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屿薇蹙眉:“我不?是为了见?任何人。”
“那你对目前的生活有什么不?满意?的啊?”他问。
“我对你哥哥和现在的生活,绝对没有一丝的不?满意?。可是……”她试图解释,却又觉得也觉得搞不?懂自己,便说,“我觉得自己很穷。”
余龙飞简直被她惊了。
“大姐,你才知道自己很穷?你就没富过?呀,但你不?是傍上?我哥了,他没少给你花钱?哪个情妇能有你这么个待遇?我就没见?过?我哥对哪个女?
的这么上?心,又花钱又花心思,你就算不?知道感恩,也得懂知足吧?”
“我作为余温钧的女?朋友那一个部分,确实是有钱的。但我作为贺屿薇自己,又是很贫穷的!”她脱口?而出?,“我现在只有他的爱,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所以才觉得在世界上?活得很穷很孤独。”
这句话,不?知道哪里打动余龙飞了。
良久,他把烟掐了。
“我服了。”余龙飞说,“你今晚睡车上?吧。”
余龙飞是知道他哥哥恐怖的占有欲,瓜田李下,他绝对不?敢让贺屿薇进自己名下的公?寓,但又不?敢把她丢在马路不?管。
想来想去,索性决定把她扔到车里。
万一哥哥找上?门,他也不?用起床,直接让他们从车库里把她拉走。。
“虽然不?拔钥匙,但会给前后车轮装上?锁。敢偷我的车逃跑,绝对以盗窃罪把你扔进监狱里,我哥来求情都没用。”余龙飞威胁贺屿薇,“听明白?了吗?”
余龙飞骂骂咧咧地拎着玄风离开,贺屿薇颓然地蜷缩在车的后座上?。
前方吹着暖气,车窗留两条缝。
她只用毯子盖住腿,不?想闻到余温钧以外任何男人的味道。
明明是她逃出?来的,贺屿薇却已经忍不?住想念余温钧——他掌心的温度,他每次看她穿新裙子和新首饰露出?的赞赏目光,她即使湿着冰冷的头?发靠在他的肩膀时他也从来不?会闪躲。
她喜欢他。喜欢到即使彼此?地位悬殊那么大,她都想克服内心的胆怯和恐惧,坚定地和他在一起。
但是,人做事只有决心远远不?够的。
贺屿薇还是会……不?甘心。
余龙飞用来养玄风的鸟笼,外面?有一层丑陋的黑色笼衣。
鸟类这种动物?,对光线极其敏感,只要光线一暗就会自动陷入睡眠之中。人类养鸟,也就会给鸟笼外面?围着布。然而长时间盖着笼布,也会让笼中鸟分不?清白?天黑夜,陷入混乱。
贺屿薇刚刚看到街道处挂着红灯笼,才意?识到马上?要过?农历春节。
她住在余宅,那么豪华的宫殿,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甚至只能从花园里感受到四季的变迁。她觉得自己就是一只余温钧的宠物?。
在以前,贺屿薇完全能接受这种生活,甚至于,曾经梦想过?这种生活。有人替她决定每天吃什么、每天穿什么,自己什么都不?用动脑子,只需要在郊区的豪宅里过?隐士的生活,即使全世界被男人一手掌控都没问题,因为他绝对不?会伤害她。
可是,果然会不?甘心。
她学日语,日本人把周一到周日用日月火水木金土替代。伏特加说,法语单词里也是以同样?的规则来为星期几命名的。而这一切都出?自拉丁语和罗马文化?。
贺屿薇为不?同语言的关联性而暗自震撼着。
她很不?喜欢和人交流,但是,这不?代表她对更广阔的世界不?好奇。余温钧不?能在慷慨地向她展示更深远的世界后,再把她当笼中鸟一样?关起来。
贺屿薇的脑子里乱糟糟的,夜里居然梦到了余温钧。。
“你知道我的原则,去者不?追。如?果你离开我——”啪啪啪,他用指节敲了敲桌子。
贺屿薇紧张地等着余温钧继续的话,但敲击声越来越大了,直到她猛地睁开眼睛。
玖伯正用手去敲车玻璃,试图把她唤醒。而在他身后,余龙飞站在旁边不?耐烦地抱着胳膊,和李诀解释着情况。
李诀觉得余龙飞简直是无可救药。
他愤怒地说:“大冬天你就让她睡车里?给薇总开一个酒店房间也行啊!”
第134章 气旋波
玖伯为她带来更厚的外套和?一套新衣服,贺屿薇轻声道谢,接过来的时候,发现余龙飞死死地盯着自己?。
她说:“……我还没?偷你车。”
余龙飞冷笑两声。他心想,当初在草原上弄死她,就没?那么多事了。
玖伯并没?有和?她多说什么,确认她平安无事后就离开?,临走前,他对李诀说:“你也留下?吧。”
李诀和?余龙飞向来不对付,没?说几句,两人就开?始唇枪舌剑。
贺屿薇的内心稍微安定?。
一来,李诀留下?了,她不用单独面对余龙飞,二来,玖伯没?带走她,这代表余温钧默许她这段时间能住在外面。
逃出来后,应该做点什么?
贺屿薇并没?有想出确切的答案,余龙飞在旁边虎视眈眈地瞪着她,她又不想露出软弱和?任何犹豫的样子。
“我想自己?在城里逛逛……”
“马上就大年三十?,你象征性作一作,麻溜儿滚回去?好吗?玖伯不是?来接你了吗?你怎么不走?别闹得?别人家的春节鸡犬不宁!”
贺屿薇被刺得?垂下?头,李诀板着脸说:“她不是?孤儿,她不是?还有个小?姨?”
李诀做主,在建国门?旁边的瑞吉酒店订了一间套房。
瑞吉酒店的业主是?外交部,由万豪系承租,负责运营和?管理,也是?外事活动的指定?酒店之一,还是?北京唯一拥有天然地下?温泉的酒店。
瑞吉的名号响亮,但配套和?装修很老,并不算城中?最顶尖的酒店。长期入住的房客年龄偏大,基本没?有商务出差人士和?家庭旅客,都是?接待政要和?外国政府官员。贺屿薇住在这里,安全性完全没?问题。
余龙飞对李诀的妥帖安排也没?话?说。
“你什么都没?带就跑出来,证件?钱?都没?有带?”李诀在开?房的时候问她。
贺屿薇摇了摇头。
她看到?那一线逃脱的机会,电光石火的瞬间就决定?上车。绝无任何犹豫和?留恋。
李诀也叹服。
想当初,这个小?姑娘也就是?趁着看守时的一点漏洞,先是?推开?窗,又是?顺着水道往上爬,遇上平时难得?一见的余温钧。
很难说,余温钧在那会就对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李诀把贺屿薇送到?房间,再扯着余龙飞离开?。
她追出去?:“那个,我就住在这里吗?”
“薇总洗个澡,休息一下?。”李诀眼皮都没?抬,按着电梯键说,“我和?余龙飞在大堂溜达一圈 ,一个小?时后再回来找你吃早餐。”
贺屿薇知道,他们肯定?是?要商量拿她怎么办。
这是?九楼的套房。
明明逃出来才下?午,但是?,居然已经早上五点了。
入住时是?清晨,拉开?窗帘,能看到?城市远处通红的朝阳和?低矮的楼层。酒店房间里有气球当装饰,客房服务送来水果、毛绒小?熊和?红丝绒蛋糕,还有一壶茉莉花茶。
贺屿薇先将小?蛋糕吃掉一半。
吃的过程中?,她心想自己?也不过就是?逃出余宅,换了一个酒店住。要不要趁着这个独处机会,再度离开??
贺屿薇刚动这个想法,酒店房间床头的台式电话?响起,老式电话?铃只有一个单调重?复的音节,声音特别大,在安静的房间中?如同投入炸弹。
说实话?当下?,她心脏骤停一秒,差点把叉子跌落在地面。
是?谁打来的?
余温钧?他昨晚在街边直接就挂了手机,大概是?觉得?和?她无话?可说,或者,想等她冷静下?来再聊。
或者是?余龙飞,他觉得?她依旧可能逃跑,在下?面打电话?来查房?
电话?铃还在空旷的客房继续响,节奏很急促,几乎没?有间断,铃铃铃铃,铃铃铃铃,像是?催人快点接电话?。
内心真的不太想接。贺屿薇一动不动地垂头看着它,心里打鼓。
但,还是?要面对。
她鼓足勇气拿起话?筒,耳边听到?熟悉的男声。
“屿薇,我是?余哲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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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龙飞和?李诀坐在大堂的茶座里交谈。
余龙飞绷着脸:“你把她独自放到?房间,就不怕她跑了?”
“楼道口?有人看守。”李诀从鼻梁上取下?眼镜,边擦边冷冷说,“薇总一个小?姑娘还比较好对付,千万不要再把余哲宁扯进来——你没?告诉余哲宁她跑出来吧?”
告诉哲宁?余龙飞冷笑:“我这里就是?孵蛋器吗,专门?收留□□孩。这离着瑰丽不远,你赶紧把她送回去?。”
“她不是坐你车出来的?”
余龙飞和?李诀向来谁都看不上谁,做梦都想不到?,他们认真地讨论起怎么处置贺屿薇的问题。
两人怒瞪着对方。
半晌,余龙飞森然开口:“拿她怎么办?”
如果不是?情况紧急,余龙飞不想和?他说一句话?。但是?,李诀确实能称得?上兄长肚子里的蛔虫。
“薇总和?钧哥的事,别人不好也不能插手,但是?有一点,绝对不能让薇总跑了。我们不能像钧哥这样公开?找人监视她,也不能让她一个人满城乱逛。”
余龙飞眯起眼睛,突然有了一个主意。贺屿薇不是?有一个得?了癌症的小?姨吗?
“我哥估计管她管得太紧。唉,我和?哲宁对这事深有体会,你不也是?被他关过吗?就让贺屿薇和?她那个亲人聚聚,吃顿饭,等她心情变好点,赶紧把这尊大佛送回去。”
诀思考几秒,觉得?可行。
他和?杨娴打过交道。那个小?姨,嘴巴花,但说的都是?贺屿薇喜欢听的话?。他们几个都是?大男人,找个女的,劝劝贺屿薇也挺好。
李诀点点头,准备安排此事。
他低头看着手机,突然说:“哟,钧哥给我发了条语音,他让老陆带了点贺小?姐喜欢的茶叶和?零食到?酒店。还说给我带了一包西班牙火腿。”
余龙飞也赶紧看自己?的手机。
兄长也给他发了一条短信。
只有四个评语:败事有余。
余龙飞面不改色地放下?手机:“贺屿薇的事,我管定?了。她敢坐我的车出来,我他妈就要全须全尾地把这位傻大姐送回我哥身边!”
李诀懒得?理他,两人决定?回她房间看看。
因为时刻担心李诀他们?回来,贺屿薇和余哲宁的这?一通电话很短。
他上来就问,怎么从哥哥那里逃跑了。
“余温钧把你?关起来了?他这?个人,果然很好?笑。”
余哲宁怎么一副早有预料到的样子,贺屿薇心中刚有些疑惑,余哲宁便干脆地说:“我不是来嘲笑你?的。相反,我觉得你?能逃出?来真的很勇敢。你?,果然和李诀不一样。”
顿了顿,他说:“上次在爸家给你?的手?机,你?没有打开吧?我给你?发了条短信。”
贺屿薇轻声说:“……我要挂,不,我要拔掉电话线了。”
她倒是对余温钧死心塌地。
余哲宁冷笑两声,嘴上却继续平和地说:“没发现自己丢了东西吗?抱歉,我上次偷偷回了趟家,从你?房间里把你?的护照偷出?来。这?段时间,我帮你?申请好?了澳大利亚的旅游签证,签证已经发出?来了。这?就是我发你?短信的内容。”
贺屿薇原本想挂电话,现在,她忍不住坐回椅子上。
半空中的电话线,弯弯曲曲的,一如她的心情,也?许,是因为她的手?在抖。
余哲宁为什么这?么做?
难道说,他要带她去澳洲?
“不,这?是你?一个人的。除了签证,我还会给你?一张机票。机票是全年任意时间段都可以兑换的,不仅仅是澳洲,你?可以去你?想去的任何国家和任何城市。”
贺屿薇忍不住问:“你?为什么要做到这?么个程度?”
余哲宁心里悲哀地说,因为我迟钝地意识到,现在喜欢上你?了。但嘴上只是说:“是感谢。感谢你?在我脚受伤的时候悉心照顾我。至于机票,我会发到你?邮箱里。”
贺屿薇脑中嗡嗡作响,试探说:“我该怎么谢谢你??至少,让我把签证和机票的钱转给你??”
“哈哈,比起钱可以以身相许——不,我不会这?么说。如果这?么说,和余温钧没什么区别?。我不会用金钱去买你?的未来。我为你?做这?一切,都是免费的。薇薇,你?应该去澳洲。那里的沙滩、阳光和未来,也?都是免费的。你?不应该被?困在余家这?个壳里。我对你?这?样,才是真正的爱和关心。余温钧那样,不过是在扼杀你?的一切。”
贺屿薇心跳如擂,她仓皇地说:“那么,我该怎么拿到护照?”
余哲宁说:“我曾经在你?姨妈住院期间,去她的病房和她聊过几句,算是有点交情。她刚刚说,有人要接她去北京。哼,我就知道我哥留着这?棋子有用。到时候,我会把护照交给她,让她偷偷塞给你?。”
贺屿薇想起来。病房里其他人警告过她,有不明人物找杨娴。
那个“不明人士”,是余哲宁?
她刚要追问,余哲宁说完后断然挂了电话。
套房里没有配置电脑。
酒店管家听到贺屿薇提出?的要求,当即送来一台戴尔的台式机,并贴心帮她接上网线。
打开邮件前,贺屿薇忍不住在网上闲逛一会。
世界和人类依旧有条不紊地运行着。
非洲某国的总统访华,明星说他喜欢的女人住在巴黎,交通部发言人说有条不紊地开展春运工作,五条悟的美貌震撼全年……
余温钧给她了解世界的机会,却又切断她了解世界的工具。
贺屿薇随后打开邮箱,果然有余哲宁发来的一封邮件。
这?里有一张环球机票的订单。
她可以凭借订单号,在任意时间,订一张飞向全球任何国家的头?等舱机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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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敲响,余龙飞和李诀回来。
余龙飞看到她后,啧啧两声:“果然是天生受苦的命。在我车上睡得好?好?的,住到酒店,这?脸色反而跟鬼似的。”
李诀快步走到电脑前,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屏幕,那里打开着三个页面窗口?,停留在动漫频道。她还真是悠闲。
李诀说:“下去吃早饭吧。中午咱们?一起吃个火锅。你?吃过北京的铜锅吗?”
贺屿薇摇摇头?。
余龙飞觉得不能给李诀在哥哥面前表现的机会:“我今天就赏个脸,陪你?俩一起吃顿饭。”
坐在自助餐厅,余龙飞和李诀倒是一顿狼吞虎咽地吃早餐。
他俩昨晚其实都被?折腾得够呛。
贺屿薇只是不停地灌着黑咖啡。
“我现在能自由出?入房间和自由行动,对吗?”她轻声问。
李诀和余龙飞对视一眼。
贺屿薇看出?他们?的为难,就退后一步。她想独自在酒店的花园里散散步。
余龙飞皱眉要拒绝,李诀制止他:“我俩在这?里吃早餐,薇总,你?去吧。”
今天是一个北方的晴天。
天空湛蓝如洗,清晨的太阳是风干的稻金色,潦草地映过来,常青树木修建得整齐,却因为在冬季而带着几分衰败和凋零。
酒店花园的道路上,有几个中年外国人在拍照,说的是英文。
贺屿薇看着他们?的黄头?发,忍不住想到澳大利亚的签证,和随时可以走的机票。
那些像电影里的梦幻产物,真实地发生在自己身上,贺屿薇感觉她的神经被?绷紧了。
贺屿薇坐在冰冷的长椅上,长久地盯着远方。
她脖颈上的羊绒围巾轻薄保暖,余温钧在她身上投入的一切都毫不吝啬,是最顶级的。
当笼中鸟时最渴望自由。可是等真正把门?打开,她对着漫无边际的自由,心生了一种胆怯和……兴奋。
要离开余温钧去澳洲,和选择被?余温钧关起来,这?两个前途都让她感觉到内心深处有东西翻转不休。
贺屿薇沉思着。
温暖的太阳渐渐地升到头?顶,直到有两双皮鞋站到面前。
李诀惊讶地说:“你?穿得太少了。”
余龙飞双手?交叠在胸口?:“外面纯坐着,不无聊?”
贺屿薇摇摇头?,她至少想到要做什么了——今天,想回咖啡馆看一眼?。
咖啡馆还是老样子,只有两个咖啡师在守着。
今天没有排她的班,但同事还是挺欢迎她来的。
春节期间,咖啡馆照常营业。
几个年轻且单身的同事们?嘴上抱怨,但他们?都说不愿意回老家,只想留下来工作。
法?定节假日里工作,咖啡师能拿三倍工资。老家很无聊,老家的生活一望可及,还不如留在北京赚点钱。
贺屿薇耳边听他们?说话,再迅速地把一些工作做完,随后趁着无人在意,用店里的打印机把电子机票打出?来。
两个小时过后,余龙飞不耐烦地冲进来。
他俩带她吃火锅,然后李诀告诉她,如果她
想的话,杨娴明天会来陪她。
贺屿薇抬起头?。
看她终于作出?回应,两人松口?气?。
在以前,贺屿薇还惧怕他们?的身份,怎么也?会勉强应一声。但现在,贺屿薇好?像完全沉浸于她自己的世界里。小姑娘现在不说话简直不像个活人,而像一个仿真人的精美摆设。
贺屿薇打起精神,她只是发呆,倒没有故意晾着别?人。
“你?们?去过很多国家吧。那么,你?们?最喜欢的地方是哪里?”她问。
余龙飞和李诀露出?相同的无语表情。
但,她现在的地位卓越,他俩再不耐烦也?得勉为其难地回答。
李诀的答案是开普敦和摩纳哥,两个自然风貌很漂亮的城市。”
余龙飞则说瑞士的赛尔马特。
说出?答案后,他俩彼此倒是讨论起各自去过哪些国家。
贺屿薇静静地听着。在以前,她当余家佣人,听这?些人讨论美酒美食和旅游的时候,总是觉得属于另外的世界,自己不需要了解。
但现在,贺屿薇会开始想自己下半辈子要做什么,内心有了一点点五彩斑斓的小愿望。
到第?二天中午的时候,杨娴出?现在酒店。
对于一个才做完手?术的中年人来说,杨娴的气?色恢复得不差,皮肤依旧是蜡黄一片,提着大包小包,说里面装着给她的特产和亲手?做得海鲜烙饼。
贺屿薇没有解释为什么能住在瑞吉酒店,杨娴似乎也?不需要解释,这?也?省了很多事。
她们?在酒店大堂见面。
龙飞少爷依旧是目中无人的态度,他见到杨娴,也?把“乡下人”“老女人”挂在嘴边。杨娴也?只能陪笑。
李诀找了个机会把贺屿薇拽到旁边,低声说:“我现在叫她过来纯粹是陪你?。薇总,你?理解下,我真的不能让你?一个人乱逛。”
贺屿薇心想,她拥有在世界上“乱逛”的基本自由。
“听说,杨娴临走前还给你?塞了点钱?”
杨娴给她的那些钱,贺屿薇全部转交给余温钧了。
“她还钱可能只是为了放松你?的警惕。先?要建立信任,才能索求更大利益。”李诀分析,“抱上你?这?棵大树,后半辈子有保障了。”
贺屿薇老老实实地说:“那她算是抱上空气?了。我什么也?没有,也?不会再给她一分钱。”
就在这?时,他们?旁边出?现了骚动。
李诀回过头?,以为是余龙飞和杨娴之间起了矛盾,但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物出?现在这?里。
余承前作为官员代?表,来酒店里参加一个地方招商的政府规划会议。正好?看到了余龙飞。
余家的大儿子翅膀太硬,小儿子多少还买父亲的面子,唯独这?个二儿子和他最不对付。
余承前也?最讨厌这?个老二。
“龙飞,你?在这?里做什么?”
杨娴看到面容庄严的老爷子走过来,很惶恐地站起来,余龙飞倒是连眼?皮都没抬,还在懒洋洋地玩手?机。
余父耐着性子再问一遍,余龙飞开始哼起小曲儿。
父亲的尊严受到极大挑衅,余承前的火从心头?起:“什么东西?前一段时间,老大和哲宁都来家里吃饭了,只有你?缺席。我还以为你?在工作,怎么在这?里混吃混喝?听说,你?最近还玩起鸟了?多大岁数就学着老人家玩鸟,你?配吗?连凌峰都不如。你?看看这?懒散和不学无术的样子,你?哥什么重要生意都能被?你?搅黄了!不堪重用,败事有余!”
余龙飞听到最后一个词,直接掀了茶杯。
李诀快步走过来,他判断形势后跟老爷子赔笑几声,就决定把最危险的人物余龙飞拽走,临走前对贺屿薇歉意地点点头?,示意马上就回来。
余父也?瞥到贺屿薇。
“哦,是你?。”
贺屿薇被?余温钧带着向他父亲敬过一杯酒,但是叫伯伯或叔叔显得过分亲近,索性就拿官职称呼。
杨娴有样学样,叫了声部长好?。
余承前扫视她一眼?,“哼”了声。
他余怒未消,说:“还不叫人把桌上的茶水杯收收。”
酒店的三两名服务人员训练有素地收拾残局,把桌面上倒着的茶杯扶正。
余父想起什么,他说:“你?曾经也?是服务员?”
这?是一个表面上正常,但他的口?气?却令人觉得低一等的问题。几个服务小姐都竖着耳朵在听,杨娴也?站在旁边,她们?悄悄地看着贺屿薇。
贺屿薇迎着余承前的目光:“是在后厨工作。”
“不管你?以前什么出?身,都要懂得感恩,要想想究竟谁改变了你?的命运,带给你?这?种生活!”余父看着余龙飞落在桌面的车钥匙,他用两根指头?捏起来,“哼,我之前明明教育过他,不是买单的人就不能开比他哥哥更贵的车!他算什么东西!”
“我家老大就是太能干,心太软,总想提携废物——但是,废物就应该关在家养着,废物绝对不能让他们?出?来做事!废物,就是连亲爹妈都对他们?不报任何希望的蠢东西!”
贺屿薇不喜欢余龙飞,从来不喜欢。
可此刻,胃部好?像被?一块蘸水的碎瓷片插进去,她深呼吸,随后开口?:“嗯,我会把今天在这?里遇到您,还有您刚刚评价余龙飞的话,一字不漏地告诉余温钧。”
余父的目光还在恼火地望着余龙飞离开的方向,这?时候回过头?。
他刚要发难,李诀匆匆回来了。
临走的时候,余父没好?气?地说:“让老大今晚主动给我打电话。我非要让他把这?个女人打发走。”
余温钧和他父亲的关系原本极为冷淡,但他的生意做得太大了,上流社?会里还是讲究家庭和孝顺那套,儿子和父亲关系不好?会落人口?舌。余温钧便耐着性子演父慈子孝的戏码。
李诀的眼?角滑过一丝讽刺,他想不到当初会错觉这?人是自己父亲。嘴上只是敷衍:“一定一定。”
李诀把贺屿薇和杨娴带到更为清净的行政酒楼。
余龙飞在吧台闷声喝酒,李诀多少也安慰他两句。
趁着他们没留神,杨娴将一本棕色护照塞到贺屿薇的掌心。
杨娴的眼?珠子是淡黄色的,像什么猫科生物?,眼?尾和眉头处也有?五六道深深的沟壑。
“刚刚那个大官是谁?”
杨娴连珠炮地问:“你现在跟的男人应该不是普通人家?吧。他们说要把你赶走啊!”
贺屿薇的心稍微缩紧。
杨娴肯定?要劝她,死死抓紧这个金龟婿之类的话吧。
杨娴却目露怜悯:“唉,薇薇,你很害怕吧?”
“你可是个善良的好孩子,连我这种人都肯帮忙。但是呢,帮别?人只能帮一阵子,不能帮一辈子。”杨娴话锋一转。
“这种有?钱有?势的人,永远瞧不起老百姓。你还年轻,比起这种男人,咱们不如找个老实的,踏踏实实的过日子的,有?房最好,没房的一起赚钱买房。男人不在外?面拈花惹草,小夫妻把日子过好了比什么都重要。现在的社会价值观不已经?是,女人靠别?人不如靠自己吗?”
贺屿薇讷讷地听着,嘴巴有?点干,只能喝面前的柠檬水。
是余哲宁让她说的这些?话吗?
杨娴大着胆子说:“还有?,你也太不会说话了,不应该顶撞长?辈。他怎么说都是你男朋友的爸爸。”
余龙飞听到了这句。
他放下酒杯,冷笑:“一个村里来?的大妈,别?人家?的事,是你能议论的吗?挣着五千块钱,甭操心五个亿的烦恼。穷男人里,赌的、嫖的、家?暴和素质低的难道少吗?光出一张逼嘴,你有?本事,把贺屿薇带回北戴河,给?她找个老实男人,赶紧让她——”
李诀照着余龙飞后脑勺猛地来?了一下,他冷冷说:“钧哥嘱咐过我,对薇总说一句不该说的话,我就掰碎你的鸟嘴。”
余龙飞二话不说把酒杯砸到李诀头上,两个男人顿时又?打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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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不欢而散。
杨娴要求今晚和贺屿薇一起住在豪华酒店,李诀直接拒绝了。
“你不能单独和她相处。因为我们不信任你。薇总要是不想?让你陪她,明天也把你送走。”
杨娴忙提出临走前想?亲自下厨,给?贺屿薇做一顿饭,让她尝尝家?里人的温暖。她看贺屿薇今天没吃几粒米,太瘦了。
李诀想?了想?,这才答应。
不过,就用他家?的厨房。
贺屿薇随后又?被护送到酒店房间,她再次提出,想?在冬天的马路上随便散散步,透透气。
余龙飞断然拒绝。
这家?偏僻酒店都能碰上老东西来?开会,余龙飞的心情极其糟糕,贺屿薇要是被人拐跑,自己真?的没法给?哥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