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的?东西有点多。”白思澜说,“要不要我帮你提一个。”
“不用。”
“我帮你提一个,你不想牵我手吗。”
“太重了,不麻烦你。”
白思澜温温地笑,坚持帮他提一个购物袋,主动挽过男人的?臂膀,相依着走来。
南嘉所?站的?位置是必经之路,无法避免碰见,她没?有躲避,落落大?方?瞥了个眼神。
白思澜惊诧地瞪圆眼眸,没?想到会在商场碰见,这边消费极高,南嘉不是周家亲生女儿,不会给她很高的?生活费,靠她在舞团那点工资,一年不够消费一个包包的?。
“今川,那不是你妹妹吗?”白思澜声音比刚才还要大?一些,仍能听出柔和,“真巧啊,我们去打个招呼吧。”
已?经这么近,还要装模作?样要一起打招呼。
周今川基本是被白思澜带着走的?,来到南嘉跟前?,好像在笑,眼角又看不出笑意,隐着疲惫,“嘉嘉。”
“好巧,你怎么会在这里?”白思澜接了他的?话问南嘉,仿若两人已?经是默契的?老夫老妻。
南嘉:“看电影。”
“电影?”白思澜说,“今天的?电影被人包场了,看不了。”
“我知道。”
因为就是他们包的?。
白思澜不知情?。
周今川能猜到。
他们今天没?看成电影,缺失的?快乐在南嘉这里。
她也买了很多东西,应该很开心?。
“嘉嘉好像胖了。”周今川突兀淡笑。
没?胖很多,骨相依然很清晰,只是两颊更白里透红,哪怕是宠物小猫小狗,被养得好的?话毛发?都是顺滑透亮的?,何况是人。
白思澜没?听懂周今川的?意思,佯装嗔怪,“哪有你这样说女孩子的?,见面就说人家胖,嘉礼妹妹会不开心?的?。”
发?胖这个词对舞蹈生来说就是噩梦。
南嘉对自己体?重很有数,没?当回事,“可能是胖了吧。”
白思澜注意力转移,落在她一侧的?男人身上。
很标准的?港男,眼窝深邃高鼻梁,但身形高挑庞大?,堪比北方?人的?魁梧,西装革履,模样端正,只是表情?略严肃古板。
“这位?”白思澜拉着周今川的?衣角示意他跟着一起看,“嘉礼的?男朋友吗?”
南嘉差点没?站稳。
要怪就怪陈祉的?保镖都这么顶,让人误以为是拿得出手的?男朋友。
周今川比南嘉先否认:“不是。”
“你怎么知道不是?”白思澜轻笑,“你这个妹妹已?经长?大?了,谈男朋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你做哥哥的?以后可管不着了。”
“思澜,你想太多了。”周今川没?有和白思澜讲过,导致她说出一些笑话,“回头我和你说吧。”
“好啊。”白思澜巧笑倩兮,“那我们现在先回去吧。”
这样说,人没?有动,有意和周今川贴得更近一些,故作?亲昵,“嘉礼妹妹呢,要不要坐我们的?顺风车一起走。”
南嘉:“不打扰你们了。”
“客气什么,这里不方?便打车。”白思澜说,“让你哥哥带你一程有什么好见外的?。”
她不懂,周今川从第一眼就看出来了,南嘉不可能单独来这里,她身边的?男人是保镖,这周围其他看似分散的?路人,也是陈祉的?保镖。
“不见外。”南嘉坦言,“我有人接。”
“谁?”
话音落下。
拐角处响起引擎的?轰鸣声,一辆夜黑色,尾翼如鹰翅的?超跑仿若和地面磁悬浮,匀速飘来,布加迪经典扁平狭长?的?大?灯组,明耀闪烁,冲击力极强。
随着离人越来越近,车速戛然而止,停住的?瞬间,两面车窗缓缓降落。
陈祉不急不慌摘下鼻梁上架着的?那副墨镜,斜挂在长?指间当玩具似的?环绕拨弄,视线掠过南嘉身侧的?两个人。
周今川对陈祉态度一直都是彬彬有礼的?客气,对上目光后他微颔首以作?招呼。
陈祉没?有下车和他寒暄的?意思,只看向那边的?南嘉,蝴蝶门自动抬起,伴随着散漫低沉的?嗓音:“宝贝,上车。”
南嘉坐进去后,从保镖手里接过递来的?包,整个过程没?有多看旁人一眼。
第45章 明信片 周今川没收到,被他收到了……
没有何鸢咄咄逼人,权势压制的快意,也没有白思?澜赢得最终胜利,沾沾自喜的得意。
南嘉只是来这边看个电影,等车的过程看见两个熟人,最后从容地离开。
行云流水,无拘无束。
白思?澜目瞪口呆盯着那辆等同陈祉一样?个性张扬嚣张的布加迪扬长而?去。
他?们出门带的保镖团队,布加迪前方应该有保镖开路,后方算准时间和?距离后,另一队保镖车辆随后跟上,其?中刚才帮南嘉拿包的保镖就在其?中,浩浩荡荡地像皇室出门。
没有一个人给他?们和?这里的路人眼神。
周今川平然:“思?澜,我们该走了。”
“等一下。”白思?澜原地的脚步有些稳不住,松开他?的臂膀和?他?对视,“刚才是什么情况?你?妹妹她……”
那辆布加迪,是陈家独属三车牌。
开车的人她也没有看错,陈家太子爷,声音磁性得很?有辨识度,慵懒散漫却不怒自威。
白思?澜试图摸清楚其?中的缘由?:“她和?陈祉什么关系?”
“两人结婚了。”
“结婚?”她惊讶捂嘴,“他?们两个为什么会结婚?”
那这一切是不是就能说得通了,为什么南嘉回来后,白思?澜的人生轨迹不受控制,接二连三地遭到打压,大到事业种种,小到赛马场被人驱逐,舞团更被大换血。
甚至于,今天没能看成电影。
这一切,是和?南嘉有关系吗,确切地说,是陈家太子爷。
可他?们的关系,从前不是糟糕到极致吗。
“之前周家不是面临危机吗,你?也被爆出身世。”周今川言简意赅,“为了缓和?关系,周家和?陈家联姻,本?想让周音过去,但陈祉选择了嘉嘉。”
联姻这事,白思?澜只听过一点风声,她到底不是上流圈层的,没有一手消息,只知道陈家是有联姻的打算,可具体并没有定下来。
何况他?们联姻后,没走漏任何消息,那么大的家族,没有公开婚期打算和?婚礼安排,女方的身份更被藏死。
让人怎么都?想不到是南嘉。
“他?为什么会选择她?”白思?澜忍不住问,“他?们以前关系不是很?差吗?陈祉那么傲慢的一个人,他?会选择一个让他?在全校面前丢脸的女孩吗?”
怎么会喜欢上一个根本?不可能的女孩。
周今川拍了拍白思?澜的背,熟练的动作像对自家的妹妹,永远是温良恭俭让的模样?,轻笑?,“我不清楚呢。”
事实就是选择了。
就是这样?了。
白思?澜喃喃自语:“他?们两个既然是联姻,那应该只是做做表面功夫吧。”
陈家一直没有宣告她身份,说明没有完全认可南嘉的身份。
可陈祉对南嘉的态度,不像想象中那样?糟糕。
白思?澜认真?分析南嘉现在的处境,周今川并没有在听,他?把重的购物袋换了一只手提着,这个动作后,不知不觉和?白思?澜松开了手。
和?陈祉结婚这件事,南嘉没有再隐瞒下去。
小乔,白思?澜先后成为知情人。
后者没动静,前者用了好些天消化这个消息。
小乔的认知停留在舞团一些富二代女孩,对她们晒的名牌包包望尘莫及,没想到食物链顶端坐着的,居然是她的好朋友,是一起?吃过路边摊的好朋友。
“嘉嘉你?是陈家的媳妇,陈夫人是舞团的最大投资人。”小乔提出假设,“那考核的时候,你?不就可以走后门了吗?”
舞姬是港舞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选角排练,推翻了之前的剧本?和?一些舞蹈演员,重新编排训练,考核时间长,难度高,大家都?在拼尽全力练习,如果走后门的话,那南嘉的行为和?何鸢之前没两样?。
“陈夫人不参与?决策,只是监督。”南嘉言简意赅,“而?且别人不知道我和?她的关系。”
“噢噢。”小乔似懂非懂,“那你?不想走吗。”
“我用不着。”
小乔眨眼,有道理。
因为何鸢的先例,她对舞团的内部?仍然存有怀疑,怕南嘉重蹈覆辙所以问那么一下,如果有人走后门的话,南嘉完全可以走最大的后门。
可南嘉真?的不需要。
她这几日夜以继日的训练,就是等考核这天。
练到那些姐妹团在嚼她舌根说坏话的时候,还得承认一句,她这个人的舞跳得确实很?牛逼。
一般来说女主的考核顺序抽签决定,由?于考核量庞大,除了南嘉之外,白思?澜,苏璇主席和?其?他?几个考生一同上台,跟着音乐起?舞,再由?老师判断。
大家换好衣物。
白思澜和苏璇之前跳过蛇舞,有红色舞姬演出服,另外几个只穿的练功裙,区别并不是很?大。
“都准备好了吗。”准备放音乐的老师示意。
台上的几个人都?点头。
“等一下,老师。”白思?澜这时出声,“我们是不是少一个人?”
“少谁?”
“南嘉呢?她不是也要考核妮姬娅吗?”白思?澜笑?了下,“她和?我们不一样?,要分开考核吗?”
“南嘉选跳的是第三幕,和?你?们变奏不一样?。”
放的音乐不一样?,不可能一起?考核。
妮姬娅选拔主要考核动作要领和?节奏把控的熟练度,第二三幕难度都?不低,选择哪个都?是可以的。
“可是。”白思?澜温温柔柔提出质疑,“蛇舞是舞姬里很?重要的一幕,我们大家为了更直观的对比,都?是选跳的蛇舞,为什么她和?我们大家不一样?。”
“是啊,选跳的片段不一样?,是否影响老师的判断。”另一个竞选人提出质疑。
为了更直观地方便观察,几个人同时站在台上,根据音乐节拍跳舞,而?南嘉和?她们不仅不同台,跳的也不一样?,就算跳得再好,也无法给出判断。
被白思?澜这么一说,旁边观看的队员们议论纷纷。
考试内容都?不一样?,算不上公平考核。
如果南嘉胜出的话,是否对其?他?人不公平,如果她无法胜出的话,又能否提出质疑。
“我听说南嘉只是跳的动作比较好,实际上根本?演不出演员的情绪。”
“上次的黑天鹅不就是,观众都?看得出来,她演的根本?不像一个黑天鹅,只是挥鞭转跳得好,大家没注意到而?已?。”
“舞姬可不是黑天鹅,妮姬娅的情绪变化很?快,她能掌握得住吗。”
“她就是避重就轻,知道自己不行,所以不跳蛇舞,我觉得蛇舞的难度比第三幕难多了。”
难度平心而?论的话,二三幕各有各的技巧和?水平。
可一番争论后,老师难免觉得,南嘉的选择有问题。
怪就怪没有提前交代清楚,考核选拔应该按照整体来选,因为要按照陈夫人的要求录制视频,为了不耽搁陈夫人的时间,所以选择更简洁的考核方式。
“南嘉呢?”老师环顾四周,“和?她商量一下吧,看她能不能跳蛇舞,如果不能的话……”
“她应该没训练蛇舞吧,之前不都?是练的第三变奏吗。”质疑的人很?了解她,“但是我们不可能给她时间练完蛇舞后再来参加考核,她的时间是时间,我们的也是。”
老师坚持:“先把人叫来再说吧。”
“有什么事吗?”
突兀的女声从门口的方向传来。
考核队员们,老师们,还有编导声乐部?等一些工作人员,不约而?同看去,南嘉不知何时站在这边,可能早就将她们的对话听了去,神态从容,淡然迈步走来。
作为带她的张老师没有发言,由?另一名老师中规中矩陈述:“大家说一起?跳蛇舞才能更方便选拔,你?这边是什么意见?”
底下想法不约而?同,这能有什么意见,之前没练过的变奏,哪怕昨晚临时抱佛脚都?来不及。
“可以啊。”南嘉不假思?索赞同,“不过舞姬里并不只是蛇舞最重要,既然是考核,要不第二三幕全考了吧。”
“你?说的方法没问题,现在场上只有你?练了第三幕,就算要比,应该过几天再一起?考。”一个考生质疑,“今天大家比的就是蛇舞,你?要一起?加入吗?”
如果不一起?同台加入,后面单独跳的话,结果不论如何都?会引起?争议。
她们吃准了南嘉的弱点。
“那行吧。”南嘉点头,“不过我没怎么练习过第二幕,可能水平不如几个前辈。”
“那你?要加油哦。”白思?澜意有所指,“我相信现在的老师,不会出现包庇行为。”
同台考核,同台录像,如有异议,视频公布到网上,自会有专业人士和?观众批判,港舞如果不想再像何鸢那样?重蹈覆辙,没理由?强捧南嘉。
几个考生划分水平的话,白思?澜和?苏璇同为首席为一档,几个领舞为二档,南嘉没有练习过且不擅长情绪表演,大家不自觉将她排除在外,不掉队就不错了。
南嘉没有准备演出服,和?几个考生只穿练功服,甚至为了方便第三幕变奏,穿的白色练功服,和?第二幕红色异域风情的舞姬南辕北辙。
奏乐声响,算南嘉在内,同台六个人,分散站位,前方站着编导老师指导。
演员没定下来,新编导动作没排,拿难度最高的俄版作考核,快板节奏和?接连的大跳非常吃舞蹈生的动作协调和?体力。
开局动作平缓,几个人看不出差别,随着音乐节奏加快,已?有两个掉足尖。
妮姬娅拿到花篮后的欣喜大跳是重灾区,节拍难跟,跳得很?高,音乐还没动,有人足尖已?经落下去,还有的干脆没跳。
直到乐声达到高=潮,举起?花篮,足尖交替站位,最惹人瞩目的快板节奏出来,底下忍不住传来嬉笑?声。
“怎么感觉跟跳大神一样?。”
“那谁啊,跳得跟有人要和?她抢花篮。”
“可是这段真?的很?难啊,皇家舞团都?有翻车的。”
小乔掺和?其?中,替考生们不轻不重辩解一句,她怕南嘉出现失误,也遭到耻笑?。
思?澜和?苏璇不亏是发挥一直很?稳定的首席,一直没有出现过失误,但在旋转的节奏中,两人也掉足尖,白思?澜弱点很?明显,没几分钟,她腹部?起?伏不稳,呼吸收不住,体力难以支撑,不得不撤走。
顺利完成的只有南嘉和?苏璇。
和?水平平滑的苏璇比较,南嘉的动作节奏拿捏得太稳固,身上仿佛挂了羽毛,舞步轻盈起?飞。
快板节奏和?奏乐节拍踩得刚好,不生硬不突兀,就连最不擅长的情绪,比之前的奥吉莉娅丰富太多。
末了后编导和?她们讲了些过程中的不足,手臂的弧度需要抬高等小细节。
“可以的,很?OK。”编导对两人表现赞同,“等过几天再跳第三幕看看吧。”
言外之意,主角已?经从她们两个之中定下来了。
“第三幕我就不参与?了。”苏璇突然说:“我可能更适合女二甘扎蒂。”
舞姬里女一女儿的戏份同等重要,没什么好争番位的,苏璇在舞团的地位一直是无功无过,出场不算很?好但不会发挥失常遭到观众退票,擅长类目众多,可领舞可替身。
如果做妮姬娅的话,压力太大,且她在考核时隐约感知到,南嘉刚才的蛇舞,没有正?式训练过,发挥自身水平不到一半,那她擅长的第三幕,没有准备的苏璇更没有竞争的可能。
剩下的是主要演员的筛选,其?余人退至台下。
南嘉一下来,被小乔抓住胳膊,语气激动万分:“嘉嘉,你?知不知道你?刚才跳得有多牛逼,她们都?乱了,只有你?最稳,你?都?没练过,你?怎么可以这么厉害。”
明明和?首席比考核,她却跳得跟个带队的领舞似的。
南嘉拍拍小乔的肩膀,“我在家偷偷练过。”
“啊?”
“不是你?让我卷的吗。”南嘉抿唇笑?,“我就把你?发的视频反复观看。”
“那我岂不是大功劳。”
“是啊,多亏你?。”
小乔乐得不行,“那回头我去买几个钵仔糕庆祝庆祝。”
“馋猫,就知道吃。”南嘉忍笑?,这妮子天天惦记吃零食,如果考核不成功的话,话术就变成了“吃点好吃的安抚一下受伤的心灵”。
“我看到你?桌子上放着两个盒子,里面装的是什么呀。”小乔古怪眨眼,“应该不是吃的吧,别人送你?的礼物吗?”
别人指的就是陈祉了,小乔对陈祉那样?阶层的人有点畏惧,不太敢打听他?们的事情。
“不是。”南嘉否认,“我随便买的……日常用品。”
或者说,是一个小礼物?小的不值一提。
考核结果当天就出来了,南嘉锁定妮姬娅角色,公主甘扎蒂在苏璇和?白思?澜之间选择,其?他?的群舞挑选要求也很?高,小乔发挥也很?稳定被选中。
当天考核完当天视频就会直接发给陈夫人那边,南嘉不知道陈祉是否知情,他?没过问,只给她打个电话,说晚上来接她。
考核结束,周边氛围都?变了不少,路过走道,碰上不熟悉的面孔都?会和?她打招呼。
陈祉在楼下把车停好后,没有避讳去找她,隔远一些距离,看她周边围绕几个队员说话,气氛与?之前完全不同,她们对她有说有笑?的,不会再出现和?朋友私底下吃个芋泥蛋糕都?被打翻的局面。
细看,围绕的队员里还有个岁数不大的男生,长相白白净净的,脸蛋稚嫩得仿若树上初结的瓜果,清爽新鲜。
舞团里自然不缺乏男演员,每场舞台剧都?需要男女搭配,每次训练都?会在一起?,为了艺术排练,情理之中。
南嘉对主动打招呼的新面孔态度不卑不亢的,她有些脸盲,也不记仇,就算大家背地里腹诽过她现在又来主动捧场,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以后都?是要一起?训练的,大集体里,小矛盾很?正?常。
除了白思?澜身边的熟面孔,其?余人她都?是当正?常队员看待的。
男女都?一样?。
当听到有个清脆的男声叫“南嘉姐”时,她礼貌回头。
是个刚来舞团没多久的小男生,穿着白衫,小跑到她跟前后挠挠耳朵,将一堆包裹递过去,“前台让我交给你?的,说都?是你?的东西。”
南嘉粗略扫一遍,“不是让扔了吗。”
“有个包裹不一样?,前台不敢扔,让你?先过目下自己处理。”
“哦。”南嘉点头,“麻烦你?跑腿了。”
“小事小事。”男生没多逗留,腼腆笑?笑?后跑开了。
南嘉一遍走一遍拆包裹,还有明信片。
她没有正?式露面,也没有社交账号营销,上次演出之后,礼物源源不断地被一些粉丝送来,一些正?常的明信片会被保留,还有一些男粉丝说的污秽的话就会被直接扔掉。
“看什么呢。”
前方人倏地出声。
差点撞上前的她停顿脚步,看到熟悉的面孔后,不自觉放松,“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和?我说声。”
“刚来。”陈祉单手抄兜,身形颀长,稍一垂眸就瞥见她手里的明信片。
粉色系,风景照,黑色宋体配文。
侧面上是印刷文案,摘抄的网络情话:刚刚我吃了一个药,你?猜是什么药,你?很?重要。
他?唇际毫无掩饰地扯了下去,嫌弃轻蔑尽显,没看空白页的内容都?能猜到写?的哪种类型,没沉淀八百年厚土写?不出这种又土又过时的信。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谁送的?男的吗?”
“粉丝的明信片。”南嘉说,“之前都?是直接扔掉的,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给我筛选了。”
搞得她要一张张看不太入目的句子。
坐进车里,陈祉一副要帮她做好事的样?子,递出一只手,“我帮你?看看。”
以为她会意思?意思?给两张。
结果东西蜂拥全扑了过来。
所有明信片和?包裹被她递给他?,落落大方。
“看吧。”
内容不干净的信,她一张都?不想看。
因为没有社交账号,很?多粉丝通过纸媒的方式传递,女粉的信件很?正?常,男粉所寄来的,总是掺杂奇奇怪怪的内容。
陈祉比她还没耐心,一目十行,看一个扔一个,偶尔看到小女生的字迹后会给她保留。
“男女通吃啊你?。”他?把一张递过去。
“不止呢。”南嘉认真?,“猫猫狗狗也喜欢我。”
“刚刚给你?包裹的男的是你?队友吗?”
“那个啊?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还是不想说。”
“我连名字都?不知道。”
“是吗。”
装的吧。
演的吧。
那样?谈笑?风生,哪能不知道名字。
陈祉指尖捻着一张明信片,尽量没有弄出皱褶,看她的眼神淡然随意。
“真?的啊。”南嘉认真?解释,比划,“港舞的人太多了,每个舞台剧都?会分组,有的时候还会从别处调动人员,我怎么可能记得住,你?问这个做什么。”
“随便问问。”
刚才那语气那般阴阳,哪像是随便问问。
南嘉歪头,目光锁在他?半低垂的面孔上,“哦,我还以为你?吃醋了。”
“可能吗。”
南嘉眼角弯了下,赞同笃定:“不可能。”
就像上课回答老师的一个选项,她给予了否定的标准答案。
且不论他?不是喜欢吃醋的人。
问题这世上有人给他?吃吗,他?用不着嫉妒任何其?他?男性。
陈祉视线漫不经心扫过最后一张明信片。
照例一目十行扫过。
琥珀色瞳孔倒映着娟秀的自己,上面的一笔一划被看得清清楚楚。
他?没有再扔掉。
不由?自主攥紧那张本?就陈旧,破烂,不堪的明信片,车内空调风直冲,指骨关节泛着冷意的白。
后知后觉的南嘉嗅到空气里的异常:“怎么了?”
陈祉没有给她看,预料她会来抢,换了只手拿着,当扇子似的轻飘飘地闪动,“周今川的信。”
“啊?”她瞳眸震出不可思?议,“不可能。”
当然不可能。
陈祉:“一封来自俄罗斯,你?寄给周今川的信,时间是,六年前。”
周今川没收到。
被他?收到了。
就像铁钻的烙印一样刻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每个字像踩着?神经末梢跳舞。
陈祉却出乎意料地平复下?来,心平气?和对视她,南嘉现在什么反应都是情理之中?,像现在这样,错愕之后归于冷静,是她的作风。
或者像个跳脚的兔子来和他?抢,两?个人?为这封迟到的信争吵甩脸,互不相让,这也?是情理之中?。
如果她来抢这封信就好了。
那拉扯间,这封信会被撕坏,是个名正言顺的,从这地球上?消失的理由。
可是南嘉没动。
南嘉问他?:“我写的什么内容?”
气?压再次低沉,陈祉英眉凌厉:“你自己写的你不记得?”
要他?给她看,还是要他?读给她听。
“太多了。”她说,“记不清。”
她似乎不清楚自己每一句话都很致命。
“你写了多少?”陈祉开启车载音乐,平缓的乐声,没能遮盖住微微颤抖的嗓音,反倒愈发衬得他?此时,失去?往常的作风,甚至和上?一秒的他?都不太相似。
可能吗。
陈祉可能吃醋吗。
不可能的。
两?人?心里既定?的事?实,是不应该被改变的。
南嘉没有思考,“不记得了。”
“多的不记得了?”
“没有那么多……”她声音不自觉很低很低,不是在他?面前放低,是回忆起当初自己的穷境,“我后来,没钱了,买不起明信片了。”
真的买不起了,要走很久的小镇,来到一个不太像书店的摊位,这里有买明信片和邮票,可这些?都是供小孩子互相寄着?玩的,没人?会当真,只有她在明知的情况下?,一味地写信,买信,寄出去?,退回来。
实在买不起明信片了,说明兜里,只剩下?不到一百卢布,折合人?民币几?块钱。
她都穷成?这样了。
怎么可以还去?惦记那些?破信。
“周嘉礼。”陈祉咬牙切齿,一声比一声凛冽,“周嘉礼——”
她对他?,都不说谎的。
可以说,信寄不出去?。
可以说,后来不想写了。
就是不可以说,她没钱买明信片了。
就这么简短的一句,几?乎就能想象得到,她在西伯利亚零下?五十度的天,干着?一帮大老爷们劈柴砍树种土豆的活,好不容易维系温饱,指缝里抠出来的那点卢布,全部用来买寄不出去?的明信片。
“所以到最后你写不下?去?不是天太冷了,不是不想写了。”他?唇际一点点挤着?字音,“是没钱了。”
她像个做错事?的小孩,指尖蜷起。
鬼知道此时有人?多想撕了那些?呕心沥血又乱七八糟的信。
南嘉眼睛恍惚,此时她更多的是懵然,懵明信片为什么会寄到港岛,懵陈祉为什么是这个态度,她觉得他?除了物质其他?时候都不是大方的人?,内心阴暗狭窄占有欲强到爆炸,她以为他?会把这封信撕了,比他?一直看她更容易处理的多。
两?人?都觉得对方把信撕了是最好的处理方法?。
心里默契过了一遍撕后的结果,却没人?付出实际行动。
南嘉没有表现出对这封信有多感兴趣的样子。
为什么呢。
是因为写的太多,要抒发的情绪太多,这一封不足以她大动干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