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照夜摆摆手:“试过了,不行?。要是能弄出去,我早就给它S……弄到茅坑里。”
洛洛问:“你怎么试的?”
想?起他撕扯封印线把自己弄得血糊淋拉的样子
,她?又是一阵心疼。
李照夜:“自己动手啊,不然呢?”
洛洛:“哦……”
说了跟没?说一样。
李照夜凑近,恶劣地吓她?:“不然你来帮我?试?”
洛洛:“好啊。”
她?这么干脆,倒是一下子给他整不会?了。
在池子里面拿她?手乱试,那是因?为把她?亲得晕头转向,气氛也?到位。
眼?下两?个人清清白白躺这儿,他怎么可能让她?动手摆弄他兄弟。
那多怪。
李照夜憋屈片刻,唰一下拉开被子,没?好气道:“好个屁。昨天一夜没?睡,还?有力气想?东想?西?。睡!”
洛洛:“……哦。”
李照夜一整夜忍住了没?亲洛洛。
她?这个嘴,简直有毒,一亲起来就没?完没?了,怎么也?不够。
夜里睡素觉,次日起得便早。
他简单洗漱之后,把仍在沉睡的洛洛抱下床,单手搂着给她?擦了脸,然后捏开她?嘴巴,灌一口清薄荷灵液,左右摆了摆,手动帮她?吐掉。
洗漱完毕,抱到道场,找了个避风又能晒到太阳的地方,盖上毯子,让她?窝在大藤椅里睡。
洛洛迷迷糊糊任他摆弄。
暖暖的朝阳照在眼?皮上十分舒服,听着远远近近的练剑声,她?在梦里也?腾挪了起来。
“铮!铮!唰!”
徐君竹那一边正在紧锣密鼓准备灵石丹药,李照夜多交待了一句,要欲浮生。
虽然不解,但?这只是小事?,徐君竹随口应下。
洛洛醒时已是下午。
她?被挪到了灵昙树下,密密的花枝罩在头顶,洁白剔透的花瓣过滤了阳光,落在身上轻盈香暖。
她?一睁眼?就看见了李照夜。
他在认真指点别人修炼,同样一个动作,他比划出来就是特别有味道。
他一动,周遭所有目光整整齐齐落在他身上。
他人在哪里,哪里便是焦点。
洛洛看得心头发热,与有荣焉。
李照夜第一时间便察觉洛洛醒了,他不疾不徐施展完整套剑式,完美?收官,淡定转头,准备以最好的姿态跟她?打招呼。
一道青色身影匆匆赶来。
“师侄——师侄——李师侄!”伏陵真人大步走近,兴冲冲从怀中掏出一只丹药瓶,郑重其事?地拍到李照夜掌心,叮嘱道,“一日三次,一次三粒!”
李照夜惊奇挑眉。
心说:果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从前想?要个丹药,又得骗,又得偷,如今竟然有人上赶着往手里送。
正犹豫着要不要矜持矜持,假意推拒一番,就见伏陵真人探过手来,重重拍了拍他肩膀。
伏陵真人向他保证:“此丹药内含枸杞、鹿茸、芡实、菟丝、韭、葚,包治肾亏!”
李照夜:“???”
什什什么玩意儿?!谁特么肾亏?!
伏陵真人感慨不已:“洛师侄都?告诉我?了,你也?不容易!”(练这个肾亏剑法)
李照夜生无可恋:“……”
所以他昨晚为什么要放过那个小王八蛋,让她?安安稳稳一觉睡到大天亮?
他遥遥向她?盯过一眼?。
目光灼人,叫她?心头滚烫。
洛洛心脏悸颤,提心吊胆地想?:这家?伙,永远都?是这样意气风发,杀气腾腾。
好喜欢。
夕阳西?下。
李照夜正想?找洛洛算账,徐君竹突然到访。
“大师兄,小师妹。”徐君竹简单打过招呼,往木桌边一坐,信手排出一列列乾坤袋,惭愧道,“太过仓促,暂时只能拿到这么多。”
“没?事?没?事?,我?来看看!”洛洛激动地探过身,拿起一只乾坤袋,随手往自己腿上倒。
徐君竹:“哎——”
制止不及,只听“哗啦啦”一声巨响,伤病员洛洛整个埋进了灵石山。
徐君竹倒嘶一口凉气,余光瞥见李照夜极慢极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噗”一声轻响,洛洛从灵石堆里钻出一个脑袋。
徐君竹:“……”
洛洛双眼?圆睁,用力探出一只手,向着李照夜比比划划。
“我?上次!在幻梦里!用灵石!砸陈玄一!都?没?有这么多!”洛洛震声,“我?连做梦都?不敢梦到这么多!”
果真是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力。
李照夜点了点头,表情一样沉重。
洛洛心神恍惚,目光忧郁:“我?现在也?好想?在墙上刻大师姐的画像啊……”
质疑陈玄一,理解陈玄一,成为陈玄一。
徐君竹无力吐槽:“在此之前,你应该先从灵石里面钻出来。”
洛洛:“是哦呵呵呵。”
她?望向案桌上排列得整整齐齐的乾坤袋们。
这样的灵石,还?有这——么——多!
“大师姐,”洛洛不禁发出灵魂疑问,“有这么多灵石,你怎么一直就是个金丹期啊!”
徐君竹已经很习惯她?的欠揍发言,并?不跟她?计较,只认真回道:“灵石丹药堆砌的修为,正如无根之木,无源之水。你该知道的,心性和资历不足,即便灵力如何过剩,也?绝无可能晋阶成功。”
洛洛:“……”
李照夜:“……”
洛洛叹了一口忧伤的长气,酸溜溜道:“大师姐,我?这辈子就没?体验过什么叫做‘灵力过剩’,你要问‘一块灵石如何掰成两?半花’,我?倒是经验丰富呢。”
徐君竹唇角微抽。
她?轻咳一声,推过另一只乾坤袋,果断转移话?题:“这是大师兄要的欲浮生。不知用它是……?”
李照夜与洛洛对视一眼?,神秘一笑。
洛洛得意道:“大师姐有所不知,它可厉害了!”
吸收大量灵气之后,自然是要进入欲浮生幻梦,利用虚幻与真实之间巨大的时间差来勤修苦练。
洛洛故意卖关子,“待会?儿你就知道!”
窗外,明月缓缓爬上树梢。
在李照夜和徐君竹的帮助下,洛洛囫囵吞枣地将一座灵石小山吸成了飞灰。
丹田经脉鼓胀,她?的火元婴熠熠颤动,几乎无法运转周天。
洛洛抓起春水般的欲浮生:“大师姐,干!”
徐君竹错愕:“我??”
洛洛催促:“你不是和我?对练吗,别问,一口闷。”
徐君竹唇角微抽,手指微颤,心一横,牙一咬,饮尽手中药。
“轰!”
可怕的热浪直袭脑海。
恍惚回神,三个人仍然坐在洛洛阁——记忆中旖旎缱绻的地方。
洛洛偷瞥李照夜一眼?,他也?懒懒望向她?。
视线相对,两?个人都?用嘴型说:“你!”
她?瞪他一眼?便想?转开,不意目光却染上了温度,浸在他深黑的瞳眸中,用了好大力气才堪堪抽离。
心跳骤然加速。
她?攥了攥手心,淡定偏头望向徐君竹。
徐君竹长眉紧蹙,一脸不解:“这究竟是……?”
“修炼!”洛洛快乐地把她?拽起来,“来!”
徐君竹晕晕乎乎起身,强忍着扯开衣领的冲动,目光直勾勾出了门。
“铮!”
一声赤烈剑鸣,秋水剑出现在洛洛掌心。她?腕一翻,剑身腾起火焰。
“来战!”
一剑劈下,徐君竹瞳仁收缩,并?诀招出青女无霜抵挡。
“铛!”
双剑交架,半边空气爆起烈焰,半边空气凝成冰霜,气浪爆开,远近美?景漫染,好似一张半青半红的画。
李照夜屈一条腿坐在窗台。
那二人打架,他也?动手撕扯身上的封印线。
撕得狠了,眼?底便沁出血色来。
洛洛在阁楼前战得痛快。
徐君竹说得没?有错,冰霜遇上火焰,相克相杀,正是绝好的陪练。
一剑击出,反震之力让二人双双倒掠,剑尖在地上擦出长痕。
不等徐君竹缓一口气,洛
洛旋身一压,剑尖点地,剑身弯折,借着“铮”一声弹震之力,她?凭空变招,身躯如箭,笔直射向徐君竹。
徐君竹不禁大叫:“好!”
她?也?是功底极其扎实的人,瞳仁收缩之际,左右掐诀抵剑,青女无霜荡出一道流光剑影,直斩洛洛额心。
洛洛呀一声轻叫,翻身飞踢,险险避过。
这是无限逼近化神期的道法,她?在风白焰身上曾经吃过大大的苦头。
落地时,洛洛重重一踢,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再袭徐君竹。
兵刃交接,眨眼?之间,二人叮叮铛铛过了百招不止。
这一架打得比青云擂台上痛快得多。
洛洛越战越勇,囤积在体内的灵气迅速运转周天,一遍一遍被她?的极品火元婴同化为烈焰灵力。
徐君竹的状态却大大不妙,喘气声一下重过一下。她?可以强行?用冰霜之息镇压体内翻沸的热意,但?那刻入骨髓的麻痒之意却越来越难以忍受。
“铛”一下失误,青女无霜剑脱手而出。
徐君竹秀丽的面容微微抽搐,哑声道:“小师妹,如此这般,究竟有何深意啊!”
她?都?有点要恼羞要怒了。
洛洛挽个剑花,眨了眨眼?:“大师姐不觉得这样训练很厉害吗?”
徐君竹把唇抿得发白:“究竟何处厉害了?”
洛洛得意地弯起眼?睛:“在这里大战三日三夜,真实的时间也?就度过了一刻半刻,我?们就能有大把大把的时间来修炼!”
徐君竹愣怔地看着她?,好半天才眨了一下眼?睛。
洛洛更加得意:“没?想?到吧!”
“不是,等等。”徐君竹艰难竖起一只手,“你们吃这个……春药,就是为了,延时吗?”
洛洛并?没?有觉得这个表述哪里不对,骄傲点头:“对呀!”
坐在窗台上的李照夜:“……嘶!”
听听,听听这一天天都?说的什么鬼话?!
徐君竹痛苦地掐住自己的眉心:“不是,你早说啊!引发这迷梦的不是欲浮生,是幻魂玉!”
洛洛:“啊?”
徐君竹简直无力吐槽:“欲浮生只是在固有配方之中,添入极其猛烈的一味春药罢了!”
她?忍了又忍,一忍再忍,忍无可忍……还?以为其中有什么神道,搞半天,居然就是白白吃了个烈性春药。
一身暴躁的徐君竹果断挥剑自刎,从幻梦中脱离。
洛洛&李照夜:“……”
徐君竹敲着桌面,目光幽幽。
洛洛被她?盯得一阵心虚:“呵呵,我?都?习惯了,这个药,呵呵。”
比起欲浮生,似乎还?是李照夜强势的亲吻更难忍。
徐君竹深吸一口长气,疲惫地摆摆手:“你说你,幻魂玉我?都?备着,吃什么欲浮生!”
那是兽药!兽药!
洛洛傻笑道:“大师姐居然连这种东西?都?有,厉害厉害。咦?”
她?眨了眨眼?,颇为惊奇,“这样的修练神物,怎么也?不曾听说,也?不见人使用?”
徐君竹道:“鸡肋啊。”
洛洛偏头望向李照夜,双双不解:“这种宝贝,怎么能是鸡肋?”
徐君竹一时都?有点不会?了。
她?斟酌着,向这对很没?有常识的小两?口解释道:“修行?本就是极其漫长无趣之事?,一日一日,一月一月,一年一年,总是枯燥麻木的重复,短时间之内完全不能看出任何进益,自然会?让人颓丧拖延。因?此,宗门必须严格规定每日修炼时长,以强制完成任务的形式来督促门下弟子,不得懈怠一日。”
洛洛依旧不懂。
这和修练神物幻魂玉有什么关系?
徐君竹目光复杂:“每日四个时辰的强制修行?,已经让绝大多数人苦不堪言,下功之后一刻都?不想?再碰剑——倘若真想?加练,一天之中还?剩那么多时辰,用得着什么幻魂玉?”
谁这么变态会?觉得时间不够用啊?
哦,眼?前这俩。
徐君竹心很累,摆摆手,从另一只乾坤袋里取出幻魂玉。
“来吧。”
再度进入幻境,徐君竹憋了一肚子暗火,拎起青女无霜,把洛洛一顿胖揍。
她?如今的修为已无限逼近化神,融合了师尊的剑意,真实实力已超过了化神期。
洛洛要的正是这样的对手。
遇强则强,她?就喜欢跟自己打不过的打。
“轰嗡!”
秋水剑上荡起的烈焰越来越炽旺,烈风之中,她?的双眸漆黑灿烂,盛气逼人。
“大师姐,看招!”
“铛——轰!”
日升月落。
李照夜也?没?闲着,他摸到高处坐下,埋头对付身上那些封印线。
时不时便从半空洒下血雨来。
忽一霎,他扬了扬手,懒懒开腔:“哎,我?给祂神魂拆一些出来打。”
洛洛眼?前一亮:“嗯!”
离开幻梦,只见李照夜沉吟片刻,骤然动手撕扯下小半身封印来!
鲜血飞溅,封印在体内的黑雾嘶声尖叫。
徐君竹已经和这个东西?打过交道,再次接触祂,仍是感觉耳膜刺痛,心浮气躁,几欲发狂。
黑雾咆哮翻卷的瞬间,李照夜反手抓出幽女,再次狠狠往自己头上扎去。
幽女赤红的腹部瞬间鼓胀,几近透明。
洛洛目不转睛盯着它,看见它吸走的多是阴煞黑息,不禁替李照夜的脑子松了一口气。
片刻,他抓下幽女,以它喷吐出的毒雾催动幻魂玉。
“当心。”李照夜声线沉哑,“不好说是个什么样的记忆场景,万一走散,遇到祂,不要动手,我?会?来。”
“好!”
李照夜是一个喜欢主动出击的战斗狂。
上一次神宫解除封印,释放出体内的神主来对付他,既然未能将他杀死,他就不会?再吃第二次亏。
幻梦能够令神魂具象。
利用幽女把祂拆出部分神魂,消磨、击杀。
洛洛思忖之间,眼?前渐渐有了明晃晃的白光,刺得她?睁不开眼?。
她?适应片刻,抬手挡着光线,谨慎望向四周。
“……咦?”
她?看见一条青石大街。
街上十分热闹,人很多,衣物、发饰都?是洛洛不曾见过的样式。
她?感觉阳光刺眼?,下意识眯起眼?睛抬头望去。
忽然惊呆。
天空中,竟有两?个太阳。
“哇……”
祂的记忆,果然将她?带回了上古。传说中,上古正是双日凌空。
洛洛正在惊叹,视野中忽然闯进了一大堆烂菜叶、碎鸡蛋。
“呼呼嗡嗡”越过她?头顶,砸向街道上一个缓缓独行?的人。
洛洛定睛望去,只见这人的身影消瘦挺拔,气质淡然出尘,菜叶鸡蛋落在他身上,他只静静往前走。
“这里不需要你!滚!”
有人藏在人群里,冲着这个人的背影大喊。
“什么圣人,呸!滚出去!滚!”
“滚啊!”
“砰。”
一声闷响,有人在菜叶鸡蛋里混了块砖,砸到那个人脊背上。
他脚步微顿,回头。
正好与洛洛对上视线。
洛洛:“……”
不是,她?真没?动手,她?抬手就是挡一挡太阳光线。
真不是她?砸的啊!
跨越千万年时光,洛洛与上古时的白衣圣人对上了视线。
“咚”一声响,砸中他后背的那半块石砖落到地上,打了两个滚。
洛洛:“……”
她的右手就这么尴尬地定在半空,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苍天作证,真不是她砸他!
李照夜都交待了,遇到神主,不要动手,等他来。
再说?就算要动手也不能是捡块砖头砸?
洛洛一阵风中凌乱。她望向左右,只?见周围的人群已经整整齐齐
退开,留下她孤零零一个。
简直百口莫辩。
她只?好?硬着头皮望向这位白衣圣人。
这个人,很怪。
他分?明生着一张浓墨重彩、出离漂亮的脸,但视线落上去,脑海里浮起的第一感觉却是……清淡。
极其清淡。
仿佛游离世外,不沾一丝凡尘。
他的眼睛望着她,不是在看一个人,而是在看路边一朵花、一棵草,或者是一块土疙瘩。
他并不是转头来找“凶手”,只?是身上被?石头碰了一下,转头看看它来的方向而已。
他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
“你……你算什么圣人!”有个妇人藏在洛洛身后,冲着他大声哭叫,“我儿?那么可?怜,你怎么可?以见死不救!你没良心!你你你——你死全家!”
“看看人家仙师,再看看你,你也配叫圣人!”
“别人有难你不帮,整天腆着个脸赖在这里,你怎么好?意?思的!”
“滚!快滚!”
一时间声讨不绝,顶在最前?方的洛洛站在了风口浪尖。
“你们冷静一点啊,”洛洛无奈,“惹火了他,一巴掌把你们全部拍死!”
人群顿时鸦雀无声。
片刻,白衣圣人垂下眼睫,转身继续往前?走。
四?周慢慢冒出了声音。
“他……他敢?!”
“他一个圣人,要是敢打我们,名声烂完掉!”
“就是!他敢动手,我告诉全天下都知道!”
洛洛忍不住又说?了句大实话:“他可?以把人杀光,死人没办法?说?他坏话。”
众人:“……”
许多人默默收起了手里的菜叶和鸡蛋。
一个老妪拽了拽洛洛的胳膊:“你在胡说?些什么!日?子都过?不下去了,还不赶紧把他赶走,让他祸害别处去啊!”
洛洛转头望了一眼那道清隽出尘的背影。
她难免好?奇:“他怎么祸害你们的?”
老妪一时也说?不上,眼珠骨碌一转,指向那一边抱着个半大男童的妇人,告诉洛洛:“你瞧瞧,虎子多可?怜!虎子娘求了又求,都给他磕头了,他看都不看一眼。”
洛洛循着她的手指一看,有印象——方才就是这个虎子娘在咒骂白衣圣人死全家。
洛洛问:“虎子怎么啦?”
旁边有人义愤填膺道:“被?张老汉用锄头打断了腿!多可?怜的娃儿?哟,换作别的仙师,早就赐下灵丹妙药了!”
洛洛又问:“张老汉为什么要拿锄头打他?”
旁人七嘴八舌道:“嗐,不就是倒霉!虎子年纪小不懂事?,他骂张老汉死全家,就是骂着玩玩嘛。哪知道这么倒霉,半夜山坡塌方,张老汉老妻儿?子儿?媳孙子孙女都给埋在了里面,挖都挖不出来。张老汉疯了,说?他全家是虎子咒死的,用锄头砸断了他的腿!”
洛洛怔忡:“哦……”
虽然已经过?去了很多很多年,但她仍然记得失去亲人是什么感受。
整个世间,一下子只?剩自己孤零零一个,往前?看,没有归处,往后看,没有来路。
那种感觉是真的很孤独。
洛洛下意?识问道:“那张老汉呢?”
“死了!跳河!”说?话的男人一脸不满,“张老汉死全家,关我儿?子屁事?!你不同情?我儿?子,反倒关心什么张老汉?真是跟那个虚伪的圣人一样?,站着说?话不腰疼——不给我儿?子治好?,我儿?子成了残废,一辈子吃喝拉撒谁来管!”
洛洛:“……”
她真心不懂:“张老汉死全家不关你儿?子事?,那你儿?子残废,又关圣人什么事??”
“你!”男人撸起袖子就要动手。
有人不忿道:“人家太仪娘娘救苦救难,才不会这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什么狗屁圣人,赶走他,换太仪娘娘来!”
听到这名字,洛洛不禁眯了眯眼睛。
“我们要太仪娘娘!”
“就是,不要这狗屁圣人,要太仪娘娘!”
“偏偏我们倒霉,他怎么就赖着不走,净吸我们血呢!”
虎子爹杀到了洛洛面前?,扬起沙包大的拳头就要揍洛洛,嘴里还不干不净地咒骂:“你个**养的**,你他妈**死全家!”
洛洛:“……”
这个人,居然以为像她这样?的老实人很好?欺负。
她并起手指,目光轻飘飘掠向对方痛穴。
正要出手,眼前?忽一花。
一袭白衣挡在了她的身前?,广袖微动,像白云清风,拂开了虎子爹袭来的拳头。
圣人不动时,旁人扔菜叶、摔鸡蛋,喊打喊杀。
他一动,霎时噤若寒蝉。
“噗通”一声,虎子爹跪在了圣人脚下。
周围陆陆续续跪了一地。
白衣圣人一语不发,绕过?人群,提步往前?走。
洛洛下意?识跟了上去。
整条街道静悄悄。
“嘭轰!”
小山般的妖魔身首异处,带着呜嗡回声,重重摔落在地。
李照夜唇角微抿,缓缓抬起一双冷冽的眼睛。
他身处之地,竟然是封神殿。
垂眸,望向自己裂痕密布的手。
“铮”一声剑鸣,他反手紧握长天,抬眸,战意?滔天的双眼盯住了前?方的新猎物。
“孙子,不要怂!”
剑尖在殿砖上刮出火星,他提剑飞掠,“唰”一声,长天剑划过?冷酷漂亮的弧线,斜斜斩中巨妖魔。
“嗡——嘭!”
长剑一挽,一甩,血珠顺着剑身缓缓滴落。
滴、哒。
敲击殿砖,沉重黏浊。
再往前?,耳尖微动。李照夜侧耳聆听片刻,转了转手中长天剑,杀向甬道另一端。
不久,李照夜与徐君竹成功会师。
“洛洛不在?”
“她没在?”
面面相觑。
李照夜点了点头:“往里面杀。”
徐君竹担心道:“洛洛会去里面?”
李照夜:“我会去。”
徐君竹:“?”
李照夜呲牙一笑:“她得找我。”
徐君竹:“……”
她微微颔首,提步往前?。
洛洛并不知道那一边如何血雨腥风。
她走在一大一小两个太阳下方,跟随白衣圣人,穿过?人群和街道。
他自始至终一语不发。
洛洛用余光暗中盯着他——她得防着他突然变身,变成那个残暴恐怖的神主。
很快,两个人一前?一后离开了小镇。
顺着河流一路往北,他目光静淡,时不时抬起头,望着凌空的双日?发一会儿?呆。
他停下,洛洛便也停下。
他走,她也走。
天色渐暗,一轮日?盘沉入西山,另一轮仍然悬于头顶,色泽不断变幻。
从白晃晃变成金灿灿,然后红彤彤,灰蒙蒙。
等到月亮升起时,这一轮不落的太阳也变成了银月的颜色。
空中仿佛有了两轮月,一轮圆月,一轮弯月。
洛洛不禁有点毛骨悚然。
这个世界看上去与她所处的世界一样?真实,正因为真实,天空的异象才显得愈发诡异。
月光照在身上,投下双重影。
路边的树木、石块,都有重叠的影子,盯着多看上一会儿?就能让人头晕眼花。
她望向白衣圣人,见他又在对着天空发呆。
他发呆,她便练功。
他走,她就跟。
他看起来脑子不大好?——只?要他不对她动手,她就正大光明跟踪他。
一夜很快过?去,弯月渐渐沉落,“圆月”仍然高悬头顶。
等到朝阳从东边升起,霞光铺过?中天,这一轮圆盘又被?染成了橙红色。
天上再一次有了两个太阳。
洛洛继续跟随白衣圣人往前?走。
她发现他果然是一个奇怪的人,看着似乎对万事?万物漠不关心,却又总是停下脚步,听听风、看看水,还会蹲到一株老树下面,聚精会神观察蚂蚁搬家。
他看隼杀鸟,鸟捕鱼,鱼吃虾。
洛洛跟他一路,渐渐就感觉这个人完全不可?怕。
他的存在,似乎就是一种极其单纯的“存在”。
像山,像水,像风。
他经过?城镇,看出生,看送葬。
还是有很多人给他送菜叶送鸡蛋。
洛洛躲得远远的,以防蛋液溅到自己。她喃喃道:“李照夜,你这位祖宗好?奇怪。”
他好?像没有修为,也没有脾气。
行?走多日?,洛洛没有见过?一只?妖魔,在人们口中也不曾听见妖魔二?字。
这就奇怪了。
她分?明听到这些人在夸赞太仪鸿瞢天夤三君。
可?这三君流传到后世的功迹,不就是舍身封印上古妖魔?
妖魔在哪?
洛洛百思不得其解。
途经一处古刹,白衣圣人又开始对着天上两个太阳发呆。
洛洛心念一动,翻过?院墙,跳入庭院,叫醒一个坐在蒲团上念经的老和尚。
“哎——”洛洛一时忘记了应该怎么称呼和尚,大眼瞪
小眼片刻,干巴巴挤出一句,“老施主?”
老和尚双手合什:“……小施主。”
成功打过?招呼,洛洛开门见山:“出家人不打诳语——你知道哪里有妖魔?”
老和尚正色回道:“妖魔只?在传说?之中。”
洛洛又问:“世间没有吗?”
老和尚回道:“传闻上古时曾有妖魔入侵,被?圣人驱逐。”
洛洛缓缓眨了下眼睛。
听着上古时的人提起他们的上古,感觉十分?奇妙。
“圣人?”她问,“就是那个被?扔菜叶子的圣人?”
老和尚颔首念了句佛号。
洛洛不解:“那人们还扔他菜叶子?”
老和尚叹息:“圣人太近,上古太远。”
洛洛:“……说?人话。”
老和尚:“阿弥陀佛。”
洛洛:“……”
第一次和出家人打交道,果然符合刻板印象——听不懂。
她很不情?愿地道了谢,起身,后跳,翻上院墙。
老和尚:“……小施主你可?以走大门。”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