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鸢大声道:“它怎么会没有价值?!”
“好吧,它的确有潜力,但?价值可能埋得太深了,我暂时还没发现。”
她不喜欢他凡事都要评估价值的观念,觉得过于无?情?。
但?池砚珩也不跟她计较,只要她喜欢做,就算没有任何回?报率的项目也能拿来练手。
如今项目的第一阶段快要完成,程鸢也松了口气,“我终于要熬到?头了。”
池砚珩也松了口气,学着她摊在椅背上,“我终于要熬到?头了。”
她隔天约了孟淼淼出去吃火锅,两人玩到?尽兴又出去唱歌,聊到?尽兴才回?家。
前段时间孟淼淼约了她几次,都被程鸢以?没空挡了回?去。
两人十几年的感情?,倒不会因为这点小?事产生芥蒂,但?程鸢还是?请她吃了顿大餐,又送上她眼馋很久的包包赔不是?。
孟淼淼见到?包的刹那眼睛都放光了。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不得不说,老祖宗讲出来的东西就是?有道理?,总算没白疼你?!”
程鸢吸溜一颗珍珠丸子,“我怎么能忘了大明湖畔的淼淼小?姐呢?”
两人在火锅店点了满桌子菜,围裙系上,头发扎住,袖子撸起,旁边端盘子的服务生还以?为两位姑娘的架势是?要脱了鞋下锅捞。
“啊我知道这事,闹得还挺大。”
孟淼淼有个关系很亲的表姐在京市最大的新闻咨询公司上班,前段时间就因为蓝译公司总裁的事忙了几个通宵赶稿子,跟她随口一抱怨,孟淼淼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火锅沸腾,花椒辣椒煮出来的香味呛鼻,红油滚滚。
程鸢说:“我也没想到?能闹得这么大,部门走了一个员工,我们剩下的人工作量更大了,所以?最近一直没空跟你?吃饭。”
孟淼淼嗐了一声,“这有什么的?哎,就开除一个同事?跟你?一块实习那男的呢?”
Ian当然是?好好待在公司,最终调查结果表明,他现实中高调地要死,但?网络上却从来不以?真实姓名在网络上发布任何煽动言论?,和那些?现实中唯唯诺诺网络上重拳出击的键盘侠客截然相反。
他每天按时上下班打卡,任务保量完成,是?个团结友爱又老实本分的透明实习生。
甚至凭借钱多话少加优越外形,还收获了几个女同事的青睐。
程鸢夹起一卷肥牛,裹满汤汁后放进嘴里,说:“就还是?那样,跟我井水不犯河水。”
如果说Ian没有任何惩罚,倒也让他长了个教训。
自此之后所有关于程鸢的事他都不再主动参与,连早上那句“Good morning”都很久没听到?了,晓晓在背后和她们说笑——“吓得少爷连英语都不敢说了。”
孟淼淼听完后替她愤愤不平,她筷子挑高捞起大把青菜,“啧,等着吧,早晚有一天还能把他揪出来!”
她性子直,主打一个有仇必报,不同于程鸢想的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觉得现在平静的生活也不错。
一直到?后半夜了,两人玩累了才准备各回?各家,从KTV挽着手出来,一辆黑色的奔驰迈巴赫刚好停在路边,还打着双闪。
两位女生脚步一定,互相对视一眼。
程鸢有些?惊讶,看清驾驶座上的杨秘书后又有点愧疚。
他自己不开车来,还把杨秘书拖到?这么晚不下班。
孟淼淼心下了然,翻了个白眼扬言:“行了,女大不中留,老公都跑来门口堵你?了还不走?”
程鸢则笑嘻嘻地和她拥作一团。
刚好此时后座的车门打开,池砚珩大步走到?她旁边,严肃道:“这么晚了还不回?家?”
他没穿古板死气沉沉的西装,而是?换了件休闲的黑色外套,拉链没拉,露出里面的墨蓝色T恤。
他个子本来就高,身材挺拔,站在那里气场不凡。
刚好孟淼淼打的车也到?了门口,她刚准备上车,池砚珩对程鸢说了什么。
程鸢走过来又挽住她的胳膊,“坐他的车走吧,把你?送回?家。”
孟淼淼一头雾水,“我叫的车都来了,难不成再让师傅回?去?”
“没事,给他付费了,大晚上的你?一个人回?去我也不放心。”
最终,先把孟淼淼送回?了家,杨浩开着车,快到?别墅门口时,程鸢已经要睡着了。
车窗关着,空气不流通,很闷。
她今晚喝了两杯酒,开始昏昏沉沉了,眯了一会之后,她轻轻拍了下池砚珩的手背。
男人转过头来,“怎么了?”
这个季节晚上已经不冷了,路边的绿植长出新叶,不时吹来阵阵清爽小?风,比坐在车里闷着舒服很多?,绿叶哗哗作响,是?夏季快要来临的征兆。
于是?,程鸢眼眸亮晶晶地问:“我想散散步,你?想不想?”
凌晨两点,两人手牵手,还是?十指相扣的姿势,伴着路灯并肩慢悠悠走了一截。
她踩着影子往前走,不急不躁,耳边听着沙沙风声,马路上还有呼啸的汽车,突兀的喇叭声。
但?程鸢说:“再过一周,我大概就能迎来最美好的一段时光了。”
池砚珩迁就她的步子,两人步伐一致。
他疑惑问:“以?前和现在,都不足以?担得起‘美好’这两个字吗?”
她想了想,说:“也不是?,但?我现在还不能放松,至于以?前,大概不如以?后有盼头。”
她说:“我的指导老师,是?个很严格的女老师,对学生要求特别高,但?她每次和我聊天,都劝我不要太过于用?力,活得轻松点,经常挂在嘴边的就是?一句live one day at a time。”
“其实我每次都似懂非懂,点点头就赶紧跑出办公室了,生怕她看出来我没听明白,其实我好像稍微明白点她的意?思了。”
“之前我特别不会享受生活,但?凡有个任务或者重要的事压着,那段时间就别想安生,吃饭随便?解决,逛街不去,越闲着越焦虑,总得把事情?解决完了才敢放肆地玩一场,但?很快又会有下一个任务等着我,所以?我生活七零八碎。”
她喝了点酒,话也变多?了,荡着胳膊不停地絮叨。
“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每一件都足够引起我的焦虑,但?我尝试着生活,尝试着享受,忽然觉得,好像也没那么糟。”
池砚珩接过话,“也是?因为你?足够优秀,你?完全有能力平衡好心态,所以?,焦虑和享受可以?共存。”
他停下来,转身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勾了下她鼻尖,说:“不要小?看自己。”
程鸢说:“但?我可能还没那么好,我现在还是?会有各种担心,比如担心项目成果不理?想,或者下个阶段的任务重,我会有些?吃力……”
池砚珩打断她,“没发生的事,那就不需要担心。”
程鸢反驳他:“可是?,正因为没发生才需要担心啊,万一出现最坏的情?况呢,如果发生了该怎么办?”
“发生了那也不需要担心,你?应该去解决。”
程鸢思索着,又叹了口气,“可能我缺少的就是?你?这种果断的心态。”
他好笑地看着面前愁眉苦脸的人,“又忘了老师说的话了?”他说,“当下你?应该抓紧享受而不是?焦虑是?否要锻炼出强大的心脏。”
程鸢好像明白了,“好吧,可是?当下有什么可享受的呢?”
他难得有时间陪她出来散心,这里不是?公司,也没有办公室,没了总裁杀伐果断的高冷气质,脱下西装反而更像个陪着小?女友甜蜜逛街的普通男性。
普通帅气男性。
他耐着性子告诉她:“比如现在是?凌晨三点,而明天八点你?就要起床去上班,所以?要享受接下来我们牵手散步的每分每秒,或者抓紧回?去躺在床上,放弃熬夜回?头是?岸,享受不足五小?时的睡眠。”
“或者你?看灯光下那团树叶,只有春夏之交才有这种嫩绿颜色,再加上路灯暖黄的光,很清新是?不是??但?最多?再过三天就会全绿,而三天之内我们不一定会再次在凌晨三点来到?路灯下,所以?,这是?今年最后一次和嫩绿的叶子们见面,是?不是?该放下杂念专心去看看它们?”
程鸢果然走到?树下,仰头看向那几片新生的绿叶,刚从萌芽抽出来,娇嫩像是?能掐出水来。
她当然没有用?手去触摸,而是?仔细地看,用?眼睛记下叶子上的纵横纹理?,锯齿边缘,以?及随风摇曳时的姿态。
池砚珩静静地看着她,她回?头,眸中漾起一抹笑容。
“老师说‘live one day at a time’,活在当下,却没告诉我当下有什么,我想过很多?,比如毕业典礼,今年的转正仪式,或者生日礼物,但?好像还不如和你?站在这里欣赏树叶。”
池砚珩走过去,从背后环住她的腰,“当然,因为你?和我在一起。”
时间转眼就要进入六月,程鸢度过了平静但?忙碌的一段时光。
五月份AI翻译项目顺利告一段落,测试成果拿到?了令人满意?的成绩,跑出数据的那个下午,所有人盯在电脑屏幕前,紧张又期待,恨不得钻进去捣鼓。
当合格的红色标识亮起,全员欢呼,敲桌子跺脚,差点把楼顶掀翻,整个项目组的努力没有白费,领导破天荒给他们放了半天假。
程鸢深深松一口气,当晚回?去怒吃两碗饭。
六月不算年头不算年尾,它默默无?闻夹在中间,就连气候也是?不冷不热,像极了没脾气的人。
但?对于程鸢来说,六月里她要完成多?个人生大事。
她即将大学毕业,六月会回?学校参加毕业典礼,十几年读书生涯,辛勤播种,她将在这个六月接受校长拨穗,迎来收获。
毕业后,标志着将会顺利在公司转正,成为一名正式的翻译员。
但?阴晴不定,风谲云诡的六月断然不会匆匆结束,她生活在池砚珩的羽翼之下,小?心谨慎也不过是?背靠大树的基础上。
她年轻,又被池砚珩保护得很好,宛如新生绿叶那般娇嫩靓丽,但?弱不禁风。
第41章 风声
五月最后?一周, 程鸢回?到京大校园,把?毕业论文的最终稿装订好,交给邢老师。
“接下来什么打算?”邢老师顺口问她, “上次你说在翻译公司实习,我最近太忙没来得及问, 有不少收获吧?”
邢老师语气温和, 对自己的亲学生?照顾有加, 不光学业方面, 未来的路怎么走, 什么规划, 都想替她铺好路子。
程鸢心里泛起温暖, “对, 毕业之?后?我就能转正, 公司各方面都很不错。”
听她这?么说,老师认可地?点?点?头?, “主要还是你能力过关,放哪儿都得是公司抢着要。”
她喝了口咖啡,“不过说实话, 当?老师的还是觉得你不走学术这?条路子太可惜了。”
她叹了口气,“但每个人都有选择, 老师也尊重你的决定。”
“今后?要是有升学的打算, 还能联系我,不论国内还是国外,老师都有能说得上话的人。”
邢老师一席话让她感激不尽,程鸢双手合十, 语气谦逊,“太谢谢老师了, 我肯定常回?校看您。”
“你们这?些学生?啊,毕业之?前一个个的都这?么说,我教了半辈子书了,真正能回?来的学生?少之?又少。”
“不过确实,工作后?压力大时间少,还有的学生?啊,毕业了直接消失,我一问,才知道毕业后?结婚生?孩子去了。”
瞒着老师结婚的程鸢心里一咯噔,心虚地?低了头?。
邢老师语气严肃几分,“你是我亲手带出来的学生?,可不能一毕业就回?去生?孩子啊!”
她赶紧点?头?,义正言辞,“老师您放心,我未来几年?还没这个打算。”
大概是怕她心里芥蒂,介意别人插手终身大事。
邢老师解释说:“我倒不是说结婚生?孩子不好,但你这?么年?轻,老师希望你把?时间和精力都花在培养自己上,多出去旅游也行,拼命工作也行,趁年?轻多历练,挣出点?东西来。”
办公室内绿植生?意盎然,老师娓娓道来,临近毕业她也不再是那?副严肃的模样,而是作为一名温柔的女性长辈,努力给她灌输思想。
程鸢边听着边点?头?,她早就听说过,邢老师教书育人多年?,溪下桃李无数,但至今却仍旧没有结婚,她把?毕生?奉献给学术,是圈子里名声响当?当?的女性专家,到这?里,程鸢不由得再一次对老师独立的思想产生?敬佩。
老师话锋一转,轻松道:“行,我看你黑眼圈都出来了,最近累得不轻吧?”
“还行,公司里在忙一个AI翻译项目,加班多了点?,没休息好。”
这?话一说出口,程鸢顿了下,忽然意识到,邢老师是一名坚定的反AI翻译人,她正想解释,却没想到老师点?头?表示了解。
“对,这?是咱们翻译的大趋势,好好跟着学,以后?肯定用?得上。”
老师在上课的时候就严肃说过,所有作业和论文决不允许使用?AI。
之?前班长偷懒,借鉴了AI的翻译语句,当?场被邢老师揪出来,那?次作业直接给判定零分,为此班长伤心了很久。
惊讶于老师思想的转变,她脸上明显写满错愕。
老师看她藏不住事,笑了下说:“不用?紧张,老师还没到老顽固的地?步。”
程鸢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跟着笑笑。
“AI也只能是工具,合理利用?起来肯定会事半功倍,我之?前不让你们用?也是怕养成依赖性,基础还不牢固就敢贪小便宜犯懒,那?以后?咱们这?个专业还怎么开?直接都交给AI好了。”
程鸢接过话,“但现在AI还不太成熟。”
老师同意点?头?,“是啊,所以需要你们这?代年?轻人来推进嘛。”
和邢老师聊完之?后?,时间已经到了傍晚,她今天自己开车出来,按照和池砚珩说好的,去一家港式餐厅吃饭。
他今天有个会议,忙完两人在餐厅碰头?。
程鸢到的时候他还没结束,给他发了消息也还没回?,大概还在开会,不方便看手机。
她到达约好的餐厅包厢,里面已经有好几个人了。
“嫂子快来我旁边坐!”
池逸然激动地?和她招手,又特意把?旁边的椅子挪出来给她腾地?方。
除了池逸然和柯远嘉两位小辈,柯旭阳也来了,正背对着他们,在阳台上打电话。
程鸢坐过去,“好长时间不见你了,最近没出来玩啊?”
“别提了,我最近忙着准备考试呢。”
“我记得你上次说不需要留在国内参加高考,是打算出国留学吗?”
池逸然叹了口气,小眼神幽怨,“要是能出国就好了,我哥不让我去。”
柯远嘉过来插话,“砚珩哥那?是为你好,跑那么远谁来照顾你?”
程鸢不清楚其中的缘由,还鼓励她,“如?果想去的话可以再和你哥商量一下,他肯定能理解的。”
池逸然把?头?摇成拨浪鼓,托着腮无奈道:“我哥肯定不会同意,不过也没事,在哪都一样!”
她脾气来得快去得快,转眼又高高兴兴跟柯远嘉一块去大厅挑甜点?去了。
柯旭阳打完电话,听了一嘴他们聊天,过来跟程鸢解释道。
“小糖心脏不太好,她哥不放心把?她送出国。”
程鸢愣了下,“心脏?”
这?下轮到柯旭阳震惊了,“他没跟你说吗?”
她没出声,怔怔看着柯旭阳。
他说:“反正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小糖有心脏病,小时候身体不太好,现在已经不要紧了。”
说话的时候,池逸然抱着大盘子甜品从外面回?来,嘴里还塞了几个樱桃,瞧着眉飞色舞,活活一个乐观向上小太阳。
但程鸢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
心脏病不是小事,吃药住院是常态,而且,生?病哪有不疼的?
但池逸然依然乐观开朗,她懂事,有教养,是个惹人怜爱的可爱女孩。
想想刚才还郑重其事地?鼓励她出国,程鸢一时间又羞又愧,恨不得当?场钻个地?缝回?家睡觉。
接下来几分钟,她看池逸然的眼神都带了几分心疼,平时只知道她性格大大咧咧,却没想到还有这?层过往。
池逸然这?才知道她的担心,反而过来安慰程鸢。
“你别担心嫂子,我的心脏病不是遗传的,我哥身体没问题,你们以后?的孩子肯定也是健康的。”
怎么会有这?么懂事乖巧的小孩。
程鸢心软到一塌糊涂。
她甚至都忘了反驳说我们最近还没有要孩子的打算,正想得出神,身后?忽然传来一句熟悉的男人声线。
“说什么悄悄话呢?”
程鸢转头?,池砚珩刚好走进包厢,勾起唇角看着她俩。
她什么也没说,起身先给了他一个拥抱。
柯旭阳大声嚷嚷,“哎哎!还有外人呢,等不及回?家再抱了?”
她把?头?埋在他胸前,他刚从外面进来,衣服上沾了凉意,清冷松柏香气混在一起,程鸢非常喜欢这?种冷冷的味道。
他摸摸头?发,“怎么了?”
程鸢摇了摇头?,“就是忽然想你了。”
不知道是不是出于顾虑,他一直瞒着池逸然生?病的事,想来他早几年?接连失去父母,忙公司的同时还得把?妹妹养大,其中的艰辛她简直不敢想。
他一手搂着她的腰,把?人拥到桌前,拿起菜单放到她面前,宠溺地?说:“是我不对,今天回?来晚了,想吃什么随便点?。”
几个人热热闹闹吃了顿饭后?,池砚珩见她精神恹恹,就提前开车回?家了。
他问道:“身体不舒服吗?”
程鸢的确有点?头?疼,“没事,可能是最近有点?累了。”
回?家后?她简单洗了个澡,翻开床头?的书,才看了两页困意就袭来,捧着书就不小心睡着了。
池砚珩洗完澡出来后?,就看到书盖在她脸上,眼镜被扔在旁边,她半仰着头?,已经睡了。
他轻轻替她把?书收起来,又把?人揽进怀里,以胸贴背,安静地?睡着了。
第二天上班时,程鸢状态好多了,昨晚睡得很饱,她头?疼轻了不少。
还没进办公室,就看到几个同事围在一起,正低声讨论着什么。
程鸢走过去问旁边的Nora,“怎么了?”
Nora摊摊手,表示自己也是刚到。
正巧这?时候晓晓端着咖啡过来,“我们正说一个惊天大新闻呢,你赶紧来给他们辟谣!”
她一头?雾水,“什么辟谣?”
同事说:“看你这?样多半是假的了,今天好几个人都说,咱们翻译部?要解散了!”
程鸢惊讶道:“怎么可能啊?从来没听说过呀。”
同事:“我就说吧,人家yara都不知道,你这?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可别祸害人了啊!”
同事:“但好几个人都看到林主管和池总开会了啊,又不光我一个人,肯定是上面传出来风声才轮到我们八卦。”
“开会又不一定是为了这?事,这?么大一个部?门能说散就散?”
“怎么不能啊?优化重组没听过吗?AI项目进展顺利,还要我们人工翻译干吗?”
程鸢听着同事们一口一个“解散”一口一个“辞职”,不由得心惊肉跳,但这?事过于离谱,她也没放在心上。
她放下包之?后?就打开电脑,晓晓滑过来跟她搭话,“其实我早就想辞职了。”
程鸢愕然回?头?,“啊?”
“我上大学时候就开始接一些翻译公司私活,攒了不少老客户,现在兼职收入也挺稳定,感觉辞了工作当?个自由译者也不错。”
程鸢笑了下,“有个稳定工作外加兼职那?很棒啊,干嘛要辞掉?再说了这?些谣言都是空穴来风,可信程度也不高。”
“确实是这?样,但我还挺想头?脑一热裸辞然后?出去玩一阵子,工作之?后?好久都没去旅游了。”
从早到晚盯着电脑,精神气都被吸走了,谁不想辞职?
程鸢凑近,悄悄对她说:“要不先观望一下?如?果我听到什么风声第一个告诉你。”
晓晓挑了下眉,“就等你这?句话了!以后?你可是我的独家小道消息开发者,千万别忘啦!”
“放心,保证让您满意!”
下班刚回?到家,程鸢就去敲了书房的门。
池砚珩回?过头?来,“过来吧,我没在忙。”
她穿一身白色修身长裙,倚着门框,凸显出纤细腰身,眸中带水,温柔漂亮。
“我要跟你悄悄打听个事。”
男人走过来,故意捏了把?她的腰窝,勾唇问道:“悄悄?”
程鸢笑着躲开,胳膊挡着他,“别碰这?儿。”
她当?即跑得远远的,声音里还带着笑。
“我今天听了不少小道消息,说我们翻译部?要散伙了。”
但池砚珩没笑,他神色认真地?盯着她。
“确实有这?个打算。”
程鸢一下子敛了笑容,怔在原地?,不可置信道:
“什么?”
第42章 忙碌
卧室内点燃茉莉当归的香薰, 后?调是雪松的清冽香,这是程鸢带来的小习惯,清淡茉莉香气?与泥土混合, 夹杂微微中药的清苦,有安神静心?的作用。
但此时此刻, 她却没感受到香薰散发的静心?。
池砚珩大概是刚抽了烟, 身上烟草味盖过了茉莉香气?, 她有点喘不过气?。
程鸢眉头?皱着, 始终没散开, 她脸上先是尴尬, 又有点错愕, 欲言又止。
“……我还以为是谣传。”
就在白天, 她还跟同事开玩笑, 这么大一个部门怎么可能说砍就砍,散播谣言的人还真是不切实际。
却没想到真正不切实际的人是她自?己。
池砚珩说:“的确有人提案, 不过公司的高层们都没打?算考虑。”
没打?算考虑。
程鸢微微松了口气?。
“以后?再看吧,暂时不需要担心?这个问题。”
他简单提了两句,就没打?算再多说。
看着他沉默的背影, 程鸢又想起今晚饭局的事,她心?里塞了块大石头?, 堵的难受。
“其实你可以告诉我的。”她对着他的背影开口。
池砚珩偏过头?来, 疑问道?:“什?么?”
她说:“小糖有心?脏病的事,我昨天才知道?。”
池砚珩没有任何惊讶,也没问她是从谁那里听来的。
他拉上窗帘走回卧室,程鸢坐在床上, 两人隔着虚无的空气?对视几秒。
她把被子盖过头?,裹了全身, 只?露出巴掌小脸,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盯着他。
池砚珩被她看得心?软,加班应酬的疲惫瞬间灰飞烟灭。
“我不告诉你是因为不想让你操心?,”他十分虔诚地握住她的手,语气?认真诚恳,“我来解决就好,这不是大事。”
池砚珩的确有解决任何事情的底气?。
他年轻轻轻就凭一己之力从好几个老?狐狸手中夺权,这么多年掌管池家产业从未曝出负面消息,公司事业蒸蒸日上,他的手段和能力都是实打?实的。
但程鸢说:“我当然相信你,但不管大事还是小事,只?要是你的事,我都想听听。”
她的手覆上男人粗糙的大手,“我们不是夫妻吗?”
池砚珩低下头?,摩挲着她无名?指上的戒指,“我明白了,我只?是想让你远离烦恼,过得轻松单纯一点。”
“但你的事不能算烦恼。”
她着急解释,很想告诉他。
她没觉得烦恼,这些事她愿意参与,如果能帮得上忙,她也会全力以赴,而不是一直作为旁观者毫不知情,这只?会把人越推越远。
但程鸢还没来得及开始长篇大论,他亲了下她的额头?,“嗯,我以后?注意。”
她眉头?还拧着,一副迟疑的样子。
你真的明白吗?
我们是家人而我却插不进去你的私事,不知道?如何开口,无从了解,这种?无奈的和尴尬你都了解吗?
明明已经有了多次亲密关系,但阳光一出来,程鸢还是会有种?被打?回原形的自?卑感。
周围没人能给她建议,也没有案例可以参考,生活不像做题,也不像翻译,它?没有标准答案,并且阴晴不定。
程鸢没再说什?么,点点头?,“那快睡吧。”
她把头?埋进被子里,想的却是今后?工作上的事。
身份已经公开了,同事表面上不说什?么,是因为她从未主动用过总裁夫人的特权。
但之后?会有进退两难的情况吗。
平时他们是恩爱和谐的夫妻,但工作上程鸢就心?里没底了。
她不知道?池砚珩会不会介意她掺和他的事业,两人在同一公司,立场不同,利益相冲突也是常有的事。
池砚珩会主动伸手拉她一把,还是希望避嫌呢?
程鸢照例早起去上班,但最近她已经不再蹭池砚珩的车,一是因为他太忙,两人在家相处的时间少之又少,二是她也下定决心?要好好练车,总不能一辈子指望池砚珩顺路捎她。
最近办公室里气?氛也发生了微妙变化,自?从那天部门解散的谣言传开之后?,闹得人心?惶惶,大家都浮躁起来了。
像晓晓这种?早早打?算好了退路的还好,但也有几个同事是真的忐忑不安。
之后?晓晓问过她一回,消息打?听得怎么样了。
但程鸢只?能抱歉,说自?己什?么也没问出来。
那天池砚珩说的也很模棱两可,她更倾向于他的话语里安慰的成分居多。
至于公司高管们是不是真的不认可,提案有没有被否决,他没提,程鸢自?然也没好意思问。
这种没有尘埃落定的事她是不敢贸然跟别人说的,万一虚惊一场,岂不是影响了同事们的选择?
项目第一阶段结束之后?,她稍微有了喘口气?的机会,趁着空闲把之前没学?会的工具都过了一遍。
之后?面临转正,工作量可能是现?在的一倍,如果再跟不上进度,很容易被人说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