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人的眼中只看得到利益二字,血缘亲情于他们而言不过是维系来往的纽带。一旦有人惹祸上身,被当做棋子抛弃是常态。
柳知辰仓促逃跑藏匿,哪还顾得上奄奄一息的他。还是陆家的人闯进来,将他送去了医院。这条腿,就当是还给柳家养育之恩吧。
姜愿不知他腿受伤一事,那就不必知晓这些糟心往事了。
“我打算离开京市了。”他温和笑着开口。
京市热闹繁华,现在更是几乎一天一个样。但这些都与他无关了。
姜愿以为他是不想再生活在柳家的阴影下,想换个地方重新开始。作为朋友的身份关心一句:“挺好的,柳章青,你想去哪儿?”
柳章青笑容更盛:“这个就不告诉你了。”
还好,她并没有因为柳家而厌恶他的存在,这就足够了。
距离柳知辰被逮捕,已经过去小半个月了。诸多罪行被一一曝光,京市各大报纸疯狂报道柳家这些年做过的罪孽。柳知辰名下的房产被查封,皆被受过柳家迫害的民众扔垃圾等行为泄愤。
尽管柳章青没对外说过他和柳家的关系,还是有不少人知晓他的身份。大家清楚他没有和柳家同流合污,但异样目光和背地里的议论从没少过。
姜愿点点头:“嗯。那你什么时候离开?”
“明天。”柳章青说。
一时无言,唯有细雨朦胧,雨势小了许多。
柳章青此行仅为道别,心愿达成便无憾了,“姜愿,我说完了。你回车上吧。”
姜愿衷心送出祝福:“柳章青,祝你此去一帆风顺。再见。”说完便转身离去。
柳章青停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远去。车门合上,小轿车渐渐消失在淅淅沥沥的雨幕中,终不见来路。
“再见。”他喃喃作出迟到的告别。声音很小,好像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这场春雨,不知不觉间停歇了。远处天边放晴,乌云散开,温暖的阳光重新照耀在这片辽阔无垠的大地上,尽情抚摸着世间万物。
柳章青释然的笑了,收拢了雨伞,缓步朝着相反方向坚定的走去。
姜愿刚进家门,就见着一坨实心的黑色大团子从天而降,猛地砸在了她的怀里。十几斤的冲击力不小,差点闪了脆弱的老腰。
“小黑!!我是不是说过不许这样扑过来!”她骂归骂,手不自觉的摸起了小黑光滑柔顺的皮毛。
小黑无辜猫脸:“喵~”
成年大猫,俩相当有实力的大铃铛,愣是叫得柔柔弱弱、斯斯文文。
“你看你,猫毛到处飞。陆晟让见了又要嫌弃你掉毛了。”姜愿没控制心软了,抱着它往客厅走去,“你啊你,叫得这么娇,不知道还以为你是小母猫呢。”
小黑不满:“喵!”猫猫这么可爱,掉点毛怎么了?
是那善妒的男人没眼光!
姜愿本想去沙发上坐下撸猫猫,不料小黑轻轻一跃从她怀里跳了下去,一边叫着一边往回看。
“干嘛?”
小黑长大后,很少有叫得这么频繁的时候,一下就猜到了小黑想让她跟上去。她不解的跟上,随手拍了拍衣服上的猫毛。
猫窝在客厅右侧的单独一个房间,里面各种小玩具、大玩具都有。佣人每天会来打扫卫生,味道不算难闻。
姜愿走近后,一眼看到了蜷缩在猫窝里的一只白色小团子,身上湿漉漉的,却很干净。
“喵~”白色小猫察觉到有人来,想要藏起来。扑腾了好几下,都没能站起来。
小黑猫头凑了过去,给它舔了舔毛,“喵~”白色小猫挣扎的幅度肉眼可见的小了许多。
姜愿沉默:……仿佛被塞了一口猫粮。
“小黑,这你的崽啊?”她怎么瞅着不太像呢,刚出生的小猫崽没这么大。
姜愿不太会处理当下这场面,出去把萍姐喊了来。
萍姐看到陌生小白猫,也是很惊讶:“这小猫哪儿来的?早上都没见着呢。”
姜愿指了指小黑:“应该是小黑从外面叼回来的,我刚到家它就引着我来它猫窝了。萍姐,小白猫好像生病了,我看它站都站不起来。”
萍姐上前,一串熟练动作将小白猫拎了起来,小白猫在半空中无助的扑腾扑腾。“看着腿脚没受伤。夫人,我去给它洗洗,外面野猫身上有脏东西,您先去客厅吧。”
姜愿帮不上什么忙,低头想抱走围着萍姐钻圈的小黑:“小黑,跟我出去,你就别添乱了。”
小黑机灵一闪躲,躲开了她的双手。
“喵~”
萍姐和善笑笑:“夫人,我看小白猫是只小母猫,说不定是小黑给自己找的小媳妇儿呢。瞧瞧,这眼巴巴看着,都不肯走呢。”
全程小白猫在哪儿,小黑就跟到哪儿。
姜愿扶额,“行,那你就留在这儿吧。”孩子大了,都知道自己找媳妇儿了。
小白猫就这样住了下来。
五六月大的小猫,和成年大猫不太匹配,萍姐担心小黑伸出魔爪,不得已只好将两猫分开住了。小白猫更喜欢后花园的环境,时不时就往外跑,在草丛里撒野打滚儿晒太阳。
姜愿觉得它既然是小黑叼回家的小媳妇儿,自是不能亏待了它。就喊人在后花园里搭了一个半人高的小木屋,给小白猫当猫窝。至于小黑有没有光顾,就不知道了。
小白猫有了新名字,大白。大白是只异瞳白猫,在眼光下那双猫眼特别漂亮,清澈的像两颗价值连城的宝石,熠熠生辉。
同小黑不一样,大白不怎么爱亲近人。除了姜愿和萍姐,其余人连一根猫毛都碰不到。好一段时间后,大白才肯在家里的男主人面前露个面。
为此,姜愿还好生嘲笑过陆晟让,说他整天冷着张脸,连猫猫都不待见他。
嗯,众所周知,嘴贱是要付出代价的。
六月末,大学毕业的陆苗拖上行李红着眼眶的回了京市。
姜愿得到消息去接人,一见面,长得比她还高小半个头的便宜闺女抱着她哭得稀里哗啦。那止不住的眼泪都快她给淹没了。
周围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姜愿脚趾抓地,连拖带哄的将人哄上了车。埋在怀里的陆苗还在抽噎着掉眼泪,一双眼睛红的跟兔子眼睛没两样了。
就这泣不成声的状态,一看就知道现在问不出来什么。姜愿叹气又摇头,当了一路的抱枕。以前她怎么就发现,这孩子眼泪跟水一样多呢。
擦都擦不完。
许是哭了一路,见着亲近的人又没忍住哭了一场,陆苗回到家就依偎在姜愿怀里睡着了。
姜愿轻手轻脚的将人放进被窝里,捶着发酸的臂膀回卧室换了身裙子。领口处都被某人的泪水打湿透了。
下楼叮嘱厨房备些陆苗喜欢吃的食物,就给陆晟让打去了电话。具体什么都没说,就说苗苗回来了,让他晚上早点回家吃晚饭。
夕阳西下,落日余晖顺着大开的窗户照在屋内地板上。
姜愿从厨房出来,就见着陆苗从楼梯走下来,状态看着好了不少。齐肩中长发湿润着,身上穿着干净衣服,显然是刚洗漱过的。
“睡醒啦?快来,你萍姨刚炸好的肉丸子,可香了。”
陆苗努力扬起一个笑容,走过去接过插丸子的叉子,咬了一口:“哇,闻着就好香。这一口肉丸子我想好久了。”
姜愿像以前一样捏捏她的脸颊,“不想笑就不笑,苗苗,你现在是在家里了。”
陆苗笑容消失,心虚虚的小声问:“姜姐,你不问我发生了什么啊?”
姜愿拉着她去客厅窗边添置好几个月的摇椅上坐下,淡定的说:“分手了?”
虽说问句,但语气很肯定。
她之所以这般肯定,是因为上辈子读大学时,她有个室友隔三差五就要分手一次。又哭又嚎的,刚开始大家都还会去安慰,多两次后就习以为常了。
这又是毕业季,小年轻分手多正常。
陆苗耷拉着肩膀,手里的丸子都不香了。她吸了吸鼻子,不,还是很香的!一口吞掉香喷喷的肉丸子,含糊不清的说:“就是分手了,他家里人想让他和他的青梅竹马出国留学。”
姜愿不知该说陆苗定力好,还是该说木淮那小子没本事,大学整整四年时间都没哄得陆苗跟他回家见家长。
陆晟让说不插手陆苗的事,就真没干涉过。
木家父母知道自家儿子在大学里谈了个小对象,他们也不是那种不开明的父母,就说让两人一起出国留学,需要的费用就他们来出。
青梅竹马,就纯粹是木家隔壁和木淮年岁差不多的女孩,从小就喜欢他,快到了死缠烂打的地步。尽管木淮直言拒绝过多次,也没用。那家不差钱,女儿想做什么基本上都是依照她的意愿。
木淮和陆苗提过出国留学的事儿,但陆苗不愿意。
她是喜欢木淮没事,可为了一个男人去陌生国度待几年,不可能。再加上前些天,木淮那青梅竹马又跑来说了一大堆膈应人的话。
毕业事情繁多,堆积在心里的不满情绪爆发了。
陆苗果断向木淮提出了分手,转头就回京市了。她去S市读书是深思熟虑过的,但不意味着未来还要留在这里工作、定居。
她是陆晟让的女儿,怎么可能为了别的男人委屈自己。
陆苗平日笑眯眯的,看着和谁都能处得来。实际那只是面对不熟的人基本的礼节而已,毕竟这对她不难。
姜愿听完她语序颠倒的描述,对她敢作敢为的行为表示表扬:“苗苗,你做的很对!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为了别人让自己难受伤心。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甭管有什么隐情,千错万错就是木淮的错。相恋几年的女朋友都哄不好,有个屁用。
陆苗被逗笑了,伸手叉起一颗丸子吃掉:“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姜姐,你这话哪儿听来的啊,还怪顺口的。要不是你就我爸一个,还以为是你得来的经验之谈呢。”
姜愿谦虚道:“还好啦还好啦,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回来了好啊,我还担心你一个人在那边工作会照顾不好自己。”
“我一开始就只是想过去读书,生出在S市工作的念头也是因为姓木的。这下我就不用纠结了,嘿嘿。”陆苗神情张扬的说着,眉目间的忧郁逐渐淡去。
在S市她要想这儿想那儿,生怕哪里没顾虑到。回到京市就不一样了,底气十足。就算是犯了错,也会有弥补的机会。
她的家在京市。
聊着天,倒没注意墙上时钟指向了六点。
陆晟让回来了,和往日归家差不多时间。
姜愿无意瞥见时钟,嗔怪道:“不是跟你说了让你今天早点回家吗?苗苗在路上没吃好,肯定都饿了。”
不等陆苗说“我不饿”,她就听到她爸在低声道歉了。
“突然开了个会,没控制好时间。明天我早点回来,好吗?”
姜愿轻哼,“我说的是今天,你明天爱几点回来就几点回来。苗苗回来了,说不定明天晚上我们不在家里吃了。”
陆晟让淡定吃掉她手里冷掉的丸子,“好,你想在哪里吃都行。阿愿,你和苗苗先去吃饭吧,我上楼洗漱一下。”
那是最后一颗丸子。茶几上已是空盘子了。
姜愿气得掐了一把他手臂上的肉,“你干嘛啊你,我的丸子!!”
陆晟让顿住,说了实话:“我以为你举起来是喂我的。”
姜愿瞪了一眼他:“……不要脸,谁喂你了,我是光顾着和苗苗说话去了,拿在手里忘记吃了。”
“烦死你了,你快去洗漱吧。”
陆晟让转身上了楼梯。
姜愿恢复温柔神情,侧目看向陆苗浅笑着说:“苗苗,我们先去吃饭。你爸很快就下来了。”
陆苗咽咽口水,凑到她身边嘀咕:“姜姐,我都有点不认识我爸了。”好可怕,她爸跟换了个人似的。
“嗯?”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我爸这样子蛮稀罕的。好事儿,感觉以后都不用担心被骂了。姜姐,以后我要是犯错了你一定要罩着我啊。”
“好~罩着你。”
还没走到餐厅,客厅的电话铃声响了。
陆苗笑脸一僵,干巴巴的提出建议:“姜姐,你去接吧。如果是他的话,你就直接挂断。”
好吧,她还是有些抗拒的。嘴上说着不在意,不会为一个男人难过,心里那个坎儿却不容易过去。
姜愿走过去接起电话,随手按了下扩音键,“喂?哪位?”
听筒里传来一道急切的年轻男声,“请问您是苗苗的家人吗?我,我是木淮,她到家了吗?心情怎么样?还有没有在哭?”
陆苗瞬间就变脸了,冲过来骂道:“哭个屁!木淮你再胡说八道,我打烂你嘴。”语气凶巴巴的,小脸不争气的红了,就是不知道是气红的,还是不好意思。
姜愿暗暗发笑,低声说:“你们聊,我去餐厅了。不高兴的话,就挂电话。”
陆苗一把拉住她的手,“姜姐,你别走。”她怕姜姐一走,她眼泪就绷不住了。
姜愿轻叹,“好吧,我在一旁看着。”
电话那头再次传来带着哭腔的声音:“苗苗,对不起。我和我爸妈说好了,我不出国了。我们不要分手,好不好?”
陆苗咬紧唇内软肉,狠下心肠:“不好!木淮,我和你已经分手了,以后你都别再给我打电话了。”
“不要。苗苗,我不要。”木淮情绪激动的拒绝,歪歪扭扭坐在轮椅上,脑袋上、胳膊、腿上都包裹着纱布。许是动作幅度太大,手臂有鲜血渗出,迅速染红了白色纱布。
木母心疼坏了,想过去拿过电话:“小淮,你别动了。”又冲身边中年男人喊:“快去叫医生来啊,小淮绷到伤口了。”
木淮一下子避开她伸来的手,清亮眼眸满是哀求:“爸妈,我没事。你们能不能先离开,我在打电话啊。苗苗要跟我分手,她要不理我了。”
木母的声音不小,电话那头的陆苗也听到了。
挂电话的手到底是没放下去。
“你怎么了?”她问。
木淮见她没挂断,一个劲儿的傻乐:“苗苗我没事,你等我,我明天就去京市找你。我真的不出国了,这是我自己的决定。”
木母不忍心自家傻儿子拖着伤体,远赴千里迢迢之外,突然抢过了听筒。
“对面是苗苗吗?我是木淮的妈妈。出国留学这事是我们糊涂,没处理好。小淮是真心喜欢你的,在家里经常听他提起你。小淮他不是故意不去找你的,今天上午他出了车祸,刚刚才醒过来。醒来就马上来给你打电话……”
木母语速飞快,在电话被抢回去前一口气把该说的都说了。
“妈!你说这些干什么啊?!”木淮把电话死死抱在怀里,确保谁也不会再次将其抢走,“苗苗,我真没事儿。就是不小心出了个车祸,你听我的声音,是不是好好的。我妈就喜欢夸大其词。”
在听完木母说的话后,陆苗就抬头望着天花板,眼睛睁得大大的。
她是陆苗,才不会哭的。这肯定是假的,是来让她心软、回心转意的。
可在听到木淮故作高扬的嗓音后,泪水还是一下子就从眼角滑落了。一滴又一滴,好像怎么也落不完。
姜愿在木母说完后,就悄悄的离开了,留给她足够的空间。
看来这事还有回旋的余地,希望能有个好结局吧。
木淮许久没听到陆苗的声音,慌里慌张的喊:“苗苗?苗苗!你信我,一点不严重,我好着呢,能蹦能跳的,我马上蹦给你听。苗苗,你不要不理我。”
说着就想强撑着起来,试图让对面听到声响。
木母抹了一把泪,哪能由他这般瞎折腾,就想和小护士按住他。
陆苗吸了吸鼻子,大声吼道:“木淮,你敢蹦一下试试!”
尽管她竭力憋住哭腔,熟悉她的木淮还是听出了不对劲儿。顿时不敢再造次了,乖巧的像只任人揉捏的小绵羊。
“苗苗,我,我不蹦了。你不要哭了,等我来京市后,你打我骂我都可以。”木淮低声下气的道歉。
陆苗没忍住哇哇大哭,“木淮,你混蛋!”
第85章
陆晟让走下楼就瞧见狗狗祟祟躲在门框偷听的姜愿,好奇之色溢于言表,就差没直接上前去听了。
隐约能听到客厅里说话声和啜泣声。
“在这儿做什么?”他走到姜愿身后,轻声询问。
太专注偷听的姜愿,完全没注意到身后多了个人。这突然出声,吓得她魂儿都要飞了。
“你走路没声儿啊?这要是半夜,我能被你吓出心脏病来。”姜愿骂骂咧咧过后,不忘和他说明当前的情况,“苗苗那刚分手的对象,出车祸了。不考虑其它因素,那孩子感觉还行。苗苗也不像是能狠下心的样子。”
“你是不知道,下午我去接她回家,哭了一路。刚才你看到没,苗苗那双眼睛又红又肿。这打个电话,又哭起来了。”
本来是想着陆苗不小了,处理感情相关的事还是得让她自己来。
姜愿一个人坐了会儿,放心不下,就跑去听墙角了。
陆晟让老神在在的点评:“感情二字,不可能总是一帆风顺的。阿愿,苗苗是成年人了,她会处理好的。也就只有你还把她当孩子看待了。”
姜愿皱皱眉,有些明白了那句话“在父母面前,孩子始终是孩子”的含金量。时间过得好快,她和陆苗相处有六年时光了。
虽然没能把她当成闺女看待,但不可置否的是,陆苗更像是小她好几年的妹妹。
姜愿幽幽叹气,“我还不是怕她受到伤害。你这个当爸的,对闺女是一点都不上心啊。”
陆晟让冤枉:“我以前也是这样过来的。”陆家对小辈大多是持放养的观念,只要不干违法犯罪的坏事,基本上是不会插手的。
除非小辈主动求助。
姜愿倒也不是责怪他,“算了,看你也不像是能开导人的样子。等有机会我再仔细问问苗苗,能谈就谈,不能谈就断干净。”
她刚说完,陆苗就走了出来,小脸上留有未擦干净的泪痕,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爸,姜姐,你们怎么在这里呀?我打完电话了,我们吃饭去吧。”嘴角压着,语气透露出一丝丝雀跃。
显然,这通电话的效果很给力。
不知陆苗和木淮说了什么,这一周姜愿都没见她出过几次门,电话一天最少一次。一次比一次腻歪,听得姜愿起鸡皮疙瘩,瞬间对她和木淮的感情一事没插手的想法了。
这她还没找机会问呢,就被迫吃了好多狗粮。
果然年纪大就是经验丰富,陆晟让说的话太有道理了。她还是太年轻了,小情侣分分合合再正常不过了。
木淮伤势有些严重,得了陆苗的话就彻底安心先在S市养病了。
陆苗闲在家里,心里记挂着远在南方的木淮,想着休息段时间再考虑出去工作的事情。于是天天缠着姜愿无话不说,白天一同出去逛街买买买,一天三顿至少有一顿都在外面吃饭。
就差没晚上睡一张床上了。
陆晟让一连好几天回到家,都没和姜愿吃上晚饭。一个人孤零零的,不知饭菜滋味。除了晚上睡觉回到卧室能说上几句话外,更多的交流就没了。
姜愿白天玩的尽兴,回家洗漱洗漱就酣睡了。
自然就没注意到陆晟让的异样。
这天早上。
陆苗一边吃着鲜美的鲜虾瘦肉粥,一边和姜愿商量今天要去哪里,“我们去找昭曦表姐吧。顺便看看她的工作,我回来有一周多了,也是时候该找工作了。”
她毕业回了京市,学校分配的工作自然就没了。
姜愿舀了一勺粥,喝了一点便没什么胃口的放在一边,“我今儿就不出去了,等会儿想再睡个回笼觉。”
陆苗茫然:“那也行,姜姐,你不喝粥吗?”
天天有萍姨做的饭菜吃,真是太幸福了。
姜愿咬了一口青菜香菇馅儿的小笼包,满足的眯了眯眼:“今天不想喝,闻着有点腥。”她喜欢吃蘑菇,各种各样的蘑菇都喜欢。
青菜香菇馅儿的小笼包,清鲜美味。
萍姐知晓后,更是换着法儿给她做蘑菇菜。
陆苗低头嗅嗅碗里的粥,“不腥啊,这虾甜甜的,好吃。”
用完早饭的陆晟让拿着公文包从楼上下来,拐脚走进餐厅,冷声打断两人的对话:“阿愿,爸妈晚上让我们回老宅吃晚饭。”
陆苗吸溜小笼包里的汤汁,随口一问:“爸,我要去吗?”
问完就被她爸冷冷看了一眼,“还需我特意喊你吗?陆苗,你回京市有小半个月,老宅一趟没回去过,我看你是被姓木的迷傻了脑子!”
“还有,你已是成年人,成天跟着我夫人就没正事可做吗?”
陆苗好久没见她爸这副模样了,险些筷子都没拿稳:“爸,我,我今天本就是想去找昭曦表姐问问这事的。”
说到底,她还是个没见识过社会险恶的大学生。工作赚钱几字离她遥远且陌生。家里待的安心惬意,心情都变好了,一点都不想去思考这些烦心事。
姜愿蹙起眉头,伸手拽了拽男人衣角:“大清早的,你凶她干什么?”
陆晟让:“我再不管管她,人都要蹿上天了。你们下午先回老宅,我工作结束就往回赶。”
说罢,他便转身离去。
姜愿和陆苗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陆苗端着碗筷往姜愿那边靠近,摸不着头脑的问:“我爸方才是不是瞪了我一眼?”
“好像是。”
“姜姐,我爸这是怎么了?昨儿不都还好好的吗?这给我一顿训斥的啊,头皮发麻。好家伙,还以为我爸改性了,没想着……啧。”
“你爸说的不无道理。你爷爷奶奶是该去看看的,他们真心疼爱你的。上回我过去,你奶奶还问我你毕业了要不要回京市呢。你爷爷嘴上没说什么,但心里还是惦记着你的。”
陆苗羞愧的低下头:“是我错了。”
“知错便好,你爸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跟他怄气。”姜愿喝完最后一口豆浆,“苗苗,下午早些回家,我们一同回老宅。”
吃饱饭就犯困,她得上楼再眯一会儿。
梅杰和陆建行虽上了年纪,但身子骨健康硬朗。前者闲不住,凡事都喜欢亲力亲为;后者闲空时最爱约上三两老伙计去钓鱼。
依梅杰的话来说,幸好大多数时候钓钓空钩,要不然这家里都没地方装他钓回来的鱼儿了。
老宅是一座四四方方的四合院,有一处池塘。里面原本是有养着一些观赏金鱼的,还种有荷花。大概是北方水土不适合莲藕生长,只长水面上的。
硕大的荷叶占据了大半池塘,星星点点的粉白色荷花亭亭玉立的点缀在墨绿间。偶尔会见到鱼儿穿梭在荷叶笼罩的阴影下。
傍晚时分,阵阵清风自走廊吹拂而过,带来些许凉意。
姜愿陪着梅杰在亭台赏荷花,如同亲母女般聊着琐事,桌上放着消暑的吃食和清热下火的凉茶。而一旁的陆苗见了亭台外距离岸边不远的一朵粉色荷花,半蹲在那儿想要伸手去摘。
试了好几次,都没能够着。
梅杰笑着说:“苗苗,小心点唷。实在不行,就让人下水去摘。”
陆苗眼睛一亮,想也不想的撩起裙子半扎在腰间。下去前又害怕了,回头问:“奶奶,这池塘有多深啊?我下去不会把我给淹了吧?”
她在老宅长大,这池塘一直都是有水的,从没见干涸过。以前确实听说池塘不深,成年人下去也就才到胸膛上下。边缘处就更浅了。
梅杰也没拦着:“你下去作甚?淹不了,不过池塘里淤泥很多,你身上的漂亮裙子是避免不了被弄脏了。”
这孩子,还是一副没长大的顽皮模样。
姜愿委婉劝说:“苗苗,水下有小虫子,你还是别去了吧。荷花离你不远,你去叫个手长些的就能摘到了。”
水下乱七八糟的虫子多,她最害怕吸血的蚂蝗了。软塌塌的,据说还会钻进肉里,弄都弄不出来。
她小时候随着爸妈去乡下走亲戚,一不小心摔进了栽满水稻的水田里。爬起来后就发现小腿上扒着一只褐绿色的蚂蝗,吓得眼泪乱飞,抬起小腿疯狂甩动都没能甩掉。
还是她爸上手给捉走的。
姜愿自那后,就怕的不行。离水田、池塘、河边能有多远就多远。
陆苗不怕虫子,大手一挥:“没事儿,我不怕!”说着话就安心的下水了。
七月的地面烫脚,晒了一天的池塘水是温热的。踩下水的第一脚,脚底软绵绵的,水面刚到膝盖上一些。她再往上拽了拽裙摆,迈出另一只脚。
终于把临近的那两朵荷花摘到手,其中有一枝是快绽放的花苞,还不忘摘几张荷叶。
姜愿担心她出事,忙走过去拉她上来,“小心点。”
陆苗龇着一口小白牙,笑嘻嘻的将荷花荷叶递过去:“喏,给你。插在花瓶里好看。”荷叶她特意挑选小的,不会遮住荷花。
姜愿愣了愣,“给我的?”
“对啊,我看你往荷花上瞟好几眼了。我又不怎么喜欢这玩意儿,摘来干嘛。”陆苗不是爱花的人,先前还不理解姜愿每天在花园里摘花,只为给房间花瓶里换一束新鲜的。
香是香,好看也是真好看,但每天都要在这小事上花时间就不愿意了。
姜愿心口涩涩的,目光落在颤颤巍巍的花瓣上,“谢谢苗苗。”
陆苗在水边洗去腿上的淤泥,“不用谢!我俩的关系说什么谢不谢的啊。”她又小声且贼兮兮的说:“我爸这几天可能看我不顺眼了,等木淮来京市找我,姜姐你要帮我说点好话啊。”
嘿嘿,想了一天,她可算明白她爸今早为啥发臭脾气了。
原来是她这些天霸占着姜姐,她爸只能苦哈哈的忙工作,羡慕嫉妒了呗。不敢冲娇娇老婆撒气,那就只能冲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