多阴招。
但羡泽还不确定要不要这么做。
一是,她还在犹豫,自己是否有必要为了江连星,或者说为了任务做到这一步。羡泽只想让别人为她手上沾血,可不想脏了手替别人铲清道路。
二是,她是否有把握能杀死这位师兄。成丹期修仙者水平差距很大,万一慈悲对他来说用处不大,那就被动了。
再加上谋害匣翡手底下的大弟子肯定会被追查,到时候就是一步错步步错。
目前宗门上下对江连星的事还没有反应,这位师兄应该还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她思索片刻,还是先试探一番。
羡泽笑道:“还是要谢谢师兄救了我友人,他总是在修炼上着急,这心性一不小心就可能气血上涌伤了自己。还希望师兄日后也能多指导我们一番。”
男人垂眼,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
羡泽惊喜:“师兄是真的愿意指导我们了!”
男人这才反应自己点头答应了什么,有些惊愕的瞪大眼睛,又连忙摇了摇头。
羡泽都怀疑这个人是不是哑巴,可他明明说过话……她手指不做痕迹的摸过自己的小海螺吊坠,眉眼看向这位师兄疏朗纯真的眉眼。
忽然有千军万马如同崩溃哀叫般的声音,钻进了她大脑里:
[啊啊啊啊早知道我就不多管闲事了为什么要突然跟我说话啊!而且我嘴里还有半块桂花糕呢我根本不能说话啊啊!上次也是遇上她,我当时都两年没说过话了,头一句话就破音了丢死人了!我现在再用匿行隐踪的法术,直接在她眼前消失,是不是太刻意了?!]

这声音跟撞钟佛音似的,叫得实在大声,她都觉得是自己脑子出了问题。
羡泽瞪大眼睛瞧着他那嘴唇紧闭的谪仙模样,脑子里的轰炸还未结束:
[早知道就不该一个人来,如今明心宗多了这么多弟子真是可怕,谁记得过来这些人!万一见了我都要打招呼,不如把我杀了算了!呃呃呃真的好噎,她坐我对面我都不能动嘴咽下去了……]
羡泽盯着男人的嘴角,果然看到了一点点可疑的碎渣,与此同时脑内又是一阵惊恐抽气声:[她看我嘴干什么?她是不是看出来我吃东西了?]
羡泽强忍着没有笑出声,连忙给他倒了一盏茶:“是我没有眼色了,师兄茶盏空了半天也没给您斟茶。”
她双手奉上,男人愣了愣接过去,抬袖掩面抿嘴饮茶。
看起来是优雅,但羡泽脑子里却听到了一声快慰的叹息:
[总算是咽下去了。她应该没发现吧?说起来,她叫什么?穿的是弟子衣服,看起来却不像是弟子……算了,感觉已经错过能问的时间点了,实在是开不了口……就这样吧。]
果然是社恐,这错过问名字的机会,恐怕是要错过一辈子了啊。
羡泽不想太早暴露自己的讯息,装作不知道,故意没有主动自我介绍。
[唔,她不开口说话吗?难道要我开口吗?呃说什么才好:你也在这里看书、哈哈、你几岁了、平时主修什么、呃,怎么说都很尴尬。要不还是我装体力不支昏倒——]
到这时候,心声戛然而止,羡泽脸上有几分憋不住笑容,又摸了摸项链。
她太想听了啊!
一个眼神就能让对方如此慌乱,内心尖叫,又表情上如此好懂。她似乎懂得了“玩弄”可怜社恐的乐趣了!
他将目光挪到羡泽脸上,似乎被她的笑容震到,忽然咳嗽起来。
他以袖掩唇,咳得实在是厉害,脸上泛起浮红,更显得层叠衣衫下的人瘦削久病。
羡泽在咳嗽声中听到了他内心的声音:
[啊啊啊啊她为什么要笑,是我穿错衣服了吗?还是头发弄脏了?不要对我莫名其妙地笑了,真的很吓人的!]
羡泽感觉她再不开口,眼前的男人能活活被尴尬憋死自己。
“师兄,我那位友人,可是气血上涌,经脉岔路?您看日后要如何修炼才好。”她前倾着身子,关切地询问道。
他躲避开她目光,垂下眼睛,话语也因为桂花糕咽下而多了些:“……我瞧不清楚他的灵海。不过,他来明心宗之前,是否师出散修剑宗葛朔?”
羡泽心里猛地一跳。
葛朔。是她那位死了的丈夫吗?
“虽然他隐退多年,但他的霁威剑我早在数十年前便见过,豪迈浩气,剑锋可削山剔壑,亦可剪水飞花,但最厉害的还是他那套平实又包容的心法,我记得叫长祖功。”
霁威剑,就是她芥子空间中的那把前夫剑。
师兄:“我看你的友人有修炼过长祖功的痕迹,会不会是修炼了多门心法,相互混淆,又因年轻没有经验,所以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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