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26083次列车by脆皮西瓜
脆皮西瓜  发于:2024年12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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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眠眠从座位上站起来,倔强地盯着身后几人。
三分钟前,她的手穿过祝昭的那一刻,车门猛地关上了,江清臣眼疾手快把她拉回来,但是祝昭却消失了。
“祝昭绝不可能死!”沈眠眠十分坚持自己的想法,尽管岑平河几人都来劝慰她。
陈理言看着缩在角落里生闷气的沈眠眠,决定先让她自己冷静一下,其实在她心里也不愿意相信,祝昭没能上车的事实。
虽然才认识了几个小时,但陈理言明显能感觉到祝昭异于常人,她聪明强大,从容果断,甚至善于把握和利用人心,相比于这些,样貌可能是她最不值一提的一点。
祝昭有秘密,这是陈理言的直觉,虽然她一向不喜欢用直觉来判定一件事情。
祝昭是一个很优秀的盟友,前提是你与她的利益相同。
陈理言明白祝昭会在植物园救她们可不是因为什么同伴帮助之类虚妄的鬼话,只是因为在那个时间点她需要他们活着,仅此而已。
很有魅力的人,可惜了。
陈理言的目光落到角落里的岑平河身上。
去动物园的一共四个人,回来了三个。
宋肆死了,他们对他的死闭口不言。
陈理言走到岑平河身侧,冷声道:“说说吧。”
岑平河镜片下的眸色闪烁了一下,缓缓抬头对上陈理言平静的双眸。
“你想知道什么?”
“宋肆的死因。”
车厢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徐力的声音从车厢前排响起。
他的精神看来已经恢复正常了,相比于岑平河和赵钱中,他要显得狼狈许多,身上也多处挂了彩。
“他被那些动物……吃了。”
徐力的声音在颤抖,似乎回忆起了极其恐怖的一幕。
“在我们眼前,被那些诡异的动物们,撕成了碎片。”
徐力仿佛又看到了那个血迹斑斑,满是锈迹的牢笼,看到了惊恐万分的宋肆奋力拍打着铁门,门内的动物长着尖利的獠牙,垂涎的目光死死盯着宋肆的后背上。
只那一口,宋肆的整个后背的皮肉掀翻在地上,露出节节瘆人的白骨。
他的尖叫声在耳边戛然而止,血肉残渣散落一地,动物们不停咆哮着,撕扯着,瓜分了他的身体,头颅就这么滚到了一旁的水池边。
徐立的脑海里宋肆死死瞪着自己的那双眼睛一直挥之不去,他死不瞑目。
陈理言平静地看着徐力,不放过他的任何一点表情。
极度的恐惧。
陈理言看向岑平河,眼里情绪不明。
“你还是没说死因。”
岑平河依旧安安稳稳靠在最里面的座位上,平静道:“因为他,说话了。”
果然和她们想的一样。
区分动植物的最浅显的条件:能否说话。
植物可以,动物不可以。
所以动物园是绝对不可以说话的。
得到了想要的解释,陈理言没有再追问了,再追问下去就是浪费时间。
下一秒,列车内的广播突然呲呲作响,机械女声断断续续传来。
【尊敬的…旅客朋友们,你们好,欢迎回到G26083次列车,列车路线规划中,请遵守乘车规范,本次旅程预计…用时30分钟,祝各位旅途愉快!】
列车平稳往下一站驶去,这一次,没人再去拍打车门,所有人都冷静了不少,也感觉到了前路必将更加危险。
“唉,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家。”前方的赵钱中大叔突然叹了口气,说道。
“难啊。”江清臣摇了摇头说,“自从五年前,列车站点第一次标记了海城,不知道多少人被拉进了这个不知名的列车,出来的那几个人,不是痴就是疯,难啊。”
海城,作为华国列车首个标记城市,是最先察觉并了解到这一诡异现象的,那一年,海城近四分之一的人口全部在列车游览中失踪。
说好听点叫失踪,说的真实点,其实就是死亡!
“江小兄弟,你也是海城人啊。”徐力闻言凑到了江清臣身边,对于他这种不怎么上网的人来说,江清臣自然了解的多一点,“你还知道什么小道消息吗?”
“以前倒是有很多消息在网上流传的,近两年越来越少了,搞得大家都快要以为列车消失了。”
江清臣招呼徐力和赵钱中靠近些,悄悄说道:“不过,据说咱们国家正在秘密调查这些事情,希望咱们能撑到回家的那一天吧。”
不安担忧、害怕和悲伤笼罩在列车上方,气氛瞬间变得压抑了不少。
沈眠眠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她的情绪平稳了很多,她撇过脸,静静看向车窗外。
满天边野的黄沙遮蔽,狂风扬起的瞬间,沙土飞扬在空中,就像扭曲诡异的鬼掌,不断叫嚣,呼喊着死亡。
沈眠眠打量了一下周围,默默松开了紧紧攥着的右手。
祝昭的车票,静静躺在她的掌心。
早在植物园,她给祝昭塞红色药丸的时候,祝昭就把车票放在她手里了。
祝昭没有死,她的车票还在她手里,沈眠眠知道,只要人一旦在站点死亡,车票就会立刻消散。
所以祝昭绝对不会死。
眼前是一片黑暗,祝昭睁着眼睛,却看不见任何东西。
耳边响起熟悉的机械女声。
【乘客祝昭,因违反列车相关规定,现处半小时禁闭惩罚,即刻执行!】
黑暗中,祝昭勾动唇角,果然,禁闭室,她应该不是第一次来了。
只有黑暗吗?显然是不可能的。
祝昭单人沙发上站起来的瞬间,灯“啪”得一声打开了。
刺眼的灯光让祝昭一时间有些难以适应,她抬起胳膊挡了一下。
再睁眼,她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列车上。
祝昭往前走了几步,清楚地听见沈眠眠与其他人争论,坚持自己没有死。
祝昭这才确定,他们看不见自己。
这算什么禁闭。
祝昭找了个位置坐下,听着江清臣说了这几年现实中发生的事情,她自己不记得在列车里呆了多久,已经早就与现实世界脱节了。
听完,祝昭心里有了个大概了解。
原来是有人成功离开的。
很多事情她都不记得了,说不定出去的人中还能有她认识的。
祝昭的身边坐着沈眠眠,她的手里拿着自己塞给她的车票。
沈眠眠并没有翻开看车票后面的个人信息,而是小心翼翼地将车票放进了外套里面的口袋里。
这是祝昭很重要的东西,沈眠眠想,只是她不知道此时的祝昭就坐在她的身边。
下一秒,列车播报突然响起了急促的警报声。
【警告,下面播报一则全站通知!】
【全列车组请注意,尊敬的旅客朋友们请注意,G26083次列车游览站点——春光动植物园,因不可抗力,停止游览,站点无限期关闭!】
【全列车组请注意……】
机械的女声播报整整播放的三遍,所有的动作都顿住了。
“站点,还能……关闭?”江清臣难以置信,问道,“从来没听说过啊。”
陈理言眸色一沉,她不由得想起祝昭上车之前,她身后的植物园地面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塌陷,是她干的。
陈理言突然灵光一现,现在她有点相信祝昭没死了。
而我们的罪归祸首,此时正悠哉悠哉地坐在沈眠眠旁边的位置上擦着短刀。
刀柄上沾了血,不太好看。
植物园的关闭在她的意料之中,就算最后枫树没有因贪婪自爆,缺少了水和阳光,死亡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祝昭气定神闲地擦着,眼前突然闪过一行文字。
【乘客祝昭因屡次违反列车规定,现列入黑名单!】
红色的字体非常鲜艳醒目,是在提醒她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同样,也是威胁。
祝昭挑眉,对此表示并不在意。
黑名单嘛,不知道上过多少次了。
只不过在她记忆里,毁了站点这种事好像还是第一次。
就当解锁新玩法了。
紧接着祝昭脑海里响起一道空灵稚嫩的婴儿的笑声。
他拖长了尾音地笑,笑够了才呲着血红的大牙看向祝昭。
小婴儿的眼睛很大,几乎占据了半张脸,其他的五官紧凑在一起,怎么看怎么恶心。
“禁闭室倒计时:10分钟。”
婴儿的脸贴近祝昭的脖子,猩红的眼睛里满是贪婪与渴望。
于此同时,列车播报再次响起。
应该是播报下一站地点了。
果不其然,空泛的电子音再次在列车中回荡。
【尊敬的各位旅客,欢迎乘坐G26083次列车,下一站:怒江峡谷,列车将在10分钟后抵达目的地,祝您旅途愉快。】
灯突然灭了。
祝昭好像有坐到了最开始禁闭室里的沙发上。
黑暗里,所有的感官都被无限放大。
她能感觉到一双全是骨头的稚嫩小手,缓缓抓住了她的脚踝。
风在吹,这个空间弥漫着阴冷的潮气,脚踝处确是冰冰凉凉的,有些痒。
祝昭慢慢低下头,猝不及防间对上了那双血红的眼珠子。
紧接着,在小婴儿呆若木鸡的表情中,祝昭单手揪起他身上那块破布,将它整个拎了起来。
“幼稚。”祝昭说。

列车即将停靠,这意味着禁闭时间即将结束。
被祝昭暴揍了一顿的鬼婴此时正老老实实的缩在禁闭室的角落里。
禁闭室很空旷,只有一个单人沙发摆在中央,以至于在这里,祝昭可以听见机械播报回荡在整个空间里的声音。
【怒江峡谷到了,请各位旅客朋友带好车票及随身物品,有序下车,列车停靠五分钟。】
几乎同一时间,禁闭室空间扭转,耳边又传来了鬼婴尖细的笑。
祝昭皱眉,扫了角落里一团白色的东西一眼,声音戛然而止。
待空间稳定,祝昭已经回到了列车的座位上。
列车里已经没有人了。
祝昭等了两分钟,再列车广播播报即将关门时走了下去。
怒江,华国最后一条还未开发的原始河流,就像一条飘逸在横断山脉中的碧蓝色丝带,壮美神秘。
峡谷深邃幽静,怒江江水奔腾咆哮,山路崎岖险峻,两侧皑皑雪山巍峨屹立,这里的风景足够原始,也充满野性。
祝昭没有过多停留,她跟随着列车一行人的脚印追赶,终于看到了他们的身影。
祝昭放缓脚步,与他们保持着距离,她看到沈眠眠低着头,闷闷不乐地走在最后一个。
放弃了泥泞的山路,祝昭从林子里绕到了一行人前面。
队伍的最前方站着一个约莫二十几岁的女人,穿着少数名族的衣服和头饰正细致地讲解着什么。
“各位旅客朋友们,前面就是我们本次旅程的目的地,位于峡谷深处的神秘古村落——坎贡村。”
女人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村子上,沉默了一瞬,又热情的讲解了起来。
众人跟着她的步伐往前走,路过祝昭的位置,沈眠眠一个人心不在焉地跟在后面。
“呜呜——”
祝昭一只手从后面捂住了沈眠眠的嘴巴,另一只手控制住了她的胳膊。
所有人都在仔细听领头的女人讲话,沈眠眠和他们隔着一段距离,没人发现她的挣扎和含糊的呜咽声。
“呜呜呜——”
“安静点,是我。”祝昭一面祝昭将她带到林子里,一面冷声道。
听见熟悉的声音,沈眠眠身体一僵。
她停下挣扎,歪头看向身后的人,她看到了熟悉的黑色卫衣帽兜下的红发,和红发下祝昭警惕的眼神。
确定她已经冷静下来,祝昭放开了控制着沈眠眠的双手。
“祝——”
沈眠眠瞪大眼睛,刚要惊呼,立刻就意识到了祝昭把她悄悄带到这里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原因,于是立刻噤声。
“昭昭姐,你果然没死。”沈眠眠压低声音,听见对面的祝昭“嗯”了一声。
她连忙低下头,从外套里面的口袋里掏出车票递给她。
“昭昭姐,你的车票。”
看到沈眠眠掌心被捋得平平整整的车票,祝昭愣了一下,伸手接过。
“昭昭姐,你不打算和我们汇合吗?”沈眠眠问。
祝昭看了眼远处的队伍就要走到村口了,于是轻轻点了点头。
“昭昭姐,我们刚下车就被一个自称是导游的女人带到了这里,她说——啊!”
沈眠眠还没说完,就被祝昭一把推了出去。
“眠眠!”
陈理言和江清臣看到她滚下来,立刻小跑上前,急切询问道:“你去哪儿了?我们大家都急死了!”
沈眠眠尴尬地笑了笑,揉了揉不算疼的屁股,在陈理言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祝昭的动作虽然快,但不粗鲁,加上周围都是泥土,所以根本没摔疼。
“额,那个,我肚子不舒服,上厕所去了。”沈眠眠装作不好意思的样子低下了头,“下来的时候一不小心,踩空了。”
果然,众人没在追问,只是嘱咐着她不要乱跑,领头的导游也说这山路崎岖复杂,蛇虫鼠蚁的也多,万一迷路了就不好了。
沈眠眠抬起头,连连应着。
她这才发现,一行人已经走到了村头,古老的木制牌坊矗立面前,空气潮湿,碧绿的苔藓覆满周围巨石下方,顶头的牌匾上写着三个大字——坎贡村。
仔细看,下方还有一排细小的古文字,看起来像是村子里的特殊字符,沈眠眠够着脑袋想看清些,却被导游的声音打断了。
“各位旅客,前面就是坎贡村了,按照村里要求,得先检查几位的车票。”
果然,还是要检查车票。
沈眠眠的眼神不自觉地瞟向祝昭藏身的林子,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趁着检查的空档,一旁的赵钱中悄悄戳了戳徐力的胳膊,示意他往旁边看去。
村头的岔路口长着几棵不知道什么品种的树,捆绑在树上的破旧衣缕正随风飘动。
“你有没有感觉有点邪乎?”赵大叔凑近徐力,指了指岔路口放着的东西。
大多是些陶土瓦罐,还有衣服之类的生活用品,但是零零散散也能看到点财物,例如头饰,项链这类。
“也许就是搬家,东西带不走,随意丢掉罢了。”徐力没太在意,拍了拍赵钱中的肩膀,宽慰道,“别瞎想,小心吓死自己。”
赵钱中闻言笑了笑,脸上的疑虑却丝毫不减。
“可这村子也不想有钱的样子。”赵钱中摩挲着下巴,喃喃自语,丝毫没有注意岑平河站在了他的身后。
挨个检查完毕,导游扬起笑脸,十分热情带着他们走进了村子。
或许是临近傍晚的原因,村里的大路上看不见什么人,家家户户的烟囱口,炊烟袅袅,想来是做晚饭的点。
导游叫若玛,从小在这个村子里长大,现在在前面的镇上当妇女主任,因为家乡的原因,所有会帮助接待他们这些所谓的游客。
陈理言跟着若玛走在最前面,默默消化着若玛说的话。
“天色不早了,村子里给你们准备了屋子,明天我带你们去见一下村长,之后再体验咱们这儿的风土人情。”若玛始终是热情地笑着。
她带着陈理言一行人拐过一个路口,突然一个小男孩从角落里窜了出来,和陈理言撞了个满怀。
“哎呦。”小男孩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撞疼了的脑袋。
他的身后跟着一个骂骂咧咧的妇女。
“阿都!”
妇人气冲冲地叫着小男儿的名字,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
“叫你傍晚不要乱跑,不要乱跑!”妇人瞪着那个名叫“阿都”的男孩,警告道,“再乱跑,当心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阿英娘娘,没事的,我看着呢。”若玛走上前去劝慰,却没落得一点儿好脸色。
阿英没好气地瞪了若玛一眼,拽着儿子的后脖颈,急匆匆地走了。
一行人并未过多在意这个小插曲,倒是角落里的岑平河眸色深深,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若玛将他们送到了屋外,徐力想请她进去坐坐,却被她婉言拒绝了。
看着她的背影远去,一行人的心骤然沉了下来。
屋子不算大,只有两个卧室,不用商量,陈理言和沈眠眠两个女生住一间,其他的人住一间。
天色暗了下来,堂屋里,徐力点起了炉火,屋子里没什么吃的,只有角落的口袋里装着几个红薯。
几人围坐在炉火旁,一时间无人说话,各怀心事。
沈眠眠想到了祝昭,不知道这个时候她有没有顺利进村子,又住在了哪里。
想着想着,沈眠眠沉沉叹了一口气,安静的堂屋里,声音格外清晰。
赵钱中坐在半明半暗里,揪着手指头,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将自己心中的疑虑说了出来。
“我觉得这个村子有问题。”他说。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霎时间,赵钱中那瘦弱矮小的身体显得更加单薄了。
“你们可能不相信我。”赵钱中含含糊糊地解释不清楚,“但是我要说,这里真的很危险。
他说的很抽象,陈理言对上赵钱中的眼睛,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个车票上的天赋。
或者赵大叔的天赋是危险预判一类的也不一定。
“我也觉得。”陈理言说,“这一路上咱们没遇到什么人,见到了的也都脚步匆匆,而且我观察了一下,这里的建筑有点奇怪,有些人家屋顶上还挂着黑色的旗子。”
“对对对!”赵钱中连连附和,“这里人看起来不富裕,没道理看到路边的钱财不捡啊。”
“诶,老赵,你这我就不同意了。”徐力看向赵钱中,说道,“没钱归没钱,不见得就会捡别人不要的东西。”
“说不定这里民风淳朴,每家每户都心思单纯善良,不喜钱财呢。”
徐力咬了一口红薯,挺甜的。他觉得这样一个生活和教育都不发达的地方,居民们的想法自然要简单的多。
赵钱中闻言也不说话了,堂屋里只剩下了柴火噼里啪啦的声音。
火光映照在众人的脸上,一时间,气氛有些冷寂。
陈理言转头看向岑平河,一路来,他一句话也没说过,这很奇怪,她记得岑平河是一名地理老师来着。
“岑老师。”陈理言看着他垂下的双手不停摩挲着,不由得喊道,“在想什么?”
岑平河双手一顿,缓缓抬起头,并没有回应陈理言的视线。
“在想一个故事。”他思索了一下继续说道,“一个关于蛊的故事。”

第13章 怒江峡谷(二)
位于华国西南地区的怒江,是横断山脉三川并流的核心,在这里山川峡谷,森林江水汇聚成一个个原始又古老的民族。
很久以前,这里的村落由于地理位置的原因,被群山和田野包围,于是在这些神秘的村落里逐渐诞生出了他们所信仰的巫蛊之术。
岑平河作为地理老师对这里的地貌风俗显然有着一定的了解。
“蛊,一般都是黄昏十分来的。”他说,“在怒江流传着一种说法,家里有蜜,蜜蜂就来了;家里有东西臭了,虫子就来了;娃娃了病,蛊就来了。”
他说着,屋外不知什么时候刮起了风,把外面两棵树上的残叶吹得沙沙作响。
“真的有这么邪乎?”江清臣满脸好奇地提问。
岑平河摇了摇头,对于这些说法的真实性显然不太确定。
“他们相信蛊不是传说,也不是迷信,而是真的,小娃娃到处乱跑让蛊吃着肚子就会拉肚子不停,吃着嘴巴,一口牙就要烂掉,吃着眼睛,眼睛就会瞎。”
“这么一说还真有点问题,咱们今天在路上遇到了那个妇人,她不就是让自家孩子别在黄昏的时候乱跑嘛。”沈眠眠小声道。
“这万一要是真的中了蛊怎么办?”赵钱中问。
他的问题引来了又一番沉默。
只听得炉子下方的柴火“砰”地一声炸开,外面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咚咚咚——”
一行人瞬间警惕了起来,齐刷刷扭头看向大门的方向。
陈理言神色一凛,在她的示意下,徐力和江清臣猫着腰,悄悄绕到了门边,拿起了一旁的柴火,随时准备着。
见里面迟迟无人说话,门外的人似乎有些着急了,又敲了几下。
“有人在吗?”
听见熟悉的声音,沈眠眠耳朵竖了起来,对陈理言做了个口型:是若玛。
导游若玛,这么晚了她来做什么。
“睡了吗?明明屋里还亮着。”
若玛有些疑惑地嘟哝,正准备转身离开,里面就传来的陈理言的声音。
陈理言走过去打开半扇门,揉了揉头发,一副刚刚睡下的模样。
“是您啊,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陈理言走到了外面。
见有人出来,若玛连忙提起了脚边的篮子走上前去,笑着说道:“是这样,怕你们晚上没东西吃,给你们送点吃的。”
“那多谢您了,我们这爬上山都累坏了,大家都已经休息了。”
门留了一条缝,陈理言侧过身,有意无意地露出屋里面的样子。
堂屋里没人,炉子下面的柴已经烧的很黑,火也不旺,显然是很久没有添新的,吃的东西也都被江清臣收了起来。
陈理言从若玛手里接过东西,却见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您这么晚过来也辛苦了吧,要不进来坐坐。”陈理言把篮子挎在胳膊上,干脆打开了门。
“啊,不了不了。”若玛摆了摆手,又和陈理言聊了几句,让她好好休息,最终犹犹豫豫地离开了。
看着若玛的身影消失在岔路口,陈理言迅速关上了门,门后藏着的一群人瘫倒在地上,终于松了口气。
“天呐,可算是送走了。”江清臣抹了把额头的虚汗。
“就是,可吓死我了。”沈眠眠接过她胳膊上的篮子,问道,“言言,你怎么知道她不会进来?”
“猜的。”陈理言坐到了炉火旁,“傍晚时候邀请她,她也没进来。”
沈眠眠哦了一声,掀开了盖在篮子上的白布。
米饭,腊肉,青菜……若玛送来了不少吃的呢。
嘱咐江清臣把东西放好,一行人也准备去休息,按照和若玛的约定,明天一大早她就会带着他们去村长家里拜访。
最后一点火光被吹灭,这个屋子只剩下月光映照。
沈眠眠睁着眼睛默默思考着,她在想祝昭到底有没有进来,她又该怎么把现有的消息传递给她呢?
耳边传来陈理言均匀绵长的呼吸,沈眠眠终于忍不住沉沉睡去。
月色下,整座村子都沉寂了下来,呼呼的风声听起来就像小孩儿的哭喊,甚至有些恐怖。
祝昭只身一人在村子里穿梭,她要去沈眠眠他们住的屋子看看。
路过一户人家,祝昭突然停下的脚步,她好像听见有人在哭。
祝昭放轻动作,循着声音来到一间废屋的后面,那人不仅在哭,口中还说着什么。
废屋外的老树枯败不堪,但勉强可以承担一个人的重量,枝头停着一只乌鸦,漆黑的眼睛一动不动地定在祝昭身上。
祝昭爬到树上,就着月光,她看到了那人的背影,好像是个女人。
那女人已经说完话,从地上拿起了什么东西,四下张望了一番后,急匆匆地离开了。
祝昭想追上去,却在女人的身后看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第二天一大早,若玛就带着吃的来找陈理言她们了。
几人一起走到路上,峡谷的早晨起了雾,霜露有些重,还有些凉。
“前面就是村长家了。”若玛指着前面的一间屋子。
“村长人很平和的,你们别担心。”说着,她停在了屋子外面。
“诶?若玛,你不进去吗?”沈眠眠见她停下来,不由得问道。
若玛闻言只是笑着摆了摆手,表示村长会见旅客,她不方便在场。
沈眠眠听她解释也没觉得不妥,于是便和大家一起走了进去。
村长穿着一身已经洗到褪色的中山装,早就坐在屋里等待了,见到他们几人更是十分热情地迎了上来。
“少了一个。”村长小声嘟哝了一句,无人在意。
屋里摆了茶,寒暄完毕,村长请大家落了座。
交涉的任务落到了岑平河头上,毕竟他看起来温文尔雅,阅历也丰富,面对村长这种身份的的人说话也知轻重。
就重要的还是要找到获得打卡盖章然后离开的方法。
“村长,其实我们来是有一事相求。”岑平河从容地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车票。
村长一见车票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没等岑平河继续说,他就将车票推了回去。
“你们要说是盖章的事儿吧。”村长十分爽朗地笑了,“要是以前我指定二话不说就给你们办了。”
说着他有些纠结地捋了捋胡子:“只是这三天后,是我们坎贡村一年一度的朝山节,所有人不能离开村子啊。”
陈理言心念一动,按照车票和广播的提示,列车就是在三天后的傍晚启程,难道就是要让她们留下来参加这个朝山节吗?
“这样吧,就请你们暂住几天,让若玛带你们在村子里好好逛逛。”村长的脸上又挂起了和善的笑容。
“那村长……”陈理言坐在岑平河旁边的位置,刚准备开口,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局促的呼喊打断了她。
“村长!村长!救命啊,救命——”
所有人风目光看向屋子外面,一个妇人满脸焦急地跑进来,怀中还抱着一个孩子。
这个妇人他们见过,是若玛口中昨天傍晚遇到的阿英娘娘,那她怀里抱着的孩子是……
妇人哭喊着将孩子放在桌上,陈理言他们这才看清了男孩,就是阿英的儿子——阿都。
阿都脸色蜡黄,形容枯槁,浑身冒着冷汗,他闭着眼睛,嘴里不停念叨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胡话,短短一个晚上,小孩子已经几乎没了人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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