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26083次列车by脆皮西瓜
脆皮西瓜  发于:2024年12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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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往前走了。
祝昭简单调整了一下呼吸,按照游览手册上的路线,四号线和五号线的植物标本馆,她要在哪里等陈理言将手册交给她。
拐过一个弯,远远的,她看见了标本馆的门头上硕大的红色标志。
祝昭步伐不急不徐,标本馆门前的台阶边,白色的服务台上一朵明黄色的太阳花摇晃着脑袋。
它的旁边似乎站着一个人,他背对着祝昭,那身影却不像陈理言。
白色的衬衫。
那道身影转过来,朝着祝昭咧开嘴笑,那笑容扯动皮肉却未有一丝情感,麻木又渗人。
祝昭定定地注视着,突然神色一变。
她清楚地看到那人的胸口系着一条明晃晃的红色领结,鲜艳刺眼。

第6章 春光动植物园(五)
守则第四条中明确表示,植物园内的工作人员一律穿着白色衬衣佩戴绿色领带,不存在戴红色领结的人员与您交谈。
另一种说法,佩戴红色领结的人员不会与您交谈。
这就意味着佩戴红色领结的,不管是什么,都不会说话。
既然不会说话,就不是植物。
祝昭袖中的短刀瞬间掷出,凌厉的刀剑划破空气,直直插进那个怪物的胸口。
只见它抬起僵硬的胳膊摸了摸刀剑插进去的位置,看向祝昭的双眸带着一丝迟钝和不解。
“咯吱,咯吱。”
它每走一步,关节出都发出尖锐的声音,就像生锈了机器突然开工,那感觉让人头皮发麻。
祝昭眉头一皱。
守则里明确说明了植物园不存在动物,那着东西凭什么能够存在。
抬头望去,尽管走的很慢,但它依旧在向自己靠近没错。
“啪嗒”一声,短刀掉落在地上。
祝昭回过神,望向那双空洞木讷的眼睛,还是说,本来带着红色领结的人员就不存在。
祝昭缓缓往前坐,停在它面前,似乎是感觉到祝昭的存在,它也停下了脚步。
紧接着,祝昭蹲下来,捡起地上的短刀,面不改色的直接穿过了它的身体。
瞬间,看似铁一样的身体在祝昭接触到的那一刻,顷刻间消散了。
都是假象。
祝昭收起刀,听见身后有人喊她。
“祝小姐!”
回过头,就看见陈理言呆愣愣地站在岔路口,眼中的不知所措一闪而过。
“祝小姐,你刚刚......”陈理言欲言又止。
她刚走到这条路上,就看见祝昭穿过铁皮人的那一幕,登时觉得不可思议。
“你也能看见它?”祝昭反问。
“是啊。”陈理言不明所以却还是回答道,“一个带着红色领结的生锈铁皮人,怎么了?”
“只有精神值低的人才能看见。”祝昭说。
陈理言精神一震,迅速反应过来查看了自己的精神值,果然已经降到百分之五十以下了。
随即陈理言抬起眼扫向祝昭,尽管面上不显却心下一惊。
“祝小姐,你还好吗?”她问,陈理言清楚的看到眼前的面板上显示祝昭的精神值只有1%。
陈理言扶了一下眼镜压下心底的震惊,见祝昭目光清明,她斟酌了一下措辞,有些难以置信,她是怎么在这么低的精神值下保持清醒的。
“我没事。”祝昭说,“这是你的天赋是吗。”
陈理言看着她,没有回答。
祝昭继续解释道:“精神类天赋,你应该不知道一般人是无法直观的看到自己的精神值的。”
虽然从头到尾,陈理言的表情都很正常,但下意识的反应不会骗人,就在祝昭说出‘只有精神值低的人才能看见’这句话时,她立刻就检查了自己。
祝昭微微侧目,弯下腰看她,陈理言167的身高在女生当中不算矮了,但在172的祝昭面前还是显得文弱了些,鼻梁上的眼镜衬得她就像一个成熟稳重的年轻学者。
“或许,你还会一些精神类的治疗,但是不太熟练。”
就在刚刚她明显的感觉到有一股外部力量想要控制自己的大脑,那股力量很柔和温暖,却因为客观原因有些横冲直撞。
祝昭每说一句话,陈理言的心跳就快一拍,她说的很准。
陈理言紧紧握着口袋里的车票,天赋一栏中明确地写着:精神干预。
“祝昭小姐,你是什么意思。”陈理言非常认真地直视祝昭,想从她的眼神里找出什么不同寻常。
谁知祝昭竟然微微一笑,懒懒散散地直起了身子:“没意思,只是想提醒你一下,精神值太高有时候并不是什么好事。”
说完,祝昭摆摆手,示意陈理言交换游览手册,随后径直往服务台的方向走去。
“对了。”祝昭脚步一顿,没有回头继续说道,“给你一个小建议,闭上眼睛,仔细听一听。”
等到她的背影在视线里消失,陈理言悄悄松了一口气。
几乎是一靠近,陈理言就感受到了祝昭身上浓重的血腥味以及眉眼见化不开的戾气,但她的行为举止却又懒散到了极致,似乎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那她为什么要帮自己。
陈理言闭上了眼睛,四周沉寂一片,认真感受了一番,她并没有听到什么特殊的声音,耳畔只有风声,叶片摩擦的声音还有...
...好像还有人在说话!
一旦察觉到了这一点,说话的声音就像潮水倾泻,四方八方涌向陈理言的耳朵。
下一秒,她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平稳着呼吸。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精神值居然骤降到了30%。
原来是这样,陈理言厚厚镜片下的眼睛因为突如其来的精神值下降变的通红。
植物园只有植物,如果园内所有的东西都会说话,这就代表春光动植物园区分动植物的标准只有一个,那就是,能否说话。
这样一来,所有的不合理都可以解释了,他们可以进植物园的原因也不是伪装植物,而是说了话。
陈理言回忆起入口处的场景,怪不得那时候祝昭一定要她回答,是为了引导她说话。
那她为什么不直接说明?
望向空荡荡的路口,陈理言没有再深究,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打卡,然后离开。
另一边,祝昭躲在石头后面,看着陈理言终于离开后,祝昭悄悄绕回来,站在了服务台前。
伸手敲了敲桌子。
服务台上花盆里的太阳花伸了个懒腰,耷拉的叶子在看到祝昭的那一刻抬了起来。
“尊敬的旅客,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它问。
祝昭没有回答,她的目光定在装太阳花的那个小小花盆上,很普通的土棕色塑料花盆,唯独缺少了一个花盆底座。
祝昭托住花盆,想把它拿起来,却在手掌触碰到盆栽的那一刻清楚的感觉到了震动,是从土里面发出来的。
祝昭看向笑意盈盈的太阳花,缓缓松开了手。
“没什么,我只是想问你在这里生长多久了?”
“抱歉,尊敬的旅客,询问植物的年龄是不礼貌的行为,我有权拒绝回答。”太阳花义正言辞地说。
“那好吧。”祝昭语气失落,表情却是一脸的无所谓。
......
走过一片茂盛的香樟树林,祝昭看到了她的下一个打卡点:水生植物园。
一处空荡荡的湖泊横在她的面前。
“尊敬的旅客,欢迎来到水生植物园。”祝昭视线下移,在自己脚边的水洼里看到了一株小小的白色姜花。
“请出示您的旅游手册。”小姜花声音严肃。
祝昭想蹲下来递手册给它,却被制止了。
小姜花:“你不用蹲下,我能看到。”
姜花伸长叶片从祝昭手里接过游览手册,确认之后又交还给祝昭。
“打卡盖章的位置在湖中心的小岛上,船就在旁边,打开完毕直接划到对岸即可。”姜花一派冷淡的样子讲完的规则。
“您还有什么疑问吗?”
祝昭望向清澈的湖泊,平静的水面上除了偶有微风泛起的涟漪,一点儿水生植物的影子也看不到。
既然不在水面上,那就是在水下。
祝昭到底还是蹲了下来,拨弄着小姜花的花瓣,问道:“你们这儿没有不能破环植物的规矩吧?”
姜花纤细的花蕊明显一抖。
“从来没有旅客问过这个问题。”它说。
“那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小姜花想了想,从身后的水里掏出一本湿漉漉的厚书,仔仔细细地翻找起来。
过了一会儿,姜花合上书说:“《疑惑全解》中没有出现这个问题。”
“那到底是有还是没有?”祝昭不依不饶。
姜花低下花朵,原本绽放开的花瓣此时全都合在了一起。
“应该......没有。”它的语气不像刚才那样坚定了。
“那好。”
祝昭‘腾’地一下站起来,往岸边放着的小破船处走去。
小破船,真的是名副其实的小破船,只能容纳一个人,看起来就是几块木板随便拼在了一起,胡乱打了几个钉子做加固。
船内放了一把木桨,木板的连接处似乎还在漏水。
还没坐上去,祝昭不禁已经对这破船能不能撑到湖中央表示怀疑了。
等祝昭在船上坐定,原先清澈的湖泊瞬间变成了深绿色,渐渐地,整片湖水绿的发黑。
水清则浅,水绿则深,水黑则渊。
仅仅是几个眨眼的功夫,祝昭此时就已经顺着风飘到了湖中央。
她看到岸边的小姜花认真梳理好了花瓣,扬起笑脸,大声喊道:“尊敬的旅客,祝您游览愉快!”
风似乎是停了,祝昭乘着一只小破船停在水面上,甚是寂寥。
湖面宽广,距离湖中央小岛的位置好像很近,但又好像很远。
祝昭握着桨板,试着朝中央划了一会儿,体力在消耗,但距离却一点也没有变短。
突然,桨板下方兀地一重,好像缠到了什么东西,一时间动弹不得。
祝昭向下看去,幽绿的湖底,一个巨大的黑影影影约约覆盖住了这个船下的区域。

祝昭握着船桨的左手在颤抖,水下的东西不停想把她往下拽。
得想个办法,祝昭用力将船桨往上拉,它看到桨板下方的一节露出了点点绿色,像是水草一圈一圈缠绕在上面。
又好像不是一般的水草,叶尖的部位仿佛装了吸盘,牢牢粘在了桨板上,不仅如此,祝昭敏锐地感觉到它们还在向上缠绕。
桨板不能要了,细密的裂缝顺着木头的纹理蔓延,祝昭的手臂青筋暴起,伤口也裂开了,鲜血顺着手腕一点点滴入水中,再这样下去,连她自己也会被带进水里。
没有犹豫,祝昭果断放手,看着桨板落入深不见底的湖中,祝昭的眼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湖面还是空荡荡的一片,她转头望向岸边的白色姜花,距离很远了,只能看见一个大致的轮廓,它好像心情不错,四周无风,但它的花朵却摇摇晃晃的。
如果湖面没有植物,那就只可能是在水下。
要想确定也很简单。
——跳下去。
小姜花只说了到达湖泊中心,没说只能划船。
祝昭干脆利落脱掉了宽大的黑色卫衣和鞋袜,内搭一件白色背心,没了卫衣的遮挡,腰腹间随意绑着绷带的伤口展露无遗,尽管粗略包扎了,但看着还是有些触目惊心,伤口碰到水会感染,但是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
她搭着这一趟列车走到终点站,哪怕只有她一个人。
“噗通”一声,祝昭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岸边的姜花一惊,等它反应过来循声望去之时,平静的湖面上只剩下一艘孤零零的小破船和一圈圈翻起的涟漪,船上的红发女孩早就没了踪影。
湖水很凉,祝昭的伤口沾了水,止不住的发抖,她没有往前游,而且不停再下潜。
祝昭憋这一口气潜了一段,还是没有看到一点水生植物的影子。
心跳开始加速,随着对于呼吸的渴望的激增,横膈膜开始了缓慢且有规律的抽搐,渐渐地四肢有了轻微麻痹的感觉。
身体的机能在提醒祝昭,该往上游了。
祝昭没有逞强,她还没有能力逞强,很快祝昭浮出了水面,借着力道翻上了那艘小破船。
“呼——”
祝昭一边努力平稳着呼吸,一边脑海里消化刚刚发生的一切。
她在想,湖中心到底在哪里?
祝昭的目光注视着身后的一座小岛,岛中央矗立着一座亭子,周围高大的水杉树环绕,郁郁葱葱,深邃宁静。
越看越觉得奇怪,不管是从岸边,还是她飘过来的这一路,不论从什么位置看,看到的都是同样一边的亭子和树,连角度,轮廓都一模一样。
就像是故意摆放在眼前的一幅画,而不是一个立体的建筑。
如果前方的湖中心永远到达不了,那真正的湖中心只能是另外一个地方了。
祝昭的目光投入深不见底的湖泊,墨色的湖面衬得祝昭瞳孔一片暗色。
有了前一次的经验,这一次她祝昭显得游刃有余了很多,均匀调整好呼吸,她再次扎进水里。
湖中心的解释有三种,湖面的中心,湖内的中心和湖底的中心。
她从湖面的岸边出发,那么符合小姜花所说的,岸边—中心—对岸,这一路线的规划就只剩两种:湖面上能看到的中心和对岸,还有水下的中心和湖底。
“湖面—湖中心—湖底”,唯一合理的解释和逻辑闭环。
想通这一点,祝昭下潜的速度明显快了许多,越往下,湖水越是凉的刺骨。
祝昭冻的嘴唇有些发紫,意识也渐渐模糊,终于一座小小的亭子隐隐约约浮现在她的眼前。
祝昭向着亭子的方向游去,突然身后什么东西勾住了她的脚腕。
挣脱不开。
祝昭皱着眉头,很不耐烦的样子盯着缠绕在她脚踝处的奇怪水草。
“找死。”
祝昭在心里暗骂一声,眉头是化不开的戾气,本来湿透了心情就不爽。
想着,祝昭控制身体调转了一个方向,顺手从背后抽出短刀。
她的动作十分粗暴,两三秒的功夫就将缠着的水草削了个一干二净。
但出人意料的是,这水草的生长速度极快,几乎瞬间就窜了出来,直直地往祝昭的方向冲去,攻击性极强。
水草顶部的吸盘射出尖刺,祝昭一个转身,反手抓住了后方位置,她可没时间陪这古怪东西在这儿闹了。
此时湖水的温度就快要下降到冰点,再这么下去湖面迟早会被冰封。
祝昭扔掉手里的东西,朝着亭子的方向奋力冲刺。
终于能看清了,凉亭的小石桌上放着一个透明的玻璃容器,一朵淡黄色的姜花插在里面,清香扑鼻,十分雅致。
进入亭子的那一刻,祝昭因缺氧带来的压迫感消失了,香味怡人,瞬间感觉身体的不适都好了不少。
亭子周围迅速筑起的空气墙将湖水隔绝在外,形成了一片可以呼吸的有氧空间。
收起手中的短刀,祝昭坐在了旁边的石凳上,又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两份游览手册递上去。
玻璃容器里的姜花还是没有说话,还是说它不会说话,那现在她已经到达了湖中央,总不能被不知道怎么盖章难住吧。
“滴一滴湖水吧,湖水……”
寂静的湖中央,一道突兀的声音突然响起。
祝昭看了眼桌面,又十分警惕地环顾四周,那声音悠远细腻,她可以断定不是姜花发出来了。
那是亭子,还是......湖水。
想着想着,那声音竟然再次响起,这一次就好像贴在祝昭耳边呢喃一样。
“湖水,湖水......”它说。
“你能知道我在想什么?”祝昭冷声发问。
那道声音没有回答,只是不断重复着:“湖水,湖水......”
祝昭皱着眉头凝视着玻璃容器,转身走向空气墙。
她不能确定盛养姜花的水是不是湖水,但空气墙外的水一定是湖水。
祝昭伸出手指触碰了空间墙,可以穿过去,祝昭张开手随意抓了一把。
在张开的时候,两滴晶莹的水滴均匀凝在了掌心上方。
似乎是有感应一样,水滴滴落到游览手册上的那一刻化成了蓝色的水滴状图样,绿色的水草像是守护一样在底部缠绕。
“轰隆隆!”
剧烈的震动带着脚下的亭子抖动起来,空气墙外的湖水瞬间汹涌。
迅速收起两份游览手册,祝昭的手贴上空气墙,上面已经爬满了细小的裂纹,祝昭抬起头,一片灰暗。
这里要塌了。
没有犹豫,祝昭再次跳入湖水中。
几乎同一时刻,满天的水草从四方八方而来将亭子团团包围。
伴随着“砰”地一声巨响,亭子被捏碎了。
没有时间留恋,水草立刻朝祝昭的方向极速追踪而来。
祝昭立刻反应过来,打卡盖章已经拿到了,现在向上还是往下游。
停顿了一秒,祝昭心下一沉,猛地往湖底游去。
太冷了,这种温度湖面早已结冰,就算游上去也只能是找死。
按照先前的逻辑,对岸就是湖底!
身后的水草穷追不舍,祝昭时刻保持着清醒,一次又一次躲过身后的攻击。
它为什么要攻击自己。
祝昭忍不住皱眉,湖很深,她游了很久还没有触及底部,眼前依旧是漆黑一片。
突然,祝昭身体一僵,左脚腕被水草缠住了,水草疯长,瞬间包裹住了整个小腿。
祝昭反手握住短刀,灵活转身,明艳的红发肆意展开在水中。
就在短刀直逼脚腕的那一刻,祝昭的动作骤然停住了。
瞬间,祝昭就明白了水草一直追着自己的原因。
她的眼前出现了一大片覆盖在湖底之上的水草林,严严实实的遮蔽着,根本看不见一寸土地和淤泥。
那水草就像有这生命一般密密麻麻地在祝昭眼前游走,每一株都和缠在自己脚腕上的一模一样,它们打结缠绕在一起,叶片上方的吸盘处渗出黑绿色的粘腻液体,让人头皮发麻。
迟疑了一瞬,祝昭手起刀落斩断脚腕束缚,头也不回地钻进了高达数米的水草林。
祝昭的心跳很快,她撑不了太长的时间了,必须马上到达对岸,也就是说必须马上触碰到湖底。
祝昭纤细的身体在水草林中来回穿梭,身上也沾染了不少让人恶心的黏液,几个幅度较大的拐弯下,勾掉了腰间的绷带,鲜血流入水中,伴随着她的动作,划出一条优美灵动的红色线条。
就要到了。
祝昭神情严肃,她能感觉到周围的水草在骚动。
腰间兀地一痛,一条水草狠狠勒住了祝昭的腰,吸盘死死扒在她的伤口上,用力向后扯去。
祝昭看了一眼腰间,手中短刀毫不犹豫向腰间划去,水草断裂的那一刻,腰间也留下一条浅浅的伤口。
祝昭握刀的手微微颤抖着,她的肺活量几乎已经到达了极限。
只有一个伸手就能触碰到了,身后密密麻麻的水草裹住祝昭的双腿,勒住了脖子,蔓延至全身,鼻子,耳朵……
什么也看不见了,只有一道突兀的力量拖拽着自己,直到她整个人没入无边无际的水草林。
看不见了,水草覆上她的双眼……

“嘶。”
祝昭拿起一边的卫衣套在身上,动作幅度有些大,扯动腰间的伤口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头好疼,祝昭只觉得天旋地转,脑袋像是被人灌了水泥不断搅拌一样。
一旁的翠绿的荷叶擦过她苍白的脸颊,祝昭这才想起来,陷入水草林的那一秒,她到底有没有碰到湖底。
对了,游览手册。
祝昭从裤子后面的口袋里找到了手册,手册是防水的,水生植物园的位置端端正正盖着两个水滴形状的印章。
不对,她明明记得是水草缠绕着水滴。
祝昭抬头望去,周围不再是空荡的湖面而是覆盖了一片碧色荷塘,淡粉色的荷花含苞待放,空气清新舒适,让人瞬间清醒了不少。
“你醒了。”
有说话的声音。
祝昭低下头,透明的玻璃容器里插着一束淡黄色姜花。
“是你。”
没错,就是水下亭子里的那一株。
“你已经打卡完成,现在可以离开了。”姜花语气温柔。
祝昭皱眉,她有些想不通,但她知道有时候想不通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好。”
接着,原本在她身边围绕着的茂密的荷叶自动开辟出来一条道路,祝昭的手边出现了一只船桨。
还得自己划。
祝昭表示小姜花真的很不够意思,自己都伤成这样了,还得划着船去对面。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小姜花突然说,“很抱歉,由于站点管理员的规定,我不能说。”
站点管理员?
好像隐约有点印象,但是具体的记不起来了。
祝昭停下划船的动作看它。
“但是作为回报,我可以给你一点提示。”
从湖中到岸边的路程很短,不到一分钟,但祝昭划得很慢。
船靠岸了,淡黄色的姜花对祝昭说:“祝你好运。”
“其实,一直都是你。”祝昭上了岸,突然停下脚步,“对吧?”
不管是水洼里的,还是湖中央的,其实自始至终都只有它一个。
只是被水下的水草林困住了。
“你很聪明。”小姜花不置可否。
祝昭非常无所谓的摊手,她对什么真相故事并不感兴趣,她只需要活着,打卡盖章,然后离开。
离开了水生植物园,祝昭看着手册上的下一个区域:红枫岗。
不过在此之前她得先去五号和三号路线交汇的荷园与沈眠眠汇合。
荷园门口的石雕下,沈眠眠十分焦灼地来回踱步,她已经在这里等了好一会儿了,一旁服务台上的时钟显示已经过去快两个小时。
“怎么还没来。”沈眠眠有些担心,万一她按照陈理言所说没有在这里等到祝昭,又或者……
“哎呀,不能瞎想,不能瞎想。”沈眠眠敲了敲脑袋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眼睛一动不动盯着祝昭必经的路口。
终于,她看到了熟悉的黑色帽兜,沈眠眠悬着的心瞬间放了下来,还好,还活着。
她真的很怕祝昭死掉。
但是,祝昭现在的状态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简直遭透了!”
见祝昭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沈眠眠连忙跑过去架住了她的胳膊,忍不住骂道。
扶住她的手臂,沈眠眠发现包扎着伤口的绷带不见了,伤口重新裂开,皮肉外翻比之前看起来更加可怖。
“你发烧了。”
握着她滚烫的手心,沈眠眠这才注意到祝昭脚下的一片水渍。
祝昭的嘴唇毫无血色,苍白的脸却烧的通红,浑身冒着冷汗,瑟瑟发抖,眼皮在打架,她的意识越来越涣散。
“扑通”一声,她一头栽了下去。
“祝小姐,祝小姐,醒醒,别晕啊!”沈眠眠拍打着祝昭的脸颊,不行,她不能慌。
沈眠眠将祝昭平躺在地上,伤口碰了水会感染,必须马上清理。
沈眠眠不知从哪里找出一颗红色小药丸,心一横,塞进祝昭嘴里,准备清理伤口。
“咳咳。”地上的人轻咳了两声,声音沙哑,“你……喂我吃的是什么。”
“你醒了,我别动,我要给你清理伤口。”沈眠眠说着就要掀开祝昭的衣袖。
“我问你,给我吃的是什么。”
沈眠眠指尖一顿,似乎是在犹豫,她慢慢抬头对上的祝昭的眼睛:“我……”
下一秒,祝昭突然坐了起来,在沈眠眠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祝昭袖间的短刀灵活反转,瞬间就抵在了沈眠眠的脖子上。
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了,沈眠眠瞪大了眼睛,脖子上冰凉的刀尖吓得她不敢动弹。
“我,我没有要害你。”沈眠眠颤颤巍巍道,“给你吃的……是药。”
怕祝昭不相信,沈眠眠着急忙慌地想要解释:“真的是药,只是我只有那一颗,你不相信我也是正常的。”
毕竟她和祝昭几人也才认识不久,说是一点戒备心也没有肯定是不可能的,换位思考一样,就是她现在被人胡乱塞了个什么东西在嘴里也一定下个半死。
沈眠眠默默低下了头。
脖子上冰凉的触感消失了,短刀刀尖戳在石子路上,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你不用说了,我信。”
祝昭现在脑子很乱。昏昏沉沉的想要睡过去,她很清楚这是生理上带来的反应,她的手用力将短刀撑在地上借力,不然真的可能再倒下去一次。
“你……你信我?”沈眠眠有些难以置信,又有些高兴,她甚至重复了两遍,“你真的信我?”
“嗯。”祝昭应了一声。
尽管她的声音细若游丝,沈眠眠还是精准的捕捉到了,顿时弯了眼角。
“咳咳。”祝昭的视线扫到了前方的服务台,每一个路线交汇的地方都会出现服务台。
祝昭想站起来,却被沈眠眠双手按住肩,给按了下去。
祝昭抬头,有些意外地看着她。
沈眠眠:“刚刚给你吃的药可以让你暂时退烧并且保持清醒,最重要的是先要处理你身上都伤口,防止感染。”
祝昭忍不住皱眉,她很想说自己已经感觉好多了。
“沈小姐……我们没时间浪费。”
“这不是浪费!”沈眠眠有些生气的嘟嘴,“不差这几分钟。”
她有她自己的坚持,祝昭没有在再说什么。
沈眠眠包扎的动作十分熟练,消毒,绑绷带一气呵成。
“祝小姐,你应该猜到了,这是我的天赋,身体疗愈。”沈眠眠自顾自的说着,“我能看出一个人身体的受损程度病并帮助修复。”
“进入列车的每个人应该都有天赋吧。”沈眠眠的声音沉了下去,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可惜我这个天赋只是个辅助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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