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遇梵跟他五哥介绍什么是房地产开发商,这是近几年才兴起的行业。
林遇武摇头:“搞不懂。但听你这么说,如果由专门做这一行的人来做,那应该是没那么难。”
“所以你别小看我这座荒山,以后很值钱的。”
“要放多少年?”林遇武开始张罗为妹妹省钱,“这样空放着也很浪费。不如在山上种点果树。”
“不种。不会放很久的。”林遇梵先往山下走去。
等去了宜兰居,林遇武总算放下心来。
重新装修后的宜兰居可谓装饰一新,林遇武连连夸赞:“你这个就买的好嘛,人家卖19万9,你10万买?这不是打五折吗?你原价卖出去也赚十万啊。”
“19万9是谢老板坑别人的价格。”林遇梵解释完,又说:“之前铁龙在外面贴了一张广告,来看房的人很多。不过价钱我还没定好。”
“不着急。我来了,这事交给我,我有时间。我先四处看看,打探一下别人卖多少钱,我们好有个参考,不能卖便宜了。你要是不急钱用,咱们就慢慢卖。”林遇武也是一个有主张的人,林遇梵很放心把这些事都交给他。
“五哥,这24套房子就交给你了。”
“你尽管交给我。”
林遇梵看了眼手表,下午她还要去纸厂看看,便带着五哥一起去了港岛东区的港兴纸厂。
港兴纸厂地方相对偏僻,坐落在东区的山脚下。
纸厂面积不算大,但仓库很大,两个大仓库,一仓库书纸,一仓库纸浆。
接待他们的王厂长说:“压货太严重了,之前纸浆便宜,我们老板进了一万多港币的纸浆,现在都屯在这里,上半年做的书纸,现在都还有很多没卖出去。”
林遇梵问:“为什么卖不出去?”
王厂长摇头:“我们老板一直认为我们做的书纸比别人的好,所以价格卖的比别人贵。你们要是接手过来,肯定要走低价路线才有出路。现在竞争太大了。”
林遇梵买纸厂也不是想靠纸厂赚钱,她记得上一世她刚来港城的时候,报纸接连涨了两次价,就是因为全城缺纸。
明后年会严重缺纸,如果她要做小说出版社,那肯定要保证自己有纸张储备。
真是出版社还没影,纸张先准备上了。
“你们老板出价多少?”她问。
王厂长比了个数:“七万,整间厂给你,包括两大仓库的书纸和纸浆。”
林遇梵摇头:“你们的纸浆和书纸估计也就值2万左右,剩下的厂房也不值5万啊,你们这个地段那么偏。”
林遇武趁机贬低:“你们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这破厂房还想卖5万?你们老板不适合做生意,路过砍一刀啊。我看你们这儿加起来能卖3万就不错了。还有你们那些纸,你们自己都卖不出去,现在等于两仓库的货全部卖给我们,还要原价卖,你们老板一分不降,货还一口气清完了,我刚学了一句你们本地话,当我们是水鱼啊?我们又不是冤大头,是不是?”
王厂长尴尬笑着,他也知道价格偏高了,可他又不能直说,只道:“虽然我们这里是偏僻了点,这块地皮不小的,去年我们老板买来的时候也花了不少钱。要不,我把老板电话给你们,你们跟他电话沟通,可以吗?”
“可以,你写给我。”
林遇梵接下了王厂长递来的纸片,道了声谢,才从港兴纸厂出来。
到了车上,林遇武问他六妹:“你心目中的价位多少?”
缴清龟背山尾款后,林遇梵手里现在只剩下五万现金,她说:“不超过五万。”
林遇武点头:“五万都贵了。你交给我,我去跟他谈。”
五哥真是来对了,林遇梵建议:“你让铁龙带你去找私家侦探图老六,让他帮忙调查一下港兴纸厂的老板是不是很缺钱,之前王厂长说过他老板急用钱,扣住他这一点,他可能会愿意便宜卖。”
林遇武拍了拍副驾的铁龙,铁龙忙笑着答应了一声好。
吃了晚饭,林遇梵在起居室看书,半残伤人赵之敖推门进来,在她旁边坐下。
“今天高主任进来,鬼鬼祟祟的……”
林遇梵没听懂:“什么鬼鬼祟祟?”
“我是怕他脑子不清醒,怀疑你是共产党。”
林遇梵一听,忍不住笑了,她小声说:“我不是共产党,我才不怕他。不过,不知道我丈夫是不是?”
赵之敖如实道:“我不是。”
如林遇梵所料,她指了指楼上:“三姨太是?”
赵之敖不正面回答,但他不回答,林遇梵心底也已经有答案了。
想着想着,她突然担心起来:“高主任不会暗杀我吧?”
赵之敖摇头:“他们现在摸不清你的身份,所以还不至于这么滥杀无辜,毕竟这里也不是他们的地盘,我赵之敖的老婆他不敢轻易动手的。不过他们肯定会派人跟踪你,未来一段时间你的一举一动,他们都可能会了如指掌。”
林遇梵不喜欢被人这么跟踪,“那怎么办?”
“你听我的安排。我们来个瓮中捉鳖。”
“怎么瓮中捉鳖?”
赵之敖附耳上来:“你坐上来,我跟你慢慢说。”
林遇梵斜眼瞪他:“不正经。”
看着丈夫一身正装一本正经的模样,她想起赵立翔以前放的那首歌是真贴切,“《假正经》那首歌就是用来形容你的。”
赵之敖笑了,他手伸过来,在老婆说话之前,堵上她的言语:“我洗过手的。”
说着轻轻一抱,撩起旗袍,把她抱在自己的大腿上,林遇梵因顾及他手上的伤,没敢挣扎,只好顺从地坐了上去。
他坐着,她在上面,两人衣衫完好,只有腰腹在用力,毫无准备的,带着点涩,两人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从没这么酸爽过,汗从额尖滴落,她按住他,手都在颤抖:“你别动。”
为了分散注意力,她又问:“接下来打算怎么办?要避开那个高主任吗?”
赵之敖腰部往上一提,说:“当然不。越是这个时候,我们越要当面锣对面鼓,敲给他看。”
这让林遇梵大清早的像是洗了个热水澡,舒服的连毛孔都通畅了。
事后她忍不住吐槽:“别人受伤要修养,你受伤是修仙。”
赵之敖搂着妻子是一脸满足:“这就能修仙了?那我岂不是要加倍努力,争取早日得道升仙。”
林遇梵笑着在他胸口咬了一口,咬着咬着变成了啜,他受用地能马上再战三百回,手刚伸进去,就听见敲门声。
这么大清早的,谁那么不识时务?
“怎么了?”
“大少爷,你电话。”
赵之敖不得不起身,穿上浴袍去起居室接电话。
林遇梵便再眯着又睡了会儿,过了好几分钟,他再进来时,已是一身正装,准备下楼去。
伸了个懒腰,林遇梵揉了揉脸蛋,随即起床简单沐浴后,换上一身素雅的旗袍,下楼吃早饭。
自从五哥五嫂带着侄儿来港,家里餐桌上倒是热闹了许多。
因为小侄子林明哲不怕赵之敖,正是狗都嫌的年纪,说话跳脱又活跃,倒把餐桌氛围给挑起来了。
“明哲今天要去上学了吧?”
她五嫂戴茹音笑道:“昨天安排好的插班,缴了学费,把书都领回来了,让他看么,他说英文是一个字母都看不懂。”
这段时间有些郁郁寡欢的赵景秀,难得露出笑脸:“明哲你惨了,你要跟着我一起去补习英文了。”
明哲微胖的脸上,说话时眉飞色舞:“我才不要去补习,我也不想上课,我就想在家玩。姑姑姑父你们家这么大,我一天都逛不完,哪有时间逛学校。”
大家都被逗笑了。
林遇梵笑道:“明哲,学校更大,你先去逛学校。第一天上学给你个任务,你数数有几个同学,几个老师,学校有几间教室。”
明哲:“我数了姑姑你怎么奖励我?”
“你想要什么奖励?”
明哲往后面一指:“我想把后面那棵柿子树上的柿子都摘下来。”
这么小的愿望啊?大家又笑。
赵之敖大方道:“那棵柿子树上的柿子,都送你了。”
明哲跳了起来:“还是姑父阔气。姑父,你身上有那个……那个有钱人的气质。我爸爸就没有。”
众人哄笑,林遇武骂儿子:“小没良心的,就会挖苦你爸。”
林遇梵笑问:“明哲,你告诉姑姑,什么叫有钱人的气质?”
“就像我姑父那样的。姑姑你真会挑,给我挑了个好姑父。”
众人又笑,赵之敖暗自高兴地眉毛都要压不住了。
戴茹音催儿子:“赶紧吃,吃饭嘴巴还不停,尽胡说八道。”
赵景秀和林明哲吃完,坐同一辆车去上学,他们最早出门,戴茹音亲自送他们到学校。
林遇梵上楼拿了包和文件袋,跟着赵之敖一起出发。
赵立翔昨天晚班,现在还没起床,姨太太们恢复了往常的生活节奏,都喜欢在楼上猫着。
只有王君瑶和刘芳两人在花园里喝茶聊天。
刘芳最近又瘦了一点,王君瑶劝她:“不要亏待自己,男人么,都是过眼云烟。孩子长大后,你就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王君瑶这段时间比起以前,笑容多了不少。
以前这个家就她一个孤家寡人的弃妇,刘芳虽然跟赵彦晖感情一般,但再怎么说,原本也是齐齐整整的一家人。
现在好了,妯娌两个,一样的经历,一样的结局,都是被赵家男人抛弃的弃妇。
她不再需要为自己以往被赵庆晖抛弃而羞耻感伤。
而且她自认为比刘芳强得多,她不止有儿子可以依靠,她继子还有钱又孝顺,刘芳母女以后是要在她眼皮底下讨生活的。
刘芳虽然不敏感,但也知道大嫂那轻微的得意,可她也没办法,除了留在这里,就只有回海城一条路可走。
回去海城赵彦晖根本不会养她们母女,为了女儿的将来,她死皮赖脸也得留下。
在这里,起码赵之敖会念在兄妹情分,给景秀最好的教育和生活。
只要女儿长大,之敖能帮忙安排个好人家让景秀嫁出去,她就没什么遗憾了。
刘芳笑了笑:“幸好有大嫂关照着,之敖和遇梵又愿意帮衬,不然我们母女要沦落街头了。”
王君瑶安慰:“都是自家骨肉,说这些干什么。”
说着她叹了一声。
刘芳问:“大嫂你怎么叹气了?”
王君瑶指了指二楼:“立翔这兔崽子,你知道他昨晚为什么那么晚回来么?”
“为什么?”
王君瑶轻轻抬头:“去季家,帮季书同做事,还跟那个季书娉不清不楚的,他跟之敖完全不一样的,他脑子缺根筋。”
刘芳脑子也缺根筋:“大嫂你不是挺喜欢那个季小姐的嘛?”
王君瑶张了张嘴,解释道:“我是喜欢季书娉,她待人接物落落大方,性格也不错,哪方面都好。就是么,我是担心他们季家的祖坟不好,接二连三的出事,你懂吧?”
这事王君瑶是不会承认自己势力的,因季书宽意外去世,季家肯定会从此没落,她主要怕的是这个。
季家没落后那还不如林遇梵娘家呢,再怎么说林家也是官宦书香世家,说出去都有面子。
刘芳似懂非懂地点头:“确实好像是风水不好。那大嫂你多劝劝立翔。”
“我劝了有什么用。这臭小子就喜欢跟我对着干。不说他了,说他我就头痛。有时候我就想,是个女儿该多好,起码是贴心的,像景秀,我看她现在听话乖巧了很多。”
刘芳最大的优点就是,不敏感,很多事,她都是要事后才能回味过来的,她没听出王君瑶隐隐的炫耀之意,只欣慰道:“要不是有景秀,我活着都没意思了。”
“呸呸呸,不说这些。到时间了吧,我们回去听广播,今天有评弹。”
到了公主大道路口,林遇梵照常下车。
这个时间点路上行人很多,她往里走,选了一条人少的小巷。
凌晨小巷子爆水管,路上到处湿哒哒的。
她避开水坑往里,走了一段路后,林遇梵听见后面似乎有声响。
她微微顿住,往后瞥了一眼,有影子闪过。
林遇梵加快脚步,拐进另外一条小巷子。
这一意料之外的拐弯,让后面尾随之人快步跟了上来。
才转弯,就被一支枪顶在了脑门上。
跟踪者下意识举起手,举手的同时,速度极快地往边上一闪,避开的同时伸手抓住手枪。
才碰到枪靶就被人飞起一脚,直接踹到墙上。
再次被黑洞洞的枪口对准。
炳哥眼眉微微一挑:“谁让你跟踪我们家大少奶奶的?”
那人不说话。
炳哥拽着他就往外走。
林遇梵没有理会后面的打闹,她快步往前,转回熟悉的街道。
二十分钟后,两辆小轿车停在了驻港办事处门口。
赵之敖走在前面,炳哥拽着人跟在后头,路人纷纷侧目闪避。
上了二楼,看热闹的纷纷探出头来。
办事处秘书迎上来,正要说话,赵之敖已道:“你们高主任呢?”
已经有人噔噔噔往里跑通风报信,而秘书想要稳住赵之敖的脚步:“赵先生,你稍等一会儿,我们先去通传一声。”
赵之敖不理他,直接往里走。
谁敢拦他?都不敢。
走到主任办公室门口,门已经打开,高主任错愕地迎出来。
赵之敖拽过炳哥手里的人,一把扔在地上。
吓得高主任脸色都青了。
“之敖……赵老板,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消消气。”
赵之敖冷哼一声:“高主任,这是你的人没错吧?”
高主任尴尬笑了笑,不好反驳,更不好承认,只道:“这里面肯定有误会。”
“有什么误会?你们的人,一大清早尾随跟踪我太太!高洞鸣,你盯谁不好,盯我老婆?”赵之敖眼里的怒火烧到高主任眉毛上来了。
高主任知道这误会大了,赵之敖是谁,港城黑白双吃,数一数二的富豪。
这种人他可惹不起。
高主任赶紧解释:“不是,赵老板,我怎么会……怎么会盯你太太呢?这都是误会,你听我慢慢跟你说。那个……”
他一看,周围这么多人探头探脑的在围观,一个个好奇吃瓜的表情,都快要贴脸上了。
“出去,你们先出去。”他示意秘书把无关要紧的人都轰出去。
回头再看了眼被扔在地上的人,还有赵之敖身后的随从保镖等人,他小声尊求赵之敖的意见:“要不,让他们也出去,就我们两个聊。这里面存在天大的误会。你相信我。”
赵之敖自上而下睨视着高主任。
高主任声音又小了几度:“真的是误会。”
赵之敖这才轻轻挥了挥手指头,炳哥把地上那人给抓了出去,沈特则把房门关上了。
“来来来,坐坐坐,你先消消气。”高主任把椅子给赵之敖给拉过来。
两人坐下,高主任才解释:“我派人跟踪你太太,并不是有什么企图,你千万不要误会。”
赵之敖没说话,眼神盯着高主任,似乎在说,我看你怎么编。
高主任见赵之敖冷着脸油盐不进的样子,只能选择说出部分实情:“这件事原本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是季书宽……”
赵之敖脸色微变:“高主任,我没想到,你拉一个死人出来顶锅!”
“不不不,你听我说完。书宽死后,同事收拾他的办公室,在他办公室里,发现了一张烧剩一个角的照片。我们不知道季书宽为什么会烧掉这张照片,也不知道这张照片拍的是什么。”
说着高主任起身回到办公桌前,从抽屉里拿出那张残片,递给赵之敖:“就这张。你看看,是不是觉得眼熟?”
赵之敖认真细看,眉头蹙起,佯装惊讶:“这不是我家花园里拍的照片吗?”
“是啊。我是昨天去府上拜访,才发现原来这张照片是在你家花园里拍的。你再看看,照片这里是不是还拍到了头发,是长头发。”高主任说完,讪讪笑了。
赵之敖像看傻子似的看着他:“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就问了季书宽身边的人,发现他和赵家其他的人都没来往,除了赵太太。”
“所以你就派人跟踪我太太?”
“其实我派人跟踪赵太太,也只是想搞清楚,她跟季书宽之间有什么纠葛。就这么简单。”
赵之敖更来气了,“你什么意思?你在污蔑季书宽和我太太?”
“不是不是。是其他方面的纠纷。其他方面的……”
赵之敖把那角照片放到桌上:“你们有疑问,为什么不直接询问,而是派人跟踪呢?”
高主任满脸赔笑:“问肯定是要问的,不是还没调查出个子丑寅卯么?我怕贸然去问,之敖你误会和不高兴。是我的错,没想到还真让你误会了。你消消气。”
赵之敖:“你们的人吓到我老婆了。”
“那真是对不住,我亲自给赵太太赔不是,行吗?”高主任说得一脸虔诚。
赵之敖脸色这才缓和下来:“大家都是自己人,以后有事当面沟通,不要在背后搞这些小动作。”
“对对对,你说的在理。”高主任掸了掸中山装裤腿上的烟灰,“实在对不住,对了,我的人是在哪里吓到赵太太的?”
赵之敖瞥他一眼,才道:“我太太从海城来港后,在家闲得无聊,想找点事做,以打发时间。我就私下给她买了一家出版社,让她以员工身份去体验一下赚钱的不易。她今天早上去出版社上班,结果上班途中就被你们的人跟踪骚扰,她一个弱质女流哪里有见过这种事。幸好她落了文件在车上,我的人给她送文件的路上,刚好遇见了你们的人,鬼鬼祟祟企图恐吓我太太……”
“不不不,我们绝对不是有心要吓唬她的。之敖,你看,什么时候方便,我亲自跟赵太太赔礼道歉,顺便问问她关于那张相片的事。”
赵之敖倒没拒绝,当下跟他约好一起吃晚饭。
高主任说:“凤凰楼,我请客。”
赵之敖起身:“以后这种事情绝不允许再发生,记住,这里是港城,不是国民政府说了算的地方。”
“绝对不会再发生,请您放一百个心。”
高主任微笑着亲自送赵之敖下楼,等他回到办公室,马上朝秘书处吼道:“崔原呢?!把他给我叫来。”
过了大概一刻钟,从外面回来的崔原,才摸着他那油光发亮的大背头走了进来。
“主任你叫我?”
高主任拿起桌上的书就往他身上砸:“你他妈安排的什么狗东西,跟踪赵太太第一天就被人发现,赵之敖抓着人来砸场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骂我,把我骂的跟孙子似的,我的脸面往哪儿搁?”
接着又是一顿臭骂,把崔原骂的狗血淋头才算出了气。
出完气,高主任才问:“你一大早滚哪儿去了?”
崔原这才道:“找到跟季副主任竞争购买鞋厂的张老板……”
“找到人了?”
“没有。找到他信息。”
“什么信息?”
“季副主任跟这位张老板认识,而且关系不错。”
高主任闻言,脸色沉了下来,如鹰般的眼神,扫了崔原一眼:“谁说他们关系不错的?”
崔原虽然刚被臭骂一顿,但高主任在他这里也就眼神看着厉害,实则色厉内荏的上司,别人怕高主任,他不怕。
他笑道:“一个洪门小混混听光头李说,张老板因为跟季副主任认识,所以他不方便出面才请光头李代为谈判。谁知道谈出事情来。”
崔原把自己新调查到的信息都一一汇报给了高主任。
季书宽和张老板认识,这是他们没想到的。
高主任摸出香烟盒,那么事情就可能跟他一开始设想的完全不一样了。
“张老板找到了吗?”
“没有。估计现在只有光头李知道张老板是谁了。但光头李也不会卖我们面子。他最后给季家赔了点钱,听说还是看在赵之敖的面子。”
高主任抽出一根烟,点燃后陷入沉思。
因为昨天请假,积攒了一堆工作放在林遇梵的案头,她一来就开始打字,手都没停过。
红姐问她:“你昨天怎么请假了?”
林遇梵如实回道:“去参加了一个葬礼。”
红姐也没问她参加了谁的葬礼,只说:“你不在,我们这里没人会用打字机,还是楼上编辑助理下来帮主任打了一份紧急文件。”
林遇梵边打字边说:“打字很简单的,红姐要不我教你?”
红姐摇头:“我年纪大了,一说学东西我就头疼。我学不来,别搞我。”
后面的刀姐听了反而有兴趣,“哎,阿梵,你有空教我,我想学。”
林遇梵忙说没问题。
此时王牧寻从外面进来,他似乎已经调整好心态,主动跟林遇梵打招呼:“你昨天怎么请假了?”
林遇梵也是一如既往的态度:“陪我先生去参加了一个丧礼。”
陪她先生……
王牧寻点头,“哦,丧礼啊,那是要请假。”
他从包里拿出两本样书,进了主任办公室。
中午午休,等其他人都出去,王牧寻才回头,提醒:“你还欠我29顿午饭。”
林遇梵笑着从包里拿出一沓餐票递给他:“烧腊店八毫纸的餐票,三十张我提前买好了。我今天事情太多不出去吃饭,麻烦你帮我带一份豉油鸡饭回来,多点豆腐。”
“好。”王牧寻也没多想,满口答应,收下餐票,出去了。
大概十分钟后王牧寻回来,左手一碗豉油鸡饭,右手一碗双肶饭,碗底还夹了两双筷子。
林遇梵忙放下活儿,去接过他手里的豉油鸡饭,“谢谢。我以为你吃了回来。”
王牧寻:“反正等会儿要去还你的碗,还不如回来跟你一起吃。吃饭的时候,你刚好可以帮我看看我的文章。”
林遇梵惊喜笑问:“你要投稿的文章写出来了?”
王牧寻把一沓稿纸放她桌上:“你先看看。这是个刺杀小说。”
林遇梵边吃边看,“长篇的?”
“中篇。分三个篇章,这是第 一 章。”
林遇梵阅读速度非常快,但为了表示尊重,她特意放慢了一目十行的扫文效率,看完第一章,也只是交待了故事背景。
这是日踞时期的故事,男主人翁是国民党的特工,他在港城被日本占领时,潜伏在暗处,随时准备刺杀一位背叛党国的前国民党高官。
“你把我胃口吊起来了,你应该写完再给我看。”
王牧寻笑问:“你觉得故事性怎么样?”
“文字很流畅,但行文不够通俗易懂,整体故事么,因为只有三分之一我不好评价。”
“你认为要再通俗一点?”
林遇梵点头:“通俗一点,看的人会多。你肯定希望你的作品能够给更多人看见的。除非你有另外的追求。”
王牧寻笑着点头:“我就追求读者多。你说的有道理。我回头改改。”
“嗯,你先改。早点写完给我看。”林遇梵吃着卤豆腐,好奇问:“男主人瓮最后刺杀成功了吗?”
王牧寻回她:“成功了。不过他也被人杀了。这是我以前听来的故事,背景做了虚构。”
林遇梵没再问,她把稿子给回王牧寻。
吃完继续忙,下午才得以准时下班。
虽然事情琐碎,而且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工作,但林遇梵忙完,还是有满满的成就感。
在老地方上了车,司机跟她说,赵之敖让她下班去他办公室找他。
林遇梵从来没去过赵之敖的公司,他三家公司的办事处都在一栋楼里,他一般在五楼的天齐公司上班。
坐电梯上去,温秘书之前在赵家花园见过一次赵太太,他赶紧把她迎进赵之敖的办公室。
因林遇梵穿着朴素,其他人都不知道这是谁,都只好奇张望着。
赵之敖正在跟一个高管说话,他见林遇梵进来,先说:“你坐着等我一会儿,高主任请吃晚饭,外加给你赔礼道歉。”
林遇梵便坐在一隅,随手拿起一份报纸看起来。
没多久,那位高管出去,沈特进来了。
只听沈特说:“新罗公司内部矛盾激烈,他们在港城的分公司开不成了,熊锋从新罗辞职出来,他跟我联系,他的意思是,他想跟我们合作,一起开一家塑胶厂,我们出厂房和原材料,他出技术。”
这倒是赵之敖感兴趣的,虽然对熊锋这个人有所保留,但唯有顺其自然,才能顺势拔出萝卜带出泥,顺便拔掉熊锋这根倒插在他胸口的刺。
“你让廖总跟他继续接触,看他要什么条件。”
“好。”
林遇梵默默听着,没插话,她在办公室等到六点半,赵之敖才忙完手头上的事。
七点到达凤凰楼包厢,高主任已点好菜等候多时。
虽只有三个人吃饭,但高主任还是点了满满一桌菜,以示尊重。
上菜后,高主任先自罚三杯赔礼道歉,林遇梵倒也没为难。
聊起季书宽,高主任轻声问:“我冒昧问一句,赵太太你别生气,你之前跟季书宽的关系如何?”
林遇梵如实道:“就普通朋友的关系。我之前因为想买鞋厂宿舍楼的事跟他有过几次接触。”
她便把跟季书宽合作的经过说了。
高主任:“之后就没联系了?”
“有,他后来约我出去吃饭,想跟我合作,利用合同漏洞,骗鞋厂谢老板54万的赔偿金。因为这个超过我做人的底线,而且我们家不差这点钱,所以我没答应。”
合伙骗取谢老板54万赔偿金?
高主任听完很诧异,没想到季书宽是这种人。
他马上联想到那位不敢露面的张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