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玉—— by吃饱去睡觉了
吃饱去睡觉了  发于:2025年01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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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泠一一答了,“是檀韵香榭的大?当家,太医署掌医女官叶明渟,家住西坊槐扬巷,今年十九。”
严宰相神情愕然,愣了会儿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不由瞪大?眼睛。
江泠沉声说?:“老师,我倾慕她已久,我只想?娶她。”
严敬渊对那个姓叶的姑娘并不熟,他知道江泠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义?妹,两个无父无母的孩子,相依为命着长大?,以前,严敬渊觉得江泠只是疼爱妹妹,去哪儿都?念着。
江泠有皇帝的赏赐,自己又节俭,严敬渊曾经问?过,他这些家业,是不是为了将来?娶妻用,毕竟他出身差,没有家世,又有腿疾,很难娶到什么门当户对的女子,但江泠却说?,这些都?是为叶秋水准备的。
有哪个兄长能做到这个份上,有时候,严敬渊甚至觉得,江泠对妹妹的关照已经好到过分,超过了一个兄长该有的限度,但是严敬渊只当,是因为感情要好,毕竟在无人?照拂的年少时期,两个人?是彼此唯一的依靠。
如今才想?明白?。
年少的情谊早就不单纯,不是突发奇想?,是蓄谋已久,水到渠成?。
严敬渊没说?什么,只道:“我明白?你一向稳重?,不会胡来?,你今日既然决定?同官家说?起此事,那想?必,她也是愿意的。”
江泠颔首,“是,我不愿和她分离,她知晓我的心意,也答应嫁我,只是我们家中并无长辈,所以我想?请老师做个见证。”
严敬渊笑?了笑?,“为师明白?。”
赐婚的旨意下来?了,江泠请司天监的官员帮忙算良辰吉日,好早点将日子定?下来?。
宜阳让叶秋水进宫,询问?,“江嘉玉也是奇怪,你说?他要娶你,那三媒六聘娶就是了,干嘛大?张旗鼓地要赐婚,就非得要那一封圣旨?”
叶秋水一开始也不明白?,为什么江泠非要用功绩去换赐婚的圣旨。
好几日后她才想?通,人?人?都?知道她和江泠的关系,他们一起长大?,又非亲生兄妹,难免瓜田李下,遭人?非议,她若嫁给江泠,旁人?不知道要怎么妄加揣测,说?不定?二人?早就暗通款曲,名为兄妹,实为姘头。
江泠要官家赐婚,就是要那些人?闭嘴,圣旨在前,只能是天赐良缘,谁敢多嘴?
叶秋水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宜阳,宜阳一听,“原来?是这样。”
她一开始不愿意叶秋水和江泠在一起就是这个原因,流言蜚语不知道该怎么编排,她不希望叶秋水被人?说?三道四。
可是有皇帝赐婚,那便没人?敢胡言乱语了。
宜阳嗤笑?,“算他想?得周到。”
她悠悠道:“既然如此,那你们成?婚的时候,本宫就勉为其难地去坐一坐,给你撑腰。”
叶秋水眉眼带笑?,款款行礼,“那就多谢殿下啦。”
婚期定?在五月初七,是个宜嫁娶的好日子,吴靖舒拉着叶秋水的手,给她套了几个自己陪嫁时的镯子。
“我同阿齐说?了,认你为义?女,你从?我们齐府出嫁。”
叶秋水受宠若惊,想?要拒绝时,吴靖舒紧紧抓住她的手,“你不能拒绝,这么些年了,你与我的亲生女儿有什么区别,我就想?要给你好的,齐府就是你的娘家,你受了委屈时能有退路,不怕没人?给你撑腰,我就是你的后盾,我会给你做主,谁都?欺负不了你。”
吴靖舒话语诚恳,红着眼说?道。
叶秋水眼眶湿润,看着吴靖舒的样子,心里动容,道:“娘。”
吴靖舒喉间哽咽,一把将叶秋水揽进怀里,抱紧了,“好孩子,一下子都?这么大?了,都?要嫁人?了……”
齐府也跟着张罗起来?,吴靖舒作为伯爵府出生的闺秀,丈夫又是朝中大?员,家大?业大?,身份高贵,她的义?女出嫁,与齐家亲生的小?姐没有区别,操办得很是热闹。
纳采等六礼都?是去齐家进行,叶秋水住在齐府待嫁,嫁衣头面是胡娘子和铺子里的小?姐妹一起绣制,用的是最好的料子,做工精致,耗时数月。
很快就到了五月,依照惯例,新人?在成?婚前不能见面,不然会坏了规矩。
叶秋水很早就住进齐府了,江泠不能来?看她,平日里也只能写信,托府中下人?送过去。
江泠很想?见她,但是奈何这规矩压在头顶,只能老老实实写写信以表思念。
知道他要成?婚,同僚们比他这个新郎官还要兴奋,朝中一大?臭石头铁树开花,别提有多稀奇了,他们有的不知道个中内情,以为是官家觉得江泠孤家寡人?一个,才突发奇想?乱点鸳鸯谱,江泠那冷冰冰的样子,真是苦了要过门的小?娘子了。
有已经娶妻生子的同僚语重?心长地拉着江泠说?:“嘉玉啊,这以后娶了妻,那你可不能再像现在这样了,对娘子要常笑?,不能总冷着个脸,等你成?婚后,你就知道老婆孩子热炕头有多好了。”
“以后对自己娘子,要温柔些,体贴些,指哪儿打哪儿,知道不,别忘了,要多笑?,不能凶人?家。”
江泠认真听着,点头,“好。”
严琮知道他要成?婚,从?任职的地方赶回京送礼,“我娘子怀有身孕,不能走动,就留在扬州没回来?,她托我给你们带了贺礼,还让我问?你一声,江大?人?如今可是心想?事成?了?”
徐微身怀六甲,留在扬州未曾回京,严琮匆匆进京贺新婚,初八就要启程返回。
江泠说?:“嗯,心想?事成?,生死无憾,严兄,劳你替我转达尊夫人?,大?恩罔极,不敢忘怀。”
徐微对他有大?恩,如果不是她,江泠大?概迟迟迈不出那一步。
“行,我记下了。”
严琮笑?了笑?,忽然拉住他,往他手里塞了个东西,凑近了,贴近江泠耳朵,贼兮兮说?道:“别说?兄弟不惦记你,你会感激我的。”
江泠有些不明所以,严琮松手退后时,还不忘朝他眨了眨眼。
“切记,没人?了再打开啊!”
江泠袖子里揣着严琮给的东西,很小?一个,他一整日忙于其他事情,早就将其忘到一边。
叶秋水不在家中,他操持着内务,算聘礼账单,算酒席流水,家中仆人?皆严阵以待,整日洒扫不停,院子上下焕然一新,就待五月初七。
江泠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叶秋水了,越临近日子,他越静不下心,整夜整夜地睡不着,但第二日也未曾见疲倦,反而精神百倍,睡不着的时候,江泠就披衣起身,坐在屋中看礼单,检查有没有遗漏的地方。
夜里,万籁俱寂时,江泠正在算账,忽然听到院子墙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他不由警惕,推开房门观察,发现墙头坐着一个黑影,见他出来?,黑影动了动,小?声道:“江嘉玉!”
江泠愣了愣,还未反应过来?,人?已经冲到墙下。
叶秋水笑?着低头看他,看着江泠呆呆的样子,问?道:“你见到我是不是很惊讶?”
“你怎么来?了?”
江泠仰头看着她,目光诧异又欣喜。
“我想?你了。”
叶秋水直言说?:“我早就想?来?找你,可是他们都?说?,新人?成?婚前不能见面,怎么会有这样的规矩,我根本忍不住,我好想?你。”
江泠伸手接她,叶秋水跳下来?,落在他怀里,江泠说?:“我也是,很想?你。”
他素来?寡言,很少会这么直白?地表达自己的思念,说?很想?你这样的话。
叶秋水不禁诧异,抱住他。
“你回来?,齐夫人?会说?吗?”
叶秋水笑?嘻嘻道:“我偷偷来?的,不然也不会爬墙呀,爹娘以为我老老实实在屋里绣花呢。”
江泠跟着笑?了笑?,抬手摸她的脸,看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低头亲吻她的嘴角,含住唇瓣。
晚风习习,衣角摇摆,鼻尖轻碰,呼吸近在咫尺,融为一体。
许久,湿润的唇瓣分开,叶秋水靠在江泠怀里,微微地喘气。
“一会儿要怎么回去?”
江泠问?道,她在待嫁,他也在准备,按理说?不能见面的,结果又犯了规矩。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就成?了个很没定?力?的人?,总是控制不了自己。
“我再偷偷翻回去就是了。”
叶秋水眸光狡黠,“再亲亲吧,一会儿我就得走了。”
江泠“嗯”一声,低下头,手托着她的后脑勺,唇舌相贴,难舍难分。
突然,啪塔一声,江泠袖中有一物掉落在地,叶秋水纳闷地道:“好像有东西从?你袖子里掉出来?了。”
江泠这才想?起,今日严琮来?过后,偷偷给他塞了个东西,不知何物,他一直忙着其他事情,竟然忘了。
江泠弯腰捡起,发现是一本小?册子,他拍了拍灰,叶秋水凑上前,江泠随手翻开,待看清上面的内容是什么后,两人?神情俱是一僵。
江泠眸光不知道该往哪儿放,脸色瞬间涨红了,“啪”的一声再次合上,同握着一个烫手山芋似的,想?将其扔远又不敢扔。
难怪严琮看上去那么神秘,挤眉弄眼的,走之前还不忘百般叮嘱,千万要在没人?的时候打开。
无他,因为这确实是个不能在人?前翻开的玩意儿。
叶秋水探头看了眼,眼睛瞪大?,还未来?得及继续端详,江泠已经严严实实将册子合上了。
他的神情很是精彩,青绿交替,又黑又白?,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叶秋水看得出他大?概也不知道袖中会是这样的东西,却还是故意抬起手,戳了戳江泠的胸口,哼哼道:“好哇,江嘉玉,你这人?怎么这样,你居然偷偷看这些,我还以为你是什么正人?君子呢,啧啧可真叫我大?开眼界呀。”

第一百五十二章 新婚
与严琮硬塞过来的?小册子相比, 叶秋水以前?看的?那些话本简直是小巫见大巫,毕竟话本只是讲故事,空有文字, 个中?内情得自己想象,而这?小册子不一样, 翻开全是连环画,将这?样那样的?事情描绘得淋漓尽致, 让人看一眼就觉得眼痛。
被她调侃揶揄,江泠将连环画丢开了, 解释:“不是我?的?, 我?没看过。”
叶秋水问:“那怎的?在你袖子里呀?”
“是瑾之给的?, 我?……我?不知道?是这?样的?。”
瑾之是严琮的?字, 江泠头都大了,他是真的?不知道?啊,连环画又小又轻, 往兜里一塞时间一久就忘了, 这?下子掉出来,还被叶秋水看到,弄得他像什么?人啊。
叶秋水“噢”了一声,看上去好像并不相信一样。
江泠耳垂通红,脖子也涨红了, 他不善言辞, 憋了会儿,说:“我?真的?没有看过……”
“好好好。”
叶秋水快被他的?反应逗死?了, 她知道?江泠不会说谎,他太?正经,注重礼教, 绝不会偷偷去看这?些东西,就算看了,被抓包时也不会抵赖。
叶秋水太?喜欢逗老实人,喜欢看江泠语无伦次,想解释又嘴笨的?模样。
“那你好好看吧哥哥,我?走啦。”
叶秋水挑眉笑了笑,临走了还不忘再逗他一下。
江泠急道?:“我?不看!”
叶秋水一脸我?懂我?懂的?表情,熟练地翻墙走了。
第二日,江泠正在去上值的?路上,严琮突然窜了出来,凑到面前?,手肘支起来拱了拱他,挤眉弄眼道?:“如何如何,看了吗看了吗?”
严琮神情很是兴奋,他太?期待江泠这?种正经人看到连环画后的?反应了,一定脸红脖子粗,又气又怒,又好奇又排斥,就同老实人第一次进花楼一样,吓得眼睛不是眼睛,手不是手,严琮在心里啧啧轻叹,未曾瞧见江泠真正的?反应,实乃一大憾事。
江泠淡说:“扔了。”
严琮眼睛睁大了,“扔了?真扔了?你看了没?”
江泠不回答,严琮“哎呦”一声,围着他转,“你怎能扔了,我?好不容易得来的?,我?精挑细选送你的?。”
江泠停下来,冷脸看他,说:“瑾之,若是我?告诉老师你私藏这?些,你猜老师会不会打死?你。”
严敬渊为人严苛,不喜族中?子弟花天酒地,养成纨绔脾性,严琮一听到他要告诉叔父,顿时一吓,“别呀!”
“我?是为你好啊。”
严琮压着声音,“你个愣头青,一看就知道?不会疼娘子。”
他们都觉得,像江泠这?样的?人,就算娶了妻,面对那种事时,大概也是公事公办,严肃寡趣,天黑熄灯,规规矩矩,一言不发地履行完夫妻之责,合眼睡觉,一晚不带翻身的?。
严琮又推他,“你信我?,这?是好东西知道?不?能增进夫妻感情,你要实在不喜欢,那你……”
严琮有些不好意思,低声道?:“你捡回来……还我?行不行,我?、我?还要看呢。”
江泠终于停下来,看他一眼。
严琮嘿嘿一笑,挠挠头。
“增进夫妻感情?”
江泠问道?:“真的?假的??”
严琮抬起手,刮了刮鬓角,支吾两声,“呃……这?个嗯,真的?吧。”
江泠若有所?思,点点头。
他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到了衙门,同僚们却全都赶他离开,“你来干嘛,这?不用你忙,过两日都要成婚了,还管公务作甚,回家准备去!”
江泠又被赶走了。
回到家也坐不住,他便继续看礼单,写请帖,齐府的?下人来过几次,要看婚服合不合身,再核对流程,忙到半夜方歇。
江泠想起严琮扔给他的?东西,犹豫了一会儿,打开翻了翻,心中?了然。
原来所?谓的?增进夫妻感情,是说的?这?方面。
江泠以前?看过叶秋水的?那些话本,在他眼里,话本都已?经是成何体统了,连环画则更加直白?过分,圣人见了也会气得从?地底下跳出来。
江泠实在看不下去,他打算明日将画册还给严琮。
还有两日就是初七,朝廷给江泠批了婚假,近半个月都不用去上朝,他这?些天太?紧张,夜夜睡不着,今夜难得一沾枕头就睡。
少女的?气息靠近了,停在榻边,伸出手,柔荑一般纤巧的?手搭在他的?额边揉了揉,轻声说道?:“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怎么?睡着了也皱眉?”
江泠睁开眼,明亮的笑颜近在咫尺,他定定地看了会儿,捉住少女的?手,将她拉下,按在翻腾的?锦被上。
那些匆匆看过一眼的?图画仿佛活了过来,模糊的?五官逐渐变得清晰。
天亮时,江泠才悠悠转醒。
明明没喝酒,却好像宿醉似的?,脑海里盘旋着挥之不去的幻梦,江泠起身穿衣洗漱,他抬手拍了拍额头,想将那些乱糟糟的东西挥斥出去,但是失败了。
江泠最终还是没有将画册还给严琮。
两日转瞬即逝,眨眼就到了初七。
这?日,叶秋水一大早就起来洗漱,婆子丫鬟们围着她,穿上里三层外三层的?衣服,她眼睛还没睁开,已?经被拉着坐起,有经验的?仆妇为她梳发布妆,吴靖舒站在一旁指挥,比她还紧张。
认识的?夫人小姐们围坐在一旁,相熟的?偷偷抹眼泪,还有些在曲州老家的?玩
伴,没有办法到来,只能写信,托人送来贺礼。
吴靖舒拿着梳子,站在叶秋水身后,低声念叨:“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
叶秋水乖乖坐着,任仆妇给她挽好发髻,少女头戴团冠,着一身绛罗销金裙,外罩深红缠枝纹刺绣描金霞帔,脚上穿着金凤翘头履,她站起身,缓缓转了一圈,明眸皓齿,顾盼神飞,整间屋子都跟着亮堂起来。
齐家的?小姐们围着她转,纷纷感叹,吴靖舒的?小女儿荪娘拉着叶秋水的?手,仰头说道?:“姐姐,你好像仙子呀。”
叶秋水笑了笑,这?时,外头传来动静,有婆子急冲冲地走进来,说:“夫人,姑娘,时辰到了,迎亲的?轿子来了。”
大家都急了起来,叶秋水眼前?附上一层红,吴靖舒给她盖上盖头,牵住她的?手,“我?们走吧。”
齐府门前?停着长长的?队伍,礼官站在侧边,最前?面是头戴幞头,着绯色罗袍的?江泠,腰缠玉銙带,鬓边簪一朵红花,男子面容英朗,手里握着槐简,紧张得手指都扣紧了。
他手心出了一层汗,随着礼官高喊“迎亲”,大门缓缓打开,鞭炮齐鸣,宾客们探头探脑,每个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笑容。
叶秋水看不太?清路,盖头是纱制的?,朦朦胧胧,能看到模糊的?影子,人群涌动,最前?面有一人长身玉立,她虽然看不清对方面容,也知道?他是谁。
叶秋水无声地笑,由吴靖舒牵着,江泠走上前?一步,心跳如鼓,他伸手,将红绸交到她手中?,指尖相触,叶秋水听到他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又带着难以抑制的?紧张,轻声道?:“芃芃,跟着我?。”
叶秋水紧紧握着红绸的?另一端,跟着他跨过门槛。
彩绸飞舞,欢呼声不断,轿子就停在门前?,江泠牵着她上轿,鞭炮的?声音大得叶秋水听不清旁人的?说话声,轿子摇摇晃晃,到了他们的?家,宾客皆翘首以盼,主?位上,坐着江泠的?恩师,严敬渊笑着看新人走进,也想站起来跟着欢笑。
他忍着了,坐在高堂的?位置,新人敬天地,拜高堂,严敬渊笑呵呵的?,“好好好。”
一会儿,前?厅通传,说是太?子殿下驾到,还带了贺礼,众人都转过去,面朝着来客的?方向?行礼。
宜阳衣着华贵,抬了抬手,侍卫便抬着一架雕刻着鸾凤和鸣的?玉屏风上前?,太?子身份尊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这?样的?人物,竟然会光临臣子的?婚礼,足以见储君对新人的?重视。
不只是屏风,宜阳走上前?,站在叶秋水面前?,亲自给她戴了一双镯子,沉声对一旁的?江泠说道?:“江嘉玉,叶明渟与本宫乃生死?之交,你若负她,本宫定将你碎尸万段。”
江泠恭敬道?:“微臣明白?。”
外面又有人喊,“护国大将军苏叙真送麒麟弓一对!”
苏叙真要护送质子入京,无法赶回,听说叶秋水要嫁人后,早早就送了贺礼,今日又派人送来一对弓,偏偏是在拜堂的?时候,这?分明就是警告新郎。
竟与太?子是一样的?目的?。
众人这?才明白?,新娘可不仅仅是檀韵香榭的?东家,也并非只是齐府的?义女,她背后竟然还有储君和大将军撑腰,后台硬得很,招惹不得。
本以为是高嫁,如今看,是江侍郎高攀才对。
宾客汗颜,江泠仍是一副笑容,谢了礼,说:“嘉玉铭记教诲,若有那日,不待殿下与将军问责,我?先自裁谢罪。”
宜阳听了,总算满意起来。
她是储君,若一直在场,宾客也不自在,送完礼,敲打过江泠后,便称公务繁忙,带着侍卫离开了。
厅中?又热闹起来,拜完堂,叶秋水被婆子扶着去新房等候。
江泠则继续留在前?厅,被同僚们拉着喝酒。
叶秋水进屋坐下,外面传来喧嚣的?声音,她等了一会儿,坐不住了,掀了盖头,在房中?闲逛。
许久不曾过来,家中?一切都是江泠布置的?,新房是她以前?的?屋子,扩建了不少,柜子床榻桌椅都是新打的?,窗上贴着的?“囍”字红艳艳的?,叶秋水摸了摸,忍不住笑。
突然就嫁给他了,还有些不习惯。
不是哥哥,是夫君了。
她摸着身下的?锦被,被褥里有些硌人,叶秋水掀开,发现是仆妇们撒下的?桂圆花生。
头顶的?团冠有些重,叶秋水脖子都有些疼了,清早天不亮就开始打扮,早膳就吃了块饼,水都没喝过几口。
叶秋水盘腿坐在榻上,一颗接一颗往嘴里塞枣子。
丫鬟推门进来,看到这?情形,“哎呀呀”直叫,“娘子不可,这?是坏了规矩。”
叶秋水无奈,放下腿坐好。
只是坐不了多久,又无聊地逛起来。
忽的?有人敲了敲窗,叶秋水循声走过去,窗户从?外挑开一道?缝,熟悉的?绯色罗袍出现在面前?,江泠的?声音响起,“我?给你拿了些吃的?,你垫垫。”
叶秋水很惊讶,“你怎么?来了?”
江泠将一包点心从?缝隙里塞入,“我?借口说喝多了吹吹风,你是不是饿了,快吃吧。”
他很守规矩,虽然过来给她送东西吃,但是并未将窗户打开,只抬起一道?缝,将吃食塞入。
小时候,他爬墙偷偷给她送点心,长大了,也会借口从?喜宴上溜走,给她带喜欢吃的?东西。
叶秋水不由欢笑,将纸包接过,“好。”
江泠不能久待,等她接了东西便赶忙离开。
她回到榻前?坐下,拆了纸包,发现是栗子糕,他第一次给她送吃的?,送的?就是栗子糕。
叶秋水低头咬了一口,唇齿生香。
外面敲锣打鼓,一直到天黑都没有歇。
江泠被拉着喝酒,大家嚷嚷着要闹洞房,都想看看严肃古板的?江大人入了洞房,看到娇俏明艳的?新婚妻子,会不会脸红得像猴屁股,说不出话来。
一旁,江晖熟练地将杯中?酒酿换成清水,悄无声息地递给江泠,一堆人跟着绕去后院,江晖见状,像个肉盾一样挡在长廊下,“停停停!”
“子熙你别拦着,咱们还要去闹洞房呢。”
江晖不让,扭头朝江泠道?:“快走!”
他则死?守门前?,大家都想跟过去,见江泠要跑,面色焦急。
江晖无奈一叹,笑说:“各位行行好,我?三哥好不容易讨到媳妇,你们就饶了他吧!”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江泠已?经绕远了,到了后院,丫鬟婆子守在廊下,看见他,眼前?一亮,“江大人来了!”
屋内,叶秋水倚在榻上昏昏欲睡,听到声音立刻坐起,婆子已?经冲到面前?,赶忙将盖头盖了回去,为她理好衣襟。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小登科
天色渐暗, 前厅的喜宴还未结束,依稀可以听到欢声笑语,后?院却安静了下来, 江泠推开门,站在廊下, 许久,才?敢慢慢地走?进来。
婆子丫鬟们先回过神, 笑着?领他进来,说着?吉祥话, 拿来秤杆, 外头的回廊下, 挤着?无数个脑袋, 都在往里张望,江泠手里接过秤杆,攥紧了, 掌心生热, 他走?上前,缓缓挑起绛纱盖头一角,薄雾渐渐散去,露出?一张清丽明媚的面庞。
叶秋水抬起眼看他,眸光璀璨, 朱唇点?绛, 笑起时?,两?点?梨涡欲隐欲现。
江泠呆呆地站着?, 一时?忘了要?干嘛,屋里的女眷们见状都笑得?合不拢嘴,还是沉稳的婆子走?上前, 呈上剪子。
远处偷看的宾客们笑得?前仰后?合,严琮遥指着?江泠笑道:“你们看嘉玉那样,都呆了哈哈哈哈!”
江泠在哄笑声中回过神,垂落目光,坐在叶秋水身旁,婆子上前,用剪子从新人头上各取下一缕发,合在一起,打上喜结。
江泠将缠在一起的发接过,在手心摩挲。
接着?便是合卺酒,屋里有观热闹的女眷,两?个人在众目睽睽之下都有些拘谨,喝完酒,便是礼成了。
江泠出?去见客,酒喝过一轮,第二
次,客人们没闹他,天色暗下来时?,他再?次返回喜房。
女眷们都散去了,门前站着?两?个守门的侍女,见到他,都喜洋洋地唤:“大人。”
江泠颔首,走?过去,给每个人都递了份厚厚的红包。
下人们对视,笑面盈盈,齐声道谢。
江大人平日节俭,这可是第一次给府中下人包红包,又大又满,握在手中沉甸甸的!
道完喜,下人们都散去了。
屋中点?着?龙凤喜烛,叶秋水坐在桌前,正在拆头上的团冠。
她听到开门声,扭头看去,江泠过来了,也拆了冠,鬓边的红罗花却还戴着?。
她平日见他总是穿着?深色耐脏的衣袍,今日他换上喜服,打扮得?很时?宜,神采俊逸,同平时?很不一样。
四目相对了一会儿,叶秋水收回目光,她的脸有些红,只能看向铜镜,继续拆卸头上的饰物来掩盖一时?的心神荡漾。
江泠不知何?时?走?到身旁,他盯着?她卸下头面,手指不由自主地拂过她精致华美的衣摆。
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竟像盲婚哑嫁的小夫妻新婚夜第一次见面似的,很是拘谨,又陌生又亲近,隔着?一段距离坐着?,谁都不敢去看对方。
待团冠与珍珠花钿都卸下了,叶秋水坐了会儿,也不见他开口,她便先道:“你喝酒了吗?”
江泠答道:“喝了些。”
“那你醉了吗?”
“没有。”江泠说:“五郎偷偷给我的酒里换成清水了,酒没怎么喝。”
他酒量不好,喝不了多少,意识一直是清醒的,可不知为何?,此刻和她说话,竟觉得?有些醉醺醺的,神思飘忽。
听到他的回答,叶秋水笑了一下,她一笑,那梨涡又出?现了,浅浅一颗,江泠看着?,又觉得?有些醉了。
叶秋水转过脸,看他,对上他痴怔的目光,脸有些烫,低声问道:“你干嘛一直盯着?我。”
少女明眸善睐,她今日布了淡淡的妆容,脸颊若飞霞流光,眉眼盈盈处,一颦一笑,俱是风情。
舞腰浮动绿云浓,樱桃半点?红。①
江泠莫名想到这首词,他挪开目光,“我……”
叶秋水一直看着?他,等?他回答。
江泠瞳光流动,手握紧了,好一会儿才?抬眸,只是不太敢直视她,轻声道:“你今日,很……好看。”
叶秋水愣了愣,噗嗤笑出?声。
她笑着?问:“那你既然这么觉得?,为什么不多看看我,反而?一直低着?头?”
江泠睫羽颤着?,抬眸虚望一眼,又匆匆垂下,她的笑容很晃眼,龙凤喜烛的光芒在她眼睛里涌动着?,他的心跳也跟着?一明一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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