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一眼便能分辨出哪些物品是今天才扔进来的,哪些物品已经被遗忘在这里多年。
“五姐姐你看这个!”
眼尖地在一处缝隙中发现了一只不算太大的云纹瓷鼎。
仗着自己个头小,猫着腰往里钻了钻,
云楚焕兴奋地将那只精美漂亮的云纹鼎抱了出来:
“这个应该能用吧?”
“瓷鼎?稍微有点小,不过也行!”
云舒点点头。
另一边,宣武帝这时候也已经让太子离开了。
那两名刺客被押送下去审问,一时半会儿肯定是出不了什么结果,甚至很有可能永远也出不了结果——
毕竟那两人明显就是接受过专门训练的死士。
宣武帝神情晦暗地坐在桌案跟前,忽然开口道:
“去把大皇子给朕找来。”
“是。”
李德海心惊胆战地从营帐中退了出去,他甚至都不敢深想皇帝这个时候找大皇子究竟意味着什么。
大概半个多时辰后,大皇子来了。
他看上去像是打猎的途中收到消息后,才匆忙赶回来的,一身轻甲还未卸下,进到营帐里的时候,面上甚至都还扬着爽朗的笑容。
“父皇,您突然召儿臣前来,是……”
“给朕跪下!”
上首宣武帝突如其来的一声暴喝,让大皇子瞬间变了脸色,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眼底是掩饰不住的仓惶:
“父皇,儿臣是做错什么事了吗?”
“还给朕装!”
瞧瞧他这个大儿子的表情,看起来多么真诚啊!
若非是他早已知晓了真相,只怕今日都真要被他瞒过去了!
宣武帝怒火上头,气急之下直接抄起桌上的镇纸就朝着大皇子砸了过去。
大皇子心下一惊,下意识地偏头躲开。
镇纸重重地砸到了他身后那只陶瓷烧制的熏香鼎上。
陶瓷碎片溅了一地,其中一块碎片更是飞溅到大皇子手背上,给他划出了一条长长的血口。
但大皇子这会儿却完全没有心思在意这点小伤了。
他惊慌失措地以头触地:
“父皇息怒,儿臣是真不知道自己究竟何错之有啊!”
“事到如今你还敢嘴硬!”
方才镇纸丢出去的瞬间,宣武帝心中其实也闪过了一丝慌乱。
好在大皇子躲开了。
宣武帝刚松了口气,又听到对方这不见一丁点心虚的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好,不承认是吧?
那朕问你,你前些日子让人秘密找来的那只白色‘神鹿’,现在在何处?”
父皇竟然真的知道了!
心中的惶恐在这一刻攀升到了极点,大皇子狠狠闭了下眼:
“儿臣……知错!”
谋害储君是重罪,他不能认。
所以……
大皇子缓缓直起身,面色苍白地道:
“儿臣只是太害怕了,害怕会在秋猎中输给太子,让您对儿臣失望,所以才让人暗中找了只‘神鹿’来,想要假装那是儿臣在秋猎中捕到的。
‘神鹿’失踪后,儿臣日日都在担惊受怕,生怕这件事被您知晓之余,
心中却又有些庆幸,庆幸‘神鹿’失踪了,儿臣没办法再欺瞒父皇……”
认下一个小罪,否认一个大罪。
他这个大儿子倒是聪明得很,
看来是料定他手中并无充足的证据,
又或者是知道即便他手里有证据,在太子没有任何损伤的情况下,他也不会真对这个混账东西下狠手了。
“你是不是还很得意?”
宣武帝冷漠地盯着跪在面前的大皇子,忽然冷笑一声:
“来人,传旨!
宁远将军程唯瀚意图伙同大皇子欺君罔上,即刻打入大牢,
淑妃教子不严,贬为淑嫔,
大皇子革去兵部职务,罚俸三年,责令前往隆华寺为天盛祈福半年!”
“父皇!”
大皇子大惊失色。
宁远将军程唯瀚是他舅舅,被撸掉职位打入大牢这便已经让他痛失一臂,
母妃降位是为羞辱,
而革去他在兵部的职务,让他去隆华寺为天盛祈福,这分明就是要让他直接远离朝堂半年啊!
朝堂上的那帮老狐狸们一个个都跟成了精似的,
他若真离开半年那么久,再回来哪里还有与太子争夺的资本!
没想到在太子无事的情况下,宣武帝这回竟还罚得这般重,大皇子惊慌失措的还想再为自己求情,
但宣武帝这回是铁了心要教训他,压根不给他任何开口的机会:
“你当多谢今日有小五和老六他们在,阴差阳错地搅和了你的计划。
若太子今日真出了事,朕定不会如此这般轻饶!”
轻饶……
哈哈,父皇竟还觉得这是轻饶!
大皇子彻底绝望了。
他缓缓俯身叩首,颓然道:
“儿臣,谢父皇开恩!”
面对着大皇子的时候,宣武帝看起来真的是无情极了。
可大皇子离开之后,宣武帝独自一人坐在营帐之中,神色却一下变得苍凉起来——
他自己就是从枯骨铺就的夺嫡路上走过来的,最是明白皇家的残酷与无情。
先帝擅长帝王权术,年纪大了之后,更是无比忌惮他那些年轻优秀的儿子们。
于是就跟养蛊一般,今天扶持一下这个,明天打压一下那个,最后愣是挑起了所有人的对立!
十三个亲兄弟,除了年纪最小的那俩实在没什么竞争力之外,剩下十一个最后只活下来了宣武帝一个人。
因为亲身经历过,所以不想让自己的儿子们再重新走一遍他曾走过的老路。
作为中宫嫡子的老二刚出生没多久,他便力排众议,直接立了老二为太子。
之后的这十几年里,他也从来没有在皇子和朝臣们面前表露出一丝一毫想要动摇储君的念头。
本以为自己都做到这个地步了,其他孩子们必然就不会再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念头。
可没想到,大皇子终究还是朝太子下了手。
宣武帝维持着一个动作,独自在营帐中待了许久,
直到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坐得有些僵硬了,才总算是收敛了心神,把李德海叫了进来:
“把这些都收拾一下,顺便……”
望着地上被打碎的那个陶瓷熏香鼎,宣武帝顿了一下,接着道:
“顺便把之前那只熏香鼎换回来吧。”
“是。”
虽然宣武帝这会儿看着情绪已经十分稳定了,但李德海收拾那些碎片残渣的时候,仍是格外的小心,
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儿就惹了帝王不快。
他想要把皇帝吩咐下来的每一件事儿都办得尽善尽美,让皇帝绝对挑不出任何错漏来,
结果……
“你说什么?”
听着下头那宫女带回来的消息,李德海刻意压低了的嗓音都差点劈叉了:
“之前不是让你把那熏香鼎收进放杂物的地方了吗?
五公主他们怎么会去那种地方把东西拿走?”
“奴婢也不清楚。”
那小宫女不过只是一个粗使宫女,平素还真没遇到过这种事情,自然也就缺了点儿应对经验,
得知熏香鼎被五公主和六皇子拿走之后,第一反应就是回来禀报李德海。
李德海见她一问三不知,无奈之下,也只得硬着头皮回到营帐当中:
“陛下,奴才刚刚差去取熏香鼎的那个宫人回来说,熏香鼎已经让五公主和六殿下他们取走了。
您看……”
“小五他们拿朕的熏香鼎做什么?”
宣武帝听到这个消息也是一愣。
之前模拟人生选择系统告诉他,他会失去一只最喜欢的熏香鼎,为了避免这件事情的发生,他还特意让人换了一个。
现在换上去的那只都已经碎了,按理来说应该没问题了啊!
难道那系统真就那么准,即便他刻意做出了改变,也还是无济于事?
左右他现在也没什么心情再看那些不重要的破奏折,宣武帝忽然就升起了几分兴致,决定亲自去云舒他们那边看看。
两个营帐之间的距离并不算远,宣武帝步行过去,制止了外面要通传的小太监,
撩开门帘进去的瞬间,一股奇特的食物香味儿顿时扑鼻而来。
他的小儿子正坐在桌前吃得满头大汗,闺女儿手里的筷子也同样动得飞快。
但这都还不是最关键的。
关键是,那一张大大的圆桌上,竟然摆满了生肉?!
“你们底下这些人怎么做事的?如何能把生肉端到五公主和六皇子的膳桌上!”
宣武帝眉头一皱,吓得听雪他们连忙跪倒在地。
听到声音才发现父皇竟然来了的云舒和云楚焕也连忙放下碗筷,站起了身:
“父皇,您怎么来了?”
下意识地先问了这么一句,见宣武帝的视线仍在那一桌生肉上,
反应过来的云舒连忙又解释道:
“这个跟他们没关系,是儿臣和六皇弟正在吃火锅,火锅就是要新鲜的生肉当场下进锅里才好吃!”
“火锅?”
乍然听到一个陌生词汇,宣武帝愣了一下,视线终于从那些生肉上挪开,缓缓看向了桌子旁边那口热气腾腾的“锅”,
这一看,他登时就沉默了——
那原本白白净净,但此刻底部却被火烤得乌漆嘛黑的“锅”,不是他要找的熏香鼎是什么!
他好不容易才让这鼎避开了被砸碎的命运,结果一扭头,它不仅被烤了,而且还是盛着肉汤被烤的?!
这还不如让他直接砸了呢!
谁家正经熏香鼎会被用来涮肉啊!
宣武帝生平第一次有了这种很想说点什么,却根本无从开口的境况。
或许是因为他沉默的时间有些久了,就连云楚焕这个略有些缺心眼儿的都察觉到自家父皇似乎是有点不太对劲了。
默默地和云舒对视一眼,
云楚焕暗搓搓地用肩膀怼了云舒一下,眼神示意道:
五姐姐,你快说点什么啊!
云舒:说啥?
云楚焕:我要知道我就自己说了啊!
云舒:……
算了,她来就她来吧,每次锅都让云楚焕顶了她其实也怪不好意思的。
谁让她良心未泯呢?
无声地在心里给自己吹了一波彩虹屁,云舒试探着开口道:
“父皇,要不……您也来尝尝看?”
宣武帝:“……”
尝什么?
尝她用他最喜欢的熏香鼎煮出来的肉吗?
宣武帝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随后走到膳桌前,坐下了。
云舒见状连忙从鼎里捞出了她和云楚焕之前下进去,还没来得及吃的东西,亲自送到皇帝面前:
“父皇您先尝尝这个!”
“这是什么……”
说实话,宣武帝第一眼看到碗里的东西时,其实是有些嫌弃的。
毕竟宫中每一道能被呈到他面前的菜,或许味道不一定是最美味的,但看相一定是最精致的!
而云舒现在递来的东西,他甚至都看不出它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不过闻起来倒是挺香。
宣武帝犹豫片刻,还是拿起筷子,尝了一口。
嫩滑鲜香,香辣爽口。
并且这份辣里,还没有茱萸那种略带点苦涩的口感,竟是比宫中御厨精心做出来的菜肴还要美味几分!
宣武帝不自觉间便将云舒盛给他的那一小碗吃了精光。
“还不错。”
向来不太注重口腹之欲的宣武帝难得开口夸赞了一句:
“朕方才吃的,是什么东西?”
云舒:“……”
她默默往后退开了一步,眼神飘忽地瞅了他两眼:
“您先保证你不会生气,儿臣才敢告诉您。”
宣武帝:“?”
怎么着?难道她做这火锅,不仅用了他最喜欢的熏香鼎,还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偷了他别的什么宝贝放在锅里一起熬了??
她总不可能把他私库里那唯一的一株千年人参扔锅里给炖了吧!
宣武帝心里有了不妙的预感,他提前先给自己铺设了无数次心理准备,
好半晌,才缓缓开口道:
“你先说。”
他倒是要看看这小崽子能闯多大祸!
“您先答应儿臣嘛!”
云舒眼巴巴地跟他讨价还价:
“您不是也说好吃了吗?儿臣向您保证,有些食材吧,它们其实真的非常不错,只不过很多人不会弄,所以才对那些食材有了点奇怪的刻板印象……”
什么叫有些食材其实真的非常不错?
难道他想错了,她其实不是拿了特别珍贵的东西,而是拿了特别差劲的东西?
宣武帝沉默了一下,直接看向了藏不住话的云楚焕:
“你说!”
“啊?”
猝不及防被点到的云楚焕懵了一下:
“儿臣也不知道啊!”
宣武帝:“?”
不知道你刚才吃得那么欢!
“行了,朕不生气!”
没好气地瞥了云舒一眼,瞧着她那又是心虚又是无辜的小表情,宣武帝到底还是松了口:
“说吧,你这弄的到底是什么?”
“就……鸭肠。”
“原来是鸭肠啊!”
云楚焕恍然大悟:
“鸭肠的话……鸭肠?等等!五姐姐你刚刚说鸭肠?!不会是我想的那个东西吧?!”
睿智的小眼神儿逐渐变得惊恐起来,云楚焕一把捂住了嘴,看着桌上空荡荡的瓷盘,表情已经有了要裂开的趋势:
“刚刚那一盘几乎被我一个人吃光了啊!”
“因为它确实就挺好吃的啊……”
被宣武帝和云楚焕这父子俩那如有实质般的眼神盯着,云舒望天望地望自己,就是不和他们对上视线。
这年头人们对动物内脏的认知还停留在恶心、根本无法入口,只配用来喂狗的层面上。
说句不好听的,倘若有人此刻想要指控云舒,就算说上一句她胆大包天到把皇帝和六皇子当狗喂……那也不是不行。
“我自己也吃了挺多的。”
云舒心虚地为自己辩解道:
“其实除了鸭肠,鸭血鸭舌猪肝鸡心什么的也都很好吃,我都吃过。”
“那些东西怎么可能……”
想到自己刚刚尝过的味道,硬生生把“怎么可能好吃”几个字咽了回去,
云楚焕张了张嘴,最后改成了“怎么可能都吃过”。
“谁会没事儿尝试这种东西啊?”
云舒:“……”
那当然是因为在她原本的世界这些东西都再常见不过了啊!
可这她要怎么说?
宣武帝:“……”
该不会是在被他忽视的那段时光里,他的闺女儿已经窘迫到需要吃那些东西了吧?
两人齐齐沉默下来,宣武帝更是因为自己的脑补,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懊恼当中。
许久之后,还是云舒率先开了口:
“其实……这应该也算是一件好事吧?
儿臣听闻寻常百姓家中一年到头也难得能吃上几回肉食。
而这些东西从前又几乎全被浪费掉了。
若是能将它们的制作方法推广出去,百姓们的吃食也能更加丰富一些。”
“嗯?”
刚才只顾着震惊自己吃的竟然是鸭肠,以及他闺女儿竟然委屈到吃了那么多动物内脏的事儿,
宣武帝还真没想到这么一茬儿!
天盛朝如今可还没到百姓人人都能吃饱的好时候,
粮食依旧珍贵得很。
若是从今往后,这天底下所有的动物内脏,甚至是动物血液都可以成为粮食,岂不是又可以解决一批人没饭吃的问题?
思及此,原本还有些心不在焉的宣武帝再看向桌上那些吃食的时候,眼神顿时也变得热切起来:
“你方才说的那些,这里可还有?”
“有的!”
云舒一听宣武帝这话,就知道这事儿妥了。
她一改刚才那唯唯诺诺的模样,熟练地将桌上那些食材一样放了一些到煮沸的鼎里,笑吟吟地开口道:
“不过为了防止你们先入为主,对那些食材有偏见,所以我寻常食材也都放了些进去,
一会儿你们全都一起尝尝就知道了!”
“……真要吃啊?”
尊贵如宣武帝都没了意见,反倒是云楚焕还有些迟疑,总觉得心里头有些膈应:
“要不我……”
“要不你就别吃了。”
知道他想说什么,云舒索性直接抢在他前面开口了:
“正好剩下的食材也不多了,你那么能吃,我还怕不够呢!”
云楚焕:“?”
“凭什么不让我吃!”
明明他自己之前其实也是不乐意吃的,
可云舒这么一说,他反而还不干了!
气咻咻地一屁股坐在了云舒旁边的位置,云楚焕故意凑到云舒跟前去哼了一声:
“我就要吃就要吃!”
云舒:“……”
宣武帝:“……”
这么蠢,真是他儿子?
宣武帝有些怀疑,
好在火锅食材熟得都很快,云舒并没有给他太多的时间思考这个问题,
很快就又盛了满满的一小碗吃食送到他面前。
“因为今天吃的是火锅的缘故,所以它们本身的特色并没有完全发挥出来,多多少少都收到了汤料的影响。
不过父皇您可以先尝尝看,若是没什么问题的话,回头儿臣再单独给膳房那边送几道菜谱过去,那做出来的味道,会比火锅更好一些!”
“还能更好?”
迫不及待吃了一口猪大肠的云楚焕彻底真香了:
“那我也要!”
宣武帝微微颔了下首,眼神不经意间从自己那只熏香鼎身上扫过的时候,
有那么一瞬间他还在思考着若是自己开口再把这鼎要回去,是不是就算改变了人生选择模拟系统给出的结果。
但视线再稍稍往下挪了那么一丁点儿,看见熏香鼎黝黑的下半部分后,
他还是果断放弃了这个想法——
算了,本来熏香该是件幽静高雅的事儿,
可他现在一看见这鼎就满脑子猪大肠鸭舌头的,这鼎就算还能洗干净,也回不到过去了!
有这个时间,他倒还不如好好想想,该怎么把动物内脏也能吃这样的消息传出去,
直接说的话,百姓们怕是不会相信。
或许可以先……
【模拟人生选择系统为您服务。
请选择您接下来要做出的决定:
A.将此事交由太子全权负责;
B.将此事交由户部全权负责;
C.将此事交由云舒全权负责。】
这件事竟还值得系统单独给弹个选择出来?
宣武帝稍稍意外了一下,借着吃东西的动作,先选了第一个——
嗯,这件事若能办好,也可以让太子在百姓们心中的威望更高一些吧?
【您选择A,三年后,天下百姓终于相信动物内脏也能吃了。】
宣武帝面色一黑,
这点小事也能办三年?
只怕是太子嫌弃动物内脏,觉得这些东西恶心,所以压根没有好好去办这个差事!
宣武帝有些气恼太子的固执己见,反手就选择了第二个选项。
【您选择了B,一年后,天下百姓都相信动物内脏也能吃了。】
虽然天盛朝地大物博,人也多,但一个消息想要传到人尽皆知……应该也用不上一年吧?
户部这速度比起太子来说是快了许多,可宣武帝依旧不太满意。
他目光缓缓下移,落到最后一个选项上面,心情还有些小复杂——
说起来,他闺女儿这名字,最近出现在模拟人生选择系统上的频率是不是有点儿太高了些?
【您选择了C,半年后,天下百姓都相信动物内脏能吃了,两年后,您私库里的钱超过了国库。】
宣武帝:“!!!”
他手里的筷子都差点扔出去!
虽然国库现在的确是不怎么富裕,但跟他那个现银不超过一百万两的私库比起来,还是强了不止一星半点的!
可现在模拟人生选择系统居然说两年后他兜里的钱能比国库里还多?
这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强忍住心头激动的情绪,宣武帝淡淡道:
“既然这些菜都是你弄出来的,那将它们推至民间一事,便也由你来办吧。”
“交给儿臣?”
云舒错愕地指了指她自己。
她不过就是嘴馋弄了顿火锅吃而已,这怎么还揽上差事了?
云舒不太想干:
“可是儿臣回去之后还要继续在上书房学习,可能没什么时间。”
“具体的事情可以交给下面的人去办,你只需要拿出一份章程来即可。”
宣武帝可还指望着云舒让他赚得盆满钵满呢,当然不可能真让她推辞掉了:
“此事不必再议,吃饭吧。”
“……儿臣遵旨。”
又要上学又要打工,她这到底当的什么公主?
听雪都过得比她轻松!
好在这事儿其实并不难办,云舒不过一顿饭的工夫,便想到了一个绝佳的主意——
“父皇。”
云舒放下了筷子,又露出那种让宣武帝十分熟悉的乖巧神情来:
“这件事儿,您既然交给儿臣了,想必是不介意让儿臣放手去办的,对吧?”
“嗯。”
不放手去办,怎么能在短短两年之内让他的私库超过国库?
宣武帝应得很干脆:
“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那儿臣需要钱!”
宣武帝:“?”
不是她给他赚钱吗?
怎么现在一文钱都还没赚到,就先开口要了?
宣武帝吃东西的动作一顿,终于又抬眸看向了云舒:
“要钱?”
“准确的说,是……投资。”
云舒纠正了一下自己的说辞:
“儿臣打算开一家酒楼,但这个酒楼稍微有点儿特殊,所以背后的人必须得镇得住才行。儿臣虽为公主,却无任何实权,这名头打出去肯定没有父皇的好使……”
“所以你想用朕的名义开酒楼?”
皇帝开酒楼,这事儿怎么说都好听不了。
指不定今天消息刚传出去,御史台那边指责他与民争利的折子就要连夜呈到他桌上来!
宣武帝拧了下眉,只是看在模拟人生选择系统从未出过差错的份上,这才没有直接开口表达不满:
“这跟要钱又有什么关系?”
“因为儿臣当然不可能真用父皇的名义开酒楼啊!”
云舒再怎么不靠谱,也不至于想出那么馊的主意,她认真地解释道:
“这个酒楼肯定还是儿臣来开,但因为儿臣想把它开遍整个天盛,前面要花的钱可能会有些多。
所以就需要父皇您投资一笔,这样酒楼同样也能背靠山您这座大山。
当然,以后若是挣钱了,儿臣也会按比例将盈利分给您。”
难道两年后,他就是靠着这个开遍天盛朝的酒楼,变得比国库还有钱的?
什么酒楼能这么赚!
宣武帝心里不断地思索着,面上却还是一副不甚在意的表情:
“你那酒楼要如何办,需要多少人手,多少钱,全部合计好之后一并写份折子递给朕吧。
朕总要看看自己的钱都用在了什么地方。”
“儿臣遵命!”
想拿投资人的钱,得先递交项目计划书嘛!
这个她还是懂的!
云舒一点儿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当即便干脆利落地答应下来。
倒是一旁还在努力干饭的云楚焕迷茫地停顿了一下——
折子,奏折,那不是入朝之后才能写的东西吗?
五姐姐明明还跟他一块儿在上书房念书,
怎么突然就写上奏折了?
五姐姐在上书房入朝了??
美食当前,云楚焕本来就不够用的脑子,越发的转不动了。
他迷茫了一阵儿,没想明白,索性就直接将这个问题抛到脑后,懒得再去思考了。
虽然太子遇刺的事情被皇帝压了下来,没有闹大,
但真正立足于朝堂核心中的那几位有心想要打探,自然还是能够知道的。
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后面几天的时间里,众人秋猎的兴致似乎都低了不少。
大皇子提前离场,太子失去了最大的竞争对手,压力骤轻,
倒是也打回了不少猎物。
但……还是比不上满场刨坑的云舒和云楚焕——
之前云舒因为不能确定大皇子的人具体在哪儿对太子下手,第一天的时候就让人刨了不少陷阱出来。
后来事情虽然解决了,可因为她最开始挖陷阱的理由就仅仅只是为了捕猎而已,
所以她也不好立刻就让人停手。
以至于这几天下来,几乎人人都在猎场里见到过“此处有陷阱”的标识牌。
那陷阱多了,抓到的猎物自然也就多了。
最后全部清算下来,陷阱抓到的猎物就算平分给云舒和云楚焕两个人,也还是要比太子一个人打的多。
“没想到今年这第一名,还真是让朕好生意外了一把!”
大皇子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好些天,宣武帝的情绪也早已平复下来。
这会儿得知秋猎的最终结果后,他还有些忍俊不禁:
“既然挖陷阱的主意是小五出的,那这第一名的彩头也合该是小五的。小五。”
他唤了云舒一声:
“你可想好了,要让朕答应你什么条件啊?”
“回父皇,儿臣已经想好了!”
意外之喜,不要白不要,
难得能有这么一个好机会,云舒直接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脆生生地道:
“儿臣希望儿臣未来的婚嫁,可全凭自己做主!”
“嗯?”
他亲口允诺的条件,她居然就只提了这么一个要求?
这小崽子难道还以为他会强行把她指给她不喜欢的人不成!
罢了,看在小崽子立功良多的份上,他就再给她一次机会重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