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爱为名by梦筱二
梦筱二  发于:2025年01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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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房子户型紧凑,餐桌与沙发之间相隔不到一米远。
赵莫茵看着桌前在吃闷南瓜的兄妹两人,恍若在看他们小时候,那时把温礼从幼儿园接回家,做好饭先让他们吃,她则等着时建钦加班回来。
时秒爱吃焖南瓜,她隔天做一回。
兄妹俩都爱吃葱烧小排,曾是她的拿手菜。
久不下厨,二十多年过来,早已忘记怎么做。
“还要不要汤?”时温礼问妹妹。
时秒碗里的还没喝完,“再加一勺。”
“明天继续做。”她指指空了的盛排骨的盘子。
时温礼笑:“明天做两盘,给你单独来一盘。”
赵莫茵几次启唇,终于说出口:“秒秒,是妈妈不对,不该在你婚礼前……”
时秒打断:“那就别再多说了。”
她低头喝着菌汤,没去看母亲什么表情。
半碗汤,很快就喝完。
屋里一直沉默着。
时秒这才看向母亲:“妈妈,我们的母女缘分可能就只有四年,我也相信,您一定爱过我和哥哥,但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往后,您多保重。”
“秒秒……”赵莫茵哽咽住,眼泪掉了下来。
时秒早在这些年里把难过耗尽,面对母亲的眼泪,她没想象中那样难受。
拍夜景婚纱照时,她从露台看着万家灯火,从小羡慕的,如今自己也有了一盏。
哥哥吃完了,时秒起身,伸手问哥哥要围裙,“碗我来洗,你送人。”
时温礼摘下围裙给妹妹,拿过沙发上的外套:“妈,您早点回去。”
赵莫茵手里紧攥手机,刚才女儿对她说出“保重”这样的话,把微信重加回来再无可能。
离婚那年,时秒上中班,那会儿还没有微信,女儿用爷爷的手机发给她的第一条短信是:妈妈,我是秒秒,你想我了吗?
后来听公婆说,那条短信,女儿捣鼓了半小时还久。她把想要说的话告诉哥哥,让哥哥写给她,她用拼音打出来后照着样子选字。
时秒睡到自然醒,十点半起床,早午饭一起吃。
闵廷把婚礼的一切都安排好,她成了最清闲的新娘,只等着九号早上造型师来给她化妆。
“哥,请你去喝咖啡,顺便晒晒太阳。”
“你之前说的那家?”
“对,闵廷带我去的那家。他们家浓缩好喝。”
“远吗?”
“坐地铁四站路。”
两人换上外套出门。
这个季节,咖啡馆门前的银杏树叶早已落尽。
和煦的阳光穿过光秃的枝枝叉叉,沐浴着树下的每一处。
闵稀靠在躺椅里,吃着哥哥给她带来的果干:“后天办婚礼,你还这么悠闲。”
闵廷:“我忙在了前面。”
他放下咖啡杯,问道:“还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闵稀收起果干:“吃不下了。”等傅言洲忙完过来,她打算去吃火锅。
刚念叨,人来了。
她冲傅言洲挥手,然后问哥哥:“要不,你跟我们一块去吃火锅?”
闵廷递了桌上的湿毛巾给妹妹擦手:“你们去吃吧,我回家吃。你这语气,诚意不足。”
闵稀笑:“…我这叫尊重你。”
闵廷:“你多学学时秒。”
“学嫂子什么?”
“她对时温礼,不像你对我。”
妹妹对他的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傅言洲在旁边的椅子落座,看向大舅哥:“你到底是不满稀稀对你不够好,还是希望时秒对你像对时温礼那样好?这是两码事。稀稀对你什么样,你又不是刚知道。”
闵廷不置可否,端起咖啡杯。
闵稀恍然:“看来真是一孕傻三年,我正要反思自己。”她把手中实在喝不完的杏仁牛奶给身边的傅言洲,“幸亏你来得及时,不然——”说着,她突然转头示意哥哥,“你看谁来了?”
闵廷倏地看过去,时秒挽着时温礼走近。
他起身,先同大舅哥打声招呼,看向时秒:“想喝这家咖啡了?”
“嗯。”
“先尝一口。”
闵廷把自己的咖啡给她。
傅言洲扔了一小包果干给时温礼,询问:“中午去吃火锅?”
时温礼:“行,我请客。”
傅言洲不客气:“喊了这么久的哥,你应该请客。”
时温礼笑,说道:“叫上商韫吧,输了牌还欠他一顿。”
三人边聊着离开,甚至都没跟他们两人打声招呼。
时秒把他杯中所剩不多的咖啡喝光,杯子给他。
闵廷盯着她眼底看:“夜里通宵了?”
时秒:“没通宵,不过三点半才睡。”她没打算隐瞒,“把我妈的微信拉黑了,躺床上半天睡不着。”
“等一下再说。”闵廷去店里拿了一个坐墩。
每次来这家咖啡馆,她喜欢坐在矮墩上,趴他腿上睡觉。
时秒还像以前那样,坐下来后手搭在他腿上。
“睡不着怎么不打电话给我?我接你回家睡。”
“以为很快能睡着,再一看时间,已经下半夜。”
“下半夜也能打。”
时秒说:“以后会打。”
闵廷看着她:“因为什么拉黑?”
“叶桑与。她拿我妈的手机打给我,不知她受了什么刺激,让我离她哥远点。”时秒想说的重点是,“婚礼之后,我跟我妈除了大事,不会再往来。”
闵廷俯身抱抱她,“你还有时温礼。”
他跟她商量:“要不要让你哥把他名下的房子卖了,在我们小区首付一个小套?你们彼此照应也方便。小户型你哥负担得起,他自己买的房子,住着心里没负担。”
时秒和他对视上,他那么妹控一人,都没想过住在稀稀那个小区,留足边界与空间,同时也考虑和尊重她的感受。
“和我哥住那么近,我可能会天天过去,你…不嫌烦?”不会觉得哥哥烦?
闵廷听得懂她的意思:“你不是说时温礼做饭好吃?离得近,我过去吃饭方便。我出差不在家,他住旁边,我也放心。”
顿了下,“你和稀稀不一样,她不是只有我。”
昨晚拉黑母亲她没掉眼泪,这会儿眼眶湿了。
闵廷:“叶桑与那边你什么都不用再管,回家好好把你眼睛敷一敷,不然九号那早你看到黑眼圈又要着急。”
时秒忽而又笑了,眼眶里的泪还没干。
没想到闵廷一语成谶。
九号早上四点钟,家里客厅吵吵起来,时秒一听,是姜洋与何文谦的声音,没想到梁袁也在,应该是和哪个同事调了班。
她起床第一件事是看有无黑眼圈,被闵廷说中。
这两夜没睡好不再是因为母亲,婚礼临近,怎么都不困。
时秒换好衣服出去,几人正在吃饭,哥哥给他们煮了番茄馄饨,每人一大碗。
他们个个西装革履,她差点不敢认。
“你们这么早?”
姜洋喝了一口番茄汤,说道:“在你们婚房搓了一夜麻将,赢了商韫赶紧跑。”他指指碗里的馄饨,“这是哥给我们做的宵夜。”
说着,手一拍旁边的梁袁,“你们家那些亲戚肯定不好意思为难新郎,闵总那边接亲的人又多,我跟老何两人势单力薄,把我们梁总请了过来,他壮实,一般人撞不过他。”
梁袁被气笑,抖掉他的手。
时秒笑着对梁袁说:“你今天专门负责看好商韫。”

忙了将近三个小时,时秒的妆造做好。
造型师从镜中打量一番,又将她的彩色宝石皇冠略作调整。
卧室的门从外面推开,时静好进门连连惊叹,对着侄女又是一通拍,“不是说戴你拍婚纱照那个皇冠?”
时秒从镜中看姑妈:“是闵廷说戴那个。”结果他又给她准备了一套。
时静好拍完照习惯性把手机往兜里插,插了两下没插进兜里,恍然自己今天穿的是毛衣裙,不是白大褂,没有口袋给她放手机。
时秒瞧见了姑妈的动作,笑说:“还当在上班呢。”然后夸姑妈身上的裙子好看,安哥拉红毛衣裙,喜庆又显姑妈气质。
时静好:“多少年冬天都没穿裙子了,乍穿不习惯。”说着,她凑近镜子,仔细瞧自己的眼底。
时秒笑:“时主任您放心,没黑眼圈。”
时静好下意识想拍侄女的脑袋,意识到头顶有皇冠,最终手拐个弯儿落在侄女肩头。
“我是拿粉遮了八百层,一早起来没法儿看。”
时秒:“前天夜班?”
时静好:“天天夜班,最近我们住科里。”
这一茬流感,多是五六岁以下的幼儿,门诊从早看到早,凌晨三点还在排队挂号。
走廊上加满了床,输液室根本没地方站。
若不是侄女结婚,她没时间休息。
“忙得我都没空去食堂吃饭,你爸来我们医院一个多星期,愣是在院内没见上面。”当然,她也不想见哥哥。
姑妈是她们隔壁医院的儿科医生,如今父亲空降心脏中心,他们兄妹俩在同一家医院,成了同事。
待造型师和助理去了外面客厅,时静好关上门,有些话要对侄女说,门刚关上,还没来得及反锁,两个孩子推门要进来。
时秒回头一看,是姑妈家的表妹和亲戚家的女儿,两小姑娘年纪差不多,表妹上三年级,另一个孩子上二年级,今天俩孩子穿着纱裙,扎了公主头。
姑妈生孩子晚,三十五六岁才决定要孩子。
时静好临时给俩小姑娘安排任务:“能帮个忙吗,我有话要交代姐姐,你们俩在门口守着,谁都不让靠近。”
“没问题。”
俩孩子自己把门给带上。
时静好从包里拿出两个红包,坐到床边:“你爸和你妈,两人都找到我,让我帮着把嫁妆给你,劝你收下。我寻思着,你现在不差钱,再过十年,你赚得不比你爸少,不缺那点嫁妆。自己赚的钱,想怎么花怎么花,不用顾及任何人心情。你爸和你妈的那份我替你做主推了,叶怀之和康丽给你的红包我留了下来。”
她把两个薄薄的红包放侄女的包里,“两张卡,密码你生日。叶怀之给了不少,康丽给的没你继父多,但也差不多是她自己一年的收入。”
继母如今是律所的合伙人,她虽不清楚具体收入,但肯定不少。
时秒没打断,静等姑妈把话说完。
“闵廷家那边以后少不了跟叶怀之来往,不管是他们生意上,还是两大家交往上,以后你们有的是机会还这个人情。”
“康丽……怎么说呢,做事一向体体面面,这次生你爸气,最气的其实不是花多少钱,是气你爸只和你妈商量,问也没问她。”
“以我对康丽的了解,如果让她做主给你们兄妹俩置办嫁妆,准备婚房,她不会小气。”
“这事怪你爸,你妈已经说了买房子她出大头,他回去和康丽商量就能解决的事,结果你爸直接做主,到了北城才通知康丽要见你妈妈,要买房子。”
“换谁是康丽都不想过这日子,那天你带闵廷要回去吃饭,她再生你爸气,还是给你们做了几道菜,把老房子收拾收拾才回去。你爸这个人——”
时静好叹口气,“他除去造福了不少心脏病患者,其他真是拿显微镜都找不出优点。他对得起谁?他谁都对不起。”
“莎莎还没结婚,你收下康丽的红包,以后也是有机会还。”
“你收了他们另一半的红包,等同于收了你爸妈的嫁妆,但你想还的时候又能还回去。他们都做得那么体面,让任何人指摘不出什么,你也要懂得如何体面相处。”
时秒倾身,抱住时静好,靠在她肩头:“谢谢姑妈。”
从她有记忆开始,大事情上,无论继父还是继母,都是体面的人。
关于父母,她和哥哥也知道他们有他们的不易,尽量试着理解,但总有很难自洽的时候,皮筋拉扯到一定程度,自然而然会断掉。
如今这样挺好,和父亲遇上了就吃顿饭,不用再期待生日那天的电话,彼此不再是对方的第一选择。
和母亲,不需要再经常联系,以后家里遇到什么事,以家庭为单位碰个面。
对她,对母亲,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时静好轻捋侄女的后背,自己是儿科医生,丈夫是心内医生,遇到忙的时候,连自己孩子都顾不上。他们兄妹俩上高中之后就很少再到她那里吃饭,让她和丈夫周末好好歇歇,只有过年拜年留在她家吃顿饭。
一眨眼,都长大了。
门外,时建钦要进去,两个小姑娘不让。
“舅舅,不能进去,小心妈妈骂你,我可帮不了你。”
时建钦:“……”
客厅人太多,他去了阳台。
之后的半小时,只有严贺言顺利进了时秒的卧室。
“姜洋他们商量好了怎么对付商韫。”
贺言从桌上拿过巧克力,三两下剥开塞嘴里。
时秒笑问:“出了什么难题?”
贺言嚼着巧克力,想了想:“算不上难题,不过很难通过。”
老房子隔音一般,在四楼就听到了楼下的喧闹声。
严贺言几步跨到窗前,开窗探头看出去:“新郎来了。”
时秒深吸一口气,领证八个多月,同居了那么久,也不知在紧张什么。
老房子只有步梯,闵廷准备了不少红包,一路靠红包顺利到达家门口。
进门前,商韫对一众接亲的人说:“一会儿你们保护好我。”
不说则已,话音还完全落下,周围哄堂大笑。
因为他们正等着落井下石,怎么可能会保护他。
接亲团与伴郎团内讧不是头一回,只是这一回伴郎只有一人,商韫没帮手,他后悔没把他大哥给拽上一起当伴郎。
想到伴娘是严贺言,头更大。
闵廷进门就看到姜洋怀里抱着一块深蓝色垫子,猜不透是用来干什么。
姜洋简单说了下通关规则:“就一关,通过了直接接新娘,通不过反复再通。”
说着,把垫子铺在客厅,“一口气连续一百五十个标准俯卧撑。你们选一个代表完成即可。”
商韫说:“早知把老娄带来,他往地毯上一趴,我看你们这些医生谁敢让他做俯卧撑。”
不知谁接了一句:“你让一个七八十岁心脏不好的老人来接亲?”
所有人哄笑。
傅言洲刚喝了一口茶,差点喷出来。
商韫努力憋着,却也笑出声。
姜洋问:“你们到底派谁来挑战?”
所有人异口同声:“商韫。”
商韫自知逃不过,脱下外套扔给身边的人。
分组做肯定没问题,但连续一百五十个,他还没挑战过。
姜洋半蹲下来,帮着计数,数到第八十二个时,他突然数忘了,然后问商韫:“多少个来着?”
商韫:“……”
没忍住笑了场,人趴下。
挑战失败。
姜洋催促他:“要么继续,要么换人,我们闵总还要等着接新娘。”
中途换人不可能,他自己不乐意,如果其他人一次挑战成功,那他的英明岂不是被毁。
要命的是,贺言拿着手机在旁边怼着拍。
商韫说:“我歇一下,继续挑战。”
严贺言目露担忧:“行吗你?”
商韫:“……”
严贺言:“不行赶紧换人,别霸占着地方,耽误接亲时间。”
商韫:“……”
男人的自尊心严重受挫。
但刚才做了八十二个消耗了大量体力,重头再来的难度翻倍。
直到新郎接上了新娘,他还没闯关成功。
姜洋把那块垫子留给他,让他带回家慢慢练,等哪天练得差不多,能连续做到一百五十,直接去医院找他。
严贺言是最好说话的伴娘,没有为难闵廷,直接放人进去。
她考虑到房子太小,而人又太多,以及小区的道路不够宽敞,几十辆婚车车队若停太久,影响其他邻居的车进出。
时秒和闵廷领证那天,她不在国内,只能隔空祝福他们,此刻,她看着闵廷把钻戒缓缓套进时秒的无名指,幸福的好像是她自己一样。
还没等到其他人起哄,闵廷起身,在时秒唇间一吻。
时秒扣住他脖子,回吻他。
起哄声中,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刚才闵廷推门进来,白衬衫黑色西服,她脑海里闪过他第一次在值班室等了六个多小时,她在护士站没找到钥匙,他穿着白衣黑裤出现在她视野的那一幕。
也是从那时起,他一点一点走进她心里。
所有仪式走完,时秒分别抱了下父母。
拥抱自己曾留恋的父亲和母亲,也告别如今的父亲和母亲。
她没有和哥哥拥抱,没有分别就无需拥抱,过不了多久他们就将成为一个小区的邻居,哥哥已经把名下的房子挂了出去,等婚礼后,她陪哥哥看他们小区合适的小户型房源。
随着浩荡的婚车驶离小区,赵莫茵和时建钦也打算出发去酒店,待所有亲戚离开,时静好锁门同他们一道下楼。
她懒得同哥哥说话,安静的楼道只有三人的脚步声。
酒店婚宴大厅内,叶西存迎面遇上妹妹。
叶桑与耷拉着眼皮,不瞅他。
叶西存叫住她:“等等,闵廷让我带几句话给你。”
叶桑与:“!!”
旁边没人,她做个深呼吸,从昨晚到今天,自己的肺快要被气炸。
如果不是父亲压着,时秒的婚礼谁爱来谁来,反正她不可能来。昨晚父亲告诉她,闵廷让她来婚宴现场跑跑腿,宾客比较多,长辈们她几乎全认识,帮着引领入座。
大喜的日子指派了活给她,她如果敢不来,别说父亲,爷爷奶奶首先饶不了她。
闵廷哪是稀罕她引领长辈入席,是叫她来看看时秒这场盛大的婚礼。
叶西存:“回去好好反思一下你对时秒说了什么。爸都说不出时秒能嫁给闵廷,是沾我们家的光。”
叶桑与反唇相讥:“那闵廷姥姥姥爷从一开始被气得半死到后来同意,总不会是因为时秒她自己的家庭!”
叶西存:“那就更和我们家没关系。闵廷姥爷的心脏病是顾昌申给治好,你有空的时候多去了解了解同心慈善基金会,和‘同心合力’公益手术的由来。老爷子对时秒改观是顾昌申这个契机,因为能师从顾昌申还又能留在他团队里的,没几个人。”
叶桑与张张嘴,居然发现自己无力反驳。
哼了声,“这就是闵廷让你带给我的话?”
“闵廷不会浪费时间跟你废话这么多,是我详细解释了一遍给你听。”
“……”
叶桑与气半天说不出话。
“闵廷还让我转告你,礼成之后,你去留自便,前几天你联系时秒,那是最后一次,下不为例。”
叶桑与想冲哥哥发飙,碍于这是宴会厅,只能拼命忍着:“他当你的面给我下马威,等于是打你的脸,你一点不维护吗!你不维护你还一字不落转告!”
叶西存:“闵廷是看在我面子上,才对你忍了又忍。他看我面子不过是因为,我以前对时秒不错。”
说完,他转身就走。
并不担心妹妹会闹腾,她分得清什么场合能闹,什么场合不能。
楼下,邵思文和邵思璇的车一前一后抵达。
邵思文从车里下来,不敢置信看着堂妹:“我以为你不会来。”
邵思璇拿上手包:“我格局了还不行啊。”
邵思文笑:“这才对嘛。”她挽着堂妹一起进去。
互联网大会那晚,堂妹在电话里说在反思自己不够格局。
她以为堂妹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真的在反思。
“姐夫呢?”
“早来了,在楼上。”
她和叶西存的“夫妻”缘分即将走到尽头,今天一起参加婚礼,除夕再陪家里人吃顿饭,之后便各自回到自己的生活。
“听说你那个小姑子今天也来了?”
“嗯。”
“她不是不屑参加么。”
“不敢不来。”
其他的,邵思文没多说,懒得过多谈论。
坐电梯到达楼上宴会厅,走近迎宾区的花墙,邵思文想到了自己去年八月份的婚礼,仿佛如昨,又恍如隔世。
她还记得那天时秒穿着春日繁花薄纱长裙,出现在她视野里时,步步生莲,摇曳生姿。唯一煞风景的是,当时和闵廷像两个陌生人。
今天,她们位置互换。
而时秒和闵廷的眼神,与那天天壤之别。
邵思文用力抱抱对方:“恭喜。改天有空找你喝咖啡。”
时秒笑笑:“好。”
邵思璇先同闵廷握手:“恭喜。”
闵廷回握:“感谢。”
邵思璇礼节性抱了下新娘:“以前很抱歉。新婚快乐。”
“谢谢。”
姐妹俩进了宴会厅。
关于邵思璇,时秒只当她是患者家属,那些事过去就过去,她并未朝心里去。
趁着这几秒没人,她抓着闵廷手腕,问他:“没有红毯,我们怎么上台?直接走上去?”
别人婚礼会有个大致的彩排,她的没有。
闵廷道:“贺言会带你到具体的地方等我。”
时秒和现场所有宾客一样,是在宴会厅所有水晶吊灯暗下去,被漫天粉色晚霞拥抱的那一刻才知道,自己红毯部分利用了沉浸式全息光影打造出来。
晚霞慢慢落下,天色渐暗,城市万家灯火亮起,有一盏特别亮。
在两个小姑娘联手弹奏的轻柔钢琴曲中,闵廷向她走来。

◎婚礼(二)◎
婚礼的主桌上坐的全是各世家的长辈,邵老爷子今年八十五高龄,然而在这张桌上他的年龄却排在最尾,他们调侃,老邵最年轻。
对于这样的主桌安排,长辈们夸闵廷和时秒有心了,毕竟他们这个年纪,欢聚一次少一次。
赵莫茵强颜欢笑着,连江芮都无法坐主桌,所以她坐到略后一点的位子,没人觉得不正常。
次主桌安排的是送亲团,时静好一家,以及医院的姜院长夫妇和顾昌申夫妇,新郎的家人都没能坐上次主桌,所以她不在那桌,大家依旧觉得再正常不过。
赵莫茵同叶怀之坐,坐的是叶家那桌,前夫时建钦坐在他自家亲戚那桌,旁边是康丽。作为新娘的父母,各自携着另一半来参加女儿的婚礼,座位被淡化到亲朋里,宾客只觉得他们特别大气,然而心里的苦,只有他们两人自己清楚。
这是时静好的安排。
论做事体面,她自认为不比叶怀之逊色。
闵廷是小辈,安排岳父必须坐哪桌,不合适,她最合适,反正哥哥不敢多说她一句,她有十句等着呢。
赵莫茵眼神空洞望着前方舞台,身边的人找她说话,她没爱搭理。
连着两天,叶怀之不管说什么,她置若罔闻。
时秒把她拉黑之后,她突然间没了寄托,内心像有一个巨大的黑洞吞噬着自己,对任何人任何事提不起兴趣,别人高兴也好,不高兴也罢,她丁点不再关心。
叶怀之拽她一下,她还是没反应。
他微微叹口气,她还不如跟他大吵一架,钝刀割肉最要命。桑与不想来婚礼跑腿,在他面前哭了两场,他没任由着她闹。即使这样,赵莫茵照旧不搭理他。
走道另一侧的那桌,时建钦也走了神,刚才桌上亲戚纷纷恭喜他找到这么好一个女婿,他只能维持着笑意。
旁边的康丽看着不断变幻的场景,失神想到了自己的女儿。
在她来北城前,莎莎专程回家一趟,那天她们聊到很晚。
莎莎劝她慢慢把工作重心转到北城,她生时建钦的气,自然不乐意,说留在上海陪她。
女儿说:妈妈,你可千万别打着我的名义为我离婚,算我求你。让爸爸也别动辄要离婚。你和爸爸好的,你们照顾好自己,算是为我,为时秒和时温礼积德。
她没想到女儿用了积德这样的字眼。
待康丽回神,晚霞慢慢落尽,收起最后一抹。
婚宴厅内,天色渐暗,路灯次第亮起,两个小姑娘弹奏的钢琴曲环绕在整个宴会大厅。康丽认识其中一个小姑娘,是时静好的女儿。
于万家灯火中,时温礼看着妹夫走向妹妹。
闵廷牵住了时秒的手,舞台是灯火最璀璨的一处,伴着一路夏日的虫鸣,两人走至台上。
主持人走到舞台中间开始串词,万家灯火的画面最后定格在一个卡通女生看着手机,在输自己密码锁密码的那幕。
卡通女生神似时秒。
闵廷牵着她背对身后的大屏,时秒本人没看到这个画面。
这是主持人主持过最轻松说话最少的一场婚礼,因为新郎说不需要煽情。
“下面有请我们新郎新娘的证婚人——顾昌申先生。”
随着掌声响起,主持人应新郎要求,简单介绍了一下顾昌申:“我们的证婚人是北城医科大附属医院心脏中心的主任,也是我们江老爷子、邵老爷子和娄维锡娄总的主刀。”
台下忽而有了不少笑声,这样的介绍,大概只有闵廷想得出来。
顾昌申在领域内,无人不晓,但在场认识他的人并不多,主持人这么一介绍,他们恍然,原来江老爷子几个儿子当年设立的同心慈善基金会,与眼前这位证婚人相关。
人到了台上,闵廷牵着时秒往旁边让了让,把中间的位置留出给顾昌申。
时秒笑着看向主任,今天眼镜擦得雪亮,西装笔挺。
顾昌申接过主持人手里的话筒,暗自深吸一口气,台下百余桌人在盯着他这个方向。
“尊敬的各位来宾,各位亲朋好友,以及我的三位患者老朋友,大家中午好。”
加上患者老朋友,气氛突然变轻松。
“我是新娘时秒的老师,也是她入行的领路人,虽然她一直不承认。”
时秒同台下的人一起笑。
“时秒的优秀,我就不多赘述了,她是我们院心脏中心自成立以来,第二位最年轻的住院总。这里得申明一下,第一位不是我,所以她经常气我,我也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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