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坠落/今年港岛下雪吗by王三九
王三九  发于:2025年02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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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祉放下?明信片。
是很老旧的款式,俄罗斯上?世纪的风格,空白页的话不多,但用了三种语言,英语,俄语,还有中?文。
【今晚的风凛冽又生冷,我不想吃冷硬的列巴,我想喝暖热的波特?酒,我想留在你的身边。】
明信片有做过保存,但因岁月流逝,时间洇入的痕迹难以驱散,被氧化的苍黄色,像西边晚霞吝惜的边角料。
没有美感。
难看死了。
最上?头的,她写下?的周今川三个字,笔画尤为潦草,她写过的很多信,每一封内容不一样,只有名字是一样的,周今川这个名字不知道被写了多少遍,写出能熟稔于心的签名艺术体。
“是这封啊。”南嘉轻声说。
她没有很在意。
不在意这封信的内容,不在意陈祉的反应。
“你还写过其他?更劲爆的内容吗。”陈祉彻底放开那张明信片,交由给了她。
南嘉没有接,对这封迟到的明信片并无特?殊想法?,“没有。”
“还写过哪些?。”
“挺多的。”
他?盯着?她。
明知故问。
肯定?没好话。
南嘉不想骗他?,不管他?是否吃醋,她不希望他?多虑,实话实说,“我当时的处境比较困难,心情沉闷,不可能写你所想的那些内容。”
“我想什么了,我什么都没想。”
“那就是我假想的。”她说,“我写的每一封信,都是希望周今川能带我离开。”
有类似现在这封信的内容,表明了她的处境。
也?有大白话,求求你带我走求求了求求了。
还有他们所认为的,她的低头。
“我还给他?写过,我可以向白思澜道歉,只希望他?能接我回去?的恳求内容。”
南嘉对这封信的内容印象深刻,因为是她第?一次低头。
“你向她道什么歉?”陈祉声色一凛。
“可是我想回港岛啊,我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才能回去?。”南嘉说,“我以为,向她道歉是可以回去?的,我以为他?会收到信,实际上?,小镇上?的信箱早就没用了。”
那样一个人?烟稀少的地方,留下?苏联时期的老信箱,连标志物都算不上?,一到下?雪天就被淹没,如同她被淹没的信,永远呆在潮湿阴冷的地方。
她太想回去?了,不择手段,用尽一切方法?她也?要离开那里。
甚至想到死亡。
时隔这么久,那样强烈的情感记忆犹新?。
那个地方贫寒,陌生,生冷,她不想再待下?去?,不仅仅是环境恶劣,是无边无际,望不到头,牢狱里的犯人?被判一年,三年,五年,甚至十年,无期,可是她连被判无期的机会都没有。
希望就像每天东升的太阳,给破旧的小木屋照进一些?光,很快又暗淡,时间短暂,可每天都有,她在希望和扑灭希望之间徘徊,这时候,哪怕有人?给她个准话,告诉她,你这辈子就呆在这里,她也?许都能接受在这里穷苦一生的准备。
可是没有,她是怀揣着?希望的。
那些?寄给周今川的信,每个字迹笔画,都蕴藏着?无尽的渴望和期盼。
对周今川的希望,是远远大过于对他?的感情的。
是这个意思吗。
陈祉重新?拿起那张明信片,视线定?格在最后一句:【我想留在你的身边。】
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在周今川的身边,他?要问吗。
他?没问。
陈祉俯身,替她把安全带系好,一路车开得沉默。
要时间慢慢消化这些?内容。
不该管窥蠡测,斤斤计较。
要设身处地想,这封突如其来的信,会不会给她造成?影响。
南嘉其实连信都不大在意,何况是上?面的内容和影响,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两?人?很安静用了晚餐,仍是符合她口味的餐厅,只是这次他?没挖厨子的打算。
那些?为她喜好的盘算,此时被另一种情绪占据。
回去?路上?,车速快,绵延不绝的海岸线和夜色等分,远处帆船游艇漂浮着?光圈。
港岛的风和西伯利亚截然相反,湿热温润,卷着?绿茵地的清冽,洋紫荆的新?甜,一侧车窗敞开,透进来的风,却十分凛冽,像盘根错节的无形藤蔓,侵袭扼住人?的眉眼,五官,和喉咙。
扼得彼此一路无话。
十一在庄园停车坪边玩边等候他?们的到来,听到熟悉的车声后欢快起身迎接,和沉闷的气?氛不同,它是无忧无虑的,只要呆在南嘉身边,每天看到爸爸妈妈就好,最大的烦恼是防止自己的骨头被白仔当玩具抢走。
“今天的考核顺利吗?”陈祉合了车门,才提起他?来接她的目的。
如果不顺利的话,他?不介意再去?清理一波。
南嘉点头:“嗯。”
“妈咪想给舞团扩张改革,你有什么意见可以提出来。”
“扩张?”南嘉思忖,“那是要提高福利吗?”
“你看着?办。”
“那我想好后和你们说吧。”
其实不说也?没关系,陈夫人?是分不出精力去?管舞团的,想把决策权交给南嘉,但估计一心只想跳舞的她对管理兴致不大。
陈祉欲言又止,最终没话说,没去?牵她的手。
南嘉和十一并列一起走的,一人?一狗和过往一样亲密。
陈祉去?露台抽会烟,沈泊闻的电话敲来。
和周家的海油项目合作,沈家也?是有参与投资的,工作时常有接触,非工作时间,陈祉并不乐意接沈泊闻的电话。
听到工作皱了眉头,听到沈泊闻嘴里冒出周今川三个字后,陈祉手指划到挂断键。
“我发现一件很神奇的事?情,你真的不想听吗?”沈泊闻卖关子。
“不想。”
“我以为周今川是个草包富二代,没想到他?的心机城府不是一般的深。”沈泊闻说,“从目前的合作内容来看,他?的细节处理得也?非常好。”
“你是他?舔狗吗,在我面前夸他??”
“老子没这个兴趣。”沈泊闻不耐烦,“你在外面吃错药了呛你爹?”
“滚。”
“怎么了,去?接你老婆下?班,结果发现她和男同事?有说有笑。”
沈泊闻这张毒嘴。
自己舔一口都能中?毒。
沈泊闻不罢不休,第?二通电话敲来,铁定?是他?说中?了,这个点,陈祉接他?电话还听他?讲,没去?办正事?,说明指定?发生点什么。
“我是提醒你,要不要去?欧洲查一下?。”沈泊闻说,“以周今川的心机来算,他?如果想做成?一件事?的话,其实你是没机会的。”
比如周家陈家的联姻,比如南嘉,如果周今川真的想顽抗的话,那陈祉就算不是没机会,也?不可能这么顺利。
陈祉吁了一口青灰色烟圈,面无表情,“你是不是欠骂。”
“我建议你亲自调查一下?。”沈泊闻说,“我一直觉得这事?不简单,以周家的人?脉不可能把事?情做到天衣无缝,除非他?细节把控得好,否则怎么可能将一个活人?藏了那么多年。”
而周今川处心积虑把控细节的原因是什么。
为什么要把南嘉藏得那么深。
沈泊闻自认为自己的判断力从来没有发生过偏差,他?能预判投资风向,也?能预判人?性,当初他?坚持认为南嘉对陈祉有想法?,就算中?途冒出个周今川,是他?意料之外,可始终没有改变想法?。
在他?的绝对判断里,周今川对南嘉的感情绝没有那么简单,不可能会为了别人?把她送走,其中?必然有其他?原因。
“陈祉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想查。”沈泊闻听着?那端的静默,“其实你很清楚的对吧。”
清楚周今川的所作所为另有隐情,承认他?对南嘉的感情超乎常人?。
当初没有线索,现在根据结果推断过程和起始,难道是一件比无人?区找人?更困难的事?情吗。
人?都回来了,这几?年的行踪,名字,所接触的人?,难道真的查不了吗。
沈泊闻想到的事?情,陈祉怎么可能想不到,不去?做无非就是逃避。
难不成?要他?查清楚真相,告诉南嘉,你哥当初是为某个原因把你送走的,他?是爱你的吗。
这个猜测早在几?年前就被陈祉推出来了,否则可能早在南嘉死于他?国的真真假假混杂的消息里,毙了周今川。
陈祉放下?手机,啪地一下?,手里点烟器砂轮滚动,蓝色火焰自上?而下?蹿出,像一颗蓝眼睛,摇曳起舞。
另一只食指和中?指并齐陈旧掉色的明信片,缓缓靠近炙热的火苗尖端。
烧着?了。
不到两?秒,陈祉指腹捻过明信片一角,火焰熄灭,遗留一撮炭,触碰到的指腹留着?灰黑色痕迹,是恶劣念头升起又泯灭的短暂证明。
她没有再拿这张明信片的意思,没有将迟到的信重新?再寄一遍的想法?,她和周今川信件的归属权,在他?这里。
陈祉抽了很久的烟,星火烟点忽明忽暗,最终没有一颗再落在明信片上?。
他?在楼下?撞见操忙的Vera。
“少爷,您怎么下?来了,有什么吩咐吗?”Vera问。
陈祉没有应答,兀自去?酒窖拿了两?瓶三十年份波特?酒,在此之前,这个酒柜没有被用过,波特?酒太甜,口感浓郁,并不是特?别受欢迎的酒类。
也?许煮完好口感好一些?,也?许在冰寒之地,和苹果,橙子,香料一块煮热的波特?酒比斯拉夫民族热衷的伏特?加更能驱寒保暖。
当陈祉让人?准备水果片时,Vera忍不住询问:“少爷,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们去?做就好了。”
她从来没看到过陈祉进过厨房,在她的认知里,也?许太子爷连怎么开火都不知道如何操作,事?实是她错了,陈祉不食人?间烟火,可学习能力和野外生存能力极强。
只是他?们这类人?,不会把时间浪费在没必要的事?情上?。
除了意外情况。
佣人?把所用到的食材装置好,白瓷盘中?整齐摆放两?片柠檬片,丁香,迷迭香,梨子,肉桂,话梅。
她们都没离开,像是随时做好陈祉把厨房炸掉的准备。
陈祉没有赶她们走,长指捧着?一本教?学手册,按照上?面的步骤一一将食材摆放在锅中?,没有系围裙,干净整洁的衬衫半没过长西裤,整个人?看起来利落从容。
第?一锅没煮好,火势猛烈,肉桂香气?浓重,甜腥得很呛,他?重新?摆盘,做了第?二锅,这次味道应该是刚好的。
过滤后盛在雪莉杯中?,绛红色酒液吸透果香,糅杂自身的覆盆子和葡萄香气?,在周边弥漫。
南嘉在训练厅过着?妮姬娅的基础动作,到后背浸湿才回去?泡了个澡,出来时便见有几?小时没碰面也?没听到任何声音的人?。
她发尾没有完全吹干,用毛巾细致地擦拭,睡裙质地清透,两?边细吊带压着?薄削的两?肩,一大片锁骨白得像羊脂玉,温润雪嫩,抬手拨弄头发时腰肢被薄料衬出纤软曼妙的线条,皙白小腿俏生生的,踩着?凉拖每走一步,足踝骨感更分明地显露。
忽视自己是个多么诱人?的猎物,正一步步往陷阱这边靠拢。
先嗅到酒香,南嘉注意力集中?,鼻尖耸起,可劲儿嗅了嗅,跟着?气?息慢慢向他?靠近,陈祉坐在沙发上?,长腿散漫地分开,西装裤熨帖细致笔直,随着?视觉重心的转移和他?随意的坐姿,不自觉地被一处突兀所吸引。
南嘉很清楚自己再靠近一点,到他?臂膀能够到的距离就会像食人?花一样将她吞噬,她先停顿,保持一定?距离,指向长几?,“这是什么。”
“不是你想喝的吗,认不出来了?”陈祉淡声反问。
“波特?酒?”她诧异,“还是热的。”
“过来。”
她难以抗拒他?的眼睛和命令,步伐挪了几?分,果真是不出意料,他?单手揽过她的腰际将人?拉过来,摁在腿上?坐着?,纤细的小腿似有似无和西装裤摩擦出静电。
南嘉不由自主抓住他?衬衫保持平稳,没有过多挣扎,直面于他?深邃视线的注视,“怎么会有波特?酒。”
“偷的。”
“在哪偷的。”
“问那么多做什么。”
她当然好奇了。
这酒太突兀。
这个天,不适合喝热酒。
港岛全年都不适合,加了碎冰的柠檬薄荷味的莫吉托是更好的选择,清清凉的。
他?指腹摩挲着?她的薄脊背,捧着?人?入怀,呼吸极近,嗓音被酒香熏得黯哑,“你之前喝的什么口味。”
没了解过,就按照最传统的做法?煮的。
南嘉唇际的弧度在嗅到他?身上?浓郁的烹饪果香后慢慢平下?去?,陈祉是能把她抵在墙上?做三遍衬衫还能保持工整斯文的人?,他?不受条条框框的约束,举手投足间早在出生就被训练好了的优雅从容,骨子里足够冷静,外表才临危不乱。
可她眼帘里倒映着?的,向来不染纤尘的衬衫一角,是被波特?酒浸透的一个点。
她没问这个酒是谁做的,重新?挽起唇角,努力地回他?的笑,“我不挑的,我都喜欢。”
陈祉端起酒杯,递送到她唇边,杯沿温热,香气?浓郁。
是这天太不适宜,是热气?太重,熏得人?眼睛生涩,开始发胀发热。
那杯六年前只存在于幻想和信件上?的波特?酒,被六年后的她喝到了。
南嘉浅尝一口,眉角不自觉弯起。
“好喝吗。”他?看她乖软的模样,一下?子又没了脾性。
她点头,“你要不要尝尝。”
她知道陈祉不喜欢甜的,像是随意一问。
再随意,陈祉也?没有拒绝,端起杯子正要抿的时候,被南嘉的手止住,“我来。”
她从他?手里接过了杯子。
刚才是他?喂她喝的酒。
现在是要反过来吗。
“你要喂我喝吗。”陈祉眼角眯了下?。
话音和杯底声音一同落下?。
南嘉没有喂他?喝酒,小心翼翼把杯子放在茶几?上?后,主动抬手勾住他?的脖颈,沾着?红酒液的红唇覆在他?的唇际,一边吻,一边回应他?刚才的话。
“嗯。”

第47章 冻浆果 “可以喜欢陈祉吗”……
陈祉情绪完全被她?带着走,悬崖和?高空只在一瞬间,后知?后觉,原来?比起?那些妒意和?不甘,更多的是对她?过去的难以释怀,哪怕她?不在意,哪怕她?忘却?,哪怕和?他无关,哪怕他没看见,隔着不同时空就这么牵连起?来?,他痛楚于她?六年?前的痛楚。
南嘉太笨拙了,不会吻不会爱不会表达,总是畏畏缩缩,六年?前能写无数封寄不出去的明?信片,六年?后连一句质问的话都没有对周今川说过的人,能指望她?在感情里有什么天分。
要很努力才能窥得?一些新鲜事?物的细节,再试着回应。
她?就连去吻陈祉的时候,都带着试探的谨慎,小心翼翼怕他不喜欢,先轻轻覆在他的唇际后,见他没有避开后,生涩地覆深,他抽过烟,薄荷茶香气息浓郁,和?果?香加度酒的热烈混杂,周身弥漫着她?浴后的清香,他的嗅觉被她?完全占满,视野里也?全是她?微微泛红的面孔和?盈着碎光的双眸。
分明?是她?主动来?吻,细软的腰肢却?被动地被箍在男人宽大?的掌心,一把握住,不克制力道几乎将人捏碎折断,细吊带真丝短裙早被拨上,那寸小布贴着黑色西裤,传递的潮热感快将人燃尽。
原以为?热酒只适存于苍凉的苏联美学中,在透风的原木屋中,炉子上架着铁锅,和?火焰一般色的冻浆果?被热酒液融化?交织,拉长天线才能使用的收音机里播报着晚间过时新闻,这样破败贫困,荒凉落寞的地方,热波特酒才能发挥最大?最好的效果?。
实际上放现在也?很适合,于她?,更于他。
在她?吻来?之前,陈祉血液好似比大?雪冰封的寒天更要凉彻骨。
时间无法倒回,人无法穿越,他煮得?再好的酒也?送不到六年?前的她?手中,要怎么想象,她?用冻僵的手,握着一支钢笔去写一封永远出不去的信。
要怎么想,她?最后买不起?明?信片是什么样子,摸着空落落的兜,七零八碎的卢布怎么加都是只有那么一点,不够一张明?信片的钱,最后只能失望地回去。
能不能不要这样子。
可以接受她?喜欢过周今川。
可是能不能,不要这么喜欢,能不能分一点出去。
一点点也?行。
周今川对她?都成?什么样了,有回过信吗,有给她?煮过波特酒吗。
六年?前扑棱在她?身上的雪,就在这一个晚上,尽数凝聚到陈祉这里,他仿佛身临其?境,感受到她?当时的冷。
以为?要自己慢慢捂热,自我缓和?接受,当一切没发生过。
那原本被她?抿入唇间的热酒,却?猝不及防地灌来?。
一点一滴,少得?可怜,可很热,她?也?很热,笨拙地来?吻他。一具冰冷的僵体,被她?灌热了。
南嘉不问他怎么了。
她?何等敏锐,不可能察觉不到异常,今晚上大?少爷怎么不说话,吃饭时怎么不挖厨子,又怎么,突然?亲自去煮酒。
她?以为?他性子是干脆的,干脆到撕了信封,嘲讽她?几句,再以一场盛大?的性嗳收尾,可是都没有。
他只是,去厨房,冷着脸给她?煮一杯酒。
也?许有很多话要质问她?。
可说出口的只有那句。
好喝吗。
他以为?,她?很想喝。
南嘉认真地细致地吻过他的唇际,下巴,每吻一下都有在停顿复盘自己是不是没吻好,下一次再用另一个方法来?吻,浅尝辄止,小巧的舌尖试图探索,可太笨拙了,笨蛋换其?他方法还是笨蛋,那么久了连齿关都没撬开。
“陈祉。”南嘉懊恼地叫他。
为?什么每次他亲她?的时候,一下子就给她?撬开,她?不想给他亲都不行,可轮到她?了,一点法子都没有。
陈祉薄唇泛着酒渍的水光,比起?她?眉眼的潋滟,他连喘息都没有,好似那蜻蜓点水就像是毛毛雨,很长地拖了个尾音,“嗯?”
那双上挑的眉眼,比原先淡退几分锋利。
南嘉没搞懂他到底想不想,秃了的指甲很不客气地捏着他的下颚,想让他张嘴。
不然?她?真的不好亲,本来?就是个新手,还要给她?上难度,这不是存心找事?吗。
早看出她?意图,他还要继续端一会儿架子,就是不顺从,懒懒洋洋应一声:“干嘛。”
“你说呢。”
“不知?道。”
“你不是想尝尝波特酒吗?”她?说,人畜无害的模样,红唇轻咬,无辜又无措,“我在喂你喝啊。”
回回见她?这样,总能勾起他骨子里最恶劣的欲,因为?太少见了,更想肆无忌惮,循循善诱地挑弄,陈祉压着翻滚的惊涛骇浪,漆黑狭长的双眸眯了眯,绅士儒雅地放出询问:“可是嘉礼小姐,刚才喂我尝的是波特酒吗。”
“是啊……”
“我怎么尝不到。”他指尖扣着她?的唇瓣,“我尝到的,明?明?是这个。”
“嗯……因为波特酒度数太高了,我怕你一次性喝太多喝醉了,所以就这样喂你。”
“是这个原因吗。”他放出的长线正在慢慢收回,“不是因为?想亲我吗。”
不是因为?想亲,才借喂酒的名义来亲的吗。
她?仍然?坐在他腿上,柔和?的光线无一不照来?,凝脂白玉似的肌透亮,天鹅颈迎着一层莹白的光,五官温润素净,眉心,眼角,唇瓣,每一处都如此清晰地倒影在视野中。
明?明?比谁都不君子,明?明?早就无法克制,偏偏他就是耐着性,哑着嗓音重复反问:“是不是。”
他不想给她?无缘无故地吻,让她?感觉他很好哄,哪怕是事?实。
要她?吻的时候,再说点好听的话才行。
“是。”南嘉点头,“是我想亲你。”
他微微靠仰,勉勉强强同意,“行吧。”
“那你张嘴。”
“跟谁学的,接个吻这么霸道。”他干脆把她?扶正,以面对面的方式坐着,这个姿势让南嘉难堪,可见他没有过多行为?就没有计较,吞呜了声。
“跟你学的啊。”她?还是一条胳膊搭着他,“你每次不都是。”
不由分说就来?吻她?,她?力道不及,回回都是强吻,且弄得?人没法正常呼吸,要缓和?许久。
反过来?的话,她?就很难强吻他了,他不动,她?也?不动。
陈祉目光锁着她?的眼睛,“不亲了吗。”
“嗯?”她?眨眼,“你不是不想亲吗。”
亲过了,他不张嘴,她?还能怎样。
他好似不满,又奈何不了她?,眉间一蹙,“不亲就算,我也?不想亲。”
“哦,那你放我下去。”
“周嘉礼,你怎么这样。”
到底他这个人一点不值钱,她?不需要亲他太久,哄他太多,勾着一双水汪汪的狐狸眼,亲他一下,阴转多云,再亲一下,多云转晴。
“那你到底是想干嘛,接吻还是喝酒?”南嘉继续坐在他的怀里,重新拿起?杯子,小口抿了下,波特酒的度数比普通的红酒要高出很多,烹饪过的缘故,口感更浓郁热烈。
她?没能喝太多,抿了一口后,陈祉掐着她?的腰际,突然?将人摁过来?吻,他这人的吻从不温柔,上来?就难以遏制地撬开她?的唇齿,肆无忌惮地侵袭各个角落。
南嘉被热酒催染过的面颊泛起?微醺的樱红,呜咽的声音软得?要命,氧气被席卷走,双眸透着不自然?的光。
看起?来?那么凶,实际比之前要体贴得?多,陈祉短暂放过她?,给她?呼吸换气的机会。
就算如此,南嘉也?吃不住,想下去,发现裙摆被他卷压在西裤下,没有一点逃离的机会。
“陈祉。”她?微恼。
“波特酒很好喝。”他身上匪气很重,混不吝地笑,“但我想,嘉礼BB更好喝。”
热酒的味早将清冽的薄荷茶烟给淹没掉,吻到后面不知?道谁喝的更多一些,南嘉昏昏欲醉,她?酒量不差,耐不住这个酒的度数太高,力气本就不敌,酒劲上来?,更失去对抗的资本。
陈祉把她?放在沙发上,目光一寸寸地锁住她?红润的面庞,不轻不重继续吻她?,从额头,眼睛,鼻尖,还有轻咬着以作反抗的红唇,毫不费劲打开,感受着她?的颤栗,继续探究,一点点舔舐,绯红的唇上浮着的最后一点酒液也?被转移。
她?眼尾红得?厉害,意识混沌迷糊,人早就软得?不成?样儿,仍是倔强地攥他衬衫一角,有的没的触碰到,那块被酒液染过的地方。
醉成?这样子了,意识浅薄得?很,仍然?想要探究出点东西来?。
陈祉灭了灯,把她?抱起?来?,放回被褥,举过她?的手到头顶,很有礼貌地问着混账话:“波特酒喝完了,我能喝你的水吗。”
她?先是支吾了下,迷离双眼睁着,昏昏想了想,脑袋别到一旁,“嗯……不,不行。”
“为?什么不可以。”
“就是不行。”
“你怎么这么小气。”
“……你。”她?红着脸,无法反驳。
“周嘉礼是小气鬼。”陈祉一字一顿咬着音节,语态清晰,她?当真了,在承认自己是小气鬼和?给他喝水之间徘徊。
醉醺醺思忖的模样快可爱死了。
他不敢做别的,这时候太容易意乱情迷,怕掌控不好力道会疼到她?,只是低头一味地吻着,哪哪都惹人怜爱,爱不释手,恨不得?无时无刻拥有到,间隔着西裤,她?也?是能感知?到的,乱成?浆糊的大?脑可能短暂思考过,他为?什么还不来?。
她?气息温温痒痒地,抵着他的颈间,小声反驳,“你才是小气鬼。”
“我哪里小气了。”
她?不回答,只一味地断定:“超小气的。”
说一句不够,要再强调一句,且再加个超级形容词。
“你怎么这么没良心。”他困着她?的腰际,压着一团火没舍得?弄,她?还要没心没肺地和?他对骂。
南嘉很低地叹了口气,“就是很小气,可是……”
“可是什么。”
“不讨厌。”
小气鬼但不讨厌。
怎么不能说是小气了,她?和?男同事?说个话他也?会问这问那的,要是关系亲近些就罢了,关键她?和?人家不认识,他问完后还要佯装毫无在意的样子。
还有今天晚上热乎乎的波特酒。
每升一个温度,都是他小气的证明?。
可是这样小气的陈祉,一点都不讨厌。
“不讨厌陈祉。”他大?手覆过她?的后脑,捧着柔软的发,“那可以喜欢吗。”

第48章 温莎结 是不是哪疼你亲哪
蓝灰色的夜,从乌云层挪出的月亮探出一个亮晶晶的角,悄然无声?地照上一片银辉。
窗口挂着月亮,他怀里的也是。
陈祉没有看?她。
像是在?玩一个强迫症游戏,看?她的话会听到不想?要?的答案,屏息静气来听她回答。
知道?她喝醉了。
知道?她现在?很迷糊。
可他要?听。
南嘉歪着额头,静默许久,正在?慢慢消化他的问题。
不讨厌的话。
可以喜欢陈祉吗。
为什?么不可以呢。
他这里的风温暖又安宁,他给她煮了波特酒,他没有为白月光伤害过她。
南嘉支吾了下。
最后很轻地“嗯”了声?。
可以不讨厌。
可以喜欢的。
轻得如同幻听。
又重得击沉他的心?。
陈祉指腹捻着她柔软的发,刚开始想?就?算是她说的醉话也没关系,后面愈发得寸进尺,他喉骨滚着低沉声?线,“那还喜欢周今川吗。”
这个问题,她没有考虑,脑袋一摇,“不喜欢。”
“真的不喜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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