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夫妻人生小记by陈财主
陈财主  发于:2025年01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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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孩子,养孩子,真不是一句话随意说说就行的,父母也要随之做出许多的时间让渡和妥协,并且只能自愿。
周之慎这回生病之后,让周长城很是惭愧,他心里很爱这个孩子的,也正是孩子的出生,直接促使他离开昌江出来创业,但孩子生病时却不能陪伴着他,令周长城觉得自己的父爱是稀薄的,所以他决定,往后每一天都要回来看一眼妻子儿子。
五月份的时候下了几场雨,回南天袭来,整个空气中都是发霉的气息,桂老师又犯了咳嗽的毛病,大概是喝药喝得他心烦,就不愿意再喝,周长城只能放下手上的工作,开车带他回广州看内科。
医生检查一番,说桂春生没什么大毛病,只是最近天气太过潮湿,呼吸道较敏感,过阵子夏天来了就好了,调养的中药可喝可不喝,让周长城在家里多煲润肺汤给老人家喝。
其实或许还有另一个原因,桂老师在深圳太闷了,他大多数朋友都在广州,想要见面聚会,总是他开车来回奔波,另外也有小半年没裘阿姨的消息了,上了年纪的人,一旦没有伴侣,脑筋和身体都容易发沉。
周长城听万云说,裘阿姨可能有新的约会对象,所以桂老师有一阵都没回广州了。
思来想去,周长城还是决定给裘阿姨打个电话,至少大家可以见面吃个饭,本来他以为裘阿姨会不愿意见面,但还是同意大家一起吃个饭。
席间,肉眼可见桂老师的情志上扬不少,仿佛忘记那些不愉快,跟裘阿姨又有说有笑起来。
吃完饭,桂春生想在广州多待几天,现在珠贝村小院儿虽然维护得不错,但一些墙角地方已经开始长蛛网和青苔了,非得好好打扫一番才能住人,只能住酒店。
周长城惦记着家小,拜访完几个约好的客户,想早点回家去,一下子两难起来,他放心不下桂老师一人在广州,总觉得有责任看着他。
桂春生感觉自己不是多了个儿子,是多了个管家公,周长城和万云三日两头就检查他有没有好好吃药,叮嘱他定时锻炼,这次来广州,他也是想放风,跟朋友们开车四处钓鱼游玩,又不好意思把人赶走。
好在裘松龄让周长城先回去,笑说:“长城,你放心,我会替你看着阿桂,你回去工作。”
周长城不免又啰嗦了桂老师几句才走,让他有事情一定要给自己打电话。
“总算走了,要不是你打救我,他能从早上念到中午。”桂老师一直都很难明白周长城这么年轻的人怎么会那样多话,真是甜蜜的负担。
裘松龄笑他:“阿桂,行了,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多少人想要阿城和阿云那样的儿子儿媳都要不到。”
桂春生也笑,又试探地问:“松龄,我在广州住几个月,你看好不好?”
裘松龄伸出刚做的秀气淡颜色的指甲,脸色要笑不笑:“什么陪不陪我,你自己决定就好。”
现在裘松龄的精神也逐渐松懈了不少,公司她交给一个远房侄子在打理,平日里就四处去看看展,看看画,她手上有钱,精神富足,也不大管公司的事了。
前阵子,她跟一个离异的同龄男士走得很近,对方对书画很有兴趣,对从欧洲回来的裘松龄也颇为恭维,交往一段时间后双方都很愉快,但对方身后的家庭成员实在太麻烦,总担心裘松龄觊觎他们在天河的两层楼房,多次对她出言不逊。
裘松龄这样骄傲的人,怎么会咽的下这种窝囊气?没两天就跟对方说清楚,不再见面了。
桂春生回来,带着原先的热情,她其实心中是暗喜的,但女人家,在什么年纪,面对爱慕自己的男人,都要抖抖架子的,反正对方也愿意接,这是一场你来我往的有趣游戏。
接着两个月,桂春生都住在广州,周长城每月都去看他一回,看他和裘阿姨关系已经修复,更胜从前,暗笑,果然追女孩子还是要花心思的,也是放下一桩心事,回去和万云还开了瓶酒庆祝。
桂老师找到新的寄托,对周长城和万云来说是大好事一件,他们原先多次提过,要把桂老师从香港找回来,结果他回来后一直在家帮忙带孩子,一直在为家里付出,家中有桂老师在,他们两口子倒是可以腾出手去忙自己的事。
周之慎年纪小,桂老师花了很多时间去陪伴他,周长城和万云很过意不去,这次他愿意在广州住一阵子,找回属于自己的交际世界,情感上又有了个新的调整,是让人很开心的事。
不过万云是被周之慎这小不点儿给缠住了,到哪儿都得带着他,只有亲眼看着才觉得放心。
新云城的生意一直都没上去,周长城把能去拜访的客户都拜访了,每个月订单没有断过,但总体报价不高,还完债后几乎没有盈利。
自从创业后,在朋友的介绍下,周长城也认识了几个跟他一样刚起步的朋友们,大家坐下来交流时,发现各有各的烦恼,厂里的现金流就是最大的问题,每个人天天都一堆的问题要去解决,有人说开发不了订单,已经失眠好几天了;还有账务理不清楚,家里亲戚胡乱插手的。
每到这种时候,周长城都很庆幸,小云坚持把每一笔账都记清楚,整个厂子虽然事情多而杂,但终究条理是清楚的。
现在的周长城,跟在昌江不停想着升职加薪的周长城,又更上了一个新的台阶,这个台阶叫拨乱反正,调整一切,适应现状。
创业这种事,是没有‘功夫不负有心人’这种说法的,人是否能把这事儿做成,天时地利人和的要素一个不能少,董孝武说得对,创业是个九死一生的游戏,每个身在其中的人都只能不停向前奔跑,绝对不能停下来,如此才有机会挤过那座独木桥。
本来周长城是想给自己五年的时间来创业,他当初和万云说,要是创业不成,大不了就回去打工,也才走了半年的路,他就已经完全放弃这个念头了。
就像之前万雪开店时,天真地说想开就开,想关就关。万云笑说等开过店,就知道只有长期坚持下去才会有长期收益,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那口气必须一直憋着,绝对不能散,只要稍微一松散,前面的努力就打水漂了。
周长城现在感受到了那种必须憋气的感觉,整个厂子的发展全在他身上,如果他的决定做错了,哪一步走错了,那所有的员工都会跟着变动,再加上家里原先给了他这样多的支持,万云没有全身心去拓展餐厅,而是把八成精力放在照顾周之慎身上,她为了家庭已经做出了很大的退让。这些周长城都是看在眼里的。
还有周之慎,年纪那样小,又那样脆弱,在他出生时候,周长城就发过誓,绝对不能让自己的孩子也过以前那种贫困的生活。
所有的理由,既是周长城的压力,也是周长城的动力。
生意状况一般,周长城的睡眠很分散,睡梦里还能梦到老家曾经破败的房子和电机厂十几人一同睡的大通铺,但一醒来,妻子和孩子都在身边,又发现自己已经走得很远了,挣来了许多安全感,那些压力在夜里慢慢散开,他渐渐适应了与这种必须往前冲的憋气感。

第227章
一个不会游泳的人如果掉入水里,为了求生,会拼命挣扎向上划,不论以多难看的姿势,只要能得救,能上岸就行。而一个刚开始成立的公司,为了不死亡,也会做出许多自救的措施,有时候这些措施可能看起来很可笑,可回头去看,全是满满的、喷薄的生命力。
厂里虽然每个月都有零星订单,但没有办法做成持续下单的客户,所以周长城每日一睁眼都要绞尽脑汁想办法去找客户找订单回来,养活有限的几个员工,把公司给开下去,而且在这个过程中还不能心态崩溃,得以乐观的面貌出现。
万云自从开始做茶叶礼盒生意后,总是要到专门售卖礼盒的店里去购买盒子,价格高端些的是古朴的陶瓷罐,大部分的是普通的纸盒或铁盒,装茶叶的铁盒外头用激光印着字或画,从工艺制造的角度看是不难的,新云城的机器完全可以开模量产,于是她积极地跟礼盒店的老板打好关系,又透露出自己家里也有工厂在做模具生意,可以做这种礼盒,就在深圳,送货上门,批发价也便宜。
因为万云每次来购茶叶礼盒的时候,数量总是很大,几百个购买,属于大客户,所以那卖礼盒的店家也愿意跟她打好关系,约了时间,一起去新云城看了一圈,决定先定制两千个红色的铁盒,上头就写着“喝精品好茶,品百味人生”的字样,数量不大,利润非常平,也就是赚个开模费,但这只是他一家的订货量,深圳可还有好多个茶叶城呢。
周长城原先是管项目的好手,现在新云城基本上没有项目给他管了,他主要的职责是销售,万云给拉的这个做茶叶铁盒的客户虽然订单量小,两千个盒子算下来,赚了不到五百块,但给了他们两个一个启发。
新云城实在没单了,就开始批量生产这种能装茶叶的铁盒子,盒子上印着红茶、绿茶,还有祥云等字样花样,也可以按客户的要求接受特定的图案,接下来,周长城和万风两个天天出去跑客户推销这批盒子,很快周围但凡是卖茶叶的店铺,多少都进了一些货,广州那头能联系上的店家也都去了,钱赚得不算多,重要的是账上流水跑动起来了。
不过一家家去跑客户,又是在夏季,天气热不说,也是茶叶送礼的淡季,很多商家就适当进一点,只说后续需要的话再打电话去订。
跑客户实在是太费人了,万风老说自己两条腿都跑细了。
周长城和万云两人决定按客户订货量,给万风发提成,以来提高小伙子的积极性,铁盒子卖得越多,他拿的钱就越多,提成方案一出来,万风果然又活了过来,不用周长城督促,他自己就列了个店铺名单,每周都准时打电话去问这些老板要不要补货,他能送货上门,谁能不爱这种亲手挣来的钱呢?嘿嘿。
万云的闲云茶室一直在给企业供货,有一回她看到铁盒上“品茗”两个字,心血来潮,让周长城在铁制礼盒上印制了客户的名字和图标,采购看了觉得有趣,拿了盒子回去给领导看,大家都觉得很有企业特色,一拎出去,个个都知道是公司发的,于是在中秋节采购礼品前夕,光是这种盒子的茶叶就进了三千多盒,其他的山货也陆续有订单过来,不比去年底少,那阵子万风开着那辆小破面包车,送货就送了好几天。
不是万云骄傲,把这个客户伺候好,她开张就能吃一年,真是多亏董哥当初愿意介绍,不过她这种在礼盒上印名字的方法很快就被抄袭传开,就显得一点儿也不特别了。
除了做装茶叶的小铁盒,周长城万云和万风坐下来发散思维时,说到现在杂货店里卖的很多家用产品,脸盆、垃圾桶和水杯,全是塑料制品,他们可以做出来,批发给那些杂货店。恰好现在是九月份,正是各个学校开学的时候,即使拉着这些东西到校门口去摆摊子,也能赚钱。
广州的学校多,周长城看不得机器闲下来,就真的产了一批这种简单便宜的塑料品,开学季时和万风两人开着面包车做成个流动摊贩,产品是卖出去了,就是钱没挣多少,这对姐夫和小舅子也晒了个墨黑回家。
到了家里,刚冲过澡,万云发现他手臂和肩膀都晒得黑白脱节了,而周长城伸出手要去抱已经会满地爬的周之慎时,周之慎被眼前黝黑的爸爸吓得直哭,无意识发出“妈妈,妈妈”的叫声,万云则在一旁笑出声来。
臭爸爸周长城不顾周之慎哭,硬是要把儿子抱起来亲了两口,还拿胡子扎他,把人扎得哭得更厉害了,哄不住了才还给万云:“臭小子!才几天不见,爸爸都不认识了?”
万云哭笑不得接过被周长城亲哭的儿子,给他擦泪擦鼻涕:“好了好了,不就被爸爸亲了几口嘛,不哭了哦宝贝,爸爸最爱你了。”
周之慎一个不到十个月的小人儿哪里听得懂爱不爱,在万云怀里伏着哭,还拿小短手去擦刚刚被亲过得地方,万云拿起一个小鸭子逗他,小孩儿一下就笑了,也不记仇,笑得眼睛眯起来,纯真无邪,人又长得白白胖胖,看着真像只小猪崽,让人抱起来爱不释手。
这小孩渐渐长开,是越来越像周长城了,旁人一看就知道他们是亲父子。
“不行,我跟阿风还是不能这样自己上阵卖东西。”周长城在外忙了几日,回到家,全身心放松下来,大马金刀地坐在沙发上,双手双脚打开,摸着头上的短发,大概是晒黑了,轮廓更显幽深,那管高挺的鼻子凸起,耐看得让人觉得失神。
他否认了卖塑料脸盆水杯这条路,不是周长城不能吃苦,是方法错了,他代表的是生产源头,不是零售方,他的工作重点是要搞定中间的经销商,要让人给他赚钱,不是自产自销,路子不对,同志仍需努力调整。
“如果用新云城这个商标继续注册家用产品,能不能找到进超市货架的机会呢?”万云哄好儿子,又把他放在地上爬,有些心疼周长城晒成这样,广东九月的太阳毒辣,把人都晒掉皮了,忍不住过去摸了摸他的脖子和脸,“也不会找个阴影地方摆摊子。”
天气热,夫妻两个感情好,有几日没见了,还是靠得紧紧的,周长城把人搂着,觉得小云生完孩子后,身上多了点让人想入非非的肉,贴过来时,女人的手感特别好,光天白日的,周长城竟起了反应,忍不住转头去悄悄摸了一把,正想转头亲她,又看到周之慎正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正看着自己,嘴里还“啊啊喔喔”地乱叫,他不自然咳嗽两声,故作凶相:“看什么看,玩你的玩具!”
“你凶他做什么?”万云脸上发烫,看丈夫的眼神里都要拉出丝来,推开周长城的身体,往旁边坐了点儿,又被一股男人的蛮力揽过去,依在他胸口,小声嗔道,“等会阿英姐要看到了。”
周长城快速转头,看到阿英姐在院子里晾那小屁孩的尿布,抓着万云啃了两下才说:“只要我们够快,她不会看见的!”
“跟你说正事儿呢!不正经!”万云拍开他乱捏的大掌,脸上红红的,“你儿子看着呢!”
“看着就看着,爸爸妈妈亲热他才能出生。”周长城现在脸皮是越来越厚了,但毕竟是白天,还是努力压制了一下,把万云的唇吻红,不舍道,“晚上等他睡了再说!”
“进超市当然好,就是要想办法去谈。”周长城接上万云刚刚的话头,“原先我听一个也是做注塑品的同行说过,进超市的费用跟条款很多,成本打得很平,量能走起来就有赚头,但是回款也麻烦,所以最好能找个代理商去做,如果自己亲自跟进的话,估计是赔本赚吆喝。我的目的不是做家用产品,也不是要做日用品品牌,这条路怕是行不通。”
“既然这样,那不如找那些专门做日用品的厂子,他们用的那些瓶瓶罐罐,几乎都是塑料的,每月出货量又大,我们总有机会。”万云一听周长城的说法,立马就转过弯来了,又提了个方向。
现在厂里生意真的非常一般,还给罗四桢第二次的五万块钱,还是万云从餐馆里挪过去的,而林彩虹那儿还有八万的欠债,桂老师虽不在乎他们还不还装修款,但这也是一笔不能赖的账。
1996年已经过半,他们的债务压力依旧很大,也不知道今年能不能彻底还清,罗四桢是拖不得的,如果不能全部还上,只能跟林彩虹商量再给点时间,不过要多支付利息。
周长城伸手摸摸自己皱起来的眉头,这种小件的注塑品不是不能做,成本低,利润也低,一定是大量走货才能赚钱,所以他并不是太倾向做这种生意,可目前来说,他的选择真不多,那些利润高的产品订单谁都想争着要,新云城现在没有很大的竞争力,小云说得对,如果能跟一些日用品的公司打上交道,那至少能把现金流盘活。
每每说到到这种事,周长城都会感慨:“要是彭鹏那个厂子还在就好了,至少还能找他谈谈。”
新云城每月也有订单,但赚的钱有时候能抹平当月开销,有时候则完全不足以养活厂子,甚至有两个月给员工的工资,都要万云从其他地方转过来,若是到了还债和给供应商付款的日子,万云这个财务要把家里所有账本都拿出来盘算,还得尽量合法合规。
她本来只是个学了个初级会计,现在都要慢慢做成熟手了,江曼总说这是实践出真知,还夸她干得好,有进步是好事,但万云只觉得皮都要扒了一层。
钱的事很紧张,心态也总是起伏上下,夫妻两个时不时都要鼓励对方不能放弃,要想办法把厂子周转下去。周长城这个一厂之主,只在身上常年带着一千来块的现金,多了就没了,说出去都难以相信,几十万的厂子,新云城账上的现金少到几乎没有。
中秋节之前是万云最忙的日子,这是个举国欢庆的大节日,各家各户都要送礼,除了月饼,最常见的就是茶叶和水果,她的礼盒走得快,除了董孝武介绍的大企业,有些小单位也会找她拿个几十盒的茶叶,尽管订单零碎,但每日都有忙头。
她带着万风忙的时候,周长城就让阿英姐把孩子带到厂里去,时不时分个眼神看着这满地爬的儿子,小尾巴要长牙齿,牙龈痒,什么脏兮兮的东西都往嘴里塞,还流了满兜口水,周长城这个当爸爸的一点也不嫌弃,给他擦口水换尿布,还拿着相机拍下许多有趣的瞬间。
而桂春生本来只是打算在广州待两个月的,后来一直延到中秋,从香港回到大陆快两年,他终于把裘松龄给掰回了头,赢得美人归。
原先裘松龄虽和他有往来,要是遇上周长城万云生子创业的大事,都会过来捧场,但对着桂春生,态度总不大热络。桂春生当初是自己坚决要离开的,心中理亏,对她有愧疚感,因此这次追女人时可下了许多功夫,连挂念着周之慎,也很少回去看了,裘松龄看他还算有诚意,竟然松口,吃了回头草,现在老两口打算着养老计划,准备以后就在广州和深圳两地各住半年,能跟家人在一起,也能时常和老友们相聚。
因为周长城要做生意,所以桂老师的车一直放在深圳,他要回来的时候,中秋节已经过去,恰好是朱哥和丹燕嫂在琶洲新居落成的日子,朱哥邀请他们一家人去喝喜酒。
万云等人自然是义不容辞,带上周之慎和阿英姐,回广州一趟,顺便把桂老师接回来住一阵。
朱哥和丹燕嫂买的地皮很大,他们是直接和村里买的,还似模似样建了两栋三层的小楼,想着以后两个儿子结婚生子也可以在这儿住。至于朱小妮,朱家还是老思想,这是长大要嫁出去的女儿,朱哥打算给她买个能收租的商铺,房子就不建了。
朱哥的老娘施婆婆是传统的老人,坚持认为住新房要在家里摆酒宴请宾客,于是朱哥和丹燕嫂就在家里张罗了十五桌,请餐馆送饭菜过来,连请两天,在广州的老乡、朋友、老家来的人,还有朱哥的合作方,全都轮流请了个遍,好好热闹了一番。
周长城万云带着周之慎出席,周之慎那日特别争气,从上车后就一路睡睡醒醒过去,到地方就完全醒过来了,醒来后见到那么多人就开始兴奋,第一次见这样热闹的场面也没哭,反而露着两个小米牙乱叫,任由丹燕嫂和施婆婆抱着逗弄。
“这小子,手脚真有劲儿!看样子长大了跟长城一样,又是大高个儿。”冯丹燕抱着长大不少的周之慎,稀罕得不得了,捏捏手又捏捏脚,“这是怎么养的?怎么跟个神仙娃娃似的!”
施婆婆现在年纪更大了,完全看不出她曾经刻薄的三角眼,双眼黄蒙蒙的,竟变成个慈眉善目的老人,费劲地从兜里掏出个红包给第一次见面的周之慎:“好宝宝,听话话,长高高。”
朱文朱武和朱小妮还没见过这么小的孩子,他们都记得云阿姨,没想到云阿姨竟然生出个这样小的宝宝,小心地握着周之慎的小手,三个小学生还想抱着弟弟出去玩儿。
不过万云没让这几个孩子把人带走,现在拐子和小偷猖獗,她是护崽的妈妈,不能让孩子离开视线。等周之慎玩累了,喝过奶睡着后,万云把孩子放在婴儿车里,交给阿英姐,让阿英姐千万看着他,除了她本人,谁来都不给抱走,又让周长城时不时也盯着,随后起身跟丹燕嫂一起去参观他们的新居。
周长城让阿英姐推着睡着的儿子,坐在他隔壁容易看见的那桌,顺便跟朱哥他们喝酒,看能不能把原先说过的钢铁脚手架这个单子重新谈起来,朱哥也太会扯了,都快一年了,说要找新云城做脚手架,现在还没点动静,他必须得问问。
丹燕嫂的这两栋房子地基标准是按着七层楼高来打的,距离只能用握手楼来形容,只浇筑了三层,是因为朱哥再凑不出钱来了,只说以后有钱再往上加楼层。
万云内外看了一遍,跟路上见到的农民房相比,没什么区别,四方四正,三房一厅,特色不大,里头的家具也完全不如自己深圳的小院儿家里雅致,都是大路货,很符合朱哥和丹燕嫂两人粗糙的风格,毕竟自己家里是桂老师亲自挑选的,桂老师可不是在吃住行这些方面委屈自己的人,她跟城哥也是跟着沾光不少。
不过参观是小事,大家聚会说话才是正经。
丹燕看万云生完孩子恢复得不错,夸她:“以前觉得你姐像杨钰莹,现在看你长了点肉,看着也不差嘛。”她是典型的少./妇审美,结了婚的女人都不算数,必须生过孩子的女人,才能进入冯丹燕的审美范畴内。
“嫂子,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你还讲。”万云笑,这个丹燕嫂,说话总是让人啼笑皆非。
“你们是第一天来的客人,趁着我现在还有精力,咱们快点说会儿话,不然等会儿我就要出去招呼其他人,顾不上你了。”为了这场新房喜宴,丹燕嫂这个女主人忙一个月了,也累瘦了一圈,拉着万云的手,找了个可以看到周之慎婴儿车的角落,问她,“你们生意怎么样?”
这真是,天天都烦恼的事情呢,万云笑言:“丹燕嫂,你可真会挑话题,我跟周长城每天都在发愁,没有大单子,每个月做的那些小打小闹的单子,只能好好歹歹先活着。”
“哎哟,你既是万老板,又是老板娘,都说自己日子过得不好,我这种连个店都没有的家庭妇女岂不是更艰难了。”为了起这新房子,冯丹燕忙里忙外,已经好久没有出去卖面条儿了,只是她和朱哥一直说想开店,从万云第一年到广州就开始说,说到现在还没开成,往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重新提起,说起来她还挺会自嘲,见万云只是笑,又说到另外的事,“阿云,我跟你说件事儿,你回去跟长城,还有那个桂老师也说一声。”
“怎么了?”万云好奇地问。
“我们搬出来的时候,听人说有地产公司要征收珠贝村的土地和房子,往后要建带商场的大型小区,还说要建什么地铁,到时候会有征收赔偿,不是补地就是补钱,占地越多补偿越大,好多村民已经开始往自己的房子上加楼层了,就是为了要多点拆迁款。”丹燕嫂对万云掏心掏肺的,百忙之中也要把这个消息和她说一声,“也有人趁着征收政策下来之前,买珠贝村和附近的房子,想浑水摸鱼。”
“我记得你说过,你们的那个小院儿包括地皮在内都是自己的,如果不卖的话就等政策,如果要卖的话就挑个好价格,别亏了。”丹燕嫂从前就爱东窜西窜,这些事情她清楚得很,因此说得也很清晰,“我看你们都没回去过了,担心你们被人忽悠,低价就出了。”
万云惊讶,她因为一到深圳就查出了怀孕,后来生了孩子,也走不开,就一直没回过广州,城哥倒是时不时回来,但更多的是在其他地方拜访客户,而桂老师基本上都住酒店,他们确实没听到这个拆迁的消息,想来也只是刚起头,政策还没出来,立即答应:“知道了,我等会儿就跟他们说一声。”
她们两个女人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周长城和朱哥也在聊天。
朱哥住新房,是大喜事,周长城已经跟他喝过三轮酒了,诚意给得足足的,趁着朱哥还没喝上头,赶紧提了之前说的那个订单:“朱哥,你和那帮弟兄商量得怎么样?要开始对脚手架进行改革了吗?兄弟我一直等着你呢!”
自从参与到海南炒地皮这件事后,朱哥在经济上元气大伤,赚钱方面也没有刚到广州时那么顺畅了,再加上还有好多工地欠款一直没收回,他做事情就变得有些缩手缩脚,打击多了,熊胆也变怂了,之前确实有承建商要求他们用钢铁架换下竹子和木头架,但那都是成本啊,包工头们也不想搞这些东西,正互相扯皮拖拉呢。
如果他要在周长城那儿下单做钢管脚手架,要不就跟其他人合伙,要不就自己出一大笔钱。可闲置不用的话,还得租个仓库存放,其实认真算下来,是一笔不大合算的买卖,只是之前放话出去给周长城,说一定会做,话说太满,现在多少有点收不了场。
“兄弟,我这...我这刚起好房子,”朱哥此时恨自己酒量太好了,只好勉强装作歪头歪脑的样子,指着身后的屋子说,“刚起来的房子,还欠了一屁股债呢。”
周长城跑了这么多客户,也能看懂朱哥那点儿小心思,顿时又觉得有些无味起来,这个朱哥,牛皮吹大了,搞得自己抱了一肚子希望过来,现在又变成这个结果,不过他也没有勉强,跑业务本就不能太过依赖某一个单一的承诺,只尽量把话说得好听:“朱哥,一时手紧,总会时来运转,反正我的厂子就在深圳,你一声令下,我立马开机器给你干活,随时待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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