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肠衣,他都琢磨了小一月了,却还没琢磨出来,如今掌柜的下了命令只再给他三日,若三日他拿不出东西交代,别说他了连任掌柜都得丢了面。
这事不仅关乎他还关乎着明月酒楼。
做厨子这么多年,李大厨第一次动了歪心思。
这事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
下工后,李大厨将小伙计叫到家中,给他递上去一个包袱。
“师傅,您这是?”伙计扑腾一下跪在李大厨身前,哭丧着喊道:“师傅,您别赶我走。”
“哪能啊,想哪去了。”李大厨踢了他一脚,不紧不慢安排着:“你是我徒弟,有我一口就有你一口,如今在这紧要关头你我得一条心,若此事办不成,你我怕是...”
李大厨故意往严重的说。
小伙计吓得够呛,连滚带爬到他脚边,忙应道:“师傅让做啥俺就做啥,俺啥也不问。”
李大厨要的就是他这句话,他将人从地上扶起来又塞给他上一两银子,语重心长道:“明日你就去永阳村,打听打听那俩人家住在何处吗,看看她们的香肠到底是如何做的,切记不能让人发现。”
事情到了如今这地步,李大厨恨不得让他偷点现成的香肠带回来。
“师傅,您就放心,我这次一定把肠衣方子给您带回来。”伙计举着手发誓道。
随着天愈发的冷,镇上卖汤面和混沌的摊位也多了起来。
有的人甚至将摊位开在了苏意安她们对面,还卖一样的手擀汤面。
不仅都用可骨汤,甚至那荤面里的肉酱尝着都没太大区别。
而且对面的摊位还有桌凳,客人有坐着吃饭的地,所以客人多去了那边。
苏意安的生意一下子被瓜分了去,今个带来的面都没能卖出去一半。
“苏姐姐,你看他们。”贺凝文在炉边烤火,眼睛却不忘盯着对面。
见以前来他们这的食客坐在对面吃面,她心中那叫一个没滋没味。
苏意安放下手中的活,也不再往锅中添水。
做生意就是如此,生意好时就会有人眼热,再说这汤面又是最简单的吃食,有手就能做的买卖。
还有那肉酱,也就是把猪肉丁煸炒再和老酱放在一起,都是一吃就明白的东西,被人学了去是迟早的事情。
再说对面的人,人家本就住在镇上,这些桌椅搬过来一点都不费事,不像他们连个铁锅、炉子弄来都费事,只是把摊子开在对面还用一样的东西抢生意,这法子实在让人恶心。
“若明日生意也是如此,咱们就不来这摆摊了。”苏意安见对面的人故意冲她们这吆喝,深思后道。
“不来这,那咱们去哪啊。”贺凝文不觉得镇上还有更好的地方,若是有怎么苏姐姐不一开始就去。
苏意安看了贺允淮一眼,她不确定贺允淮愿不愿意去那里。
毕竟这个世道摆摊需要男子在摊位上,若他实在不愿去那她只能另外想法子。
“也不急,先看看明日生意如何。”苏意安收回视线。
后面再没客人往她这摊位来,苏意安便早早收了摊,与其在这浪费时间不如早些回家去。
东西仍旧是放在那老妇家,还是两文钱。
东西搬进院后,那老妇一把将门关上。
“婶子,您这是?”苏意安警觉起来。
“我今个在旁边都瞧见了,婶子提醒你们一句,这买卖趁早歇了吧。”老妇劝道:“那马家今个抢你们生意,明日可能就找人来砸你们摊位。”
苏意安蹙起眉头,“他们怎么敢?”
“这有啥不敢的,人家两兄弟年轻力壮的,你看看你们这怎么干得过他们。”老妇打量他们三人一眼,摇了摇头。
贺允淮想要反驳,可事实如此,他这身子那些人一拳头下来他就得趴下。
苏意安谢过了老妇好意,言语中说自己再考虑一下,但心中已经定了念头。
回村的时候,苏意安专门往镇上集市去了一趟,买了个烧鹅回来。
这两日家中饭桌上虽有荤腥,但也不是这种大块大块的肉。
想着这几日也挣了不少铜板,买只烧鹅回去大家尝尝也不算什么。
因回去的早,走的也比往日快,到家时背篓里的烧鹅还热着。
“今日是什么好日子。”贺母接过烧鹅随口一问。
贺凝文哎了一声,她掂了掂手中荷包,悻悻道:“最后的好日子了。”
荷包明显没有以往那么鼓囊,连贺兴晨都瞧出来今日没怎么挣到钱。
“做生意就是如此,有亏有赚。”贺母嘴上安慰着,心里也难受的很。
刚赚了几日钱,有了点盼头,一下子突然又没了,这谁受得了。
“只是没以往挣得多,又不是没挣到钱。”苏意安说道,“再说咱们还有香肠呢。”
只要香肠没被学了去,他们就能靠着这独有的东西多挣些钱。
“那再多买些猪肠回来,上次那些都快弄完了。”贺母把饭端上了桌,又把烧鹅拆成块状。
她今个烙了饼,金黄金黄的,现下在上面抹上肉酱再夹一块烧鹅,香得勒。
一顿香喷喷热热乎乎的饭食,抚平了大家的情绪。
翌日,苏意安专门起早了些。
到达镇上时,却发现自己一直摆摊的地方已经被那家人摆上了桌凳。
不用想就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苏意安懒得同他们理论讨公道,毕竟这地方谁都能摆摊,连摊位费都没有,谁来得早谁用就是。
“苏姐姐,这可怎么办啊。”贺凝文急的都要哭了,那些人比她想的还要过分。
抢生意就算了,现在都抢了地方。
“咱们今个就不在这了,换地方。”苏意安平静道。
惹不起躲得起,眼下在人家的底盘上,为了那几十个铜板实在没有必要犯险。
说完她拍了拍贺允淮的脊背,用商量的语气问道:“咱们去书院附近摆摊可好?”
书院里学子众多,几文钱对有些学子来说不算什么。
再者苏意安已经有了新的主意,有些吃食对扛布袋的人来说贵,但对有钱人家的小少爷来说也就是洒洒水。
苏意安想靠那吃食挣钱,就得有目标顾客。
贺允淮没想到她会先问自己的意见,想也没想便回了声好。
回完后他才反应过来,她是怕在书院摆摊他会丢了脸面,这才问问他的想法。
毕竟被同窗瞧见,可是会遭嗤笑的。
贺允淮心头一热,她想的很全面,但独独忘了他从未在怀安镇上过学堂,一直以来都是在府城书院。
从河边到书院走了约莫一刻。
书院外面的街上也有摆摊的,这边不是集市内也不需要摊位费,仍旧是谁来得早谁占地。
离书院侧门最近的地方早就有人占了,苏意安也不急左右瞧看后寻了个有石桌石凳的地方,把摊子支在了前面。
这边摆摊的明显比河边要多,贺凝文紧紧跟在苏意安身旁,她做什么她都帮着搭把手。
“怎么这么蔫,别怕咱们以后再不去河边摆摊。”苏意安还以为她是在河边被吓着了,这才一副丢了神的模样。
贺凝文摇头,她如实说着:“苏姐姐,万一还有人学咱们占咱们的地怎么办?”
这才是她最担忧的事情。
苏意安也想过这事,总不能次次发生次次躲了去,有些人就是欺软怕硬,见她们好欺负就盯着她们一家欺负。
“这可是书院,没人敢在这惹事。”苏意安给她指了下不远处的一处院,小声道:“听说那个院住着衙役。”
贺凝文怕衙役,一听这话赶紧收回视线,老老实实坐在炉子前,等着锅中骨汤烧开。
她们出来的急,也没进食,苏意安从荷包中数出来十文塞进贺凝文手中。
“去附近转转,买点你想吃的吃食填填肚子。”怕她不愿意,苏意安又嘱咐道:“顺便看看都有卖什么吃食的,看看有和咱们一样的吗?”
十文钱对于贺凝文来说不少,她可不敢直接捏在手心里,生怕走两步掉一个,那她得心疼死。
“那我去瞧瞧。”贺凝文把铜板装进自己缝的小荷包中,又拍了拍这才放心离开。
她这一走,摊位前就剩下苏意安和贺允淮两人。
眼下总不能叫他出去招揽客人,苏意安一时不知道让他干什么。
“要不你也去逛逛。”说着苏意安又要从荷包中掏铜板出来。
贺允淮顿了一下,但没有反驳。
不过他倒不是为了买吃,而是想去书斋看看。
上次来镇上去的那家书斋,里面的伙计很是瞧不起人,所以他当日也没问抄书的事情。
如今这边就是书院,他想着附近应该也有书斋,来都来了不如过去瞧瞧。
等人都走远了,旁边没了说话声,苏意安这才觉得冷清。
人一静下来就会胡思乱想,苏意安赶紧站起身把背篓中的面团拿出来揉搓。
她怕自己清闲下来又开始想以前的事情。
贺允淮离开摊子便往书院走去,这个时辰不算早,许多书生早就进了书院。
他站在院门对面不远处静静观察着,想看看这些进去的书生怀中都揣着什么样的书。
“你怎么不进去,这冷的天在这傻站着。”
声音有些熟悉,贺允淮回头一瞧,只见身后之人果然是旧相识。
不过那人并不是在同他说话,而是跟他斜后方的书生说话。
“王世书,你瞧你这话说的,我好心在这等你,你这般没良心。”另外一人往手心哈了口气,气道。
“我的错我的错,下学后请你去明月楼吃酒可好。”唤作王世书的人快步上前,语气带着央求,“顾兄,你可别生我的气,今日夫子核查昨日文章我还得靠你呢。”
贺允淮见他没有认出自己,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看着那二人并肩走进书院,他也没了瞧看的心思,转身就要离开。
却见刚刚进去的人折返回来,唤了一声,“贺兄?”
“刚才我就觉得背影有些熟悉,没想到真的是你。”王世书走上前来伸手就拍了拍他的肩膀。
贺允淮点头应着。
“贺兄近来家中可好?”王世书关切道。
“一切都好。”贺允淮心中对他是感激的,在家中日子过不下去时,多亏这位王书生买下了他的旧书。
那书生还想再同他多说两句,却被刚刚唤作顾兄的书生拽了去。
“夫子等着呢,你快些。”
“来了来了,那贺兄,我先进去了。”王书生哎了一声这才又钻回书院中去。
贺允淮心情明显见好,他点头应着。
进了书院,顾学言狠狠拧了王世书胳膊一下,疼得他叫出声。
“顾兄,你这是作何,我刚都同你道歉了。”王世书心疼的摸着自己胳膊,若不是这人是自己准姐夫他一定...一定还手。
“你长姐怎么说的你,这才过去多少日子你就忘得一干二净,上次便是因帮他,你得罪了人差点被打,如今还改不过来。”顾学言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
若不是那日被家中奴仆瞧见,王世书怕是都没命站在这里。
王世书哪能不知道他说的是啥,可他不在意那些。
“顾兄,我曾经去府城书院上过两月学,贺允淮是什么样的人我清楚的很。”他笃定的说,“今日的事你可别同我长姐说,我心中有数。”
“有数,有数,你能有数?”顾学言白了他一眼,自顾自地走进屋中。
贺凝文上了街,她肚子虽饿,但没有瞧见什么就买什么。
她跟在人堆后面,听着人们问价,她觉得合适的都一一记在心里。
走了一圈,算上她们一家这有三家都卖汤面,还有两家卖混沌。
不过价比她们的贵上一文,素面六文钱,荤面八文钱。
贺凝文心中有了数,这才买了三个素包子用油纸包裹着好赶紧跑回了摊位前。
苏意安正捧着粗碗喝骨汤,见她回来,问道:“可瞧见喜欢的吃食。”
贺凝文把怀中的包子还有剩下的铜板一同递了过去,说:“苏姐姐,这是剩下的钱,现在素包子一个两文了。”
“怎么不买肉包尝尝。”苏意安没接她的钱也没接素包子,“剩下的铜板也是你的,以后想买点什么就买什么。”
贺凝文咬了一口素包子,这包子皮厚的很,里面的馅也少的可怜。
苏意安见她没急着咬第二口就明白过来这包子不好吃,不过也是全菜的包子能好吃到哪里去。
她又盛了一碗骨汤,拿出肉酱用竹筷夹了一些抹在了贺凝文的包子上。
“现在尝尝。”她说。
“对了,苏姐姐,咱们家的面涨不涨价啊。”贺凝文问话的声音很小,也就苏意安听得到。
“涨价?”苏意安弯下身子,同她凑到一块,“可是别家比咱们贵?”
贺凝文咽下嘴里的包子,点头道:“算上咱们一共有三家卖汤面的,他们的面都比咱们贵上一文。”
许是天越来越冷,柴火价贵,所以这些摊贩都涨了价。
既然大家价一样,她这个新来的总不能坏了规矩。
“那咱们也那个价卖。”她说。
贺凝文吃完手中的素包子,这才发现摊上少了个人。
“二哥哪去了?”她问。
苏意安回道:“他去周边转了,一会儿就回来,你在这看着摊,我去打桶水。”
苏意安打水的功夫,贺允淮已经同书斋商量好了价。
他离开书院便去了最近的一家书斋,一进去,那书斋里的伙计不等他说就晓得他要做什么。
这附近就是书院,里面的穷书生总会来这抄书,笔墨纸他们书斋都提供,抄一本五十文。
而且也不是谁都能抄的,得字好看,毕竟这抄好的书,书斋也要拿去卖。
贺允淮在那抄了一页就被定了下来,他那一手好字不是白练的,旁人一本五十文,书斋掌柜见了他的字,还给他涨了十文钱。
别小看这十文钱,可以买二斤糙米回去。
苏意安打水回来的路上正好同贺允淮撞上。
贺允淮见到她,脸上全是笑意,伸手接过她手中的木桶,陪她一起往回走。
“掌柜的人好,让我把书带回家去抄。”贺允淮同她讲着自己的新差事。
苏意安抬头看他,猛地想起上次二人一同去书斋的事。
她问道:“上次去书斋不是想买书而是想抄书赚钱是吗?
贺允淮点了下头算是回应她的话。
苏意安其实还想问他,这一日日跟着自己出来摆摊他哪有时间抄书,可话到了嘴边她又咽了回去。
贺允淮好不容易得了差事能赚些银钱,她还是不要打击他的好。
二人回到摊位时,已经有食客站在了摊位跟前。
贺凝文不会揉面,摊位也没现成的面条,她正卖力的同食客说着她们家的肉酱有多香,招呼着食客再等一会儿。
那两个食客倒是不着急,见她模样讨喜,便同她多说了两句。
见苏意安回来,贺凝文仿佛看见了救星。
“苏姐姐,你终于回来了,两碗荤面!”她激动道。
苏意安舀出一勺水净了手,这才开始弄面条。
贺凝文也没有闲着,她将人带到后面的石桌上,又给那二人都盛了一碗骨汤。
同样的价,能多喝一碗汤,那两个书生哪有不愿意的。
再者这家的荤面与别家不同,就当尝个鲜。
苏意安这一忙活,就再也没有停下来。
生意好的连旁边摊位的婶子都没忍住,也来这买了一碗。
“苏姐姐,面快没了。”贺凝文诧异的看着竹板上剩下的面。
晌午这才过去没多久,面竟然要没了。
“今个本来带的面就不多,又赶上面里加的卤大家没吃过。”苏意安话里虽没透着高兴劲但脸上的笑是不会骗人的。
贺凝文听了这话,不免又担心起来。
“万一他们学了去,明天也卖一样的卤呢。”
“明日带香肠来,家中香肠也晾的差不多了,有香肠这新吃食咱们这摊子也能多撑两日。”苏意安摸摸她的头,笑着说道。
再者这卖汤面的不止她们,有些卖汤面的年数可比她们久,定不会因她们而改自家方子。
却不知此时已经有人瞧瞧溜进了永阳村,正打探着她们家的消息。
明月楼的小?伙计一早就坐上牛车去?了永阳村。
他人机灵, 还没到永阳村就下了牛车,自?己一人背着小?包袱装作探亲的模样走着溜进了永阳村。
他在?镇上打探到那卖香肠的姑娘姓苏,家就在?山脚下。
好不容易寻到了住处, 可站在?外面怎么瞧都瞧不见院里面的样子。
他一直躲到晌午, 见没人出来溜跶, 这?才搬起?两块石头垫在?脚下扒着竹篱笆往里面瞧。
竹篱笆顶端削得?尖尖的,他看都没看伸手就抓了上去?, 手掌直接被划出一道血痕, 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我呸,弄这?样害人的东西我倒要看看防什么。”他把包袱垫在?手底下, 护着竹尖继续扒着往里瞧。
这?一看不要紧, 还真让他看见那挂在?屋檐下的几节香肠。
但他脑子空空,只?当农家人为?了防老鼠这?才把香肠挂起?来。
屋内,贺母给自?己灌了一竹筒的水,又换了一身?平日干活常穿的衣裳。
“娘,今个上山这?么早?要不再歇歇。”菀絮坐在?炕边轻拍着熟睡的贺兴晨。
贺母可不觉得?时辰早,这?个时候正合适, 也没人上山去?她正好一人在?上面清理猪肠。
“你们歇着吧, 我早些去?早些回去?。”贺母说。
屋门被推开,院外的伙计赶紧弯下身?子生怕被里面的人看见。
又怕走了被人发现?扒墙痕迹, 伙计赶紧把脚下石头放平,自?己躲在?一侧偷偷盯着门边。
只?见贺母提着一木桶从家出来,里面瞧着装了不少东西。
贺母上山还不忘四处张望,这?让伙计更加确信那木桶里有他想要的东西。
他偷摸跟在?后面,一直到了小?溪边。
贺母寻了好地方,这?才从竹筒里掏出猪肠,用面粉清洗后又用竹片开始剐蹭肠子。
伙计都看直了眼, 他们弄了那些天,咋就没想到还有这?法子,怪不得?那猪肠能变薄,原来如此!
他躲在?大树后,仔细瞧看,直到贺母将肠衣完整的脱下来。
伙计又多看了一会儿?,确信到了这?步外再也不用做其他的,这?才准备离开。
谁知一个没注意,竟踩断了一节枯树枝子。
贺母听见动静赶紧起?身?瞧看,可山上到处是?林子,哪里能瞧得?见人。
许是?野兔,她拍着胸脯想。
伙计从山上跑了下来,一路没停,今日这?一趟真是?不白跑,有干粮吃有银子赚。
等他回了酒楼一定同师傅多讨要些好处。
怀安镇上,苏意安卖完了面这?才收摊,这?次没有地方放炉子铁锅,三人只?能背着回去?。
好在?赶上了回村的牛车,只?是?这?一路免不了被村里人打量。
尤其是?这?些日子他们去?镇上次数多了,还每次都背着这?么大的背篓,村里人尤为?好奇他们去?镇上是?去?做啥。
“也不晓得?咋就天天背着背篓去?镇上。”见他们下了牛车,有人啧啧两声说道。
车夫接了话?,“人家哪有天天去?镇上,好几日都没做俺家的牛车了。”
“那是?你没瞧见,我男人在?路上碰见他们好些次。”
“她们能做啥,许是?去?镇上卖柴火。”
毕竟贺家就住在?山脚下,爬山砍柴可比他们方便多了。
苏意安可不知道那些人在?想什么,她着急回家灌香肠呢。
还有半月就要过年,她想靠着香肠多挣些钱。
尤其是?今日,这?念头愈发强烈。
这?冷的天在?外面待一日,实在?不容易,若她们在?镇上有自?己的小?铺子就好了,就算是?租的也好。
贺母下山后心中?越想越觉得?不安,见苏意安到了家赶紧把今日在?山上的事?同她说了一遭。
“我越想越觉得?不对,若是?野兔那应该也能继续听见声,可就那一下,再也没了动静。”贺母心慌,“你说会不会有人瞧见了。”
若是?村民瞧见,按理说就算不打招呼应该也会出来见一面。
毕竟是?在?山里的溪边,大家肯定是?想着洗刷东西,偏偏贺母没瞧见人。
“旁人就算看见也不晓得?这?是?做什么,更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用处。”苏意安宽慰道。
贺母想想也是?如此,这?才安心。
饭后大家都回屋歇了去?,苏意安躺在?炕上辗转反侧。
今日事?莫名的怪异,可她想不出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苏姐姐,我也睡不着。”贺凝文侧过身?子同她面对面道。
苏意安笑了,“往日还没上炕就困得不行的人,怎么今日这?么有精神?。”
贺凝文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可能也怕生意被人学了去??
“如果别人会做香肠了,怎么办啊。”她突然问。
“那就只能看谁做的更好吃一些。”苏意安又说,“就像咱们在?镇上卖汤面一样,咱们也不是?第一家卖汤面的,对于别人家来说咱们不也是学了去。”
“可这不一样。”贺凝文来了精神?,反驳道。
“哦?怎么不一样。”苏意安把她按回炕上,又把被子掖了掖。
贺凝文掰扯着手指头,有理有据的嘟囔着:“汤面谁都会做,平日里就算不去?镇上也能吃到,可香肠不一样,他们指定没吃过也不会做。”
这?话?瞬间点醒了苏意安,她就说为?何觉得?今日之事?有问题,原本问题出在?这?里。
“乖崽,你真聪明!你先好好睡,苏姐姐出去?一趟。”苏意安没了困意,穿上衣裳就下了炕。
若是?村民瞧见肠衣就瞧见了,反正他们没吃过没见过。
可若瞧见肠衣的人不是?村民呢。
苏意安端着油灯出了屋,寒风吹在?她脸上,她更加清醒几分。
月光洒落,小?院中?还能瞧清楚模样,可若让她一人这?个时候出院子,她又怵的荒,她长吁一口气给自?己鼓气。
“怎么出来了。”贺允淮正在?屋中?抄书,听见响声便也跟了出来。
见苏意安一人站在?院中?,不由问道。
正愁没人,就有人送上门来。
苏意安都觉得?神?奇,她指了指挂在?屋檐下的香肠,说:“你瞧。”
贺允淮把门关?上,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仍旧是?十一节香肠挂在?那里,不多也不多少。
“家里有人不会丢了。”
“你说会不会有人为?它们而来。”
二人同时开口说道。
贺允淮挑眉,逐渐琢磨过来她话?中?的意思。
“你是?说今日在?山上,娘听见声响不是?意外。”疑问的话?但他却肯定的说了出来。
“我也只?是?这?般猜测,正好你出来了咱们不妨一起?出去?看看。”苏意安端着油灯又指了指门外。
有人跟着贺母去?了山上,那就说明那人一开始来过家中?,然后见贺母上山这?才跟了上去?。
若那人在?门外停留过,就应该留下痕迹。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院门,贺允淮身?量高,他举着油灯看篱笆院墙的顶端,苏意安则端着油灯看篱笆院墙下面的土堆。
“等下。”苏意安看着地上被移动过的石头,伸手拽了拽一旁的贺允淮,“你看这?石头下面的土,明显被人动过。”
贺允淮举着油灯,此时也瞧见了篱笆顶端上面突兀的红色。
苏意安把油灯放在?地上,自?己把两个石头垒在?一起?,石头叠合的很好,看着站个人上去?没有丝毫问题。
这?般想她便这?般做了。
“小?心上面的尖,有血。”贺允淮赶紧提醒,胳膊伸出去?掩护着。
苏意安仔细看了看,没敢用手将竹尖掰断,既有血迹就说明有人在?这?扒着往他们家中?偷看。
“真是?防也防不住。”她低声说。
贺允淮正盯着她瞧,月光下那双眸子明亮,睫毛一眨一眨,在?他心里忽闪出一片涟漪。
“你说是?不是?。”她偏过头看了过来。
贺允淮怔了怔,低下头回了句,“嗯。”
外面风大的厉害,二人没多停留,赶紧回了家。
夜已深,家中?人都睡了,这?事?只?能明日再说。
苏意安往自?己屋走了两步,脑海中?才想起?什么。
“你怎么还没睡。”她问。
就算她刚刚出来发出了动静,贺允淮怎么就能那么快穿好衣裳点着油灯出来。
“在?抄书。”这?种事?没瞒着的必要,贺允淮如实说。
苏意安想起?他带回来的那些书,抄一本那么厚的书才挣六十文,其实还没有她一日买卖赚的多。
可他却要忙了一日后在?深夜继续点灯抄书。
“早些歇歇,别累着。”想到他那风一吹就病倒的身?子,苏意安不落忍说道。
贺允淮攥了下手,心中?生出一股异样的感觉,等苏意安关?上屋门,他思绪才回笼。
书才抄了三页,他已经没有办法好好坐在?桌边抄写。
他心中?懊恼,恨自?己今夜生了不该有的念头。
小?伙计当日就赶回了酒楼,当着李大厨的面将贺母弄肠衣的步骤演示了一遍。
“师傅,你瞧。”伙计举起?手中?的肠衣,兴奋地声音都在?发颤。
“你今日过去?可有被人发现??”李大厨问。
“师傅,您还不信我,我小?心着呢没人瞧见。”
李大厨摸着薄薄一层的肠衣,心中?惊叹,那肮脏肠子竟然能变成这?样,怪不得?他们琢磨了好些日子都弄不成。
李大厨手底下动作快,赶紧将肉装进了清洗好的肠衣中?,又系上绳子。
可虽然膜薄也装了肉,但这?模样也不一样啊,李大厨记得?那香肠没蒸煮之前是?硬的,眼下这?个是?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