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王殿下不甘追问:“那你说的那些话呢?”
沈柠小心问他:“什么话?”
“你说你永远只做赵家人!”
萧南谌眼圈已经有些红了,咬牙问她:“难道不是说要嫁只嫁给我们赵家的人……赵睦没了,赵家不就只剩赵南……”
沈柠这次大呼冤枉:“那日不是你疑心我是不是与裴元洲余情未了,说我对不起你大哥赵睦,我这才向你表明心迹,永远都是赵家人,这……这有什么不对吗?”
她开始怀疑人生:这不就是表明她永远都是赵睦遗孀,绝不会改嫁旁人?
“生是赵家人死是赵家鬼,不都这样说的吗?我不想说自己死的话……不吉利哇,就说永远是赵家妇。”
怎么会被误解成赵睦没了她就只愿意嫁给赵南?
沈柠整个人都凌乱了……虽然她也有点心虚,觉得自己不是全无责任,但能将她的意思歪曲到这一步也是让她着实感到震撼。
对面,被巨大的冲击已经冲自闭的萧南谌看起来像是麻木了,捏着她肩膀的手缓缓松开,失魂落魄般问道:“那你当初刚认识时,为何那样拼死救我……”
因为我知道您是未来的景雍大帝哇!
沈柠心里震惊、茫然且心虚,她磕巴着解释:“我、我拿你当家人,我……我现在有些混乱,我……”
“对不起!”
萧南谌忽然开口。
沈柠愣住,
对面,萧南谌后退两步坐到椅子上,两手支在膝上,低头捂住了自己的脸……
惊雷般的真相砸的萧南谌一片凌乱,可他也很快就明白过来。
他意识到,是他一开始就先入为主。
因为刚到清源村时听到的就是邻居议论说沈柠行事风流,便无意识将她所有的行为都往自己的认知上靠。
即便很快他就察觉到沈柠并不是那样的人,可先入为主的念头却已经在心里扎根……亦或是,其实缘由不在沈柠,而在他自己。
他自己在无意识的时候就已经生出旁的念头,才会不知不觉将所有事情都归咎于男女之情。
刚刚那仿佛要将人引燃的悸动情潮有多猛烈,此刻的茫然难堪无所适从便有多绝望。
看到萧南谌眼睛都红了,沈柠强压着满心的凌乱小心翼翼开口:“那个,阿南,我觉得,我可能也有些责任,你别这样。”
萧南谌闭眼:“对不起。”
他说:“从未有人像你这般对我……无论我是何身份是何处境,哪怕我待你不好还重病残疾,你也从未有过半分冰冷厌弃……是我自己想岔了。”
他从未想过会有人无缘无故对你好,但凡有所付出必定有所图谋,这是他从小到大养成的认知。
当初那般处境,他一无所有,他唯一能想到的便是沈柠图他这个人,却从未想过她本就是心地善良并无所图。
事实就是如此,她做了许多并没有图谋的事情……她待他好,只是因为她很好。
沈柠心里凌乱又心虚。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出发点并不单纯,可如今这话她更是打死也不敢说了。
眼见萧南谌整个人如遭重击,难堪又自闭,沈柠心里内疚且不知所措,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这时,她听到萧南谌低声开口:“你先休息,我出去静静……明日一早便送你回去。”
他起身走了出去。
房门关上,沈柠站在原地满心懵逼,可想到方才萧南谌红着眼离开的模样,她却无论如何也安不下心,索性直接追了出去。
她其实也不知道追出去该说什么,可就是不想让他就这样带着满满的难堪离开。
“阿南……”
萧南谌回头。
也是这时,沈柠忽然发现前方一道身影极为醒目朝这边走来。
是徐之翊。
他身上是与整个军营格格不入的华贵白袍,大步朝这边走来,身后跟随着一行金甲侍卫。
徐之翊手持皇令,哪怕在信州军中也是来去自如。
同一时间,徐之翊也看到了二楼的沈柠,骤然眯眼,随即笑了:“原来你在这里。”
他直接迈步朝这边走来。
沈柠蓦然一惊,身形已经比思绪更快一步往前,直接往楼下冲去。
萧南谌就在楼梯转角处,他脸上的伪装已经擦掉了,若是被徐之翊看到,他定然会认出来。
萧南谌眼见沈柠快步朝他奔来,本已灰败的眼底骤然涌出亮光,可下一瞬,他就看到沈柠从他身侧越过直接扑向另一人。
一把将徐之翊往后推去,沈柠半点也没收着力道,生怕徐之翊看到萧南谌。
徐之翊猝不及防被撞了个满怀,踉跄着后退几步连忙伸手将人护住,又气又好笑:“你是做什么?”
沈柠拽着他的衣襟死死挡住他的视线:“数日不见,我有话对三爷说,咱们出去说、出去说。”
沈柠印象中的徐之翊是才治好的病秧子,结果猛推了下却没推动,她有些傻眼,抬头。
徐之翊看到她那模样,眉头微蹙:“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
沈柠立刻摇头:“别人不能听,我……”
她抬眼看着徐之翊,故意神秘兮兮:“若是三爷不想听那就算了。”
徐之翊微顿,看着眼前一身男装,仰头看着他显得格外乖顺的女人,沉默一瞬,然后顺着她的力道转身。
沈柠连忙推着人往外。
身后,萧南谌看着徐之翊一手虚虚护在沈柠身后像是揽着她一般,两手缓缓握拳……闭眼深吸了口气。
他想起中秋那晚看到的情形。
所以,他当时的感觉并不是错觉,沈柠和徐三……
一直以来,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现在还有什么借口追出去?
承影在旁小心询问:“主子?”
萧南谌转身,语调低沉:“明日一早将她送回平宁……和以前一样留人护着她。”
承影立刻应是。
外边,沈柠将徐之翊推远了后终于松了口气,然后就听到徐之翊道:“说吧。”
沈柠轻咳了声:“是这样的,这处方才特别乱,有人袭营,三爷您知道是为什么嘛,我才听到风声,居然是……”
可她准备从盘古开天辟地开始拉扯的话还没扯开,徐之翊忽然皱眉,猛地回过神来:“刚刚是谁?”
沈柠抬眼,满脸无辜:“什么?”
徐之翊眯眼,冷笑了声:“给爷用的美人计吗?”
沈柠立刻摇头:“我不知道您的意思。”
“还嘴硬。”
徐之翊毫无预兆抬手点在她胸口,沈柠就发现自己不能动了,接着她就被徐之翊直接放到旁边的马车上。
“看好她。”
说完,他大步往里面走去。
沈柠却已经松了口气。
只要没猝不及防直接对上,她相信萧南谌那边就不会出岔子。
果然,没过多久,徐之翊回来了,
他上了马车,静静看着她。
沈柠则是满脸无辜。
徐之翊忽然笑了:“这还是爷第一次中美人计……”
沈柠满心愕然。
她是在东拉西扯或者说声东击西,这和美人计有半毛钱的关系吗?
可这时,却见徐之翊忽然伸手捏住她脖子,俯身逼近。
沈柠一动也不能动,惊得下意识闭眼,然后就感觉到微凉的气息擦过她唇角,落到耳边。
徐之翊一改平日里的随意散漫,语调冰冷而危险:“既然如此,爷便遂了你的意。”
伴随着他的语调,如玉般的手指却做出截然相反的恶劣行径,只是手指勾了勾,便轻而易举便拉开了沈柠衣领,冰凉的气息往她颈窝落去,沈柠蓦然惊悚……可就在这一瞬,徐之翊动作忽然停滞。
带着不知是怒火还是欲念的桃花眼直直落到沈柠锁骨下的一处桃花样浅红胎记上,他眼前出现另一幅画面。
暖烘烘的房中,苍白虚弱的妇人靠坐在那里,丫鬟正给白乎乎的婴儿套上小衣裳。
他指着小婴儿胸口的胎记有些新奇:“小妹妹身上有朵花。”
旁边人失笑,温声对他说:“阿翊,那不是小妹妹,她该叫你小舅舅的……”
第123章 拿得起,放得下
沈柠正被徐之翊惊得魂飞天际,却忽然发觉他停了下来……顿了顿,他重新将她衣裳拉好,抬头起身。
沈柠喉咙发干,勉强说好话安抚:“我就说嘛,三爷正人君子,怎会欺凌弱小,这都是误会,三爷误会我了……”
徐之翊抬眼看她,神情晦暗莫名:“闭上你的嘴,刚刚的事改日再与你算账。”
他问:“现在回不回?”
沈柠感觉他大有一副她如果敢说不回立刻就要将她嘎了的架势。
她犹豫着说:“我的东西还没收拾。”
“你那些破烂有什么好收拾的。”
说完,徐之翊抬头:“回平宁……”
沈柠试探着问道:“您不进去了嘛?”
“里面已经有人在看着,况且……刚刚那一刻已经被某些人搅的失了先机,便是进去也看不到什么,何必再多此一举。”
沈柠轻咳了声:“那劳烦三爷托人帮我给伤兵所的叶医官说一声,就说我走了。”
她没提赵南,徐之翊也没问。
天快亮的时候,他们的船停靠在了平宁渡口,沈柠原本还有些紧张,但徐之翊一晚上都没有出现,等到下船的时候甚至都没露面,她顿时松了口气。
徐之翊身边那个不起眼的侍卫客气恭敬道:“属下奉命送沈掌柜。”
沈柠道了声谢,上了马车往回。
半路上元月就已经得到消息来接她,然后跟在马车后边。
许是回到了熟悉的地方,亦或是见到了可靠的人,沈柠整个人才放松下来。
到了家门口,七月欢天喜地迎出来,等看到送沈柠回来的护卫时,顿时拉下脸,狠狠白了眼对方。
那男子抿唇,然后朝七月拱了拱手:“沈姑娘。”
七月哼了声。
沈柠有些无奈:“不就上次打输了,怎么这么没风度呢,人家都跟你问好了。”
七月这才不情不愿转身,朝对方也抱了抱拳。
沈柠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好好洗了个澡,七月在她身后一边帮她洗头发一边跟她絮叨她不在家这些日子的事。
“……尤其是那个慕夭,三天两头往我们家跑,跟她说小姐您没回来她也不听,太烦人了她。”
沈柠被她逗得失笑不已。
就在沈柠和七月聊天的同一时间,一只信鸽从徐府飞出。
徐之翊坐在窗口看着瞬间身形消失的信鸽,一惯轻佻散漫的脸上竟也露出几分烦躁来。
他早已调查过,知道沈柠不是石河村那对夫妇所生,而是水中捡回来的。
真会这么巧吗,他遇到的,便是当年那个婴儿?
这边,沈柠离开信州水师军营,水师军营如今已经由谢允城全权负责。
“信州知府陶永年已经同周成录分开审理,但他嘴也很硬,什么都不肯说。”
谢允城咬牙咒骂:“这些人不知道都存了什么心思,乱臣贼子居然还这般硬气,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萧南谌神情冰冷:“那是因为他们还没死心。”
谢允城猛地意识到什么:“他们还有后手?”
见萧南谌不说话,明显是默认了,谢允城忽然有些紧张起来:“殿下,封宁铁骑会来吗?”
那是定王麾下所向披靡的大杀器,在定王殿下出事后便进入了静默期。
他们就像是忽然消失了一样,可谢允城知道,定王就在这里。
也就是说,一旦需要,封宁铁骑的马蹄便会踏向信州……
萧南谌淡淡瞥了他一眼,谢允城连忙叫道:“我不是内贼,我就是好奇问问。”
他知道信州这边已经烂透了,连都指挥使都有问题,谁能保证自己是清白的?
谢允城怕定王殿下已经杀红眼了,把他也当成贼人诛了。
他不敢再继续这个话题,轻咳一声,刻意想找定王殿下喜欢的事情说:“诶,怎不见那宁医官?”
谢允城难得语调带了赞赏:“多亏他做的那什么大蒜素,伤兵所那些伤患都好转了许多,那个……殿下识人还是颇有眼光的。”
可话音落下,却见本就面色冰沉的定王殿下脸色更难看了。
只当是因为这是自己不擅长的领域,马屁拍的不到位,谢允城沉吟着继续道:“其实如今这断袖分桃也算不得什么,殿下英明神武算无遗策……喜欢男的便喜欢男的吧。”
至少那兔儿爷不是什么狐媚子,还是个能治病救人的神医,这已经很不错了。
谢允城自觉应该发挥的不错,结果,换来的却是冷冰冰三个字:“滚出去。”
他顿时沮丧:“是。”
果然,拍马屁不是他擅长的领域……怎么还越拍人越生气了。
聒噪的谢允城被赶走,房中只剩下萧南谌自己。
他知道沈柠已经同徐之翊回平宁去了。
眼前浮出昨夜她扑进徐之翊怀里然后被揽着离开的画面,萧南谌便是不自觉死死握拳。
那徐三的确是生的一副妖孽模样,京中就有不少闺阁千金喜欢他……其实她喜欢谁喜欢什么类型也同他没有关系。
她只是把他当小叔子当弟弟看待,与沈青柏一般无二。
想到沈青柏,定王殿下不由得又想起自己信誓旦旦对沈青柏说的话:你姐姐爱极了我!
结果都是他一直在自作多情。
定王殿下伤心绝望又难堪,整个人都自闭了,过了许久,他才勉强打起精神安慰自己。
其实这样也好,以前他是以为沈柠对他满腔深情不忍心拒绝,才会一步错步步错,陷了进去,如今既然知道搞错了,那抽身出来便是。
也好过他日日饱受良心的折磨,觉得对不起赵睦。
这样也挺好的,毕竟他和沈柠也没怎么样,及时抽身便是……他堂堂定王,拿得起,放得下!
没错,以后就这样吧,就只把她当大嫂看待。
“承影。”
萧南谌出声。
承影立刻闪身进来,小心翼翼:“主子?”
“去告诉平宁那边的人,往后将人保护好便是了,她与谁走得近或者……在一起了,都不必汇报。”
承影战战兢兢看了眼自家主子,然后抱拳躬身:“是。”
沈柠从信州回来后其实心里也很凌乱。
她知道一切都是误会,但想到那晚萧南谌眼中满满的情义尽数凝滞成浓浓的错愕与难堪,心里就忍不住有些难受。
甚至隐约有些后悔,她当时不该那样下意识去说那些话……她不想伤到他。
可真的就那样将错就错,却也觉得十分诡异……好愁人啊。
萧南谌之前说忙完了便要与她说他身份的事,显然是要同她坦白,那往后呢,他会不会又后悔了?
沈柠心里乱的不行,所以,在接到陆夫人的请帖时便答应了,
全当散心了。
平宁城外的流民越来越多,天气也越来越冷,知县夫人举办重阳节宴席,邀请平宁高门富户的后宅妇人去赴宴,同时告知了是要筹钱在城外建流民村安置那些流民。
这也就等于是告诉这些贵妇千金们,参加这场宴会,是要拿银子出来的。
沈柠自然愿意,在与陆夫人私下商议后,便决定了直接拿两千两出来,但明面上交给陆夫人的则是五百两。
她不想自己太高调,毕竟,若是她直接拿了几千两出来,旁人就不太好办了,毕竟不是人人都能赚很多钱。
她是想帮忙,并不是想出风头,也不想把旁人架起来让人无所适从。
这一下,陆夫人对这位乡君更是满心赞叹,起初那热情有余诚挚不足的笑容都变得真诚了许多。
到了重阳节这日,沈柠照例带着七月赴宴。
到了陆家后院,一眼就看到了徐家人……徐莹居然也在,身边是李语诗和她那个庶妹。
徐莹也看到了沈柠,面色顿时一僵,暗暗咬牙切齿。
她恨不能将沈柠扒皮抽筋,可她知道如今还不行,尤其是今日,她能再拿到请帖进陆家院子,还是她娘忍痛拿出了一百两银子。
陆夫人要给流民筹钱,这才又给她下了帖。
徐莹上次被直接赶出去,几乎成了整个平宁的笑柄,若是不挽救一二,别的不说,她的婚事往后都犯难,
她必须得让众人看看,她这个徐家小姐还是有地位的。
也是因此,徐莹生生按捺着,移开视线不去看她恨得咬牙切齿的沈柠。
沈柠自然将这位徐小姐的神情看在了眼里,暗暗啧了声,她继续往前。
等到被陆夫人迎进去,沈柠就看到,那徐家老太婆子居然也在席间,懒得看那老登,沈柠跟陆夫人知会了声,自己转头去赏花。
却不想,刚到花园那边,却看到对面廊下徐之翊一身银白锦袍满身矜贵在陆知县和另外几人的簇拥下走过。
徐之翊也看到了沈柠,神情很淡,瞥了眼便冷冷收回视线,就好像不认识一般。
沈柠松了口气。
这是要放过她了?
这时,身后忽然响起一声冷笑:“怎么,三爷看来好像将你玩儿腻了啊,巴巴守在这里人家看都不看你一眼的。”
徐莹这次学聪明了,不当众与沈柠争执,专程挑没人的时候来泄愤。
她的语调格外尖刻:“不如你去找黄耀祖吧,那老东西肯定愿意收了你。”
沈柠忽然笑了:“徐小姐,我真不知该夸你学得快呢,还是笑你永远愚蠢,你觉得背着别人骂我就没事了?”
徐莹嗤笑:“你可以去找陆夫人说啊,说说我都骂了你什么。”
那些话,只要是个人都说不出口,难道沈柠要告诉陆夫人,徐莹说她被徐三爷玩儿腻了?
她难道不要脸了?
沈柠似笑非笑:“可是,我为何要去找陆夫人呢?”
徐莹微怔,下一瞬,猛地回过神来。
上次在陆家后院,沈柠故意私下里激她引她当众发作丢了丑,徐莹这才才学聪明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专程到无人之处骂沈柠。
可她却忘了,沈柠可以暗地里算计她,如今……亦可以明着教训。
“不敬乡君,以下犯上,七月,掌嘴。”
徐莹见势不对掉头就跑,可她哪里跑的过七月,刚迈出几步就被七月一把拽住,然后就看到那小丫头片子龇牙笑着挥手过来。
徐莹闭眼只能生生受下这一耳光……可下一瞬,砰的一声响起。
捂着脸怔怔爬起来时,徐莹整个人都是懵的,脑袋里嗡嗡作响,嘴里也是一阵腥甜。
她居然被一耳光打飞了。
徐莹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过了一瞬才回过神来。
眼见沈柠坐在那里笑吟吟的看着她,徐莹恨不得立刻扑上去将她撕碎。
这时,身后响起人声,徐莹眯眼,接着就哇一声大哭起来:“民女只是想道歉,乡君为何这般仗势欺人,竟这般动粗……”
陆夫人正搀着徐老夫人在一众贵府千金的陪同下来准备赏花,却不猝不及防看到这一幕。
在看到坐在地上半张脸都肿了的徐莹,陆夫人又是厌恶又是无语,但看在徐老夫人的份上,只能耐着性子让人赶紧将徐莹扶起来。
徐老夫人皱眉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徐莹哭着上前抱住徐老夫人的胳膊:“祖母、祖母您可要替孙女做主啊,上次孙女不知乡君身份言语有所冒犯,今日碰巧遇到,便想着亲自向乡君道歉,却不想……”
眼见迎面廊下徐之翊一行人似乎是被这边的动静引得折了回来,徐莹的声音愈大了,带着哭腔说:“我本想道歉,却不想沈乡君非但不愿意高抬贵手,还着下人施暴于我。”
徐莹哭的哀切:“祖母,沈乡君欺人太甚啊……”
沈柠悠悠然看着徐家祖孙演戏,坐的四平八稳,七月在身后给她捶肩,小声对沈柠说:“她们真恶心,不要脸。”
沈柠拍了拍她的手:“小姑娘别说脏话。”
对面,陆夫人勉强笑着打圆场:“这其中必定是有什么误会,不如我们回去再说……”
“不必了。”
徐老夫人沉声开口,将老太君的姿态拿起:“无论如何,都不该动手打人吧?”
她冷冷看着沈柠:“沈乡君,老身我倚老卖老,今日还请你给个说法。”
陆夫人无奈叹气。
沈柠却是笑了:“你还知道自己是倚老卖老啊?”
徐老夫人漠然睁大眼:“你说……”
“倚老卖老也要有人买账,本乡君今日还就不买你的账了,徐老妇人,你可有诰命在身?”
徐家偏远旁支,儿孙又没有高官在身,徐老夫人哪里来的诰命。
“没有啊?”
沈柠笑吟吟,却一字一顿:“那你见了本乡君,为何不行礼问安,嗯?”
徐老夫人抬手指着沈柠气的手直抖:“你、你……”
徐莹大声叫到:“我祖母年事已高,沈乡君连尊老都不懂吗?”
沈柠嗤笑:“尊老尊的是人品德行不是尊你这一把老骨头活得久,若是如此,那我不如去尊东三桥下那只王八,据说它已经活了百年,可不比徐老夫人更值得敬重?”
居然被沈柠拿来与王八相提并论,徐老夫人气的差点一口气上不来,哆嗦着喝骂:“仗势欺人,沈柠你仗势欺人!陆夫人,你便看着她这样欺辱老身?”
不等陆夫人开口,沈柠冷笑:“怎么,你徐家素日里仗势欺人惯了,如今轮到自家却是习惯不了?
哦也对,徐家门风便是如此,也不好对你们要求太高,一屋子上梁不正下梁歪的,能有这副嘴脸也不奇怪。”
徐老夫人气的直接一砸拐杖:“你这贱妇……”
沈柠勾唇:“七月。”
七月闪身上前,狠狠便是一耳光抽过去:“敢辱骂乡君,该当何罪!”
徐老夫人被一耳光抽懵了,回过头来,嘴里噗的吐出两颗牙齿,眼睛一翻……竟是直接晕了过去。
第125章 亲生母亲
看到徐老夫人翻了个白眼装晕,沈柠呵了声:“本乡君乃是陛下亲封,徐老夫人辱骂本乡君莫非是在蔑视陛下,别以为眼睛一闭晕过去就算完了。”
她淡声道:“本乡君怜你年岁大,准你回去休息,养好了身子,记得来跟本乡君赔罪,否则,本乡君定要向圣上上本告状。”
说完,她起身挥袖直接走人。
一边往外走,她一边跟七月低声笑道:“做乡君真爽啊。”
总算不用担心那些无耻之徒仗势欺人了,
七月不住点头:“我方才那一巴掌故意带了内劲,将那老家伙的大牙打掉了……让她以前欺负小姐。”
沈柠冲她比了个大拇指。
这时,她脚步忽然一停,看到前面没什么表情的徐之翊,沈柠轻咳一声:“三爷。”
徐之翊抬手,身边侍卫后退走开。
正是那五官冷峻与七月交过手的,临走不住朝七月使眼色,七月却视若无睹别过头不看他。
沈柠无奈:“小七,你去旁边等着。”
七月这才走开。
徐之翊走近两步,眉头微蹙着,似乎有些犹豫……可最终,他还是在沈柠有些疑惑的视线中开口。
“你腹股沟处,可有一胭脂色胎记?”
沈柠蓦然一惊,倏地睁大眼:“你怎么知道的?”
她大腿根的确有个红色胎记,小拇指指腹大小……那样隐秘的位置,他一个大男人怎么知道的?
看到沈柠的神情,徐之翊心里最后一丝不确定被尽数打散。
说不清自己是何心情,他顿了顿,忽然勾唇,桃花眼再度露出笑意:“是你娘告诉我的。”
因为太过意外,沈柠整个人都有些懵,然后就听到徐之翊说:“你娘已经在来平宁的路上了,还有你兄长和妹妹。”
沈柠忽然意识到什么。
她知道原身不是沈大年夫妻所生,所以,这是徐之翊找到了她真正的家人?
沈柠第一个反应就是怀疑:“三爷是如何得知的?”
徐之翊看着她:“你出生的时候我见过你……见过你胸口的桃花胎记。”
因为栩栩如生的桃花胎记并不多见,是以当初不过十来岁的小孩印象颇深。
胸口胎记?
沈柠猛地想起来,那天在信州水师军营外马车上,徐之翊原本在盛怒中撕开了她的衣裳,然后又忽然停下来了。
她当时以为他只是为了吓唬他,却原来……是看到了那胎记?
顾不上胎记被发现时的尴尬情境,沈柠试探着问:“三爷见过刚出生的我,那我们,是什么关系?”
无关紧要的人不可能去见刚出生的婴儿。
徐之翊看着她,笑了笑:“论起关系,你该叫我一声……小舅舅。”
他说:“我去信问了下,你娘说,除了胸口桃花胎记,你腹股沟处也有一胭脂色小胎记,当年刚出生时那胎记不过比芝麻略大一些,如今该是长大了些,所以……我应该没有认错人。”
如果是一个胎记,还有可能是巧合,可两个胎记都能对得上,而且还是桃花形状的特殊胎记,搞错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沈柠整个人都有些茫然。
她从未想过会找到这个世界的亲生父母……而且,徐之翊说,她的,娘亲?还有兄长和妹妹,正在来平宁的路上?
“怎么,高兴傻了?”
徐之翊抱臂上下打量她:“要不要我提前跟你说说你们家的状况?”
…………
“你的小名,叫呦呦……”
美貌妇人眼睛通红,能看出她拼力想让自己冷静,却控制不住的嘴唇颤抖着,声音也在颤抖。
“我是你娘,我、我是你娘,呦呦,娘的乖女儿,娘终于找到你了,娘终于找到你了……”
说着,那妇人便一把将沈柠抱进怀里哭的全身颤抖近乎抽搐,喉咙发出哽咽的咯咯声,整个人已经因为失而复得的极致欢喜和十几年来的思念心痛而濒临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