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母带我改嫁八次by马桶上的小孩
马桶上的小孩  发于:2025年02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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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连星站在树下仰头看她,羡泽睁开一只眼:“让你别乱吃。”
江连星身上黑雾散去,衣着却朴素,他垂头:“我只吃了一半,不吃下那些人,我怕往后赢不了。”
羡泽的身影从树上一跃而下,江连星下意识要接住她,羡泽却摆摆手,脚尖一点落在水潭边:“我听说了,梁尘塔塔主伤了你,伤口在何处?”
江连星只是摇摇头:“伤的不重。”
羡泽:“……我要看的是你伤的是什么位置。”
江连星懂了,但他又有些支支吾吾:“是腰上和大腿处,不太……”
羡泽坚持道:“你就是两瓣屁股各划了一刀我也要看具体的位置。”
江连星只好黑影一裹,化作黑蛟。
阳光明媚,蓝天白云之下,他更觉得自己不大好看,半边身子往水潭里缩了缩。
羡泽好久没见他化蛟的模样,瞧见他的傻脸就忍不住笑起来:“以后再化蛟就把脸面遮住,否则你这样一点威严都没——哎,没让你现在遮住,我又没说你不好看。”
她伸手捞住他,黑蛟似蛇一般攀上水潭边的宽石上,江连星也有龙一般的鬃发,只不过是浅淡的冰灰色,羡泽捋了两把,感觉没有自己的发质好。
江连星有点紧张的左顾右盼,羡泽的尾巴也晃晃悠悠露出来,她笑道:“这附近没人没妖,我不会让人看见你这个为非作歹的魔,跟我待在一起的。”
江连星脑袋往她腿边挤过去,羡泽觉得他变成蛟之后眼睛和蘸水的尾巴一样湿漉漉的,也少了之前跟他面对面的尴尬,干脆将他脑袋搁在腿上,道:“受伤处在哪里?”
他慢吞吞的翻过身来,羡泽才看到他灰色的腹部,有两处看起来还颇为可怖的伤口。
羡泽吓了一跳:“不是说让你差不多装作受伤就好了吗?怎么伤成这幅样子?”
江连星没说话。
羡泽:“……是你也没办法那么游刃有余是吗?”毕竟对上的是三大宗门的最强者之一,被他拿走魔核的江连星哪怕拼命修炼也未必能深入宗门后全身而退,她提出的“装装样子受伤”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怪不得江连星几乎每次都真的吃下了一部分修仙者,若是不迅速变强,他没办法继续这个计划。
江连星抬起眼睛看了她一眼,略有不安道:“对不起、师母,是我不够强。”
羡泽没说什么,只是伸手摸了摸他的鬃发,看向那两处伤口,记住了伤口的位置。
羡泽道:“爪子给我。”
江连星望了她一眼,才把爪子递到她白皙纤长的手中,羡泽垂着眼睛,将灵力同魔气一同缓缓渡入他体内。
“最近还有睡不好吗?”
江连星摇摇头。他没想到自己上次说过想要她的灵力,她过了这么久还记得。就因为这个计划,他们已经三个月未见,羡泽反倒是有些消瘦了,他望着她脸颊,忍不住道:“师母呢?”
羡泽笑了笑:“我反倒是睡得没那么好。葛朔一直没回来,墨经坛上的消息倒是回得及时,但我有时候总是做梦。”
江连星脱口而出:“或者让华粼陪您睡呢。”
羡泽挑起眉毛。
江连星顿了顿:“我只是说陪您……算了,当我没说。”
羡泽也没说,她其实有好几天醒来,都发现华粼毛茸茸的金发脑袋挤在她怀里。华粼身上总夹杂着淡淡的露水花草香气,她想要板着脸训斥他,华粼就会拢一拢自己几乎蜿蜒到床尾的头发,说羡泽睡觉睡得很不安,他觉得羡泽是不习惯一个人睡才来陪她。
甚至有时候他还会从衣领里掏出被辟鸣,表示说不是自己想来,而是辟鸣想要陪她。
辟鸣后脖子都被他掐着,只能气若游丝的点头。
羡泽此刻对着江连星,倒是没有提华粼的事,只是平稳的向他渡了些灵力,俩人目光相对的片刻又让开,羡泽看向他的身躯,忽然道:“哎?你蛟身怎么有两处育儿袋?”
江连星愣了一下,昂起头往自己早就软了的蛟身看去。
毕竟蛟类没有后爪,他也分不清从哪里来说算是腿,但他也看到了两道裂隙,一前一后,靠下方的那道紧闭着,反而有一点微微凸起的弧度。
羡泽分别伸手去摸了摸,江连星没有鳞片,所以手感比她要好多了,更像是海豚那般,她捏了捏第一道裂隙附近,疑惑道:“这是肚脐的育儿袋吗?那下面这里是——”
江连星脑袋忽然反应过来,失声道:“羡泽,别碰!”

第203章
他抬起爪子想要抓住羡泽的手, 但蛟身的爪子实在是短,他蜷起身子也没来得及阻挡她,羡泽手指想要碰碰那道裂隙周围, 江连星情急之下立刻化作人形。
他本来以为这是个聪明的选择, 但当他后脑压在羡泽大腿上,而羡泽的手正放在他裤子上,场面变得难以言喻。
羡泽僵了一下。
江连星发出一声想死的轻轻抽气声。
她手已经结结实实按上了, 不但如此, 她掌心还感觉到了跳动。
羡泽猛地抬起手:“啊……我忘了。”
江连星在混乱与羞耻中头晕脑胀, 拽了拽衣摆, 甚至想从她腿上起身。但他忽然脑子反应过来, 羡泽说得不是“原来如此”而是“我忘了”。也就是她以前是知道的!
蛟类生物的泄殖腔应该是什么样子,至少她以前是见识过的。
见过的原因——肯定就是那个如今已经在东海沿岸修建了大型神庙的弓筵月。
羡泽尴尬笑了一下:“抱歉抱歉。我以后不会乱动手了。”
江连星“唔”了一声也不说话了。
湛蓝晴空之下, 俩人坐在落满树荫的水边石头上, 尴尬的保持着距离和沉默。
羡泽下意识的岔开话题往葛朔身上走:“也不知道葛朔怎么去了这么久都不回来, 消息倒是回的及时, 说是姑获的状态不算是未死,更像是重生, 前些日子还跟我说南山之巅快冻死鸟了。”
她自顾自的说,江连星终于抬眼看了她一眼, 低声道:“师母也别太担心, 师父忙完了应该就很快会回来。他走之前还用墨境坛与我传讯联络,说怕师母忘记回他消息,便也时常问问我。”
羡泽感觉自己非要提葛朔,就像是用粉笔再描画一下她跟江连星之间那条线。她也知道,来往交谈之间,她胳膊蹭过那道线, 他手掌抹过那道线,若不描画,不经意间便又看不清楚界限了。
“哦对了。”羡泽从宝囊中拿出一本厚书册,翻开道:“这里是掉页了,还是你撕过了?”
江连星低头看过去,这是讲述上一代应龙成长生活等等的札记,本就破烂发黄的书页,似乎又缺少了正中的几页。
书页摘掉的很干净,她没有看出撕走的痕迹,但两侧页码却对不上,所以才问他。
江连星摇了摇头:“我不会乱动师母的东西。”
想来也是。
很快,不只是这两大宗门遭受袭击,几乎有高手的各个宗门,都受到了这位“魔主”的侵扰,谁也顾不上所谓天边的真龙,各处想用灵力封锁暗渊,只可惜暗渊数量堪比各地湖泊,又因为魔域大乱,来到凡界打秋风的魔修太多,用尽了灵力也封锁不过来。
眼见着整个修真界都要乱成一锅粥,越来越多的小宗门学着像当初明心宗那样举宗搬迁,来到东海附近的那一大片半岛陆地定居。
而真龙似乎也没有别的异议,连魔物也不敢追至附近,仿佛不论何人只要来到东海附近皆可受其庇护。
于是这些搬迁的小宗门又是给明心宗送去拜帖,又是跑去伽萨教修建的神庙祈福。
不过伽萨教的大营竟已不在东海周边,只余神庙周边几十人的护卫与几位在神庙中供奉的女性祭司。若有人前去神庙,这些祭司就会讲起金龙的故事:从上古群龙与西狄结缘,到不知多少年前真龙掳走圣女结缘,再到后来的蓬莱现世等等。
弓筵月修建这座神庙的时候与她报告过其中的壁画与故事,在羡泽三令五申的要求下,选择性的去除了那些民风彪悍的西狄人民与群龙深度交友的故事,选择了几个看起来真龙神秘、强大又通人性的篇章。
不过羡泽觉得弓筵月还是有一些自己做主的部分,比如说留在这里的护卫没几个长得好看的,而能在神庙中供奉的祭祀全都是女的——
至于伽萨教的大批人马去了何处?
很快,混乱中无暇分身的各个宗门,就在中原各地瞧见了伽萨教骑着妖兽击退魔物的身姿。他们重新夺取这些年建立的分舵,但并未再袭击任何一个宗门,只是在与从暗渊而来的魔物妖兽对抗着。
很多人惊奇的发现,伽萨教像是有一种特殊的法器,能够让那些暗渊原地合拢消失,有一小撮西狄人回忆起——多年前魔主曾经袭击过伽萨教,屠戮了千百人,还在地面上留下了巨大的暗渊,传闻不但圣主死而复生,还有真龙身影穿梭在云间,让暗渊原地消失,带来了西狄多年来的安宁。
难道伽萨教从真龙那里得到了什么宝贝?
九洲十八川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有人再度袭击伽萨教,也有些宗门主动和伽萨教接触却没得到消息。
羡泽在这个时候回了一趟蓬莱。
华粼被留在了地上的宫殿,她独自一人再次深入地下,空空荡荡的地下囚笼之中,海腥味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味,空气在石道中飞速流过在耳边,甚至有种在空洞中的错觉。
她隐约听到了嘶哑的低低呢喃,含混的阵阵哀鸣,但或许是她的气息随着风流淌过去,那声音忽然中止,而后变成喘息与笑声,她听到他沙哑的嗓音轻唤道:
“好孩子……羡泽……”
羡泽走到了蓬莱金的围栏边,垂眸望去。
画鳞形容枯槁,脸色苍白到微微泛紫,他身上破碎的衣服早已因为海水的盐渍变得灰白,因为他长久的蠕动摩擦而卷曲贴在身上,褴褛之下露出身躯。
他只有双瞳像两盏黑灯,在一缕缕贴在面颊的乌发之间望着她,嘴角却虚弱的勾起来:“啊,你再不来我都以为你要忘了我……”
他声音沙哑到几乎已经难以辨认原来的音色,羡泽怀疑在她没有来到地下的这数个月内,画鳞发疯嘶吼过很多回。
羡泽检查了一下他身上紧紧捆缚的灵力,画鳞应该没有任何挣扎的余地。那他是怎么让葛朔变得虚弱的?
羡泽凝视过去,画鳞简直像是被热水浇过的鳝鱼那般,忍不住在她目光下身躯乱动。
她轻蔑的笑了笑:“这么会扭吗?那就化作蛟给我看看。”
画鳞眼里的光跳了跳,但他又缓缓笑起来:“嗬,能这样毫无愧疚的羞辱别人,你也很愉快吧……我也喜欢……羡泽这幅目中无人的样子……”
羡泽面色一冷,她还没有再开口,他已经仰倒过去化作黑蛟的模样,只是灵力的绳索还紧紧缚在化蛟的身躯上。
他化作黑蛟之后,其实跟江连星的蛟身差别就更大了:身躯表面一多半都布满坑坑洼洼与黑色的囊肿,就仿佛是附生藤壶的鱼,又加上缺了一只爪子,头顶独角其根截断……
不过他腹部还算平整,羡泽很难不去看看他的育儿袋——毕竟她也没见过几只蛟。
羡泽不得不承认,孵化过蛋的育儿袋还是不太一样,他肚脐附近就显得松软许多,裂隙张开,几乎能看到内部布满青紫血管的皮肤。
他慢吞吞的笑起来:“……是嫌弃苍鹭年岁大了,还是觉得我的分身什么都不懂?你是想强奸我吗?”
羡泽:“……”美得你啊。
不过她目光往下,果然看到再往下侧的那道泄殖腔的裂隙鼓胀而起,几乎有什么东西要挤出来。
她冷笑了一下,抬起手来,两道灵力穿过蓬莱金的牢笼,钉在他的腹部两处,洞穿了他的躯体!
他常年修魔,那两道凛凛灵力几乎要烧灼他的伤口,画鳞痛苦的仰过头去,蛟尾拍打着牢笼底部的海水。
羡泽收回了手,再度观察一下。
跟江连星受伤的位置差不多了。
他剧烈喘息着,本就虚弱的身体因为这两道伤口几乎要痉挛起来。
葛朔虽然不会对他的疼痛感同身受,但恐怕也会因此变得虚弱。
羡泽想到他之前的所作所为,道:“别再想办法折腾自己的身体了,不论你让葛朔怎么虚弱,我都会想尽办法给他补回来的。”
画鳞眉头拧紧,他想说自己也没做什么,但回想起之前身体上的一些变化,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低低笑起来。
羡泽:“……你笑什么?挨了两下爽到你了是吧?”
画鳞化作人形,头发散乱的仰躺在薄薄一层海水中,笑得咳嗽不已:“我没有折腾自己,反而是我感觉他愈发虚弱衰败,我还以为是他想要自杀来弄死我,但很快你应该给了他几次灵力,强行给他补了回来……”
他胸膛起伏,眼睛在湿透的乌发下看着她:“不是我出了问题,是他。”
羡泽心里重重一跳。
他是说之前葛朔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并不是他作祟,而是因为葛朔无法控制的走向衰败?所以葛朔不想让她来见画鳞,也是怕她知道真相?
她忽然从宝囊中拿出几个瓶罐宝盒,从中翻出大把灵力几乎溢出的丹药,抓住画鳞的头发,朝他口中塞去。
画鳞吃不下去,她手指按着丹药强行挤进他喉咙,他面色更加发青,两只眼睛却含着几分报复的笑意望着她。
她几乎想要挖掉他的眼睛,另一只握着他下颌的手却还在向他体内渡送着灵力。
直到他吃力的咽下那些丹药,羡泽听到自己有些慌乱的呼吸和他的喘息声夹杂在一起,她清醒了几分。
画鳞说的未必是真的,他就乐意于看她惊慌的样子罢了。
她想通后猛地抽回手,画鳞的后脑勺重重磕在地面上,他被灵力紧紧捆缚,还是扭动着身体想要观察她脸上的表情。
羡泽却站起来转身离去。
画鳞感觉到了她的灵力在体内横冲直撞,而她的那一点点金丹碎片就像是蜘蛛网布满他的经脉,勒紧着他要他动弹不得。
他轻轻舔了一下满是盐花的嘴唇,还想要叫她,但羡泽的身影转瞬消失在地下牢笼之中。
羡泽越往地面上飞去,心里越冷静。
听画鳞胡说八道,不如好好问葛朔。
羡泽确实这段时间也和葛朔保持着联系,她发给他的墨字消息,他基本在几个时辰内就会回复。
她此刻打开水晶窄镜中,从几百年就专留给葛朔的那个互相传讯的页面,这些天写满了两个人相互发的消息,上一次聊天还是昨天,羡泽在如今已经繁华的丹道城内,买了一张雕花大床,征询他的意见。
他当时没有回讯息,羡泽打开窄镜,羡泽才看清他写回的墨字:
“多大啊?那就睡咱俩是不是太浪费了哈哈”
“你试了吗?舒服吗?如果你觉得舒服就买吧”
就在羡泽想着要怎么试探他的身体状况时,葛朔那边就发来了墨字:
“羡泽,发生了什么事吗?我突然感觉体内灵力增强了不止一点半点,你是去见他了吗?”
他这样平常又担忧的口吻,以及回复她的速度都让羡泽心里安定几分,她回复道:“毕竟按照计划有要他现身的时候,总不能让他太虚弱,我也怕你最近身体不好。你那边怎么样了?”
到羡泽回到蓬莱地面上,他才语气诙谐的回道:“你翻一翻,最后这句都问了多少遍了?快了快了,这边诞巢情况比你想的复杂,而且已经入冬了,这边也在风雪交加。”
羡泽弯了弯嘴唇:“南山脚下是不是有座仙府叫宁廊?听说那里的丝绸都是天蚕吐丝,器修织就,贴身可抚心境。你要不带一套枕巾床单给我,就能日日好梦。”
葛朔回得很快:“南山脚下——我的尊上,南山山脉纵贯千里,宁廊远得很呢!行吧行吧,毕竟你睡不好只会折腾人,如果路过我就带回去给你。”
羡泽靠在回廊下,看着这条消息忍不住露出笑容。
以前他出门时,羡泽总会要求他带这个带那个回来,他每次也都是很不耐烦又不肯承诺的说“看着办吧”“不一定呢“。但葛朔从来没有失约过。
华粼正站在宫室门口,用灵力将那张雕花大床和其他几件羡泽买下的家具搁进屋中,辟鸣化作人形,在屋中指挥着方向。
因为她喜欢四季树木和花果,院落中栽种了十几株不同的乔木。地面也铺就了软毯和毛毡,靠窗的位置到处都是能让她打盹的长榻。
新家初具雏形,不过还需要一点点填充生活的痕迹。
华粼摆放完之后靠过来道:“我已经选好了,我要住在这儿!”
他说着就指了指主殿的偏房。
羡泽气笑了。住在这儿不就是等着听墙角吗?
她摇摇头:“不行。你不是喜欢晒太阳吗?我选了那一侧的宫殿给你。”
华粼看着间隔流水与长廊的远处宫殿,立刻道:“不要,那离得太远了,我不想住那么远。”
羡泽笑:“蓬莱这么大,不能咱们几个还挤在一起住吧。”
华粼就是在懂与不懂之间,金色的睫毛垂了垂:“那江连星住在何处?”
羡泽指了另一侧的宫室,也相距较远,只是他的宫室阳光稍少,邻水而建,更符合他的习性:“那边。”
华粼看江连星住的比他还远,总算心里稍微舒服点。不过这片宫殿修建的可不止三人居住的空间,或许是葛朔考虑到以后还会有越来越多的蛟吗?
就在华粼想问的时候,羡泽低头望着墨经坛,表情一凛。
“怎么了?”
羡泽缓缓道:“他们突然打算召开仙门大比,地点选在了……丹道城附近。”
只是时间比较突然,但这件事早在她意料之中。
以往的仙门大比都要提前策划一年半载,最短的也有几个月,毕竟前往的宗门数量众多,如何住宿,如何铺设场地,又有怎样的大比规则,都是需要时间来商议。
但显然这次的仙门大比,并不打算让各个宗门怎么比。
一开始只是坚持说“魔主”与真龙是一体的元山书院、梁尘塔等宗门,决定带着宗门上下金丹期及以上的弟子前来,向蓬莱讨一个说法。
但随着千鸿宫也说要加入这次仙门大比,氛围忽然变得不完全像是讨伐了,也有很多中立、摇摆或纯看热闹的宗门,打算加入这次仙门大比。
甚至有人听闻,连伽萨教也要加入这场仙门大比。
哪怕主办的几大宗门不允许,但这次又没有封闭的场地,又未说具体的规则,伽萨教非要前来谁也没办法。
墨经坛毕竟算是“民间交流”用的途径,有些宗门内部的重大决定也不会在墨境坛公布,但羡泽还是看到有几个宗门在讨论,说真要是遇见真龙怎么办?有没有对付真龙的办法?
他们有些人翻出了五十年前东海屠魔前的线索,有些则是探寻宗门内搜罗的上古典籍。
难不成再打算来一次东海屠魔吗?
她靠着宫殿粗木立柱仰起头,蓬莱岛上已经很冷了,但因为灵力丰足,树木依旧是盛夏般的浓绿,只是在这绿意之间,雪飘飘摇摇落了下来。

东海沿岸的陆地之上, 雪已经连续下了许多日,虽然雪势并不大,但已经在地面上留下了厚重的积雪。钟霄立在洞府门前, 望着石阶下方穿着蓝衣, 低声交谈的众多弟子。
陆炽邑总算没有穿木屐,但他近些日子个头也长高了些,穿着短靴与匣翡背手站在一起。甚至连黄长老都被曲秀岚推着轮椅走出来, 几个大弟子与脉主们低声议论着什么。
钟霄身后传来掀开帷幔的声音, 她转过头去, 钟以岫难得没有穿那些老旧的白衣, 而是一身浅淡如水的蓝色宽袖衣袍。他束起了白发, 但是兄妹二人皆无太多装饰,只有发带上镶嵌一枚东珠。
钟以岫这么久的闭关之后, 脸上的病色终于被压下去, 他仰起头看了看天空中的飘雪, 道:“你说蓬莱也会下雪吗?”
钟霄:“应该会的, 上次她来的时候抱怨过新修的宫殿因落雪而发滑。”
钟以岫听到她的话,被雪色衬得如瓷般的脸上神情微动, 微微弯起嘴唇:“都是真龙了,却也会打包了十几道菜回去, 又烦恼廊下没有防滑的软垫。”
其实羡泽上次来就是五日前。
钟以岫当时裹着衣衫立在山顶, 不知如何察觉到她隐秘前来的气息,竟然也跌撞出现在山脚下的食堂门口。
而热气蒸腾的食堂内,羡泽托腮坐在长桌上,跟七八个弟子在笑着聊天,拽着鲁廿的胳膊求她再做几道拿手菜。
其他弟子目光看过来,羡泽也转头, 才瞧见钟以岫呆呆立在抱厦的身影。她微微一顿,眉头蹙起,像是觉得他破坏了她的好心情。
钟霄当时也在场,她本想上去阻止兄长,但却见到羡泽跟其他人低语几句,拎着打包的菜收入芥子,站起身朝钟以岫走过去。
两个人没有御剑,一前一后往他所居住的山峰上走去,时而安静时而开口的交谈着什么。
停了半天的雪又开始大片落下,羡泽从芥子中拿出一把蓝伞撑在头顶,但伞压根就没有往后分给他丝毫的意味。
钟以岫愣愣望着伞,甚至忘记以灵力化雪,任凭白霜落满双肩发顶,踩着她走过的脚印往前而去。
走到半坡的一处石台,二人驻足面对面说了些什么。这里恰好是看向蓬莱的最好位置,只是雪雾浓厚,甚至看不清堆雪般的海浪。
钟以岫点点头,一直望着远处的羡泽这。
伞下钟以岫浑身的雪融化而湿透了鬓角衣衫,只有双瞳明亮如冰珠。
一如此刻,钟以岫披衣的毛领堆在颈侧,他垂眸看向钟霄:“你就穿这么薄?”
钟霄腰间别着她那把无锋玉锏,摇头:“那不方便活动。”
“他们到哪儿了?”
钟霄往海岸看去:“从元山书院的人到达丹道城已经七日,今日已经到了仙门大比帖文上的时间,他们齐聚海滨,似乎正打算让第一批人出发了。”
钟以岫脸上难得露出几分冰冷:“走吧。”
在东海沿岸的雪堆附近,架起了一层层用冰堆砌的梯台,有点像是每年大比时候让各个宗门落座的场地。只是过去看台环抱一周,中间巨大的空场则用来各个宗门比试,或是观看秘境试炼,但此次却是梯台沿着海岸的弧线,面朝东海。
仿佛东海海面才是他们比试的场地。
钟霄与一众明心宗弟子这次的座位,终于不是在边缘位置,甚至是紧邻着千鸿宫。钟霄远远看了宣衡一眼,千鸿宫虽然实力不如当年,但排场还是足够的,他依旧高冠青衣,坠玉饰金,戴着黑色手套,只是双瞳灰暗。
宣琮在他身侧跟不怕冷似的打扮轻浮飘逸,但那双剔透眼睛扫过众生相,在宣衡耳边偶尔低语。
或许是宣琮提到了明心宗,宣衡转过脸来,面色冷淡但还是对钟霄的方向微微颔首。
钟霄环顾一圈,这次到场的宗门数量几乎是她有记忆以来最全的一次,不单是有很多规模仅次于三大宗门且历史悠久的地方宗门,还有数不胜数的规模跟明心宗差不多的宗门,全门上下算上外门弟子都未必有百人。
有些小宗门上百年没出过人物、没见过世面,有些紧张又好奇的挤在一起,但更多将羡慕的目光看向了明心宗。
也有些宗门在四处暗渊乱象前就来到丹道城附近,一直想拜见明心宗,但明心宗自从搬到东海后就相对封闭,他们一直求见不得,干脆在这时候纷纷前来和钟霄套近乎。
来得人太多,钟以岫实在坐立难安,特别是有些关于“真龙唯一未杀仇人”“蓬莱那位心头小白花”“相爱相杀最后做了龙的炉鼎”等等的传闻,太多人目光往钟以岫脸上刺,都没人记得他的境界和名声,只是对他那张脸议论纷纷。
在海水之上还架起一座晶莹剔透的冰台,钟霄看到元山书院那边派人来找她,说是丁安歌请她往高台上一同就座,钟霄摇头拒绝:“小门小户坐不了那个位置,在这里就好。”
他们的人还去邀请了宣衡,但宣衡也婉言拒绝了,以至于那高台上本来摆了七八把太师椅,但最后因为没几个人上去做不得不撤回来,就空着高台。
毕竟在场的人心里都没数,这次的仙门大比跟“比”没有一点关系。
真正官方的说法是“求见蓬莱”。
天下大乱,魔主肆虐,恳请真龙出山拯救天下苍生。
当然若是真龙不肯出,他们这群人也打算御剑飞向蓬莱,强行敲开真龙的家门。
这就是姿态低下的一场逼宫,甚至不知何人在有意引导局势:
要不然魔主就是真龙本体,在蓬莱一定有相关的证据;
要不然如此疯狂的袭击就是魔主被真龙逼的,修仙界就是二龙相争中受到波及的可怜众生,就因为真龙不及时出手,他们才被魔主杀成这样,虽然当年也有不对,但此刻真龙不能不帮。
钟霄能猜出他们为什么走向逼宫。
一是各个宗门的实力被多次奇袭的魔主搞得不断削弱,精锐折损,再不发声团结,就真要是两方相争之间微不足道的小配菜了。
二是近日开始出现的雷劫让许多人都觉得真龙是讲道理,是能给修仙界带来机会的,甚至有可能让他们一批人突破境界。
而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五十年前他们集合各宗门的力量伤过真龙一次,根据之前真龙现身的目击者表示,真龙如今仍是断指折角,说明它没有完全恢复——
也就是说真龙不是什么不可触及的上仙,而是他们曾经的手下败将!
虽说当年参与“东海屠魔”的不少人都死于现场,但也不过是过去五十年,真龙怎么可能在五十年就全然恢复或强过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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