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天色太晚,加之灯光不亮,今天白日去看,只觉温呈礼穿着这套黑色大衣,深沉又矜贵优雅。
他应该出?现在秀场,走?路带风,而不是医院。
祝从唯冒出?这么个想法。
温呈礼不知她想法,能感觉到?她的视线,她看他外貌时通常不加遮掩,有副好相?貌也很好用。
“昨晚睡得?怎么样?”他问。
“肯定很好呀。”祝从唯笑?盈盈的,“原来昨晚的汤里有苹果,不然你?就能喝到?了。”
温呈礼唇角翘起,没答话。
想主动分享也是一件潜移默化的改变。
祝从唯今天买了剃发的工具,将?老太太剩余的头发一推而光,虽然是新手,但做得?还算漂亮。
何淑华摸着光秃秃的脑袋,露出?一个笑?容,缓慢开口?:“光头也不是那么难受嘛。”
祝从唯笑?说:“下次给您买个帽子,比如小时候那种针线钩的,动物毛做的也可以,羊毛之类的。”
何淑华说:“这个好。”
温呈礼刚结束与宋秘书?的通话,回到?病房内,听到?她们?讨论,开口?:“嗯,可以用骆马绒。”
“骆驼毛?”老太太问。
“不是。”温呈礼口?吻平和,“是另一种动物,相?对而言更柔软舒适。”
他没研究过具体,所以只说大概体验。
老太太听着觉得?可能和骆驼差不了多大关系,也没想这东西差价能有多离谱。
“好好好。”
哄着老太太吃了早餐,温呈礼才?离开医院,直接回了温园,此时正是温家人用餐时间。
他一夜未归,家里人都清楚。
等他重?新回到?餐厅,只剩下谢韶在那里喝茶,明显是在刻意等他。
她先问:“从唯她奶奶怎么样?”
温呈礼慢条斯理喝完粥,放下汤匙,“不是很好,化疗副作用大。”
谢韶沉默了几秒,不再聊这个沉重?的话题,问起自己留在这的目的:“我瞧你?现在怪上心的。”
温呈礼:“有吗?”
他习惯于抛出?问题,偏偏作为他的母亲,谢韶不吃他这套,“反问我也掩盖不了。”
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又是带人约会,又是主动去医院陪护对方家里人,这一般感情,谁愿意浪费时间。
温呈礼笑?意浅淡,没否认也没承认。
谢韶说:“真上心了,就多用用手段,早点把人家的心给抢过来。”
她虽然不知道两个人一开始怎么谈的,但能装模作样表演,必然是有约定。
只要是约定,就有结束和毁约的时候,人的感情是最难控制的约定。
温呈礼轻挑眉,“您怎么知道我没用。”
比起表面手段,他更喜欢引导,互相?走?进对方的范围。
谢韶反应过来,自己?这儿?子不需要自己?提点,他本身就是个心思缜密的人。
她笑了起来,“你?心里知道就好?,我看从唯这孩子挺好?的,温柔可爱。”
祝从唯外表清冷,对?长辈一向性格温婉,极其容易获得她们的喜爱。
也就亲近的人才知道她这人会还嘴会反击,也会有不听话的时候。
温呈礼并未反驳。
谢韶叹气:“她奶奶那边,还得让医院注意?点,可惜是癌,不然花多点钱就能治好?。”
像温老太太,就是经常请医生注意?身体,如果没有时时注意?,不可能现在这个年纪还精神十足,麻将?打得溜。
何淑华吃过后睡了一觉,醒来见到只有祝从唯一人,问:“小?温走了?”
“刚走。”
“他熬了一夜,是该好?好?回去休息休息。”何淑华点点头,又说:“小?温这人真不错,能定心在这待一晚,你?们呀,可得好?好?相处。”
祝从唯说:“我知道。”
她比奶奶还要清楚,因为奶奶以为他们是真的感情,只有她知道,他们还有一份合约。
何淑华有心想和她说放弃化?疗的事,但每次见她忙前忙后,又开不了口。
有时候这些?事和不亲近的人更容易说,所以她和温呈礼说起时比较轻松。
化?疗后续的副作用又持续了两天后,不适感渐渐消失,何淑华缓了过来。
每当这时候,她又觉得自己?应该积极治疗。
连下了两天的雨,终于天晴,不过气温也陡然下降。
祝从唯打算明天回去上班,今天在这里待最?后一小?时,回去好?好?睡一觉。
她出门接水时,走廊还有不少人走动,转身被一个阿姨拦住,她下意?识警惕,听到对?方问:
“小?姑娘,听她们说,你?是在殡仪馆上班?”
“是。”她只点头。
这位阿姨从护士和病人们的口中听说的,她不清楚什么是入殓师,只记得殡仪馆上班这件事。
她又问:“那你?们那是不是什么都?标价格的呀?”
祝从唯以为她是家里有人去世,仔细想了想,“馆里有业务部门,服务项目是透明的,您可以电话咨询。”
阿姨哦哦两声:“火化?要不要花很多钱的呀?”
祝从唯不知道她的很多是指多少,所以说得笼统:“单火化?一项比较便宜。”
阿姨谢过她。
祝从唯以为只是一场偶遇,没想到回去之后在隔壁病房外看到了阿姨笑着和她家属在说话。
“我问啦,火化?不是很贵,咱们今天开始就不治了,钱应该够了。”
祝从唯怔在原地。
她在殡仪馆见过因为钱争吵的,也见过借钱支付丧葬费用的,但这次第?一次见到这样。
祝从唯垂下眼,推开门走了进去,转身关门时,还能看到阿姨对?面的叔叔一脸风霜。
她回身不再?看,也没将?任何情绪表现出来。
面对?何淑华,又是乐观积极的孙女。
晚上是温家的车来接她。
车门一开,祝从唯眼前一花,就见Loki率先跳出来,冲着她欢快地转圈。
她惊讶,“你?怎么把它带出来了?”
祝从唯摸了摸小?狗脑袋,小?狗立刻昂起首,蹭着她的手心,短尾不停地摇摆。
温呈礼扯了扯牵引绳,轻描淡写道:“它几天没见你?,非要跟过来。”
祝从唯笑吟吟,“Loki想我了。”
她抱着小?狗上车,本来心情程度不高,被小?狗这么一耍宝,恢复了不少。
温呈礼看她,“刚才见你?今天心情似乎不好?。”
他虽然是问,但用的是陈述语气。
“你?怎么那么敏锐。”祝从唯嘟囔了一句,将?白天的事告诉他,“我就是听了以后有点难过。”
温呈礼以为她知道了何淑华想放弃化?疗的事,没想到是因为别人,有时候,共情能力?太强也不好?。
倘若她奶奶走了那天,她会难过成什么样。
祝从唯怅然,“有时候我也会想,我是不是当初还是应该当医生,不是跨专业做入殓师。”
她服务的是逝者,每次家属道谢,她就觉得自己?做得很成功,让逝者与生者双方都?满意?。
这个职业说特殊不特殊,说不特殊却又特殊,生者格外在意?。
“即便是医生,现在也有很多病症无法?攻克,不是做了就可以解决任何问题。”温呈礼揉揉她的发顶,“每个职业都?有它的用处。”
祝从唯什么道理都知道,只是一时半会的忧郁。
温呈礼不知道从哪儿取出来一颗橙黄的橘子,“这两天橘子熟了,今天果园里送了一筐来。”
“你?们家合作的果园吗?”祝从唯的注意力从伤心转移到吃上,关注到果园二字。
“去掉合作两个字。”
“……有花园怎么还有果园?”
“果树也会开花,果子也可以做香。”温呈礼随手剥掉橘皮,里面果肉饱满。
车内橘香浓郁,轻而易举就压过了沉香。
小?狗从底下冒出头来,冲着男主人汪了一声,也想要吃,温呈礼没搭理它。
“它能吃吗?”祝从唯吃了两瓣,“好?甜。”
“最?好?不要吃,肠胃不一定适合。”温呈礼又问:“你?不喜欢这种?”
可怜的小?狗。
祝从唯不知道他怎么看出来的,明明她都?没有表现出来,“我比较喜欢吃带一点点酸味的,酸甜口。”
温呈礼若有所思:“园子里应该有。”
那么多果树不可能全熟,只是早熟的一些?被送到温园,让大家先尝尝鲜。
祝从唯又吃了一瓣,低头打开手机。
微信消息震动好?几次,是大学宿舍群里在聊天,其中一个室友宣布自己?要结婚了,决定下个月十号办婚礼,邀请大家有空参加,也可以当伴娘,报销路费。
祝从唯也加入其中,恭喜对?方。
她和大学室友关系处得还可以,只是其他三人都?不是宁城本地人,虽然离得不远,但也隔市。再?加上没有专业对?口工作,和她们渐渐联系就不多了。
正想着,有人小?窗私聊。
是结婚的那位室友苏锦:【从唯,你?现在还在殡仪馆上班吗?】
祝从唯回复:【是呀。】
苏锦:【是这样的,从唯,我其实?也很希望你?可以来参加我的婚礼,但你?的职业有点儿?……我家里那边可能会觉得不合适,男方那边比较传统……】
虽然没有直说,但祝从唯已经明白她的意?思。
其实?她本来没打算去参加,早在入行后,洪百泉和馆里其他老人都?说,干了这行,唯一的席面是葬礼。
祝从唯很淡然地回复:【我正要和你?说我去不了,祝你?新婚快乐啊。】
苏锦:【哈哈,下次你?来我请你?吃饭!】
两人客套了两句,结束对?话。
“大学室友结婚,让我不要参加。”祝从唯从温呈礼手里拿了瓣橘子。
“那就不去了。”温呈礼没有问为什么,“我们办婚礼的时候,也不请她好?了。”
“……”
祝从唯嘴巴里的橘子水爆汁,差点呛住。
她扭头看身旁的男人,他一脸从容,好?像刚才说的话再?随意?不过了。
怎么就说到他们的婚礼上了。
温呈礼眉梢一抬,“看我做什么?”
祝从唯说:“没想到你?会这么说。”
“哦?”温呈礼心里清楚她没想到的是什么,但不提,“想说我小?气?”
“才没有。”
祝从唯笑,他可是站在她这边的,她贬低他做什么,相反,还很开心。
连着在医院那边睡了好?几晚,乍一回到温园,睡到熟悉的床,祝从唯甚是怀念。
吃过晚饭后,夏珺趁机拉着祝从唯去散步,“从唯,呈礼陪夜的事我知道了。”
祝从唯点点头。
夏珺欲言又止,“我觉得不大对?,又担心是我自己?想太多,你?觉得呢?”
她甚至没有在手机上问,当面问的。
祝从唯比她还欲言又止,“我也不知道……”
夏珺这段时间看着两个人相处,和普通夫妻也没有什么区别,甚至觉得,干脆就当合约不存在算了。
但她不好?干涉别人的感情事,最?后也只叮嘱:“你?们好?好?聊聊,开诚布公说好?。”
夏珺是想见到皆大欢喜的结果的,与其不知道外面人的好?坏,不如专注眼前人,不必失去才后悔。
两个人一起心思沉沉地回了各自的院落。
温呈礼不在,祝从唯还没去洗漱,小?楼先来了旁人,佣人敲门送了一盘橘子过来。
她指着两边说明,“这边几个是酸度比较高的,这边几个甜度更大一点。”
祝从唯看了看,福至心灵,“等一下,这是今天白天送过来的那些?吗?”
佣人诚实?地摇头,“不是,十分钟前刚送到的。”
祝从唯心里有了数。
等温呈礼从外面回来时,她正在吃自己?剥好?的橘子,很快就吃得只剩下一瓣。
见他回来,祝从唯递过去剩下的一瓣,“快尝尝。”
温呈礼弯腰坐到她对?面,就着她的手咬走,无视她发呆的表情,点评,“有点酸。”
祝从唯打量他神情,“你?不会怕酸吧?”
温呈礼:“我哪个字提了怕酸?”
祝从唯心说那可不一定,她吃着一点也不酸,就是要这种味道的才好?。
“是不是你?让人特意?送的?”
“嗯。”
“怎么不明天?”
“明天也许又熟了一点。”
他只简单一句,祝从唯听出言外之意?,更熟味道更甜,就不是她想吃的味道了。
句句被放心上,有回应的感觉让她很安心。
祝从唯不知道怎么回,温呈礼瞧她眼神,“他们有额外加班工资的,晚上翻倍。”
“……我不是说这个。”她又不是不知道他爱撒钱。
“那你?在想什么?”他问。
祝从唯直说:“我在想,应该怎么回报你?。”
温呈礼不爱听那个词,“如果是奖励,那更好?。”
祝从唯没觉得这两者有什么差别,顺着他的话,“就是奖励。”
温呈礼的目光笼罩住她,翘起唇角,“能让我指定么?”
祝从唯倒不是?不能接受,但她担心他提出来什么她做不到的事,或者是?她不愿意的事。
于是?她加了一个前提,“可以啊,但是?要在我能接受的范围内。”
温呈礼挑眉,“你的范围有多大?”
祝从唯觉得他问?得奇怪,“你先说你要什么?”
在她的目光下,温呈礼只是?笑说:“那么,我有几?次获得奖励的机会?”
他在这方面,从来都是?获取最大利益。
祝从唯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如果只说一次,好像有一点点小气,“两次吧。”
“吧?”
“两次!”
知道再加不了,所?以温呈礼很?快就给?出了第一个答案:“第一次,先帮我做件事吧。”
他的尾音也学她拖长?“吧”字。
祝从唯问?:“什么事?”
温呈礼眼神下移,“剃须吧。”
“剃须?”祝从唯下意识问?:“哪里的?”
“……”
显然,温呈礼也没料到她会这么反问?。
空气寂静两秒,他语速放慢:“你想的另外?一个地方,也不是?不可以。”
祝从唯脸色通红,“我没有想。”
温呈礼注视她红润的面颊,“嗯,你没有想,是?我想得不健康。”
“……”
他一定是?在指代她!
祝从唯很?想时光倒流回到一分钟前,捂住自?己的嘴,就不会问?出这么黄的问?题了。
都怪他之前把剃须和剃那里说到一起,害得她听到他的要求,就联想到一起。
而且好奇怪,怎么会要求她做这件事,祝从唯一点也没有想过,只觉惊奇。
只是?剃须那就简单了。
祝从唯又听他一直后面加语气词,转移话题:“剃须就剃须,干嘛还要剃须吧。”
温呈礼开口?:“我说话的用词都要管,温太太是?不是?太霸道了点儿??”
“没管。”
话题回到正题,她语气轻快:“那择日不如撞日,明天早上就可以。”
“为什么是?明天早上?”
“嗯?你不是?都早上剃须的吗?”
“只是?平时习惯了早晨。”温呈礼的答案也无可挑剔,“晚上也可以。”
“啊?”
“而且,新手更适合时间充裕的晚上。”
好像也是?哦,祝从唯被说服了,万一明早着急忙慌地半天没剃好,岂不是?耽误各自?去上班。
她晃晃手,“虽然我是?新手,但是?你忘了?我今天刚给?我奶奶剃了头发的,不要小瞧我。”
剃头发和剃须能一样吗,甚至连工具都不一样,温呈礼失笑,很?给?面子道:“不敢小瞧。”
他语调甚是?下位,“那就劳驾温太太,现?在帮帮我吧。”
祝从唯肉眼看他的下巴好像没有胡茬,又伸手去摸他,皮肤有些许刺感,并不强烈。
她骤然上手,是?他没想到的事。
“好像也没有多少?”她说。
“有。”
事已至此,还是?做吧。
祝从唯看着他放在洗手台那里的工具和须后水等等用品,就要去拿。
“稍等。”
温呈礼忽然开口?。
他一贯直接用薄薄的刀片,她不一定方便。
温呈礼打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刀架,不再是?单独孤零零的刀片,瞬间剃须刀变得优雅复古。
祝从唯接过来握在手心里,手柄入手光滑细腻,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
她其实在工作的时候有帮人剃过须,所?以知道具体的步骤,信心十足。
软化加泡沫,先起泡,再将白?色泡沫用毛刷轻轻横扫上,很?快就覆盖上男人的下巴,像奶油似的。
祝从唯将剃须刀过了温水,才一只手搭在他的下颌,一只手握着工具慢慢动?弹。
她第一次有对温呈礼任意拿捏的感觉。
温呈礼似乎还能闻到她手上残留的橘香,清爽微甜,压过了皂液的味道,涌入鼻尖,让他清醒万分。
温家的许多香来自?古方,除去已经有记录的,剩下的是?他从古籍或者诗集里得来的灵感,自?己配出来的。
这也是?他和程教授亦师亦友的原因,因为程教授在古籍研究方面是?闻名遐迩。
这般浓郁的橘香让他心思动?漾。
刀锋锐利,她的手指却轻柔无比。
祝从唯刮了会儿?,感觉还挺有成就感的,像是?在完成什么小游戏的日常活动?。
直到,捏着的坚硬下巴动?了下。
祝从唯被吓了一跳,幸好她手足够稳,否则就划破他的皮肤了,“你怎么动?了!”
听出她的惊吓与抱怨,温呈礼稍稍偏过脸,“你要一个普通人保持长时间不动,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
祝从唯指间捏得紧了点,“你又不是?普通人。”
温呈礼垂眼,眼神从她白?皙的手指上瞄过,问?:“你是不是把我当成你的工作对象了?”
祝从唯矢口?否认:“没有。”
“真的?”
“真的。”她才不会承认。
如果不是?,她刚才不会这么惊讶,温呈礼倒没有觉得冒犯,只是?她受惊吓的样子有点可爱。
像小鸟落在地上,悠闲地踩着逛街,忽然来了人,吓得翅膀一扇飞到枝头。
他选择不戳破她。
好在之后一切顺利。
之前没近距离嗅过,今晚才知道须后水是?薄荷味的,祝从唯还挺喜欢,下意识凑近闻。
她是?无意识的,他是?有意识地在她唇上啄了下。
祝从唯反应过来,谴责他不打招呼的行为,“你怎么这样。”
温呈礼丝毫不虚,淡定道:“是?你离太近了。”
谁能拒绝近在咫尺的美味。
怎么说他都有理,祝从唯报复心理萌发,两只手齐上,在他下颌上揉来揉去,难得有他任由?自?己的时候。
温呈礼捉住她手腕,“再这样别怪我。”
至于怪什么,他没有说。
祝从唯耳后一热,强词夺理:“我是?帮你护肤,嗯,均匀抹到每一个地方。”
温呈礼好整以暇,“那你的范围似乎太大。”
祝从唯眨眨眼,将东西都丢在台面上,“你没指定让我收拾,你自?己收拾吧。”
“我自?己收拾吧。”
他似乎总是?在学她说话的口?吻,连语气词都一样。
祝从唯不知道怎么说,干脆眼不见心不烦,回了卧室里,继续吃自?己的橘子。
温呈礼出来时,她已经又吃了一个,微微蹙眉,“吃太多当心上火。”
祝从唯也是?好久没吃到味道这么好的,一时间没忍住,“我才吃了三个。”
三个不至于会上火吧?她不喜欢溃疡。
温呈礼好笑:“以后每天都有。”
真好,祝从唯没忍住说出口?:“和你结婚好像什么都可以轻易地得到。”
温呈礼看着她,“没被你得到的还有更多。”
祝从唯很?难想象,因为她从前只是?和奶奶相?依为命,还有夏珺帮助,想象不出没有经历过的事。
她伸出手指,“那我还有时间体验呀。”
他们的合约是?在奶奶去世以后结束,她希望奶奶可以长?命百岁,这样一算,最少也有几?十年。
祝从唯有被自?己的脑洞惊到,几?十年的合约婚姻,和正常夫妻婚姻好像没有什么区别了。
“怎么了?”
“想到了一些事,没什么。”
祝从唯又提起第二个奖励,“你还要什么?”
温呈礼偏要吊胃口?,“暂时没想到。”
祝从唯只好作罢,桌子上的一整盘橘子还剩六七个,被他径直端走放到外?面的起居室。
她又不会再吃,他怎么信不过她。
将近一周没有同?床共枕,突然睡在一起,两个人都没有很?快睡着。
祝从唯在想,她好像最近在忙,忘了问?姚老师珠帘的进展怎么样,又忘记去看温呈礼平时有没有戴那条手串。
就在她想来想去的时候,耳边忽然听见他的幽沉声线:“要不要做?”
“……”
他好直接啊!
祝从唯自?己直接太多次,但还是?不习惯他这样直接,当然,她也没有抗拒。
一周没有过亲密行为,她比之前要迟钝一些,连带着动?作也变得略微青涩。
好在不需要她多动?。
翌日,天晴。
祝从唯醒得很?迟,她起来看了眼手机,才发现?温呈礼今天已经先去公司了。
好难得,老板终于认真上班了吗。
祝从唯没忍住笑,又从阿姨那边知道奶奶情况还可以,放心地去馆里,临走时,她还带了好几?个橘子。
今天没什么工作,她摸鱼向?小朱打探姚老师的进度。
直接问?姚老师总有催促感,还是?问?不谙世事的小朱比较合适。
小朱:【快啦快啦!】
小朱:【祝姐姐,你们家这珠子实在太多,做的珠帘又很?宽很?长?,所?以花费时间比较久。】
小朱:【我自?己预计如果一切顺利,这周末就能好~】
因为温呈礼家的床很?大很?高,祝从唯心想,想要把珠帘安在床边,自?然而然就需要做得大。
祝从唯:【好,辛苦你和姚老师了。】
小朱:【那也还好,费用很?高呢。】
她发了一个发财的表情包,显然可见,就算累了,那也是?快乐的累。
祝从唯琢磨着晚上回去先给?奶奶和珺姨做两条手串,没想到意外?先来。
温呈礼约她今晚去外?面吃饭。
是?一家以前没吃过的餐馆,大厨是?御厨后代,宫廷菜做得非常好吃。
听着就很?厉害,祝从唯压根没有拒绝的想法,直接答应。
她问?:【我在家等你吗?】
温呈礼:【不用,下班我去接你。】
祝从唯:【你那里不是?五点多下班吗?你要早退?】
温呈礼:【工作结束了,留在那里做什么,不过浪费时间,况且,我今天早到了。】
祝从唯没上过这种?班,不过能早点去吃饭还是?很?开心的。
从中午一直期待到下午四点,温呈礼的车准时出现?在殡仪馆外?不远处。
祝从唯兴致勃勃地上了车,她以为餐厅很?远,没想到就在老城区里,从外?表根本看不出来有多厉害的餐馆。
更像是?本地经营了很?久的那种?老馆,不新,不奢华,唯有一种?接地气感。
入内烟火气十足,与她想象得御膳房大厨应该在很?光鲜亮丽的地方。
“呈礼。”
略微熟悉的声音,祝从唯转过头,看到了郑素梅。
她显然也很?惊讶,目光在二人身上不动?声色地徘徊,最后停在两个人牵在一起的手上。
温呈礼新婚时,她送了新婚贺礼,有问?对方是?谁,当时没得到具体的答案。
毕竟除去温呈礼本身,温家和程家没什么交情,她只以为这件事对温家比较重要,所?以不透露。
祝从唯上一次见到郑素梅还是?在程教授的告别仪式那天,没想过第二次见面是?在这里。
温呈礼已开口?:“师母,我太太,从唯。”
他勾了勾祝从唯的手心,祝从唯回过神来,顺着他的称呼:“师母。”
她还记得她家送的茶宠,这几?天都没有去养,郑女士应该不会突然问?他们养得怎么样吧?
“好好好。”郑素梅露出笑容,“可惜老程不在,不然还能参加你们的婚礼。”
她着实没想过温呈礼结婚对象会是?祝从唯,正因为第一次接触是?祝从唯在工作,她很?难想象温呈礼作为温家掌权人,他的妻子是?个在殡仪馆上班的入殓师。
郑素梅记得,江家那姑娘可是?一直想追到温呈礼的,那样的家境尚且不能入眼。
温呈礼当真不看家世。
可惜 ,她和老程的女儿?生的早,大了那么多岁,不然多了那么多相?处时间,总得有点情谊的。
“你们吃,我还要去过去。”郑素梅笑笑,“婚礼可要记得给?我发请帖。”
温呈礼嗓音温润:“这是?当然。”
等人走后,祝从唯松口?气,“我还以为你会邀请她一起用餐。”
比起谢韶这样的长?辈,她其实不太想和郑素梅这样关?系的长?辈距离太近。
“不会。”温呈礼牵着她往里走,“我和这位师母的关?系没有你想象得那么亲近。”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
祝从唯以为他是?单纯和程教授关?系好,和郑素梅相?处不多,不知道他能洞察人心。
进了包厢里很?暖和,她脱下外?套。
菜单上写的名字都很?漂亮,一看就有底蕴,却不是?那种?看了名字也不知道是?什么食材的附庸风雅名。
祝从唯对着琳琅满目的菜单看了半天,第一次有选择困难症,他们两个人根本吃不了太多呀,可她每样都想尝尝。
“你怎么想起来今天在外?面吃?”她忽然想起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