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红艳被戳破脖子涨红,“我爸爸是农村的,但他又不是农村人,有正经工作的,平时他也不会来这种地方吃饭!”
“可能是我记错位置了吧。”顾念打断了她们的拌嘴,忽然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指着不远处的一个人影说道,“咦,你们看,那不是唐宝儿吗?”
唐宝儿平时干活的时候就穿一身老家带过来的旧衣服,两条辫子也盘起来方便干活,她穿着一件灰紫色带补丁的旧上衣,一条短了大半截的裤子,手上还套着袖套,面前摆着一大盆肮脏油污的碗碟,她蹲在旁边刷碗。
跟平日学校里鲜丽漂亮的唐宝儿判若两人。
章红艳见到唐宝儿这个样子,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像是拿捏住了唐宝儿的什么把柄,“走,咱们过去给她个“惊喜”。”
顾念拦住她,眨了眨眼睛,“算了,咱们还是别过去打扰她了,让她好好刷碗吧。”
说起这个,顾念感觉连日来的阴霾一扫而光。
她的手是用来弹钢琴的,唐宝儿的手只配用来刷这些脏污的碗碟。
她住在军区大院的花园洋房里,唐宝儿只能在这种地方的苍蝇馆里宿身。
她生来就拥有了别人这辈子可望不可及的一切,他们之间的鸿沟,是唐宝儿终其一生也无法跨越的。
“顾念你心真好,竟然都不怪唐宝儿抢了你领唱的位置。”想到校庆表演那天,唐宝儿穿着红裙子站在台上领唱,舞台光打在她的身上,众人瞩目的样子,章红艳就感觉心里妒火中烧。
顾念柔柔一笑,“算了,校庆演出的事情早就过去了。”
第65章 顾念失窃的玉石项链
顾家和江家是世交,江明昌和周香云夫妻俩都是建筑师,平时在家的时间不多,所以平日里江弦都是跟江老爷子待在家里。
周日学校不上课,江老爷子在花园里练太极,江弦就在院子里做卷子。
江弦今年十七岁,正在首都一中上高二。
江老爷子打完了一套太极,感觉身体微微出汗,就看到花园铁栏门外来窜门的顾元彪老爷子,忙笑着道,“老战友,我正想过去找你,没想到你就过来看我了。”
两个老爷子已经是多年老战友了,平时住在一个大院里,走动也比较勤,经常一块练练太极,泡茶和下棋。
顾老爷子旁边站在一个俏生生的小姑娘,穿着一件白色的小香风连衣裙,露出纤细的小腿,一头黑长直的头发披在肩膀上,有种柔弱无辜的甜美感,她礼貌的叫人,“江爷爷好。”
“念念也来了。”江老爷子笑呵呵的,他对小辈的态度还是很和善的。
“小弦,去泡茶。”
“是,爷爷。”江弦听到这话,放下了手里的钢笔,从柜子里拿出一套常用的茶具来。
顾念在旁边坐下,看着茶几对面的江弦泡茶,颀长的手指将茶包撕开,大概是因为他的手很修长,指节分明,所以简单的动作也格外的赏心悦目。
“谢谢江弦哥哥。”顾念接过他手里的茶,甜甜一笑。
江弦并不抬眼看她,只是在一旁坐着听两老爷子拉话。
“江弦哥哥,我刚才看你在写高三的卷子好厉害呀,我现在上了五年级,感觉学习都有些吃力了,我可以向你请教一些学习上的问题吗?”
“我时间比较少,恐怕帮不了你,你还是请教你哥哥或者请个补习老师吧。”江弦态度淡淡的。
顾念听到他的话,脸上浮现了一丝失落,但很快她就调整过来了,柔柔一笑,“江弦哥哥,你明年就要高考了,你想好要报什么专业了吗?”
旁边的江老爷子听到顾念的话,也停下了交谈,他也很关心江弦未来的职业选择。
“首都大学物理系或建筑系。”他言简意赅。
顾念忍不住哇了一声,“江弦哥哥,你真是太棒了我要以你为目标。”
江弦看了眼手表的时间,已经差不多该去给唐宝儿补习了,“爷爷,顾爷爷,我还有些事,就不陪你们二位聊天了。”
他在不在对江老爷子没什么影响,听到他这样说,就摆了摆手,“那你快出门去吧。”
顾念看着江弦毫不犹豫的起身,背上包出门去了,她放在膝盖上的手忍不住攥紧了膝盖的裙子,低垂下的脸露出一丝狰狞。
第二节课,班主任李梅突然一脸严肃的到了班里,这节本来是语文课,众人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班主任跟语文老师解释了一下,语文老师点了点头,抱着教材离开了,把教室留给了李梅。
李梅眼神严厉的在班级里扫视了一圈,“顾念昨天在班级里失窃了一条价格昂贵的玉石项链,兹事体大,如果是同学恶作剧,那我希望他能主动站出来承认错误。”
班里人都忍不住窃窃私语。
“咱们班里竟然还出小偷了?”
“这也太可怕了,感觉后背都发寒,这个人能偷顾念的项链,说不定也偷了我们什么东西但没发现。”
“我想起来我上次有块橡皮就不见了。”
“一定要彻查。”
冼晨曦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学校几次三番声明严谨携带贵重物品到学校,顾念还带这么贵重的玉石项链到教室,丢了怪谁。”
李梅看到没人承认,眼神也冷了下来,“既然没人承认,那就一个个站起来把书包放到桌面上,我挨个检查,我已经给过了偷窃者一个机会,我绝对不允许我的班级出现偷窃的学生。”
冼晨曦无所谓地将书包从桌斗里掏出来,大喇喇地丢在桌面上,同桌的唐宝儿听到班主任的话,也站了起来,把书包放在桌子上等着李梅过来检查。
她们的位置在第三排,检查完前两排的同学后,就到了唐宝儿和冼晨曦。
冼晨曦耸了耸肩膀,干脆自己拿起了书包,当着李梅的面把书包里的书全都倒在了桌面上,除了书和文具就什么都没了。
“老师,你放心好了,不管是谁拿的,都不可能是我冼晨曦拿的。”
李梅扫了她一眼,轮到了唐宝儿。
唐宝儿看到李梅从自己的书包里翻出那条玉石项链时,感觉大脑轰的一下,耳边像是响起了山洪暴发的声音,一片空白。
她脸上血色尽失,手脚发颤,“这条项链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书包里,不是我干的。”
周围响起唏嘘声,同学们看向她的眼神也掺杂了异样的眼光。
“不是你干的,还能是这条项链长脚了跑到你书包里的不成?”章红艳更是冷哼了一声,“我就猜到是她干的,乡下人手脚就是不干净。”
李梅失望的看了她一眼,把那根镶嵌着翠绿色玉石的项链从桌面捡起来,交到了顾念的手里,“顾念,你看一下,这是你丢失的那条玉石项链吗?”
顾念看着这条失而复得的玉石项链,含泪欲泣,“没错,这就是我失窃的那条玉石项链,这是我妈妈送我的生日礼物,要是找不到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向妈妈解释了……”
“唐宝儿,我把你当好朋友……你为什么要偷我的项链?”
随着顾念的一句指责,众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唐宝儿的身上,那目光中包含了鄙夷和不屑。
唐宝儿手撑着桌角,平复了一下呼吸,让自己的身体稍微缓和了一点气力,她拦住了要给自己辩白的冼晨曦,大脑很快就恢复了清晰。
唐宝儿沉静地看向捧着项链睫毛挂着泪珠的顾念,“顾念,你说你的项链是昨天失窃的对吗?”
顾念微微皱眉,“对。”
“你确定是昨天?并且项链是放在你的书包里,从来没有拿出来过?”
顾念迎向目光锐利的唐宝儿,坚定的点头,“我确定是昨天,项链就放在我的书包里。”
“我昨天早上七点钟到学校时,班级上已经有七位同学先行到达了教室,当时顾念还没到校,很快早读课就开始了,这期间我没有作案时间,早读课开始后是语文课,课间我跟冼晨曦一起去了洗手间,她可以作为人证,
第二节是数学课,第三第四节是英语课,期间去了一次洗手间,是和陈小敏、涂四兰一起去的,其余时间都在教室,并且没有接触过顾念的座位,班里的人都可以作证。”
“午休时间,吃饭是和冼晨曦一起在外面操场台阶吃的,吃完午饭回到教室准备上课,下午是音乐课和美术课,从早上截止这段时间,我没有任何单独的行动,如果仅有能作案的时间,那就是下午最后一节的体育课。”
第七节的体育课开始后,我就跟冼晨曦、丁俊霞、王楠楠一起走出了教室到了操场上,跑步时我跟田一然、于鑫慧、涂四兰是一组,跑完步之后有一个体能小测验,我当时全程站在体育老师旁边,帮助记录数据,整节体育课,我都没有再回到教室。”
“放学时我跟陈小敏、冼晨曦一起走出了学校大门,在校门口和陈小敏分手后,冼晨曦跟我一起到了我家的小饭馆,我跟她一起吃完了晚饭,我也不具备离校后又返校偷窃项链的时机。”
“这条项链我不知道是如何出现在我书包里的,但绝对不可能是我偷的,如果学校不能还我一个清白公道,那我可以报警,让警察还我一个公道。”
唐宝儿的眼神毫不畏惧,她挺直了腰板,目光炯炯,掷地有声。
唐宝儿这番光明磊落的态度让班里的同学不由得推翻了已有的结论,大家交头接耳,互相证明唐宝儿说的是真实的。
“我能证明唐宝儿确实是跟我一块走出的教室。”
“是啊,体育课测验的时候我因为不通过测了好几遍,唐宝儿确实是一直在操场上的。”
她举出的证据清晰有逻辑,并且还提出了报警,让大家不得不相信唐宝儿是清白的,并且怀疑起了是谁在陷害。
章红艳有一句话说得很对,这项链不可能自己长了脚跑到唐宝儿书包里的吧?
陈小敏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我记得体育课我差不多是最后几个离开教室的,当时教室里就剩下两个人,一个是顾念,一个是章红艳。”
顾念没想到会引火烧到自己身上,她咬了咬嘴唇,神色有些楚楚可怜,“可能是我戴在脖子上,然后在洗手间掉了被唐宝儿捡起来也说不定。”
“顾念,你的记性太差了,这不是你该有的记性,洗手间是排队上的,我没有在你后面排队,如果是掉在洗手间,那就会是其他同学到了,而不是出现在我的书包里。”唐宝儿微微抬起的目光透着坚韧和冷静。
“这,这……”顾念咬着下唇,看着手里失而复得的的项链,突然像是捧着一个烫手山芋。
唐宝儿等着顾念支支吾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干脆的向李梅建议道,“老师,报警吧,顾念的玉石项链太贵重了,让警察叔叔来彻查这件事情。”
顾念看向章红艳,眼神中已经裹挟了一丝威胁。
章红艳犹豫了半晌,终于只能硬着头皮站了出来,“老师,对不起,不用报警了,顾念的项链是我偷了放在唐宝儿书包里的!”
教室里掀起一片哗然。
第66章 顾念要出国了
“安静!”李梅制止了教室里的喧哗,她眼神凌厉的盯着章红艳,“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因为我嫉妒唐宝儿!我恨她英语课让我难堪,更嫉妒她竟然当上了校庆合唱表演的领唱,凭什么她一个乡下人能当领唱!”章红艳大声的喊叫道。
章红艳被李梅领到了教师办公室,教室里瞬间响起了叽叽喳喳的声音。
“宝儿,差点就冤枉你了,没想到章红艳竟然使出这么卑鄙的手段陷害你。”
“要不是唐宝儿靠自己证明了清白,这一顶手脚不干净的帽子扣下去以后还怎么做人。”
“简直太可恶了。”
唐宝儿脸色平静,“我清白做人,是我做的我一定会承认,不是我做的,也休想将污水泼到我的头上。”
“宝儿说得对,章红艳只能自食恶果。”
“顾念是不是该向唐宝儿道歉?她还一口咬定是唐宝儿偷的呢?”有同学往顾念的座位看了眼,小心翼翼的说道。
顾念像是有一块巨石哐当落下,察觉到大家偷偷看向自己的目光,她起身走到了唐宝儿的面前,脸上挂着无辜甜美的笑容,像是试探般怯生生的问道,“唐宝儿……我们以后还是好朋友,对吗?”
唐宝儿并不答话,只是看着她,微微一笑,像是能看到她的内心深处般。
顾念有些骇然地退后了几步,唐宝儿这个眼神,竟然有种莫名的熟悉。
就像是她做错事时,她妈妈看向自己的目光。
班长出来打和场,“大家都别围在一起了,都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吧,马上要上课了。”
第一节课时,李梅来教室叫了顾念过去办公室。
一路上顾念都有些踌躇不安,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在办公室里看到了梁佳蕙。
“顾念妈妈。”李梅把那条玉石项链亲自交到了梁佳蕙手里,“今天的事情给了大家一个教训,险些冤枉了那位被陷害的女同学,还希望您以后注意些,不要让顾念再带这些昂贵的首饰到学校里了,学校里都是学生,万一再丢失了也容易掰扯不清。”
梁佳蕙脸上带着温婉的笑意,“李老师您教导的是,我会让顾念往后注意的。”
李梅点了点头,梁佳蕙领着顾念离开了教师办公室。
“妈妈……”顾念跟在梁佳蕙的身后,想叫又不敢叫她。
梁佳蕙停下了脚步,她拿着手里的项链,缓缓抬起眼帘,目光直直地落在顾念身上,她的眼神里,失望如同潮水般汹涌。
梁佳蕙眼神里的失望,如同一把锐利的剑,无声地刺向顾念,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起来,只剩下沉重与压抑。
“这条项链,跟保姆小玲包袱里出现的是同一条。”
顾念想要大声说话,但喉咙却像是堵了棉花似的发不出声音,“妈妈,你听我解释……”
“不必解释了,我已经同你爸爸商量过了,下个月就安排送你出国。”
“不、我不想出国!”顾念尖锐的声音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她不想出国,她还没有堂堂正正的打败唐宝儿,她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出国,顾念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妈妈,我不要出国!我以后一定不会再犯了,我求你原谅我这一次。”
梁佳蕙望向她的眼神里,除了失望就只剩下平静。
果然不是自己亲生的,不管怎样用心培养,都改变不了骨子里的劣质基因。
第二天上午,章红艳在所有同学和老师的见证下,当众向唐宝儿道了歉,虽然唐宝儿接受了她的道歉,但章红艳也没办法继续在翰墨小学待下去了,她的家长来学校给她办理了转学,转到了另一所校园环境、师资水平都不如翰墨小学的学校。
章红艳的家长在总务处办理退学手续,同学们都去上体育课了,教室里只剩下章红艳一个人在收拾东西。
章红艳哭哭啼啼的收拾东西,她不愿意转学,尤其还是转去另一所差的学校。
下午的阳光从门口照了进来,一个人影出现在门口。
“章红艳,我水杯里的玻璃渣,是你干的吗?”
章红艳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她一脸茫然,“什么玻璃渣?”
唐宝儿看到她这个神情,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新的一周开始了,顾念在上早读课之前,洋洋得意的向大家宣布了一个消息。
她要出国了。
同学们都在恭喜她,尽管班里大多数学生都是干部子女,但出国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件很遥远的事情。
顾念的目光落在唐宝儿身上,唐宝儿只是低头默写单词,仿佛对她要出国的事情并不关心。
顾念捏紧了拳头,唇角扬起一抹笑容,“唐宝儿,我们怎么说也是好朋友,你没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吗?”
其实顾念并不想出国,她在首都是家世显赫的大小姐,家人宠爱,要是出国了,她就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学生,而且要去一个气候水土、语言饮食都完全陌生的国家。
更何况顾念心里有种深刻的恐惧感,她本来就不是爸爸妈妈的亲生女儿,要是出了国,万一爸爸妈妈又从孤儿院领养一个新的女儿怎么办?
唐宝儿抬起头来,浅浅一笑,声音如乐曲般清新自然,“恭喜你,顾念。”
语气中没有任何情绪起伏,仿佛像是在说我吃过饭了的平静。
唐宝儿的态度让顾念的炫耀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首都的十一月份,空气中已经弥漫着萧瑟的气息。
唐宝儿背着书包从学校里出来,她已经穿上了一件红色的羊毛衣,头发绑成了一个高马尾,风吹着她额顶的碎发,有种鲜活利落的气息。
今天就是周五了,每周五她娘如果没有其他事,都会来接她一块回家,小饭馆的生意现在是越来越稳定了,她爹唐实还计划着明年再开一间更大的分店,现在的小饭馆太小了,虽然现在效益很稳定,但也很难有再一步的开拓空间。
对此,姚秋月和唐宝儿都是非常支持的。
她刚到校门口,就看见了刚从一辆轿车下来的梁佳蕙。
梁佳蕙身着一件月白色的真丝衬衫,领口与袖口精心绣制的繁花刺绣,为她增添了几分婉约与柔情。
衬衫下摆被妥帖地塞进一条深灰色的直筒毛料西裤中,西裤的线条流畅而笔直,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修长笔直的双腿,走起路来显得很优雅大方,珍珠耳环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
唐宝儿在书摊上看过那种时尚画报,梁佳蕙就像是从时尚画报中走出来的贵夫人,每一个细节都透着独特的优雅韵味。
梁佳蕙也看见了唐宝儿,想起这个校庆表演上领唱的孩子,脸上浮现一抹友善的笑容,唐宝儿还记得自己撞到这位阿姨的囧事,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梁佳蕙轻笑了一下。
下一秒,唐宝儿就在人群中看到了姚秋月。
“娘。”唐宝儿叫了姚秋月一声,扑进了她的怀里。
姚秋月笑着揉揉孩子脑袋,“冷不冷?”
“不冷,我穿着毛衣呢,娘你手怎么冰冰凉凉的。”唐宝儿将姚秋月的手握在自己的手里,想要把自己掌心的温暖传给她。
“来接你前把几件衣服给洗了。”
“那我来做娘的暖手炉。”
姚秋月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行,你是我的小暖手炉,走吧,咱们回家。”
“咱们回家。”
梁佳蕙收回目光,这对母女俩的感情看起来很好,甚至好得让人羡慕。
回到小饭馆,唐宝儿帮忙招呼了几个客人,他们吃完了之后,唐宝儿他们一家子也要开始吃晚饭了,今天正好是立冬,他们吃清汤火锅。
这个做法还是唐实在别处学来的,锅底先用半碗五花肉煸炒出猪油,炒到五花肉都微微焦黄之后,再放花椒、葱、姜、蒜炝锅,炒出香味,加入热水煮开。
锅底滚开了,就放西红柿、黄豆芽、菌菇、莴笋、绿叶菜还有豆腐。
最后再把切好的一盘猪瘦肉片放进锅里烫熟,这香味扑鼻的清汤火锅就做好了。
唐实负责把一早就备好的铜锅给端出来,唐宝儿摆碗筷,姚秋月调蘸水,这清汤火锅的蘸水也有讲究,先是一小把辣椒铺底,再加入葱花、姜末、酱油、食盐等调味,最后舀上一大勺锅里翻滚的汤汁,浇在碗里将底料化开,这一碗蘸水就调好了。
“宝儿,多吃点。”姚秋月把烫好的第一筷子肉夹给唐宝儿。
“谢谢娘。”
满满当当的一大锅里有肉有菜,烫熟的肉片再配上蘸水,吃起来滑嫩爽口,就是干干净净简简单单的好吃,感觉一口下去,浑身都妥帖了。
唐宝儿提议道,“爹,娘,我们干一个吧。”
“那得想一个祝词。”唐实拍了拍她的脑袋。
姚秋月笑着开口,“咱们来首都也一整年了……那就祝咱们明年越来越好?”
姚秋月的这个建议得到了父女俩的一致认同,“好,那就祝咱们家明年越来越好。”
照例还是唐宝儿喝饮料,唐实和姚秋月喝酒,一家三口碰了杯,满饮了这一杯酒,清汤火锅咕嘟嘟的滚着,驱散了立冬的寒意。
第67章 清源奶站
时间像一个不停转的时钟,转进了1980年,七八月份,正是槐花盛开的季节,人行道上的槐树缀满了一嘟噜一嘟噜雪白的花朵,芬芳的香味飘满全城。
胡记面馆的老板娘家里种着一棵槐树,用镰刀捋了半麻袋的槐花给唐宝儿他们一家,唐实把槐花洗干净晾干了,酿了两玻璃罐的槐花蜜,这种槐花蜜吃起来甜而不腻、有槐花特有的清香味,而且营养价值也会更高。
唐宝儿开学就要上六年级了,她上个学期的期末考试发挥得还不错,考了年级第一,唐宝儿已经能很好的适应翰墨小学的教学方式和学习环境了。
她的好朋友冼晨曦考了年级第五,可把吴丽君高兴坏了,特别让冼晨曦叫上了唐宝儿,一起去吃了一顿美味的烤鸭。
薄薄的饼皮卷着鸭肉片和葱丝,再抹上一点甜面酱,烤鸭在经过果木炭火的烤制之后,有一丝淡淡的烟熏火燎的香气,一口下去,那春饼皮薄如蝉筋道又有嚼劲,那烤鸭酱甜甜的,加上片好的鸭皮入口又酥又脆,香而不腻,鸭肉特别紧实鲜嫩,一口咬下去恨不得把舌头也一块吞下了。
唐实本来是想趁着七八月,再找一间合适的店面开一个更大的饭店,但七月份的一天,事情突然有了些变化。
起因是唐实在外出时路过一条河沟,正好撞见了有个淘气的男娃娃在河边玩,不小心掉进了水里,唐实当时也顾不上手上零零碎碎的一堆东西,跳进河里就把人给救起来了。
第二天,那男孩的爷爷就提着一壶牛奶上门答谢唐实,唐实知道这是老人的一番心意,也没多推脱,就收了下来。
别说,那牛奶的品质还真的挺好的,煮开了又浓又香,唐宝儿一家三口每人喝了一大碗。
从那之后,隔三差五,只要老人进城赶集,就会顺便提一壶牛奶到珍宝小饭馆给他们。
唐实推脱不过,就往那老人手里塞钱,或者把做好的小吃打包一份让他带回去给家里的小孙子吃。
唐宝儿伏在饭桌上写暑假作业,刚抬头就看见蒋爷爷又提着一壶牛奶过来了,唐宝儿冲里面小厨房喊了一句,“爹,蒋爷爷又拎着牛奶来了。”
唐实哭笑不得地将老人扶进来坐了,“就是一件顺手的小事,您实在是不必这么客气,这牛奶再送我们也喝不了了。”
唐宝儿给老人倒了一杯茶水,“蒋爷爷您喝茶。”
蒋爷爷今年六十多岁,头发都花白了,额间隐隐透着忧愁,但还是笑呵呵地对他们道,“现在城里的奶站都不怎么收牛奶了,我跟蒋平爷孙俩在家也喝不过来,这牛奶你们不收,放久了不新鲜了,我也是只能倒掉的。”
蒋平正是蒋爷爷那个落水被救的小孙子。
“奶站怎么会不收牛奶了呢?按理说现在应该很多人想订牛奶才对啊。”唐实听到这话,微微皱起了眉头,牛奶是很好的营养品,他还想给宝儿和他媳妇每天订一瓶牛奶呢。
“这我就不清楚了,反正奶站的负责人是说近期都不怎么收了。”
“大爷,你们村子里很多奶农吗?”
蒋爷爷想了下,“有二十多户吧,还有附近一些人家都是靠养奶牛挤奶生活的。”
“一般是哪个奶站收你们的牛奶?”
“就是城里头的清源奶站。”
原来是清源奶站,唐实这就有点印象了,他每天采买的时候都会路过这个奶站,看到工作人员倾倒变质的牛奶。
牛奶一旦变质后,原本香浓的奶香就消失了,有一股类似发酵过度的酸馊味,还夹杂着一种腐臭的气息,只要轻轻嗅上一口,便会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几个工作人员懒懒散散的在门口坐着唠家常,维持这个状态也有小半年了。
唐实跟蒋爷爷商量了一下,干脆这牛奶就算他订的,以后让蒋爷爷三天送一回牛奶,他按着奶站的价格给他,不然他们实在不好再收蒋爷爷的牛奶了。
不然唐实要从奶站订牛奶,价格反而会更高一些,向蒋爷爷订牛奶,也算是直接拿到进货价了。
大概又过了半个月,唐实早上采购了食材,蹬着三轮车从菜场回饭馆时,路过清源奶站,看到上边贴出了公告,奶站正在公开选拔负责人,要承包给个人去经营了。
这个消息不由使他心一动。这个奶站的制冷杀菌设备都是完善的,只是因为经营管理不行,才会日益颓势,但是想要承办这个奶站,条件也是很苛刻的,伴随着高收益的同时会有很大的风险。
唐实蹬着三轮车回了小饭馆。
晚上小饭馆打烊后,姚秋月从学校回来,在冲凉房洗了个热水澡,换了套白色的棉布睡衣,手里拿着块毛巾擦着滴水的头发。
比起宝儿的卧室,他们的这一间卧室要更杂乱些,光是衣服他们两个人的就比闺女一个人的多,狭窄的卧室里也再摆不下一张桌子了,床边摞着一摞书,唐实趴在床边不知道写写画画着什么。
看到姚秋月回来,唐实很自然的搂住他媳妇的腰让她坐下,然后帮她擦着滴水的头发。
姚秋月的发质很好,乌黑发亮,上学那会总留着两条长长的辫子,但自从上大学后,为了腾出更多时间来学习,就把头发剪到了肩膀的长度,平时就用一根头绳给拢起来。
姚秋月成绩好,每个学期都能拿奖学金,上个月有一篇稿子还被杂志社录用了,领到了二十元的稿费。
“媳妇,有个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嗯?”
“咱们饭馆附近的那个清源奶站,要承包给个人经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