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乃孝悌仁义汉太子也by木兰竹
木兰竹  发于:2025年0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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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没有在许县拜访刘盈,而是在刘盈快离开曹操地盘的时候堵住刘盈的去路,就很好理解了。
这一对刚“强取豪夺”结束。刘备不喜曹操,曹操也没有信任刘备。刘备正在谋划怎么脱离曹操。
法正、诸葛亮、庞统和张翼四位少年郎听着刘备的过往和抱负,都落下了眼泪。
刘备的语言感染力很强,又是剖析真心。听他倾诉理想的人,即使是敌人,也很难不被他触动。
刘备的三位心腹也眼眶通红,若不是怕失了仪态,误了刘备招揽人才的大事,他们都想放声大哭了。
刘备终于倾诉完。在场几人从情绪中回过神,将视线投向宴席的主人。
这一瞥,他们就像是被泼了一盆冰水,澎湃的情感瞬间从心中退去。
刘盈的神情十分平静,眼神一点波动都没有,好像半分都没被刘备触动。
最年轻也最难控制感情的诸葛亮嘴张了张,然后咬唇垂首。
不知怎么的,他心里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
法正心直口快,对刘盈道:“张盈啊张盈,你给点反应啊。难道你对这乱世一点不满都没有?”
一直在吃东西的刘盈放下筷子,把刚放下的酒杯又拿起来,用酒液润了润唇。
“不满?当然有。”刘盈平静道,“谁会对乱世满意?”
法正将身体倾斜向刘盈:“可你的神态也太平静了。”
刘盈瞥了法正一眼:“习惯了。”
法正:“……”他当然相信刘盈不是对乱世无动于衷的人,但刘盈现在的态度真的不对劲啊。
刘盈难道不是想招揽刘备吗?这过分冷漠的态度,你是故意找碴吧?刘备都尴尬了!
刘备还是第一次遇到对他完全无动于衷的人。
哪怕给点鄙夷,说句反驳的话?怎么和没听见他说话似的?
刘盈明明之前对他很热情,怎么就突然变冷漠了?
刘盈问道:“刘将军可说完话了?那该我了。”
刘备给了快跳起来的下属一个安抚的眼神,仍旧语气尊敬:“请。”
刘盈道:“这世道确实乱了,诸公确实只顾着争权夺利。刘将军认为,要恢复太平的办法,就是大汉恢复太平,对吗?”
刘备点头:“是。”
刘盈笑了笑,道:“刘将军既然为宗室,当对大汉先祖很了解。汉高祖当初为何起兵?是上天告诉汉高祖,他应该当皇帝吗?那赤帝子和白帝子的传说,和大泽乡狐狸的叫声,是真实的吗?”
刘盈所问的问题非常简单,简单到一个有一点历史常识,略微读过几本史书的人都能回答。
但不知道为何,刘备看着刘盈的表情,脑海中竟有了一瞬空白。
当他回过神,刘盈已经自己说出了答案。
“狐狸当然不会那么叫,那些神异的故事全是假的。汉高祖最初揭竿而起,和陈胜吴广他们揭竿而起的目的没什么不同。”刘盈将喝了许久都没喝完的酒举起来,仰头一饮而尽,“他只是活不下去了,不揭竿而起就得死。”
刘盈将酒杯放回桌上,力道有点重,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抬头看着刘备,轻声笑道:“刘将军,大汉现在的庶民活得下去吗?黄巾军真的只是一群喝了符水胡言乱语的逆贼吗?”
刘备沉默。
他可以回答,但以他的性格,他无法回答。
刘盈叹了口气。刘备不回答,他对刘备倒是更满意了。
刘备确实是把自己当大汉宗室。他有野心,但复兴大汉确实也是他的野心之一。
所以刘备明明知道自己想说什么,站在他的立场应该反驳自己的话,甚至应该因道路不同而生气,但他却选择了沉默。
刘备没说话,刘备的心腹没听懂。刘盈这边的小伙伴,有三人都听懂了,只有张翼还略有些茫然。
诸葛亮仍旧是最沉不住气的人,他闷声道:“照你这么说,大汉亡得好?”
刘盈嘴角仍旧带着笑:“大汉亡得好不好,不在你我的判断,在黎民百姓的判断。诸公视庶民为草芥,庶民也确实如草芥般顽强。哪怕汉武帝末年户口减半,他们也能咬牙等着下一任明君到来;哪怕王莽篡汉,他们仍旧支持汉世祖。”
刘盈给诸葛亮斟满酒:“庶民给大汉的机会还不够吗?”
诸葛亮眨了眨眼,之前心头奇怪的郁闷竟然消散了。
刘备终于开口:“很够了,是大汉做得不够好,大汉应该弥补。”
刘盈颔首:“刘将军说得对。庶民给了大汉多次机会,大汉皇帝和朝廷应该更好地对待庶民。但事实相反,大汉皇室认为这是他们天命所归。大汉的公卿,呵,都认为大汉复兴是他们的功劳了。”
刘盈说罢,竟一瞬间散了世家子的架子,斜斜倚靠在背后的凭几上。
他挑眉:“如今什么世家豪族地位颇高,谁还记得,大汉的先祖,也是庶民啊。那些个六国旧贵族,就只有项籍一人登上过秦末逐鹿天下的大舞台。”
法正坐正身体:“你先祖留侯是六国旧贵。”
刘盈道:“留侯曾放弃复兴韩国,你可知道为何?”
法正道:“我当然知道为何。只是张盈啊,此时和秦末不一样了。”
刘盈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我当然知道不一样。张翼,我来考考你,一个国最重要的是什么?”
张翼条件反射说出曾经读到过的内容:“在戎在祀?”
刘盈笑着点头:“周朝是这样,军队保卫国土和皇帝,礼仪决定朝堂的稳固。不过秦汉就不同了。”
庞统略一沉思,道:“赋税。”
刘盈合掌:“没错。制定礼仪的是士大夫,服兵役和交赋税的是谁?”
他没等其他人回答,便道:“是庶民。为何世家豪强现在腰板子硬,为什么你们说秦末和如今不同?因为大汉的庶民和土地大部分都掌握在世家豪强手中。”
法正尖锐道:“那你是希望这世道更乱吗?只有世道更乱,世家豪强才可能受创。”
刘盈摇头:“何须更乱?已经够乱了。现在需要的,看清乱世的弊端,拥有坚定理想和超出常人的才华,能建造新的秩序的圣明君主。”
刘备心神摇摆,又眼含期盼。
刘盈却对刘备摇头:“我说的不是你,是我自己。”
刘备:“……”
法正、庞统以袖掩面。
诸葛亮嘴角微抽,别过脸去。
只有张翼露出傻乎乎的神情。啊,说到哪了?
刘盈伏案大笑:“你这什么神情?嫌弃我年龄太小吗?没发现我的年龄才是优势吗?我如今就可以与群雄站在同一个舞台,而我年纪这么小,可以活活熬死你们这一群中老年枭雄。”
刘盈握拳,竖起大拇指指着自己:“对不对?”
刘备:“……”他突然觉得,“张盈”是不是在玩他?
刘备稳住心神,道:“实现你的梦想,和我的理想不冲突。”
刘盈笑着摇头道:“冲突哦。如果现在说什么三兴大汉,那些前朝公卿就会摇身一变,根据大汉的法统,直接继承他们的爵位。一个新王朝,定是要推举一个新的贵族阶层,毁掉旧的贵族阶层。哪怕旧贵族阶层中有人成为新的贵族,那也只是在新的王朝立了功劳,不是因为祖荫。”
刘盈本想再喝一杯酒,但他摸了摸肚子,觉得还是吃菜更好。
比起喝个水饱,还是吃饭有意思。
他拿了一个饼子,啃了一口,啃得满脸芝麻。
刘盈擦了擦嘴边的芝麻:“总的来说,我觉得这大汉已经腐朽,该有一个全新的统一王朝出现了。凭什么秦末民不聊生,大秦不能灭亡?同样,大汉已经民不聊生,那就该灭亡了。”
“不过大汉灭亡后,接下来应该是一个欣欣向荣的新王朝。可满朝公卿啊,已经不想再有下一个大汉出现。这可真令人头疼。”刘盈三口两口啃完了饼子。
他拍了拍肚子,露出满意的神情。刚才装什么逼,只顾着小口喝酒小口吃菜,快饿死他了。
放开了就懒得再装,刘盈又干掉一张饼,才在众人瞠目结舌中继续说话:“如刘玄德你所说,大汉因庶民灭亡,公卿却没把庶民当回事。他们也希望下一个王朝别把庶民当回事,只把他们自己当回事。唉,现在就有了端倪。在大汉,如你心腹那样的出身当了官,在朝堂上谁敢歧视?现在若不背后有个世家,都不敢大声说话了。”
刘盈拍了拍大腿,摇了摇头:“当初大汉朝堂上,世卿之子留侯可没歧视过县吏萧相国啊。”
“扑哧……”张翼捂住嘴,咳着嗽道,“你、你继续。”
法正翻着白眼道:“你说什么废话?”
刘盈笑着问道:“这算废话吗?虽然现在什么萧氏曹氏夏侯氏已经可以称自己为世家,但他们的先祖可都是庶民。如今瞧不起庶民士人,难道是因为开国勋贵的后人血脉高贵吗?不,他们只是担忧,再出现一批和他们先祖无二的人。”
刘盈对着脖子比画了一下:“如汉高祖揭竿而起时一样,活不下去的人,把令他们活不下去的人都杀了。”
诸葛亮已经完全没有郁闷了,他只是眼神死了:“我求你闭嘴吧。你再说下去,我们就不一定能离开中原了!”
刘盈拍着桌案笑出了眼泪:“不会不会,刘玄德肯定不会出卖我们。我也相信他认可的心腹的品行。刘玄德的下属都是世家子弟瞧不上的寒门,我替他们说话,难道他们还能卖了我?”
庞统深呼吸:“张盈,你之前还尊称刘皇叔为将军。”
刘盈挤眉弄眼:“你就说他应不应我这声玄德吧。”
他手掌一翻,如变戏法似的,空无一物的手掌心,出现了一方小印。
后世影视剧中,皇帝玉玺有人脑袋那么大,投出去能砸死人。
傻逼了吧?
翻阅竹简木牍时在举重,盖个章也要举重吗?何况秦汉的文书常用竹简,那么大的章盖哪?
有许多神奇传闻的传国玉玺后世人没见过,但后世考古出土过秦国同规格的皇帝玉玺,最大的也就3.5厘米×2厘米的小印鉴。出土的汉代皇帝玉玺,就更小巧了。
在刘盈所在的时空,还没有秦朝的皇帝玉玺是王朝正统凭证的说法。
因为秦朝时间太短了,汉人又刚经历了秦的暴政,不仅没人说秦才是正统,很多人还在怀疑那“皇帝”的制度究竟行不行。
秦汉一脉相传的玉玺会成为“传国玉玺”,是因为后世人认可了大一统的制度,盖棺论定秦汉皇帝用的玉玺的正统性。
那刘盈他没用的老父亲为什么沿用秦朝的玉玺呢?因为他吝啬,懒得刻新的。
有的用就行,还挑什么啊(抠鼻)?
同样形状不同材质的秦国皇帝玉玺,老刘家还有十几个,统统进过刘盈的口袋。
有没有一枚皇帝印玺是和氏璧做的?刘盈问过李斯他儿子李由,李由说不知道。
刘盈也不知道真假,因为“和氏璧被磨成了传国玉玺”是唐朝人说的。
不过确实有一枚刻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玉玺,刘盈拿它打过水漂,然后刘盈他阿母命令刘盈自己从池塘里把玉玺捞回来。
他手中这枚玉玺便刻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但没崩角,也没用黄金补角,玉玺的材质是老秦人最爱的蓝田玉。
《汉书》只写了太后把玉玺丢地上,但没崩角。历代史书中从未提过玉玺崩角,就像是它们没写过传国玉玺是和氏璧,都是民间传闻。
刘盈用右手托着小小的玉玺,在刘备眼前晃了晃。
然后他手又一翻,给刘备展现出空荡荡的掌心。
刘盈双手击掌,又摊平手臂。“啪嗒”,我手中什么都没有。
“我相信你们的品行,你们不会让我失望吧?”刘盈又躺回凭几上,吊着眉梢笑道。
鸦雀无声。
半晌,吸气声此起彼伏。
诸葛亮跳起来,扑向刘盈,在刘盈袖口和怀里使劲翻找,把刘盈的外袍都快扯掉了:“在哪里在哪里?让我再看一眼!我没看清楚!”
法正双手缓慢捂脸,使劲揉脸,然后重重拍桌:“张盈!你是不是太过分了!难道我们的友谊,还不如你对刘备一见如故吗!”
庞统阴阳怪气道:“你既然比起我们信任他,那我回荆州了。”
张翼:“啊?啊!”这个孩子傻了。
关羽略微瞟了一眼,只知道这是一方小印,所以没意识到问题。
张飞完全没看,还沉浸在刘盈大放厥词的震撼中,此刻直挠头。
糜竺看清了。他正在抽自己巴掌,似乎以为自己睡着了。
刘备张嘴,刘备闭嘴,刘备很想两眼一翻晕过去,但他身体很好,一点都不晕。
传国玉玺在张盈那里?是汉哀帝托付给张盈的吗?还是张盈也是刘姓宗室?
如果张盈是带着玉玺的刘姓宗室,他怎么不用本来的身份?是怕被二袁和曹操等人联合袭击吗?
刘备直觉没有这么简单。
如果张盈真的不在乎大汉正统,只想积攒势力逐鹿天下,他完全可以用玉玺向二袁和曹操换兵卒和粮草、地盘。
以张盈的年纪,二袁、曹操等人不会太过忌惮他,一定会满足他的要求。
虽然传国玉玺的意义重大,但谁都知道,在乱世中没有它也没关系。
刘备声音颤抖:“你是谁?”
刘盈把胆敢造反的诸葛亮小少年压在身下,十字固定:“等你在中原过不下去了,来益州寻我,我再告诉你。”
诸葛亮:“嗷!!!疼!!!”

终于明白刘盈手中小印是个啥的关羽和张飞,身体和瞳孔都抖动了起来。
张飞已经想装醉,钻桌子底下去。
虽然桌子太矮,藏不进他。
刘备等人本来准备今日就回去。看来今日, 他们是必须留宿了。
不把心情整理好, 他们不敢出这个门。
无论刘盈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他手握大汉皇帝玉玺, 这一传出去, 刘盈就别想离开中原。
刘备、关羽、张飞和糜竺四人快被刘盈这份沉甸甸的信任压垮了。
比起这四人, 诸葛亮、法正、庞统三人虽更年轻, 因为早有猜测, 情绪最先平静下来。
就是稍显迟钝的张翼在理清了现实后,他摸了摸脑袋, 也和没事人似的。
张翼这人才华不及诸葛亮、法正、庞统,唯一超过他们的地方, 可能就是心大, 沉得住气了。
他们重新围在了一起,举起酒杯畅饮。
不爱喝酒的刘盈去了一次厨房, 又布了一桌子菜。
屋内没有伺候的人, 刘盈直接抱着羊腿啃,看得众人纷纷侧目。
刘备又开始怀疑自己的猜测了。
“张盈”这模样, 怎么看也不像个皇帝。
他思维不知怎么跳跃了一下,又冒出个念头——“张盈”怎么看也不像个后汉的皇帝。
话半说开, 暴露了本性, 刘盈懒得再掩饰。所谓的“煮酒论英雄”,变成了“煮酒暴论刘家先祖”。
刘盈自从知道自己是天命之子穿越者起,就对自己的谥号庙号特别在意。他对东汉皇帝这种会乱删别人庙号谥号的不肖子孙深恶痛绝。
大秦从统一到灭亡, 一共不过十五年,没有形成统一王朝完善的礼仪制度。
西汉草创,礼仪制度正在摸索中,后世许多众所周知的礼仪制度,西汉人并不知道。
比如传说中“大汉最严格的庙号制度”,西汉人就不知道。
西汉只要是个正常死亡没早逝或者没被赶下台的皇帝,都有庙号。
汉光武帝这不肖子孙脑袋一拍,说什么庙号要有功绩的皇帝才能拥有,把祖宗的庙号删了。
他还把吕高后的谥号给删了。
刘盈一手拿着羊腿,一手拍着自己的大腿,怒骂汉光武帝:“哪来的不要脸后人,乱改前人的庙号谥号?我大汉就算灭了吕氏全族,也没动吕后的谥号。他算个屁!”
刘备:“……”这人真的不太可能是大汉宗室子弟吧?
刘盈以己度人,认为汉光武帝就是认为先祖占了太多好听的庙号,担忧自家子孙将来取庙号时没有好字眼,才找个借口下了祖宗的庙号。
说什么“与礼不和”,我大汉就是第一个长期的大一统王朝,“礼”就是咱们开创的!你还要附和哪里的道理?
再说了,东汉人也不怎么符合他们自己的道理。
秦汉以及先秦时代,确实没有那么多“礼”。
比如后世斤斤计较的谥号,哪怕长达十几个字都必须不准重复。而晋国一百年内出了两个晋文公。
还有那因“与礼不和”删掉祖宗庙号的东汉,西汉有“汉孝元帝”,东汉灵帝还追封自己父亲为“汉孝元皇帝”。
也就是庙号得刻在牌位上,牌位要放进宗庙里,不能磕错了头,不然得话,哼,刘盈以己度人,认为东汉这群不肖子孙,肯定会抢先人的好听庙号!
他们都做得出来删前人的庙号和谥号这种事,还有什么是他们做不出来的!
以后后世那些不要脸皇帝,居然改先人的名字,以避后人的讳,都是从东汉这群不要脸皇帝开始!
听着刘盈大骂东汉皇帝,连刘盈的小伙伴的脑袋都像是被锤子砸过似的,耳朵嗡嗡嗡响。
这人的真实身份究竟是谁啊,他怎么敢如此点评后汉皇帝?
更让他们纳闷的是,刘盈大放厥词,他们却有一种“很正常”的错觉。
难道是刘盈的态度太理所当然,才让他们产生这种可怕的错觉?
诸葛亮捧着掺了蜜水的酒喝了一口,压了压惊。
刘盈嫌弃诸葛亮年纪小,不准他多喝酒。每次诸葛亮馋酒,刘盈都要给他掺半杯水混着喝。
其余小伙伴跟着刘盈欺压诸葛亮,诸葛亮只能处于“臭弟弟”的食物链最低端,喝酒掺蜜水的那种。
冷静后,诸葛亮点评道:“让先人避后人的讳,汉宣帝不也干了?荀子的姓都改了。”
刘盈举着羊腿怒骂:“那也是个不要脸的后世子孙!”
诸葛亮再次喝掺了蜜水的酒压惊。刘盈再这么嚣张下去,他都怀疑刘盈是汉高祖降世了。
法正也冷静下来,笑话刘盈:“汉哀帝不也是抢了前人的谥号?”他还是认为刘盈和汉哀帝有关系,特意刺探一下。
刘盈翻白眼:“汉哀帝真的有谥号吗?”
汉献帝有谥号,是因为他活得长。自己诈死,不仅年少,继位时间也短得可怜,哪怕是末代皇帝,也不该有谥号。何况群雄捧了那么多傀儡皇帝出来,还不肯认可自己是末代皇帝。
他应该和以前那些继位时间极短的可怜小皇帝坐一桌,与这个时空汉惠帝的两个倒霉儿子一样,和刘辩合称东汉的前后少帝。
如果他们承认自己是东汉的末代皇帝,刘盈才能得到一个单独的俗称,“汉末帝”。
“早孤短折曰哀”“遭难已甚曰哀”,若只论谥号含义,这谥号配得上诈死的刘盈。但关键是,按照常理,诈死的刘盈不配有谥号。
这样一看,和前汉撞了的“汉孝哀帝”谥号,就很耐人寻味了。
听了刘盈的反问,法正皱眉沉思。
张翼毕竟是真正的“勋贵世家后人”,官宦子弟,接受父辈对朝堂的教导更多一些。
他迟疑道:“或许是汉哀帝死后,朝堂诸公有人不认可他这位皇帝的正统性。他毕竟是董卓立的。”
刘盈啃完了羊腿,用手帕擦了擦脸上和嘴上的油,对张翼点点头,鼓励张翼继续说。
张翼心中涌出一股被认可的欣喜之情,语气多了几分笃定:“如果不认可董卓所立幼帝,那与董卓同去长安,在董卓废立皇帝时妥协的诸公,脸面上便不好看了,所以他们必须给幼帝上谥号。”
庙号不能随便上,便只能上谥号,以表明他们跪拜了几年的小皇帝确实是继承大统的真正皇帝。
庞统疑惑道:“那为何又和前人谥号撞了。”
张翼迟疑了一会儿,道:“我想,这大概和史书中的‘春秋笔法’是同一个道理吧?”
诸葛亮看向张翼的眼神,夹杂着些许诧异。
张翼在他们几人中,才华学识都垫底。只是众人更注重友谊,张翼又是“张盈”族弟,他们对张翼很宽容,没有自恃才华比张翼高,就轻视张翼。
听张翼一席话,好似他内部未必没有锦绣乾坤?
还是说,张翼与他们交往中,成长了许多?
法正眼珠子转了转,微笑道:“盈弟啊,公卿中的矛盾,可有利用之处?”
刘盈瞥了法正一眼:“正弟啊,自己想。你老是依赖为兄,还怎么成长?”
诸葛亮、庞统、张翼三人忍俊不禁。
刘备等四人却笑不出来。
刘盈暴论大汉先帝们已经够让他们震撼,这四位少年话锋一转,从汉哀帝的谥号谈论到公卿之间的矛盾,甚至开始讨论如何利用这一点,他们就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了。
刘备等人听了汉哀帝的谥号之后,都是听过就忘。
如刘盈之前所说,大汉礼仪并不完备,汉灵帝能给父亲上谥号“孝元”,他儿子的谥号是“孝哀”也没什么问题。
能描述幼帝被弑杀的谥号,好像还只有“哀”。
刘备相信,不仅自己没意识到问题,大汉大部分人都不会意识到问题。他接触过袁绍、袁术、曹操,至少这三人完全没想过汉哀帝的谥号哪里有问题。
还是那句话,别说别的王朝没有,现在除了大汉,哪还有别的皇帝有谥号的大一统王朝?大汉做什么都是正确的。
但听“张盈”所言,关键点不在于“孝哀”这个谥号本身,而在于幼帝刘协根本没资格有谥号。
他们从这一点出发,看到了朝中公卿的虚张声势和内部矛盾,讨论哪些公卿被排挤或者心灰意冷,琢磨会不会有人愿意去益州“避难”。
哪怕刘焉死后,长子和幼子阋墙于内,但总的来说,益州仍旧比四战之地的中原安稳多了。
避难的人只要避开成都等战略要地,想在益州寻一处安稳之地隐居,并不太难。
而只要把他们骗到益州,等刘盈自己有本事了,请他们的子弟出仕,不就顺理成章了吗?
刘盈背后没有靠山,年纪也过轻,确实很难招揽人才。
那刘盈就不用“招揽人才”,换个邀请方式不就行了?
法正得意极了。自己绝对是小伙伴们中最聪明的一个!
庞统和诸葛亮拒绝承认这一点。他们只是擅长的方向不同,法正更阴险无耻而已。
庞统坚称自己在军略上无敌于世间,诸葛亮认为自己是萧何再世,至于法正嘛,两人评价,也就是个陈平。
张翼想自称一下肖似老祖宗,最终还是没有其余小伙伴脸皮这么厚,便谦称自己只有普普通通大汉开国列侯那般本事而已。
刘盈对小伙伴们平等地报以嘲讽的笑容。
刘备等人目瞪口呆看着四位少年郎说着说着正事,又毫无正形地吵闹起来。
这样无缝切换,真是让他们很不适应。
刘备对这五位少年郎更心痒。
若他能得任何一人,以这五人友谊,恐怕是会共进退,如他和关羽、张飞一样。那时候自己肯定霸业有成。
可思及刘盈的话,刘备情绪瞬间低落。
刘盈虽年少,却有逐鹿中原之心。除非逼不得已,他绝不会屈于自己之下。
他甚至还想招揽自己呢→_→。
酒足饭饱,本来是刘盈和刘备聊天,后来刘备哑巴了,这四位少年郎完全没有见客礼数地自顾自聊了起来。
他们煮酒评点先帝先贤,也评点当世英雄,然后吹嘘谁也不如自己,再进行内部争夺。
喝着掺蜜水的酒的诸葛亮,不小心喝醉了。
刘盈和法正肩膀把着肩膀,嘲笑诸葛亮果然是弟弟。
张翼把诸葛亮背回房,庞统打来热水照顾诸葛亮。
这五人中,还是有两人稍稍靠谱,否则诸葛亮这日子没法过了,绝对会气得背着包袱卷回家。
刘备等四人住在另一侧小院。
虽是暂时落脚的地方,中原地广人稀,大宅子太多,刘盈有足足一千部曲,想寻个大宅子落脚太容易。
关羽、张飞、糜竺住一间屋。刘备单独住一间屋。
刘备不知道其余三人是否睡着,他辗转反侧半宿,还是披着衣服出门,在月光下闲荡。
刘盈给他的冲击太大,他想理清自己所想,却越理越乱。
“哎呀,你也睡不着?”吃撑了的刘盈也没睡着。
他本来想下线,但想着刘备在这里,或许能触发什么“支线”,便命人看好刘备,一旦刘备出门,就来通知他。
很快,假装遛弯消食的刘盈,就和刘备偶遇了。
看见眉眼弯弯,仿佛寻常人家无忧无虑少年郎的刘盈,能言善辩,擅长交友的刘备,竟不知如何开口。
“去那里坐坐,那里景色好。”刘盈带路,刘备沉默地跟在刘盈身后。
他们来到一处池塘旁的亭子中。
月上中天,月影恰好落在池塘中央。
天上有月,池中有月,池边柳影摇曳。
刘盈将手持的灯笼挂在亭子中,人影也落入了池塘中。
小小一方池塘,竟看着有些热闹了。
刘备抬头看月,低头看水,又看向言笑晏晏的少年郎。
这一幕夜景本该是寂寥和凄凉,再加上乱世之中城池中怎么也散不去的压抑哭声,更显几分鬼气森森。
但刘盈站在那里,他心中竟觉得此景“热闹”,真是神奇。
“我知道你心里在彷徨什么。”刘盈率先坐下,又指着一处石凳。
刘备顺从地坐在刘盈对面。
“大汉若复立,确实有诸多困境。此世有我在,你是没希望复兴大汉了。”刘盈笑了笑,在刘备脸色沉下后,道,“但在没有我的世界,复立大汉也并非是最差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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