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去过的仙界，具体是怎样的？”
“仙气飘渺，云端之上，琼楼玉宇金光耀目，道祖执掌万域，一派和平之象，确实是我辈修士，向往的圣地。”
闻得此言，苏青芜心底深处，仅存的一丝忧虑彻底散去。
昔年心魔劫中，呈现出的仙界实在让人印象深刻。
纵使知晓那为假，也难免多番回忆。
今朝听得曾去往仙界之人亲口所言，在心魔劫中经历的一切便彻底烟消云散。
“是否只要成仙，便可得长生？”
“这一点可以肯定，仙人虽有品阶之分，但区别只在于实力高低，寿元皆是无穷无尽。”
话至此处，白雾所化的玄武语气中满是感慨。
“昔年，我以元神形态，在仙界待了整整百年，那里争斗极少，不再像修真界这般，尔虞我诈，充满杀戮，可惜此生再无缘前往。”
“前辈最开始说的那句话，所谓超出此界的力量，究竟该如何界定？”
“此事只能靠你自身去慢慢领悟，等你将来，晋阶合道，自然会明白。”
“那么天道有识，是说元极大世界天道拥有自身意识？”
“这一点，小友想必比任何人都清楚。”
一听这话，苏青芜顿时沉默下来。
玄武接着道：“我能感应出来，萦绕小友周身的那片鸿羽消失了，那应该是月华界天道化身所赠？”
“不错。”
“连小世界的天道都能拥有自身意识，更何况大千世界呢，若受天道偏爱，修道一途自然顺遂，反之，则磨难重重。”
昔日，鸿羽救了苏青芜一命，赋予她绝强的力量，灭杀七阶妖圣。
对于月华界天道化身，她是感激的。
对方赠出鸿羽时，曾明确说过自身目的。
月华界本源之力正在逐年消退，一直这样下去，大概再过十万年，便会走向毁灭。
到时候，一界将不复存在。
苏青芜若能飞升去往仙界，届时，月华界作为她的出生故地，也会受到福泽庇佑，衰减的本源之力，将慢慢恢复。
这便是因果。
除此之外，天道化身还曾明确提到，自月华界诞生以来，从无一人能走到最后一步。
她若能成功，便是此界古往今来的第一人。
当日面临绝强的危机，鸿羽自动激发，替她化去一难，此后消散无踪。
不过苏青芜总觉得，还有一丝力量残余。
她的骨龄，原本便是依靠此物遮掩。
如今鸿羽消失，按理来说，骨龄也应该显露出来。
可是她曾问过素问和孔九，二者回答同从前相似，依旧无法看出骨龄高低。
不管事实究竟如何，鸿羽的确帮了她大忙。
如此想着，苏青芜望向白雾所化的玄武，继续道：
“前辈是否见过元极大世界的天道化身？”
“没有，不过我元神出窍，去往仙界，被那位存在感应到了，只是对方并未现身，总而言之，那位存在视我为敌，因此渡飞升雷劫时，降下的是灭道之劫。”
“元神出窍，去到仙界，便代表着已掌握超出此界该有的力量？”
“起码我是这么认为，不过不管如何，终究不可能对抗天道。
天道的实力，深不可测，根本无法估计，这一点小友应该深有体会。
仅一方小世界天道给予的核心本源之力，便可斩杀七阶妖圣，更莫说大千世界了。”

天道的实力究竟如何，也许只有仙界众仙知晓。
“前辈留下那份藏宝图，指引后世之人来此，目的是什么？”
“能到达这座宫殿者，气运必然不差，我有一心愿未了，小友今朝来此，可愿同我做个交易？”
“如果是替前辈报仇，在下自问做不到。”
“小友多虑了，我自然不可能让小友去对付天道。”
“那么具体是何交易？”
“若有朝一日，小友能飞升去往仙界，见到玄武一族的玄盛前辈，有劳代我向前辈道一声谢。”
“仅是如此？”
“不错，其实当年，玄盛前辈察觉了我的存在，然而前辈不仅没有动手驱逐，反而还助我悟道，我无以为报，当时无法同前辈沟通，如今再没了前往仙界的机会，只能有劳小友代传。”
话至此处，白雾所化的玄武身躯上，逐渐浮现出一枚通体水蓝色的月牙形玉佩。
“这是我的酬劳，玉佩中，封存着万年来积累的水系灵气，只要利用得当，小友不难突破当前境界。”
“这项交易，不确定因素很多。”
“这个我也知晓，因此不要求必须完成，只要小友记在心底，时机合适时，再着手此事即可。”
“除此之外，可还有其余限制？”
“没有。”
“好，这项交易，在下答应了。”
话音方落，水蓝色玉佩便递至苏青芜身前。
她伸手接过，犹豫片刻，继续道：
“前辈日后是一直待在这里？”
“是啊，不然还能去往何方？”
“此界天道可知晓前辈的存在？”
“这种事，肯定瞒不过去，那位到底没有斩尽杀绝，不然我这两缕意识，是不可能留下来的。”
“如果将来真有那么一天，我完成了前辈的要求，前辈是否可以察觉？”
“这个我无法肯定，不过既是未了心愿，达成之日，多半会心有所感。”
一番话落，玄武重新化成白雾，萦绕在水晶宫殿四周。
见此情形，苏青芜立刻道：
“身在此处，该如何离开，去往外界？”
“我会直接送小友出去，不过殿内有一道历心考验，小友若无急事，可尝试开启，加强心境，这样将来突破大境界时，面对心魔更有把握。”
苏青芜答应了交易，极玄的意识自然希望她能顺利飞升，否则一切皆是空谈。
眼下的举动，也是在帮她。
每一大境界晋升时，所遇的心魔劫，十分凶险。
古往今来，无论结婴、化神、返虚，还是晋阶合道，死于心魔劫下的修士数不胜数，尤甚雷劫。
对己身有帮助之事，苏青芜自然不会拒绝，不过开启考验前，她还有一事要确认。
“鬼啸窟中，有在下一位好友，她在那里寻养魂木，寻到之后，便会与在下汇合，如果进入考验当中，大概需要多久才能出来？”
“幻境内无年月限制，至于现实中，长则半月，短则一两日，小友的那位朋友，我认得，如果她来寻小友，我会设法将她带到这座宫殿内。”
“多谢前辈。”
半盏茶后，考验开启。
苏青芜原有的记忆于此刻彻底模糊。
入眼所见之景一阵变幻，周身忽然传来一股难以忍受的剧痛。
细看之下，发现琵琶骨被穿透，经脉各处要穴均被钉上了锁魂钉。
不仅如此，四周还各有一条玄铁链锁住了双手双足。
铁链的另一端，通向一根石柱。
此刻，她正身处一方露天石台上，面对众修审判。
陌生的记忆突如其来，尽数涌入脑海中。
她从小世界飞升后，来到了天玄宗内，自动被归属为月华一派。
这一派系，在宗门整体实力低微，常受其余派系打压，修炼资源一再被剥夺。
苏青芜听从派系前辈建议，忍气吞声，利用有限的资源，潜心修行。
因掌握乾坤瓶，加上拥有一方空间的缘故，她着重培育灵植，每次只要收获，皆能修为大涨。
时日一长，引起了宗内有心人的注意。
某一回，外出时，被敌对派系跟踪围攻。
那些人不顾宗门禁令，对她频下杀手。
苏青芜直接将他们反杀。
奈何其中一人拥有极高明的保命秘法，被他逃过了一劫。
不仅如此，这人还用留影石录下了她大开杀戒的一幕，至于最开始围攻的情形，却未被录进去。
总而言之，留影石刻录的，都是对他们有利的情形。
那人死里逃生后，立刻将此石上交宗门执法殿，并且出言污蔑，说苏青芜心术不正，残害同门。
后来，她被执法殿之人抓了回去。
面对一众宗门前辈，苏青芜详细禀明事情原委，并且发下天道誓言，证明所言非虚。
她目光坦然，无丝毫惧意。
那时候，在场的长老皆相信了她的话。
然而，敌对派系之人放声大喝，同样发下了天道誓言，说的却非围攻之事，而是指明她掌握足以扭转乾坤的秘宝。
那一瞬，苏青芜清楚看到，大半长老变了脸色。
大殿上，众人口风骤转，开始明里暗里逼问她宝物的情况。
她不忿这些长老的所作所为，并未回答。
当然，她也心知肚明，一旦说出，性命便再也保不住。
乾坤瓶已然认主，除她以外，无人能动用。
这些人若知道这一情况，必然会第一时间杀死她，好让这件先天至宝重归为无主之物。
因未透露消息的缘故，苏青芜被冠上残害同门的罪名，打入冰牢当中，封住了一身修为。
在此期间，月华一派前辈想要相救，奈何势微力薄，根本帮不上忙。
回忆至此，苏青芜心内出奇的愤怒。
堂堂一品道门大宗，做出这样的事，和那些魔门有何区别？
这样的地方，还待着做什么？
那一瞬，隐于虚空的鸿羽赐予了她无穷的力量。
玄铁链瞬间被扯断，被封印的修为一下暴涨，冲破了所有束缚。
她在宗门大开杀戒，灭去了所有仇敌。
待一切事了，于血流成河的山门前枯坐许久，最终悟得杀戮道。
从此以魔修自称，再不入任何门派。
数百年后，飞升之劫降临，苏青芜抬眸凝望略有些眼熟的灭道劫雷，忽然间惊醒过来。
幻境于此刻轰然破碎，真实记忆回归。
极玄的声音随即传到耳旁。
“历心幻境内，出现的是你潜意识中，不愿面对之事，而今自主挣脱幻境，来日面对心魔劫，若再遇类似情形，渡劫将轻而易举。”

五百年岁月，所见所闻，而今历历在目。
悟得的杀戮道依旧可毫无阻碍地施展出来，实力在原先的基础上，提升了一大截。
她在幻境中，曾修至合道境，对于化神之上的两大境界，了解比起过往，多出不少。
返虚炼法相，合道掌法则。
她修杀戮道，合道圆满之际，掌握的也正是杀戮道法则。
以魔修自称，行事更为随心，幻境五百年，死在她手上的修士，数量接近千万。
当然，她并非肆意滥杀无辜。
那些人，打着替天玄宗报仇的名义，暗地里觊觎她掌握的宝物，多次有预谋地围攻她，最终皆被反杀。
本着斩草除根的准则，凡参与袭杀之人，身后的家族门派皆被苏青芜覆灭。
后来，她离开玄天大陆，在其余四大陆游历。
在此期间，先天至宝乾坤瓶在她手中这一消息再度被不怀好意之辈传扬开来。
她先后遭到各大陆修士围攻。
可以这么说，五百年时间，绝大多数时候，苏青芜皆在与人斗法厮杀中渡过。
受过的伤不计其数。
对于鲜血的气息，从一开始的不适，到后来习以为常，逐渐漠然。
在敌人的一次次追杀中，她的实力突飞猛进。
直至晋阶合道的那一天，那些喊打喊杀的敌人尽数安静了下来。
他们心知再也不可能对付得了她，开始想方设法求和。
苏青芜自然没有接受，顺利合道后，将所有仇敌斩尽杀绝。
那一阵，整个元极大世界，将近六千势力覆灭。
五大陆上，血雨漫天，持续了整整七日。
也是在那时，她的杀戮道修至大成。
对她而言，这一切经历，不仅仅是幻境，也可以看做不同选择下的另一种人生。
当年她飞升元极大世界，之所以没有前去天玄宗，是听从了飞升前，千植宗宗主谢文姝的建议。
天玄宗是上宗，理论上从小世界飞升的修士，皆需前往此宗。
然而，宗门内部派系争斗严重。
当时谢文姝提起此事，再三叮嘱，实力不足时，莫要前往，否则被牵扯进派系争斗中，很难独善其身。
事实证明，这位宗主说得是对的。
幻境内的苏青芜，便是没有听从谢文姝的建议，甫一飞升，就去到了天玄宗内。
往后的种种，皆是因这一选择而起。
先天至宝，集一界气运所钟，自然形成，历亿万年月。
这等宝物，足以让此界绝大多数修士为之疯狂。
作为宝物之主，消息传出，灾祸自是接连不断。
回忆起幻境内的种种经历，苏青芜闭了闭眼，平复好心绪后，转而开口：
“此番多谢前辈，这次考验，对在下来说，弥足珍贵。”
“小友无须多礼，这十日期间，我曾关注过同小友交好的那位鬼修行踪，如今她还在鬼啸窟内，四处寻找养魂木。”
“有劳前辈告知。”
如此说着，苏青芜忽然想起一事，继续道：
“前辈可知鬼啸窟中，第一险地鬼泣崖底是何情况？”
“你可知鬼啸窟的来历？”
“愿闻其详。”
“元极大世界，自有生灵诞生时起，历经四大纪元，分别为太古、上古、中古和后古，如今我等所在的这一纪元，正是后古历。
后古纪元，到今朝为止，一共历经八千七百五十四万六千多年。
这鬼啸窟，便是中古纪元的一处遗址，而那鬼泣崖底，埋葬的正是中古纪元最后覆灭的生灵。
经过无数年月，冥冥之中，形成了一方禁灵之地，活物无法飞遁，只要去往崖下，必会成为亡魂之一，且永生永世被困于那地，不得解脱。”
苏青芜虽在幻境内待了五百年，但大多时候皆在斗法杀戮，根本没有时间了解这些事情，因此眼下听到极玄之言，心内颇觉意外。
“四大纪元，每一纪元的开始，皆代表着上一纪元的彻底覆灭？这又是以何界定？”
“当某一纪元中，最后一个生灵陨灭时，便代表着相应纪元不复存在。”
“能让所有生灵死绝，应该是罕见的大浩劫？”
“不错。”
“浩劫起因为何？”
“这个就要问天道了，除了那位存在，没有人能解释得清。”
“浩劫是否可以被推算出来？”
“事实上，浩劫来临前，所有生灵皆会心生感应，根本不用额外推算，届时，恐慌蔓延至整个元极大世界，杀戮频起，原有的秩序会彻底崩坏。”
“太古、上古以及中古纪元，前辈可知分别存在了多久？”
“只知晓个大概，太古纪元，历时一百亿年，上古纪元二十亿年，中古纪元不到四亿年，你看，纪元存在时间，一个比一个短。
其实按照现有的规律推算，差不多也快要轮到后古纪元了。”
“大千世界……有可能走向毁灭么？”
“自然有，不过冥冥之中，存在一种平衡，仙界以下，诸天万界中，大千世界的数量恒定为三千，若一界毁灭，那么必然有另一界晋升等阶，成为一方新的大千世界。”
“多谢前辈告知这些事。”
“小友可是打算离开？”
“不错，在下准备重回鬼啸窟，同素问汇合。”
“若要寻养魂木，可前往魂雾沼泽碰碰运气，那里虽有许多亡灵记忆碎片，容易受到怨气冲击，但对小友而言，威胁并不大。”
“是，在下明白，多谢前辈指点。”
半炷香后，苏青芜顺利离开了水晶宫殿。
试着通过魂契联系素问，发现对方如今正在骷髅山脉中，同三名元婴修士起了冲突，正在大打出手。
她立刻赶了过去。
三者服饰统一，看着像是出自同一势力，然而身上没有佩戴可表明身份的信物。
素问已在传音中，同苏青芜道出了来龙去脉。
她原本一直在四处寻找养魂木，算是无意间遇到的这三名元婴。
三人见她一身阴气精纯，不似寻常鬼修，起了歹意，想将她抓住，带回去炼入宝物当中，充当宝灵。
素问自然不可能答应。
就这样，双方直接打了起来。
苏青芜靠近时，三人感受到强大的威压降临，见势不对，想要逃走，却已来不及。
一道剑芒霎时划破漆黑的夜空。
下一瞬，三具无头尸身坠落地面。
自丹田内遁出，满脸惊恐之色的缩小版元婴跟着齐齐化成飞灰。

第229章 魂雾沼泽
其中一人身死的刹那，一道淡红色灵光自其身躯中浮现而出，仅一瞬便消失无踪。
目睹此幕，素问神色微变。
“是魂落术！”
苏青芜在幻境内，听说过此术之名。
魂落归元，将身死之人生前经历的最后一幕情形传回，呈现在施术者眼前。
此术有许多大势力使用，高阶修士施加在小辈身上，这样小辈在外历练，出了意外，方便得知仇人是谁，及时报仇雪恨。
能用到魂落术，说明三人身后的势力不小。
不过苏青芜并不后悔杀他们。
经历五百年幻镜，无数厮杀，这些对她来说，稀松平常，激不起丝毫波澜。
一旁，素问敏锐地感应到了她周身气势的变化。
“青芜，你……”
“没什么，不管他们背后有谁，只要找上门来，一并杀了就是，我有可靠消息，养魂木大概率会出现在魂雾沼泽，我打算过去看看。”
“那里很危险，寻找养魂木本来就是我的事，青芜你还是别过去冒险了。”
“放心吧，我有把握，不会出事。”
如此说着，苏青芜转身离开，一路朝魂雾沼泽所在地疾驰而去。
素问在后跟着，心思百转。
她发现……青芜好像变了一些。
和从前相比，一身杀伐气息自然显露在外，让人望而生畏。
念及至此，她不由回忆起从前在月华界，青芜自无极书院幻境考验中脱离时的情况。
也许……这一回也经历了类似之事，并且对她的影响，和从前相比，大上许多。
约莫半盏茶后，苏青芜逐渐靠近魂雾沼泽。
灰绿色的雾气四处弥漫，远处时不时有鬼影飘过。
减缓遁速后，她单手掐诀，为自身施加一道防御，紧接着飞入沼泽范围。
这一瞬，强大的怨气扑面而来，凄厉鬼啸随之传到耳旁。
紧接着，许多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涌入了识海内。
有修炼场景；有斗法的血腥场面；更多的是濒临死亡之际，所见所想。
苏青芜神色淡漠，将不属于她的记忆全部驱逐出识海，紧接着探出神识，四下寻找养魂木。
在幻境内，她曾见过此木。
通体黑褐色，截面呈现为星形，表层有许多纹路，不规则延伸。
只是幻境中，养魂木出现地位于北方真武大陆。
目前，她不太可能过去。
若此次进入魂雾沼泽，依旧无收获，那么日后修为晋阶，她会考虑去真武大陆走上一遭。
一炷香后，第六波陌生的记忆碎片涌入识海。
苏青芜本想直接驱逐出去，然而下一瞬，她在这些记忆碎片中，看到了不同寻常的一幕。
一名红衣白发的少女纵身跃入火池，紧接着池中光芒大绽，一支通体赤红，略有些眼熟的笛子自火海中飞出，灵光流转不歇。
画面到此瞬息间转变。
一座古朴的祭坛逐渐显露在视线内。
正中央位置，放着那根赤红玉笛。
不多时，红衣白发的少女自玉笛中飞出，面上看不出丝毫神情。
画面再次一转。
祭坛下，乌压压跪着许多身着奇异服饰之人。
背生双翅，以树叶为衣，看去并非人族，只是单看五官，同人族有些相似而已。
为首者面目苍老，看向红衣少女的目光，满是虔诚，嘴中说着苏青芜听不懂的话。
相应画面一闪而过，待再次稳定下来时，入眼却是血光漫天。
红衣少女手持玉笛，催动宝物，将跪地叩拜的一众生灵尽数屠戮。
最终，她走向了一处洞穴。
入口处，刻着扭曲的醒目大字。
虽然同如今的文字有较大区别，不过苏青芜还是认了出来，羽依族。
画面到此彻底破碎。
一时间，她有些怔然。
她在幻境内，见过自称为羽依族的后人，来自西方灵元大陆。
那些人，也参与了追杀，想要夺取乾坤瓶。
有一回她身受重伤，便是拜此族所赐。
只是……后来她也是因此族，伤势尽复，并且修为大涨。
究其原因，是因羽依族想动用镇族之宝，灭杀她，然而不知为何，被宝物反噬。
不仅如此，宝物还反过来相助苏青芜，将在场的羽依族人尽数杀死。
那镇族之宝，正是先前画面中出现的玉笛。
她清楚记得当时的情形。
戴着白玉面具的羽依族人祭出赤红玉笛，默念咒语，冥冥之中，一股强大的力量降临己身。
变故于此刻突发，落于周身的力量，在瞬息间消散，反观念咒之人，口吐鲜血，望向玉笛的目光，满是不可置信。
紧接着，玉笛向围攻苏青芜之人发起了攻击。
首当其冲的便是一众羽依族人。
凡红光笼罩之地，皆无活口。
仔细回想，当时那羽依族人所说的话，同人族语言确实有一定区别。
不过那些人，背后并无双翅……
在幻境中，苏青芜只看到玉笛一回，之后，她并不知那件宝物的下落。
晋阶合道，实力足够强大时，她曾试着寻找那支玉笛，然而，最终一无所获。
彼时，羽依族早已覆灭，无人知晓宝物的下落。
而今，在现实中，于魂雾沼泽内看到这一段记忆，会是巧合么？
还是说，冥冥之中有所注定，要让她解开幻境内的谜团？
根据相关记忆碎片呈现的视角来看，来源并非画面中的红衣少女。
这样也很合理。
那位既已投身于火池中，尸骨自然不可能出现在魂雾沼泽内。
将来若有机会，她会去一趟灵元大陆，解开心中之疑……
念及至此，苏青芜收回思绪，继续在沼泽中寻找养魂木。
素问亦进入了此地，不过她受到的影响较大，眼下还在入口那边。
沼泽内，常有魑魅魍魉出没，在绿雾中来回飘荡。
它们实力不高，只是看着可怖，实际上对两人毫无威胁。
如此过去约莫两盏茶，苏青芜终于有了发现。
只见其抬袖一挥，一截毫不起眼的黑褐色短木霎时自一处巨石缝隙中被她摄出。
然而下一瞬，一道灰影一闪而过，直扑面门而来。
尚未靠近，便见一道利芒凭空出现，顷刻劈中灰影。
墨绿色血液随之洒落，来袭之物身躯霎时裂成两半，坠落在地，慢慢没入沼泽。
一击灭杀鬼物，苏青芜将养魂木摄至身前，即刻传音素问……

有了此物，日后修行，事半功倍。
此行圆满，已无须继续留在鬼啸窟内，二者很快启程，离开此地。
苏青芜本打算返回两年前在荒山中开辟的洞府，然而行至半途，遇到了一波敌人。
来者一共二十人，修为皆在化神期。
看到他们，她立刻回想起不久前，在骷髅山脉杀死的三名元婴。
先前去往鬼啸窟，因顾婉的缘故，她一直以真容示人。
此女离开后，她直接去到了冥湖，并未特意遮掩样貌。
也因此，杀死三名元婴时，魂落术将身死之人最后经历的一幕传给施术者，被对方认出了身份。
昔年在天河城中，苏青芜用短短六年时间，从元婴一跃晋阶至化神，其后消失无踪。
直至如今，仍有不少人寻找她的下落。
身份甫一暴露，三人背后的势力便遣人埋伏在鬼啸窟外，各方向皆有。
无论哪一方位发现她的踪迹，皆会第一时间传音告知同伴，然后设法合围。
也因此，才有了眼下的情形。
二十名化神，衣着打扮各不相同，并不像三名元婴那般统一，想来是所属势力对不同境界的修士，要求不一样。
不过这些人并未遮掩身份，其腰间挂着醒目的身份玉牌。
通体明黄色，椭圆状，上头刻着玄冥二字，正是来自玄天大陆二品势力之一，玄冥宗。
此大陆二品势力一共十一个，皆有一名合道境大能坐镇。
苏青芜在幻境内，曾同此宗修士交过手。
结合先前在魂雾沼泽所遇之事，她隐隐有种直觉。
那方幻境，五百年经历，所遇的人或事，皆真实存在。
若果真如此，那么玄冥宗如今，该有一名合道初期大能，十二名返虚，一百二十位化神。
在幻境中，玄冥宗亦参与了追杀，而且是倾巢而出。
可惜那时候，苏青芜关注重点皆在合道和返虚身上，并未怎么注意此宗化神，不知他们的长相。
否则倒是可以借此机会，证实方才的推测。
眼下，二十人将她团团围住，为首者化神圆满境，目光阴鸷。
“你就是苏青芜？”
“不错，是我。”
“你可知在鬼啸窟内，被你杀死的三名元婴中，有一人是我宗宗主亲传弟子？”
“那又如何？”
听着这毫不在意的语气，玄冥宗二十名化神皆是怒不可遏。
苏青芜的反应，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本以为此女会面色大变，诚恳道歉，拿出宝物赔偿，请求原谅，不曾想竟是这般有恃无恐的态度。
根据他们的调查，此女只是散修，无门无派，何来这般底气？
一时间，二十名化神心内闪过诸般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