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密语 by周小岛
周小岛  发于:2024年12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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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公司就不用那么刻意了,池砚珩牵着她的手?,两人十指紧扣,程鸢脸上挂着笑意,叽叽喳喳地跟他说着今天工作进度。
接着就被人叫了名字。
“小?鸢!”
听到声音后,她下意识回头?,脸上还带着刚才的笑,看清那人的下一秒,却像是如坠冰窟,愣在原地。
路上车水马龙,汽笛声不断,不远处。
于兴忠穿一身灰色西装,远远站着叫住了她。
还没等?他们上前,男人就?走了过来,开?口道:“小?鸢,好久不见你了,没想到能在这碰见……”
闻言,池砚珩回过头?来,就?看到一个?中年男人热切地跟她说话。
“认识?”
她没想过居然能在这碰见于叔叔,人都找到跟前来了,躲也躲不掉。
程鸢垂下眼眸,看了眼他,说:“他是我继父。”
池砚珩眸中闪过一丝意外,大概也是没预料到,见家长这事居然这么匆忙。
他主动开?口:“伯父您好,我是池砚珩。”
于兴忠恍然,赶紧激动上前,伸出手?,“噢!砚珩啊!你看我这,也没点眼力?劲,真不好意思啊!”
池砚珩绅士地和人握手?,“没什么,是我做晚辈的礼数不到,结婚这么久也没去看您。”
家境好,待人谦虚又有礼貌,两句话说的,于兴忠对池砚珩非常满意。
而另一边,程鸢却一直沉默不语,甚至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几个?人站在大街上也不好,池砚珩主动提出问于兴忠,要不要坐他的车走。
他连忙拒绝:“不用不用,我过来见几个?供应商,明天一早就?回去了,不麻烦你们。”
直到走出好远,车后视镜里映出中年男人的身影,他似乎在打电话,脸上笑意不断。
但程鸢疲惫地闭上眼睛,一路上都没什么精神。
大概是白天太忙,她还没来得及看没做完的方案。
晚上洗完澡,程鸢赶紧拿出电脑开?始赶工。
鼠标点击,打开?文件后,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份完整的报告。
内容详细,重点分明,简直称得上完美。
程鸢惊讶地扫了两眼,忽然想起什么。
她起身,打开?书房的门?,刚好撞上一具坚硬又微微湿润的身体。
池砚珩洗完澡出来,没穿上衣,正拿着毛巾擦头?发。
虽然早就?坦诚相待几次,猛然在家里,明亮的灯光下见到他裸露的上身,程鸢还是不自觉垂下眼眸。
“你怎么不穿衣服?”
他把毛巾搭在肩膀上,“这不是正准备要去穿,怎么了?”
他常年健身,身材保持极好,抬手?擦头?发时,露出胳膊上完美的肌肉线条。
程鸢最?痛恨自己这一点,美色在前,她呆愣愣地看了他好几秒,看他湿漉漉的眉毛,沾水的下巴,看着看着就?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直到池砚珩歪头?看了眼,唇角缓缓勾起,点了下她眉心?。
“开?机。”
程鸢这才猛然反应过来,尴尬地摸了下鼻子。
“那个?……文件是你写的吗?”
他佯装不知,“什么文件?”
“就?是我说明天要交的那个?,我那天没写完,刚才打开?一看已经全部写好了。”
他哦了一声,没正面回答,这语气?几乎就?是默认。
程鸢没好意思盯着他的上身,小?声说了句谢谢。
“就?这么谢我?一点诚意都没有。”
“那你还想怎么样?”
他挑了下眉,“你猜?”
程鸢不吃他这一套,装傻:“我不猜。”
不需要赶进度加班,心?里还是轻松不少?,但她今天精神恹恹,没心?思做别的,早早就?爬到床上关了灯。
池砚珩从背后抱着她,睡得还不错。
而程鸢却做了噩梦。
梦里回到南方小?镇,夏天酷热,外面蝉鸣不断,本该是个?聒噪但美好的暑假。
俞月萍把于兴忠带回家,领到她和弟弟面前,通知他们,以后于叔叔要来住下。
从小?到大,俞月萍教育孩子有自己的一套,她崇尚打压式教育,严师才能出高徒。
她面色严肃地告诉程鸢,“如果你表现不好,那就?自己去乡下住,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再回来,明白没有?”
这句话对于心?智尚未成熟的她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程鸢懵懂地点点头?,为了迎接于叔叔,早早就?开?始紧张地准备,擦干净桌面,扫地,把能够到的窗户玻璃都沾水擦了一遍。
直到见到这位面相不错的于叔叔,男人长着浓厚的眉毛,笑起来朴实,给她递了一串青绿大颗葡萄。
她终于放心?了。
他会摸摸她的头?,夸她会做家务,以后肯定是个?勤快又能干的小?孩儿。
程鸢腼腆地笑着,她表现很好,危机暂时解除了。
当?天晚上,重新?拼凑的一家人围在一起吃了饺子。
程鸢搬好每个?人的凳子,又殷勤地放上碗筷,站着等?人来。
弟弟年纪小?,由俞月萍抱着吃饭,程鸢乖乖坐着。
于兴忠去盛了大盘饺子后,又单独给她一个?黄色挂耳小?碗,语气?温柔。
“小?鸢吃这份,这份不咸。”
她接过来,满心?欢喜,乐呵呵地看着一家团圆的热闹场面。
妈妈抱着弟弟,叔叔在旁边逗着他笑。
程鸢夹了个?水饺,又白又香,低头?咬下去。
房间内笑声不断,其乐融融时,谁也没有注意到——
她嚼了两口,脸色不对,觉得饺子好像不是肉馅。
但嘴里没停,她又吃了一口。
木屑和纸浆特有的口感传来,像是纸浆黏糊糊粘在舌头?上,她看了眼正在说笑的两人。
于兴忠回头?,咧嘴笑了笑,看了她一眼。
“怎么了?小?鸢怎么不吃?”
她张了张嘴,机械性地咀嚼着,没敢回答。
他们的碗里放着吃了一半的猪肉馅水饺,沾了点醋,汤汁溢出到碗里,鲜香四溢。
父亲去世后,家里经济不好,这一点她是知道的。
因此,俞月萍对这桩婚姻抱有很大的期待,于兴忠自己有个?厂子,两人结婚之后她就?是老板娘,再也不用跑来跑去做推销药品的工作。
一整晚上,俞月萍都很高兴,从没对她说过什么过分难听的话。
煮熟的面皮软烂,包裹着未知馅料,黏在她的牙齿和舌头?上,味同?嚼蜡。
最?终,在于兴忠的注视中,程鸢伸了下脖子,缓慢艰难地咽了下去。
于兴忠这才笑了,又继续回过头?去吃饭。
梦里,她面前还摆着那碗白花花热气?腾腾的水饺,还是那个?黄色挂耳小?碗。
她坐在桌前,抬手?擦了下眼泪,又夹起一个?饺子,慢慢吃了下去。
睡着的人大概伤心?极了。
程鸢蜷缩成一团,极没有安全感。
谁也看不见的黑夜里,一滴眼泪涌了出来,滑过她的鼻梁,脸颊,晕湿在枕头?上。
第25章 鲜花
程鸢洗漱完, 下楼的时候,池砚珩已经坐在餐桌前了。
今天?这床起得有点?费劲。
醒来后,眼睛又痒又痛, 她在镜子面前一看,眼皮果然肿成矮胖的小?山丘。
又是冰敷又是热敷, 最后打上厚厚的大地色眼影, 终于不那么明显了。
两人都不太喜欢家里有外人, 就提前结了工资, 让阿姨不用过来了。
没了专人做饭, 早餐常常是三明治和煎蛋应付了事。
但?今天?不同, 她下楼就看到桌子上摆着两个很大的正方形纸盒, 金色包装, 简约美观。
程鸢坐下, 看了眼上面的英文。
也许她自己还没发现,心情?不好?的时候做事慢腾腾, 容易在任何?时候走神。
前一秒刚拿起牙刷,就忽然顿住,盯着牙刷看, 过会儿才猛地反应过来,匆匆挤上牙膏着急忙慌刷牙。
擦脸的时候走神, 拧开?瓶盖的时候走神, 或者比如现在,盯着披萨盒,思?绪又开?始乱飞了。
池砚珩轻轻敲了下杯壁。
铛铛清脆两声,程鸢回?神, 对上他的视线。
“这家披萨很不错,尝尝。”
程鸢哦了一声, 拿出一次性?手套。
池砚珩第一次带她去吃饭就是去的这家餐厅,当时还有杨浩在场。
味道确实很好?,披萨里满满的芝士,又香又软,她记挂了很久,奈何?餐厅又贵又不好?预约,她再也没吃过。
今天?刚巧碰上,还挺幸运。
她边吃边说着,“我今天?不去公司了,要回?趟学校。”
他喝口咖啡,“吃完饭我送你过去。”
送她上班或者上学这种事上,池砚珩总是很执着,能开?车送就不让她坐地铁,用他的话说,“坐我的车幸福感更高。”
京大校园近在眼前,路上她沉默的很,问一句答一句,兴致缺缺。
车子停下后,程鸢准备解开?安全带。
“哎,等会儿。”
她回?过头来,疑惑地看着他。
池砚珩没说话,直勾勾盯着她,抬了抬下巴,意思?十分明显。
她瞬间了然,眉眼舒展开?,笑了下。
俯身上前,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然而男人却不满意,他冷冷吐出两个字。
“敷衍。”
程鸢打开?车门,嘴唇抿成直线,“学校重地,让人看见?了不好?。”
正准备走呢,池砚珩掰过她的小?脑袋,大大方方在她嘴上亲了一下。
“好?了,去吧。”
下车后,池砚珩降下玻璃,按了喇叭。
“下午结束了给我打电话,顺路过来接你。”
京大校园和蓝译公司一个在城东一个在城西,也不知道他打算怎么顺路。
但?程鸢还是点?点?头,“好?。”
有阵子没回?校园了,天?气回?暖,中央大道两旁的树叶已经变绿,在风里舒展开?。
她先去打印了一沓论文,按照约好?的时间去了邢老师办公室。
程鸢是个从小?不用老师操心的那类学生,老师说三分,她能做到九分。
办公室里暖洋洋的,香薰燃在窗台上,程鸢仔细听着老师的意见?,认真标注好?哪里需要改动。
这回?不单单是要说论文的问题,面临毕业季,不少学生还是晕晕乎乎的不知所措,玩了四年后发现脑袋空空。
找工作吧,一问就是底薪三千,升学吧,研究生考试又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好?几千万毕业生都挤在这时候焦虑了。
邢老师看重她,有心栽培,单独把她叫来说找工作和升学的事。
老师一心鼓励她升学,夸她是块搞学术的料,将?来要是想读博,也愿意给她介绍人脉。
但?程鸢自己不这么认为。
她看得长远,却也知道考虑现实。
她现在首要目标是得赚钱,尽可能摆脱原生家庭的控制。
至于读书,等工作几年再读也来得及。
见?她语气坚定?,老师也没多说什么,就是觉得可惜,谁不喜欢上进努力的学生,劝她回?去再想想,有什么问题随时沟通。
从办公室里出来,时间才下午三点?多,她慢慢悠悠走到湖边,散了步。
几只天?鹅伸长了脖子浮在水面上,旁边柳树抽出新芽,柳条随风飘动,软如发丝。
她坐在亭子中的石凳上,开?始发呆。
留给她放空的时间还不到五分钟,手机振动两声,有人打来了电话。
程鸢接了起来。
十分钟后,京大校园门口,程鸢脚步匆忙,,大风吹得她衣摆飘起,快速拦了辆出租车。
啪地一声关上门。
“师傅,麻烦去一下迷途酒吧。”
大白天酒吧的门紧紧闭着,程鸢推门进去的时候,里面没有音乐的喧嚣,远远见?着两拨人对峙。
几个男生穿得松松垮垮,头发五颜六色,在大厅吊儿郎当歪头站着,有几个手指尖还叼着烟。
另一边是几位穿工作服的保安,面色不善。
她穿过满是尼古丁和酒精的人群,精准抓住了某个精神小?伙。
“你怎么回?事?”
小?伙毫不客气地打掉她的手,“有话说话,最烦别?人碰我!”
程鸢毫不示弱,“你以为我想来?要不是妈给我打电话,我都不知道你一个未成年还敢进酒吧!”
见?她还像个能说得上话的人,后面来了个穿西装的经理,三言两语跟她说了原委。
“这是你弟弟?在我们这喝了几瓶酒,拿不出钱来还想逃单,你看着办!”
看着面前个头比她都高的小?伙,程鸢心里气不打一处来。
程光连正眼也不看她,嘁了两声,嫌弃和不服写在脸上。
酒保把几个空瓶子拿出来,叮叮当当往地上一方,程鸢看了眼。
“都是你喝的?”
“不是,还有我兄弟。”
一伙人来酒吧玩,喝上头了,开?了两瓶不便宜的酒,结果几个没满十八的小?伙你看我我看你,谁也掏不出那么多钱。
眼珠子一转,他们是没钱,又不是没腿。
最后,一个个排着队下饺子似的从二楼后门翻墙跑了。
结果就程光被人逮住了。
原本于兴忠过来谈生意,程光非要跟着来旅游,家里溺爱他,连连答应,说是带出来见?见?世面。
程鸢一听说行,见?世面跑来酒吧见?了,于兴忠昨天?就回?了家,俞月萍没办法了才给她打电话,帮忙去捞人。
酒保指着人骂骂咧咧,“当我们店里监控是摆设啊?你他妈想跑就跑,没钱喝什么酒!”
“你他妈嘴巴放干净点?,老子缺你这点?钱吗?”
小?少爷听不得这种话,程光扯着脖子跟人骂,撸起袖子就往前冲了两步。
场面混乱,一声高过一声,程鸢用尽全力推了程光一把,吼了一句。
“你站着别?动!”
她本来就烦,好?不容易回?学校清静一会儿,又被拉出来给人收拾烂摊子。
“一共多少钱?我替他给。”
酒保说了个数,叫人吧二维码拿过来。
她眼都没眨,干脆利索给人转账,在一堆人看傻子的目光中,把程光弄出来。
出门后风一吹,他身上的烟味和酒精味就瞬间明显许多。
惹了事却完全没有羞愧的样子,大老远跑来捞他,却连口姐都没叫。
“别?以为替我付个钱就能说教,我知道你不差这些钱,你现在嫁进豪门了,十万八万不都是洒洒水?”
程鸢低头划了下手机,没跟他打嘴仗,给他看了眼刚才的转账记录。
“这些钱我会一分不少地从于叔叔那里要回?来,你不用谢我,我也没想说教,你走吧。”
她付完钱之后,头也不回?地走了,没理在树底下站着的弟弟。
过后单独给于兴忠发了消息,支付截图甩过去。
【程光在酒吧消费,一共52374元,您直接转账就好?。】
刚走出去两步,不出意外,俞月萍打来电话。
“你弟弟的事怎么样了?”
程鸢简短回?复:“钱我替他付了。”
“你光给他付完钱就行了?这天?都快黑了,今天?肯定?走不了啊,你先给他找个地方住着,明天?我给他订票回?来”
她直接拒绝,“我住学校,没空给他安排地方。”
“你给他订个宾馆不就行了吗?这么点?小?事你这当姐姐的还办不了吗?”
“他未成年,哪个正经宾馆敢收?”
那头俞月萍哑了下,语气依然强硬,“那不是塞点?钱就能解决的事吗?你弟弟没出过什么远门,人生地不熟的,你不帮他谁帮?”
“他一个未成年都跑到酒吧偷酒了,这还叫人生地不熟?”程鸢无语,眉头蹙起,语气也多了几分不耐烦。
“这事我听他说了,主意不是他出的,都是他交的那帮朋友不合适,不能怨他。”
俞月萍对他总有无尽的包容,考不好?是老师教的不行,去酒吧是被人蛊惑,打架是人家先惹了他,这套说辞程鸢听过无数遍,最初不服气常常和她争执,现在看开?了,懒得和她多费口舌。
她说了句:“我还有事,先挂了。”
那头俞月萍瞬间暴跳如雷,“你等会!好?歹养你这么久,你这是什么态度?要不是我跟你爸现在忙着我们还用得着你吗?”
比这更恶毒的话她听过千百次,早就练出强大心脏了,程鸢最后冷冷的甩了一句,“他是你儿子,不是我儿子,要管你自己过来管。”
坚决挂断电话后,语气冲动造成后果,她紧握的双手还微微发抖,站在冷风里瑟缩了下。
程鸢低头,闭上眼睛,像是要把所有的坏情?绪全部压制到心底,颤抖的睫毛暴露出她的无助。
从昨天?意外碰见?于兴中之后,她就一直闷闷不乐,预感会有什么事发生,果然今天?就撞上了。
她睁开?双眼,面前车水马龙,霓虹闪烁,忽而有种眼花目眩的错觉。
车流向前,时光飞逝,只有她还停留在原地。
从酒吧到大学,15分钟的路程,距离池砚珩下班时间还有20分钟。
理智说,她现在应该立刻、马上打车去大学门口,装作无事发生,和老师平静聊了一天?后在校门口等他,然后扬起嘴角,跟他回?家吃饭。
方才俞月萍怒不可遏的语气,程光鄙夷的目光还盘旋在她脑海中,她又陷入莫名的发呆。
就在这时,她听到后面两声急促的喇叭声。
程鸢下意识一回?头,就看到了那辆熟悉的奔驰G65。
它蛰伏在一棵大树下,如同沉睡的黑色猛兽。
她在原地微微愣住,眼睁睁看着那辆G65的车门打开?,池砚珩长腿迈了下来,两步走到她面前。
程鸢张了张嘴,心虚又惊讶,“你怎么忽然来这儿了?”
他指了下酒吧门口,“这家店是柯旭阳家的,几分钟前打电话说有人闹事,我正好?在附近,就过来看看。”
这词一出来,程鸢不自觉低下头,眼睫微垂。
不清楚缘由的池砚珩问道:“是你朋友?”
她抿了下唇,“算是我弟弟吧。”
池砚珩没说什么,拉了她的手,“先上车吧。”
程鸢想开?口解释,但?又发觉这似乎不是个好?时机,她心事重重拉开?车门,一阵芳香扑面而来。
这车唯一毛病就是后座狭窄的要死,人坐进去那叫一个苦不堪言。
但?此时,后座上静静放着一大捧精美绝伦的粉色花束。
花香源源不断飘出来,车里小?空间铺满植物?的天?然清香。
程鸢微微讶异,看向他。
“路过花店,看到这束很漂亮,就顺手买了。”
“送我的吗?”
他挑眉,表情?说“不送你送谁?”
被人送花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儿,况且,花束很漂亮。
她努力扬了下嘴角,“谢谢。”
池砚珩长手一伸,把花拿过来,按在她怀里。
程鸢摆弄了下精致的包装纸,早上买披萨,现在又是送花,他今天?还挺奇怪,随口问道:
“花又不能吃,为什么忽然送花?”
男人打了方向盘,车子驶向别?墅。
“花本来就不是吃的,送花是为了让你开?心。”
她嘴角笑容短暂凝滞了下,这两天?确实心情?一般,但?从没想过他能注意。
“不过如果你真的很想吃——”
红灯亮起,他停住车子。
程鸢低头,埋进芬芳里,再抬头时,面前神奇地出现了一块乳白色翻糖小?蛋糕。
立体雕花,上面堆着一束束粉白色小?玫瑰。
他单手捧了块圆圆的蛋糕,真诚地看着她的眼睛,勾唇笑了下。
“也不是没有办法。”
第26章 往事
花束最中心是几朵粉色厄瓜多?尔玫瑰, 由内向外?,分别是朱丽叶玫瑰,郁金香, 马蹄莲。
路过商店时,程鸢挑选两个玻璃长?花瓶, 打算带回家插在里面。
花朵硕大而饱满, 粉色的花瓣层层叠叠, 错落有致包在一起?, 散发着清淡又舒服的香气。
她一手抱着花束, 另一只手被他牵着。
池砚珩的手掌宽厚温暖, 能?包裹住她整个手, 安全感十?足。
牵手是她认为最长?情的告白方式, 人不能?一直做l爱、接吻, 但可以一直牵手。
蛋糕被放在桌子上。
奶油甜而不腻,迅速融化在舌尖, 奶香味充满口腔,好吃极了。
她手指点了下,示意他也吃点。
别墅里寂静无声, 一路上到现在,他还是没提起?酒吧的事?, 程鸢几次想开口, 都没找到合适的时机。
大厅里好几处都安了监控,柯旭阳作为老板,肯定早就看完了,那么池砚珩必定也了解内情。
他没问她, 像是在等她主动开口。
几个小时前,在蓝译办公室时, 柯旭阳一通电话打过来,说程鸢去了迷途酒吧。
随后发来监控照片,【就是这小子,在我店里闹事?,你认识?】
池砚珩放下手里的电脑,盯着照片看了两眼。
【位置发我,我现在过去。】
他迅速下楼,开车,打了方向盘就飞驰而去,路上收到了柯旭阳的回复。
【别来了,事?儿都解决了,店里人说是你老婆的弟弟。】
随之而来的是一段大厅内监控视频。
池砚珩一脚刹车停在红灯下,靠在椅背上,点开。
见到她匆忙焦急进?门的身影,接着胳膊被人粗鲁地打掉。
池砚珩皱了下眉。
监控声音不清晰,模糊粗糙的画面上,她站在一堆五大三粗男人中间,尽力周旋。
最后,池砚珩看到她拿手机给人转了钱。
他到的时候,远远地,看到她独自站在酒吧门口发呆。
他原本想下车,直接带着她找人对峙。
看到她落寞的身影,忽然就心颤了下,像是被蚂蚁啃了一口,酸涩难受。
池砚珩掉头,去店里买了鲜花和蛋糕,他带着礼物,再重?新折返回来。
别墅内,他尝了口蛋糕,说:“想吃什?么你先点,或者不饿的话等我忙完,带你出去吃。”
程鸢一听他还有工作,那就不能?再拖了。
那些不堪回首的陈年旧事?压在她心里,就算有心说出口,她也实在不知道从何说起?。
她简短开了个头,“我想跟说件事?。”
池砚珩放下手机,看过来。
“酒吧里闹事?的是我弟弟。”
程鸢拿起?小叉,缓缓切开一块蛋糕,小心挪到他面前的盘子里。
“我之前好像和你说过,我和家里人关系不太好。”
“我知道。”
“所?以,如果以后你遇到他们,可以不用打招呼,直接无视就好了。”
作为小辈,出于礼貌,招呼还是要打的,但她既然这么说了,肯定有她的道理?。
池砚珩问:“要不和我聊聊?你小时候的事?。”
她沉默而又迟钝地看了他一眼。
池砚珩拉着她的手,十?指相扣。
最终,她缓缓开口。
“我爸去世的时候,我还在上小学?,我妈不太喜欢我,所?以一直放在乡下。”
程鸢说:“就在我见到你的第二年。”
池砚珩嗯了一声,“我记得。”
“后来我必须得回城里上学?了,我妈才把?我接走。一开始她也不愿意带我回去,弟弟那时候很小,她还得工作,没空照顾我。”
“我也是偶然听到,爷爷说老家那块宅基地可以给我妈,她就松口了。”
“当?时我哭了好久,藏在屋里,扒着门,赖在地上,撒泼打滚,不愿意跟她走。我跟她不熟,她性格很强势,显得我像个任人拿捏的呆瓜。”
程鸢边说着,拿起?小刀,慢慢地,把?蛋糕胚切成一个个小方块。
她低着头,语气平静,仿佛这些过往和她无关。
“可能?说的有点乱了,想到哪说哪,我给你讲个坐公交车的小故事?吧。”
“那是刚到城里的第一个周末,我拿着钱坐公交车,去乡下去找爷爷,我第一回坐公交车,而且很久不见爷爷了,还挺激动。”
她不确定池砚珩这种富贵人家的孩子见没见过那种公交车,它往返于城乡之间,载着进?城打工或者摆摊的乡下人,每天一趟,风雨无阻。
她说:“现在扫码支付方便多了,但那时候车上还有售票员呢。”
“但是刚坐上车我就发现不对劲了,别人都攥着两个硬币,我只有一个。”
售票员是个中年胖女人,从后面走到前面,挨个收钱。
“你的,两块。”
“来!买票,两块。”
声音越来越近,她看着手里仅剩的那个硬币,忽然就慌了。
眼看着售票员走到她身后,后面的人开始交钱了,程鸢着急地掏口袋,上衣裤子摸了个遍,希望能?摸到一枚又凉又硬圆硬币。
但这种奇迹不可能发生,因为俞月萍就给了她一块,她没法凭空变出来。
她如坐针毡,几乎开始绝望,她后悔,为什么要坐上这辆车。
怎么就不提前打听一下,票价多?少钱。
车子已经发动,走到半路不可能?再让她下车了,她没法跑回家拿钱。
“里面那个小姑娘!买票。”
售票员一声吆喝,程鸢猛地回神。
终于还是轮到她了。
她茫然又不知所?措,掏出一块钱,心虚地递了过去。
售票员连手都没伸,“不够!这趟车两块钱,你还得再给一块!”
她当?时就想哭了,售票员站在旁边,眼睁睁看着,等她拿钱。
“我就一块……”
她声音小得只有自己能?听见,再大点声,哭腔就要出来了。
售票员嗓门很大,堵在过道中间,“说什?么?”
程鸢实在没办法了,编了个借口,“我、我钱丢了,就剩一块了。”
“我说了一块钱不够啊小姑娘!你这没钱坐什?么车啊?”
她交不上钱,所?有人都往这边看,所?有人都看她能?不能?拿出那一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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