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垃圾山上全是宝by莫然如风
莫然如风  发于:2024年12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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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完一样活儿的秦悠浑身轻松不少,她要给自己放一天假,去游乐园玩。
最近游乐园在搞活动,平时很贵的套票买一送一。
秦悠估计自己没时间再来玩一次,所以送的这张票归了尤浩戈。
尤浩戈背了个双肩包,像个乖乖的小学生站在门口等秦悠。
俩人混进小朋友的队伍里,检票入园。
这个世界的游乐园跟秦悠记忆里的大差不差,只是那些刺激的项目上都刻了非常显眼的辟邪符咒来确保游客安全。
秦悠挑人最少的过山车排队。
尤浩戈喜滋滋占领最刺激的第一排。
秦悠:“你天天御剑还喜欢玩这个?”
尤浩戈:“御剑是御剑,跟游乐项目是两码事,你看我御剑怎么摔都不要紧,这要是整个车飞出去……”
秦悠瞬间麻了:“求你闭嘴。”
尤浩戈乖乖咽下后面的话,悬空的两条大长腿晃啊晃,像个玩乐热情被拉满的小朋友。
从过山车上下来,秦悠整个人都在摇晃,不是恐高吓得,而是被她身后的大嗓门们震得。
她捂住耳朵仿佛还能听到那比见了鬼都响亮的叫声回荡在耳畔。
尤浩戈扶着她坐到秋千上。
秦悠的头倚着秋千的绳索,闭上眼睛缓了又缓,再睁眼时有个亮闪闪的东西晃到她,秦悠下意识侧头闭目。
忽然,她的身体向下坠落。
秦悠下意识去抓秋千两边吊绳却抓了个空。
“小秦同学?”
尤浩戈的一声喊唤回了秦悠正在下沉的理智。
秦悠猛睁眼开,眼底仍残留着被晃过的暴盲残影。
尤浩戈举着个甜筒在她眼前晃了晃。
秦悠使劲眨眼,视觉有所恢复。
她这才发现自己坐在地上,一只脚还挂在秋千上。
尤浩戈帮她把腿撤下来:“这种光板秋千是挺容易出溜下来的。”
他把甜筒塞到秦悠手里,再抓着她手腕递到她嘴边。
秦悠吃了两口,冰凉甜腻的口感彻底激活她陷入混沌的知觉,可算满血复活了。
她四处看看,游乐园里的人非常多,指不定是谁的手机或视频反了光晃到她,又赶上她耳朵脑袋嗡嗡响才掉到地上也没觉得疼。
尤浩戈等她吃完甜筒,扶着她登上观光小火车。
车轨绕游乐园一周,是看风景中场休息的最佳游乐项目。
此刻时间尚早,小火车上就他俩。
秦悠单手撑着下巴,吹着日渐升温的小风,所有不适感烟消云散。
尤浩戈在小桌上摆几样小吃,都是他提前采购的。
二人一边闲聊一边吃吃喝喝,桌上所有食物见了底,小火车也没停。
秦悠看看套票,上面明确标注了小火车跑一圈是四十分钟。
她又去看手机上的时间:“嗯?”
尤浩戈:“怎么了?”
秦悠:“你记得咱们上车是几点吗?”
尤浩戈:“八点半。”
秦悠给他看手机显示的时间。
八点半。
尤浩戈的眼珠子立马瞪圆了。
小火车还在慢悠悠向前行驶,周遭的景色看似与游乐园无异,却少了孩子们的笑闹和大人们的尖叫。
他俩直奔车头,项目介绍说小火车配有列车长,然而驾驶室内空无一人。
秦悠使劲掐了把自己的脸,好像有点疼,又没那么疼。
她叹了口气,问尤浩戈:“你是真的不?”
尤浩戈歪着脑袋想半天,就在秦悠以为他要消失之际,他来了一句:“你说咱们会不会不是在小火车上?”
秦悠的心抽了一下:“那是在哪?”
尤浩戈用手臂做波浪动作。
他坐过山车时没说完那句话犹如魔咒在秦悠耳边回响。
她抬手制止他说下去:“行了,我知道你是真的尤老师。”
秦悠摸摸身上,就只带了几张符咒。
尤浩戈掏出从不离身的折叠镰刀:“莫慌,车真飞脱轨了咱们还可以御剑。”
他的话音未落,小火车蓦地剧烈晃动起来。
前方突兀地出现个隧道,二人没等起飞,眼前的世界便已陷入黑暗。
秦悠急忙按亮手机,手机却像坏了一样毫无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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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童节快乐~
游乐园走一遭~

她从没见过尤老师抽烟。
尤浩戈:“烧纸点符吓唬鬼,放把火还能吓跑天生畏火的小妖小怪,用处多着呢。来,给你一个。”
秦悠手里被塞了个沉甸甸的金属火机,表面篆刻复杂纹路,竟比驱鬼手杖的工艺还要精巧。
秦悠两眼一亮:“这是法器吗?”
尤浩戈“嗯”了声:“从大校长那黑来的。”
秦悠:“……”
尤浩戈:“他那好东西多着呢,等哪天我再搞点其他小玩意给你玩。”
秦悠觉得,尤老师离被全体校长灭口又近了一步。
尤浩戈只知道这打火机是大校长闲暇时鼓捣出来的,具体什么用途就不晓得了。
秦悠轻轻一按,一簇绿色火焰幽幽亮起。
尤浩戈一口气给吹灭了:“这是照鬼的火焰,不能乱点。”
秦悠:“……”
尤浩戈被她看得心虚:“我上次用是正常的火,搭配符文还以为是燃符之火呢。”
模拟符咒燃烧时的火焰,对妖邪是种有力的震慑。
秦悠细细摩挲打火机表面的纹路,一面是她很熟悉的驱邪符咒,另一面就有点陌生了。
想来这打火机会根据环境自行调节驱动的符箓。
秦悠惊叹不已,原来法器可以做到如此精妙绝伦的程度。
跟这个打火机一比,她鼓捣的木头棍子就是小孩子过家家的玩具。
秦悠不停搓手,恨不能现在就去求大校长收她为徒,教她一两招就行。
尤浩戈在她眼前打个响指:“我劝你不要打大校长的主意,那个老古董最坏了。”
秦悠虚心求教:“比如?”
尤浩戈森森一笑:“有句话叫‘人老奸马老滑’,你知道他今年多大岁数不?”
秦悠摇头。
尤浩戈伸出一只巴掌。
秦悠:“五千岁?”
尤浩戈:“……你可真瞧得起他。”
秦悠略显失望:“才五百岁啊。”
尤浩戈又是一噎:“你想得有点多,他今年五十。”
秦悠:“……”
尤浩戈:“他前世活得久啊,而且他是带着修为转成这一世。老祖宗们失传的术法技艺他一样没传承下来,勾心斗角那一套他门儿清。”
秦悠有理由相信尤老师没少被这位大校长坑过。
隧道仿佛没有尽头,尤浩戈被打火机烫到手,唯一的小火苗也熄灭了。
二人适应了黑暗,索性坐下来等。
尤浩戈抓把瓜子,分秦悠一半。
俩人很不讲究地随地乱吐,咔咔的嗑瓜子声在黑暗中听来颇有啃人头骨吸人脑髓的氛围。
赶在他俩把小火车嚯嚯成垃圾场之前,隧道里亮起一束幽幽的光。
秦悠望向光源,隧道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灰蒙蒙犹如正在刮沙尘暴的游乐园,所有游乐设施都还在,就是没人。
尤浩戈把瓜子揣回兜里:“走,下去瞧瞧。”
他们的下车点就是上车点,不远之外的秋千正在摇荡。
秦悠望向飞速驶过的过山车,始终运行在轨道上,没有起飞。
偌大的园区空空荡荡,没人也没鬼。
秦悠和尤浩戈两个人走在其中,心中慢慢升起被世界遗忘的恐慌。
秦悠扶住秋千,坐了上去。
所有的不对劲都是从她被晃了眼开始,那时尤老师去买甜筒,对发生过什么一无所知。
尤浩戈不敢离她太远,只退开几步假装自己走了。
秦悠作耳鸣状,靠着秋千休息。
她的眼睛不停搜寻,忽然,她在园区最边上发现一块金属板。
如果阳光炙烈些,那块金属板反射的光亮刚好能照到她的眼。
如此一想,秦悠就打算起身去瞧瞧那金属板。
那被灰暗环境显得乌突突的金属板骤然一闪。
秦悠眼前一花,下意识闭眼。
耳边响起熟悉的喧闹声,以及大声斥责。
“谁这么没有公德心嗑瓜子往地上吐皮呢!”
尤浩戈缩着脖子冲到还没睁眼的秦悠身边,拉起她就跑。
再次坐上小火车,尤浩戈臊眉耷眼,没敢再掏包里的吃喝。
但凡早“回来”一分钟,他都主动去扫地。
可他偏偏赶上保洁阿姨扫完之后的怒斥。
秦悠眼前还在闪烁强光留下的阴影,双目无神,人有点蔫。
俩人闷不吭声坐了一圈,直至小火车停下。
保洁阿姨去其他区域打扫了,尤浩戈拍拍胸口,引着秦悠去看金属牌。
原来是一块宣传板,上面是游乐园的建园历史。
金属表面不似曾经光亮,有很多细小划痕,那是岁月留给它的勋章。
秦悠看看无人留意这边,偷偷摸出符纸贴上去。
符纸自然脱落。
秦悠伸手去接,没想忽然刮来一阵风,把符纸吹跑了。
秦悠捂着眼睛抵挡迷眼的沙砾,她又听到保洁阿姨的声音。
“谁在游乐园来乱丢符咒,太没素质了。”
秦悠艰难地眯缝起眼睛,眼巴巴瞧着保洁阿姨将她修法器换来的好符纸当垃圾给扫到一堆瓜子皮里。
这一天的游玩结束,二人筋疲力尽,回程全是拖着脚走路,鞋底都磨薄了。
他们没有再被晃到眼,也没遇上奇怪的事。
除了他们,其他游客都没有表现过异样。
尤浩戈推断他们所见那一幕是金属板记录下的真实过往。
秦悠那时一副被吵到头大的模样,金属板便邀请她进入清静的游乐园。
结果他俩把人家的好心当成驴肝肺了。
假期过得比干活都累,秦悠往土炕上一趴,生无可恋。
转天是个好天儿,秦悠起大早赶牛车挨个区域收垃圾。
殡葬一条街最近也正式划归给她,因为那里年后频繁出事,好几个起早贪黑收垃圾的工人撞了鬼,再不敢去了。
秦悠赶到殡葬一条街,先找相熟的老板打听撞鬼是怎么回事。
老板也很郁闷,别管是否真闹鬼,消息传开以后首先影响的是他们这些开门做生意的。
这一整条街都是做死人生意的,亡灵去哪闹都不会在这里闹。
这两个月也是怪了,频频有人走在街上突然大叫“有鬼”,可临街的店铺老板谁都没亲眼见过。
老板连连叹气:“要不是咱们这城市的殡葬业务大部分都集中在这条街上,我还以为碰上恶意竞争对象了呢。”
好几位老板都这么说,秦悠悬着的心放回了肚子里。
她以前只挑用得上的垃圾往回捡,现在整条街的垃圾桶都归她,她才发现非居住区的垃圾产量也十分可观,那垃圾桶沉得她一个人都搬不动,在旁边店铺老板的帮忙下才把里面塞得满满当当的垃圾倒干净。
她才把垃圾桶放回原位,匆匆而过的路人往里丢了好大一塑料袋垃圾。
秦悠只好探身进垃圾桶去捡。
她那被垃圾熏得不怎么灵敏的鼻子猛地嗅到一股刺鼻的臭味,秦悠一口气没憋住,咳得差点把自己翻到垃圾桶里。
蹲在地上缓了好半天,秦悠长长吐出口气,脸都白了两个色号。
她重新起身屏气将那垃圾捡出来。
没有腐败的生鲜,也没有死老鼠,很平常的一袋生活垃圾。
秦悠小小吸一口气。
一连好几次,她来殡葬一条街都能碰上这种气味的垃圾。
有时垃圾太多会不小心碰到身上,秦悠也懒得换衣服,就这么去了玄易。
见到秦悠犹如蜜蜂见了花儿一样的学生们飞扑到半路纷纷刹车,捂着鼻子一脸郁闷。
“小秦老板你是为了让我们离你远点去跳了粪坑么?”
秦悠嗅嗅自己:“粪坑?”
没什么味啊。
学生们齐刷刷点头。
秦悠又嗅了嗅,行吧,看来是她的鼻子彻底熏麻了。
尤浩戈打老远瞧见秦悠,花蝴蝶似的飘过来。
然后他的脸就绿了。
秦悠终于知道当初的自己是什么样了。
尤浩戈在自己鼻子上捏了两下,这才过来帮秦悠搬垃圾桶。
秦悠:“我身上是不是一股粪坑味?”
尤浩戈摇头:“粪坑闻见你身上的味都得自愧不如退位让贤。”
秦悠:“……”
尤浩戈:“你不会真掉粪坑里了吧?我记得垃圾山的旱厕清理得很干净啊。”
秦悠无奈表示她只是去殡葬一条街收了几桶垃圾转送到垃圾站。
尤浩戈摸摸下巴:“下回你去那边叫上我。”
这几天办白事的比较多,殡葬一条街垃圾桶爆满,秦悠早上才打理干净,天黑后还得再去收一趟。
早上没起来的尤老师赶上了“晚班车”,他一面帮秦悠干活一面这闻闻那闻闻。
在最里面的垃圾桶里,他嗅到了秦悠同款臭味。
他拎起那包生活垃圾左看右看:“这貌似真的是泡过粪坑的。”

秦悠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把生活垃圾泡粪坑里是什么操作。
尤浩戈说:“这是一种民间流传的驱邪土办法。”
古早时候的人们认为邪祟惧怕腌臜之物,被邪物缠上又寻不到高人救命便会往自己身上涂排泄物。
秦悠满脸黑线:“有的鬼不是能从马桶里钻出来么。”
尤浩戈嫌弃地把这袋臭物丢到其他垃圾上面,生怕它把板车也熏臭了。
他进一步解释:“鬼根本不怕普通秽物,过去人们用的是小童排泄物。”
秦悠恍然,童子尿本身就有驱邪的作用,排泄物既是污秽又带有小童的纯阳之气,二者结合正是克制不太凶的鬼魅的良方。
尤浩戈:“这人八成是在网上看到这个法子,乱用一气。能不能驱走邪祟不好说,他身边的活人肯定都被熏跑了。”
秦悠:“缠着他的邪祟再不走,我身边的活人也要跑光了。”
从每天都有的臭垃圾判断,那邪祟很顽强。
秦悠忍无可忍,在街头支了个小摊卖符咒。
没等扔垃圾的人现身就卖脱销了。
秦悠无奈,只得就近去趟鬼校区,捡了点新鲜出炉的报废符纸改完继续摆摊。
天黑时,她久等的人终于现身了。
那是个瘦巴巴的年轻人,两颊凹陷背脊佝偻两眼无神。
那人一到小摊前,秦悠的嗅觉就罢工了。
对方似在犹豫,不确定这些不算太难买的普通符纸是否有效。
秦悠也不催他。
有收工的店铺老板来跟秦悠打招呼,顺便买走两张符咒。
对方看到老板付的价钱,微微吃了一惊。
可他还是没有买。
秦悠见他要走,急了:“你用来驱邪的土办法用错了,你知道吗?”
对方浑身一僵,猛转过头来:“你也听说过我用的驱鬼土方?”
秦悠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老神在在点了下头。
对方死水似的眼睛迸发精光:“你说我用错了?我错在哪里?”
秦悠被熏得脑仁疼,正想提醒他离远点,一只手扒住他的肩膀将人给甩出去了。
尤浩戈用另一只手拍了包酒精消毒湿巾在小摊上。
秦悠赶忙抽了两张给他。
尤浩戈恨不能把碰过那人的手擦秃噜皮。
那人一副想跟尤浩戈拼命的模样。
秦悠重重一拍桌子。
那人立马怂了。
秦悠原意是想卖他几张符咒,实在不行送他也成,只要他别再乱用土方就行。
可现在的局面俨然变成了大老爷升堂。
尤浩戈尽职尽责扮演衙役:“呔,台下何人报上生辰八字!”
秦悠在桌子底下狠掐自己的腿,她真怕尤老师入戏太深让对方跪下给她磕一个。
对方很懵:“不是报上姓名吗?报生辰八字干嘛?”
尤浩戈掏出他的大镰刀,摆出拦路抢劫的气势:“让你说就说。”
对方被锃亮的刀刃晃了眼,他可能是觉得自己跑不过那么长的刀,乖乖说了个时辰。
尤浩戈掐算几下:“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再乱报你就等死吧。”
对方被他这话震住了,好半天都没吱声。
尤浩戈冷哼:“恶灵缠身阳气渐弱身体消瘦,你现在多走几步都上不来气吧?是不是也不敢多晒大中午的太阳?你现在就是个恶灵寄生体,早晚被它们吸成人干。”
对方个狠狠抖了一下,眼里的光又消失了。
尤浩戈又问了一遍。
对方乖乖报上生辰。
尤浩戈觉得,这人是真的离死不远了。
但好像还能救一下。
秦悠见尤浩戈微微点头,才问:“说说怎么被缠上的。”
对方连叹好几口气,把秦悠和尤浩戈都给叹郁闷了。
那人说他就住附近的村子,去年家里盖新房,从地基底下挖出几件破烂衣服,都是现代人常穿的款式。最初没人在意,以为是哪个帮工的人脱下来不小心被埋的。
衣服被他家收了起来,谁来帮着盖房就问一嘴,无人认领。
对方:“房子盖起来以后,我们全家人都开始倒霉,骑车掉沟里平地摔跟头什么的。村里的老人说我们跟新房犯冲,最好请高人来给看看。”
可现在骗子基本都被抓走了,真有本事的全进了玄易社会班封闭培训,他一个从来没遇过邪乎事的人上哪去请高人,于是他想通过自己解决要命的难题。
他先是上网找了些乱七八糟的通灵大法,又买了些据说能通灵的特制蜡烛。
他把新房相关的所有物件都查了个遍,也没发现哪样给家人惹来了霉运。
秦悠眉梢轻挑:“你是不是也用挖出来的旧衣服做过通灵游戏?”
对方:“是啊。”
秦悠:“后来把衣服和蜡烛都扔了?”
对方有点生气:“我被人骗了,高价买回来的蜡烛就是普通蜡烛,那些衣服也都是普通的衣服。”
秦悠:“你有没有想过衣服和蜡烛没问题,是你通灵的手法错了?”
对方一怔。
秦悠摸摸自己饱受摧残的鼻子,认为这种可能性非常高。
毕竟那些衣服和蜡烛经她试验是真的各有其作用。
尤浩戈的眉头又皱了起来,那些衣服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可见这件事是有人故意为之,目的八成也是想用民间土办法害他们一家。
且不说横死之人穿过的衣服会不会引来衣服原主的亡魂,光是衣服上自带的死气就够普通人喝一壶了。
万幸的是衣服被及时挖出来,没有埋到地基里头。
不然这一家子怕是早死绝了。
秦悠收了小摊,和尤浩戈一道去那人家里一探究竟。
明明去年才盖好的新房像个早该强拆的危房,墙体隐隐透出裂痕,细看却会发现墙面很平整,裂痕并不存在。
尤浩戈说那是被吸引来的鬼魂们摸出来的痕迹。
他推断地基里除了衣服还有其他从死人身上拿来的物件。
要么就是害他们的人见衣服被挖出来了,又换了其他法子暗地里作妖。
总归是要这一家子无声无息死绝。
那人说:“我让家里人去亲戚家避避风头,这房子就我一个人住。”
秦悠看他眼底透出的决绝,大概是明白了搬离房子的人也没能逃脱被邪祟纠缠带衰的命运,这个年轻人想用自己做实验,豁出命去给家人换得一线生机。
她给上次取走衣服的警员发信息询问调查进度。
对方说那些衣服是从殡仪馆拿走的,是横死之人换寿衣时脱下来的衣服,本来就是没人要的。
尤浩戈:“鞋是不是也得一起换?”
秦悠:“是吧。”
尤浩戈沉吟半晌:“要不把房子扒了,挖开地基找找?”
秦悠:“……”
没想到那人都没犹豫就同意了:“只要能救我家人的法子我都愿意尝试,你们尽管找,房子扒掉算我的。”
他这么说,尤浩戈反倒是迟疑了。
扒房子简单,可若是找不出害他们一家的人,这一波劫难解开了,下一波还是会要他们的命。
而且扒房子动静太大,对方肯定会认为自己害人的计划露馅了,狗急跳墙,干出什么极端的事都不意外。
他从秦悠的符纸里挑了几张贴到屋子里,又埋了几张在院子里,然后仨人挤在小黑屋里嘀嘀咕咕。
第二天,年轻人暴毙的消息传遍了村子,人们议论纷纷,全都挤到他家院子外面围观。
他的家人收到消息赶回来,一个个哭成了泪人。
假扮陪同而来的亲友的秦悠和尤浩戈一边揉眼睛一边观察围观者的表情,有难过的有事不关己的,还有幸灾乐祸的。
还有个中年人站在人群最后面,脸上始终没什么表情,也没有久留,眼见年轻人盖着白布抬上灵车便转身走了。
秦悠和尤浩戈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对方能想到去殡仪馆偷没人要的死人衣服,秦悠担心他会亲自去求证年轻人的死活。
年轻人的亲属大多不知内情,只有他父母清楚这是一场为了救全家人的命必须唱全套的大戏,因此有人提议将尸体送去殡仪馆时,他的父母一口拒绝,非要在院子里停尸七天,还嚷嚷着要报警查明儿子的死因。
冷清了好久的院子热闹起来,邻居们进进出出,帮着搬抬各种停尸要用的东西。
亲属们也都忙活着采买纸钱香烛。
年轻人的父母像两个断了线的木偶,坐在院子里看着一群人忙碌,好像一切都与他们无关。
村长出面将外来的亲属安排到邻居家吃饭,留老两口在院子守着棺材。
秦悠和尤浩戈趁这会儿去可疑中年人家附近转一圈,假装找不到小卖部还向乡亲打听,然后一人叼根冰棍返回年轻人家。
租来的冰棺往条凳搭成的临时架子上一放,老邻居们安慰二老几句便各回各家。
这阵子年轻人的模样变化大伙都看在眼里,如今又离奇暴毙身亡,关于他家惹上不干净东西的消息早传遍了。
除开留宿的几位近亲,其他亲友也都走了。
村长又忙活着将留宿的人安排到其他村民家里。
秦悠和尤浩戈躲在屋里,没人在意他们是走是留。
秦悠坐在小板凳上加急刻木头,那木头人跟年轻人只有三分相似,却能在障眼法的加持下幻化成他的亡灵。
今晚就要由这“亡灵”去找害他的人讨要说法。
不是没想过让年轻人来个“诈尸”,可诈尸的动静太大,万一惊动村民,大伙一起动手,年轻人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就得被打死。
秦悠把刻好的木头人交给尤浩戈。
尤浩戈揣进衣兜,趁夜色溜出院子。
老夫妻不停往火盆里递纸,院内以房子为中心刮起一阵旋风,不断向火盆逼近。
有晚归的邻居瞧见他们这院子里黑压压挤满了“人”。
邻居不敢上前,隔着老远给老两口打电话。
可怎么都打不通。
邻居叫来更多的人,大伙仗着人多势众阳气旺来到他家门口,哐哐砸铁门叫他们出来。
老两口似乎才看到院子里有鬼,吓得瘫坐在地上。
年轻人的母亲按住胸口,眼泪横流:“是你们害死了我儿子,你们为什么要害我们?”
不知哪只鬼飘飘忽忽吐出一句:“害你们的是人,不是我们。”
越聚越多的邻居们讨论开来,有人突然提到了盖房时挖出来那几件衣服,还说地基里没准还有没发现的东西。
年轻人家是扒了几十年的旧房,在原址上盖新房,原地基里怎么都不可能埋有那么新的衣服。
村民们望着那栋死气沉沉的新房子,心情无比沉重。
既是为年轻人一家鸣不平,又是替自家担忧。
谁会是下一个呢?
就在此时,另一条街上的某户人家传出惊叫。
一道怒意满满却有些耳熟的声音回荡在所有人耳畔:“是你!你为什么要害我家,为什么要害我!”
有人惊觉:“这不是他家小子的声音么。”
老夫妻激动地要出来。
鬼影乌央乌央堵住门口不让他们离开。
老父亲一脚踹翻火盆。
群鬼都去抢钱了,老两口急忙开门出来,与众人一道寻声而去。
他们赶到的时候,中年人正跪在地上不停磕头。
年轻人浑身黑气,面目扭曲,声声泣血。
中年人不停讨饶认错的嘴在看到大伙到来时紧紧闭住,一个字都不肯再说。
可离他家近的邻居刚刚就已经听明白了原委,这会儿气愤地跟大伙说是他偷来横死者的衣服鞋子埋到人家新房的地基里,才会害得好好的一家人家破人亡。
原因无外乎邻里间那点矛盾,别人至多破口大骂几句出出气,他可倒好,要人家死个绝户。
有人报了警,有人录了音。
有人在痛斥害人凶手,也有人在扼腕叹息。
不知又是谁冒出一句:“我瞅这小子跟院里那些鬼不太一样啊,不会是人还没死吧?”
老夫妻立刻哭喊起来。
警车在这时赶到。
现场乱作一团,年轻人的鬼魂悄然消失。
挤挤插插的人群里,有个瘦小的人捡起木头人就跑。
秦悠绕了好大一圈,跟从另一条小路赶来的尤浩戈汇合。
二人翻墙回到年轻人家,将一直没通电的冰棺插上电。
很快,老两口和村民们蜂拥而来。
有人壮起胆子试探年轻人的颈脉。
“没死透,还有救,快送医院!”
闹腾了一整夜,回到垃圾山的秦悠以为自己脚下踩了棉花。
尤浩戈扶着她进屋,赶紧烧水热炕。
等他端一碗热腾腾的面条进屋,秦悠已经睡过去了。
尤浩戈帮她关上里屋的门,很不见外地往外间铁架床上一躺,也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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