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聿珩摩挲着她的下巴,声音冷如寒冰,令人不寒而栗:“殷平偷了爷的东西,断其手脚扔进马厩,与马同吃同住。”
“祖父明日回京,府中不宜死人,命人看好了他。”
闻笙心中惊惧不已,下一个是不是就轮到她了。
“你还挺招人的。”见她这般模样,贺聿珩缓缓起身,“不过,爷的东西不喜同别人分享。”
闻笙只觉他的目光似一股无形的束缚,他所言的“东西”,指的便是她自己。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却难以掩饰声音中的颤抖:“三爷……的意思是?”
贺聿珩将她扶起,伸手轻抚她的发丝,动作温柔,语气却冷硬如铁:“你的答复,想好了吗?”
她站在他面前,身姿柔弱,脸上满是抗拒与不甘。
贺聿珩轻笑一声,声音中带着一丝戏谑:“你要是不愿,爷便砍了你的双脚,把你强行留在房里。”
他的话语轻描淡写,却是实实在在的恐吓。
闻笙眼中闪过一丝决然,迎上他的目光:“奴婢愿意。”
她的回答虽微弱,却透着一股坚定。
他微微颔首,似乎对她的回答感到满意,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却依旧让人捉摸不透。
子墨很快就回来了,靠在贺聿珩身边悄声说了什么。
很快,贺聿珩便道:“走吧,送你回去。”
闻笙却拒绝:“不麻烦三爷了,奴婢自己回去就好。”
“这是命令,走前面。”
闻笙不再说话,而是快步走了出去。
月华如练,将几人的影子拖长,子墨觉得三爷真是别扭,明明关心闻笙姑娘,话说得却那么僵硬。
走到院门口,闻笙转身道:“今晚多谢三爷。”
说完转身要走。
“等等。”
她疑惑抬头,只见贺聿珩从怀中掏出什么东西,直接抛向她。
闻笙伸手接住,一个精致的小瓷罐子落在她的手心。
第二十八章 再吵爷割了你的舌头
不等她问,贺聿珩声色平淡:“这是活血化瘀的药膏,腰上的伤用它好得快些。”
闻笙脸颊染上淡淡红晕,刚刚那一切他都看到了:“多谢三爷。”
贺聿珩瞧着她眼眸低垂,睫羽轻颤,心情大好:“明日一早爷要在雪竹苑见到你。”
“可奴婢还没和大夫人说,怕是不妥。”闻笙不想让虞氏觉得她不守规矩。
贺聿珩摆手:“爷已经说过了。”
闻笙怔愣之际,贺聿珩已经带着子墨走了。
回到房间,桌上是琳琅给自己留的晚饭。
为了不吵到同住的丫鬟,她把饭端到外面,坐在台阶上,拿出刚刚捡起的纸条。
上面的地址在城北,离侯府不算近,来回路程怕是要一天,下次出府再去打听。
她心中默默祈祷,盼望这次是妹妹。
与从同时,梁氏院子内,贺玄知与梁氏坐在桌旁,轻声交谈。
梁氏面容温和,眸中却带着几分冷冽,她看着贺玄知,缓声道:“玄知,你今天可看到贺聿珩身边那个丫鬟了?”
贺玄知没有回答,而是闭眼沉思片刻。
笃地,他开口道:“母亲,那丫鬟我那晚也见过。”
“哦?”梁氏眼神中闪过一丝光芒,“真的是她?”
“母亲也怀疑了?”
梁氏没有立刻回答,过了许久,她才开口:“那丫头是个伶俐的,找个机会将人带过来。”
贺玄知当即会意应下。
翌日,闻笙还是去和王嬷嬷说了此事,果真如贺聿珩所说,虞氏早已同意了。
来到雪竹苑,子墨亲自来接她,领她去了房间。
子墨在前引路,满脸笑容:“闻笙姑娘,雪竹苑就只有你一个丫鬟,所以三爷便拨了一个房间给你用。”
闻笙点头道谢,踏入房内,四壁挂着精致的绣帘,随风轻轻摇曳,映出淡淡光影。
“子墨小哥,这儿......”
“闻笙姑娘,你安心住下,三爷对下人还是很好的。”子墨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接着又道,“昨晚三爷吩咐,闻笙姑娘以后负责唤早。”
闻笙应后端着一盆清水,轻手轻脚走近房里,将水盆放下,来到内室掀开床帷。
晨光熹微,透过窗棂洒在贺聿珩脸上,映出淡淡金辉。
贺聿珩似乎感受到了,不满地皱起眉头。
“三爷,辰时末了,您该起了。”闻笙跪在榻边,声音柔和而恭敬,生怕稍有不慎惹他不快。
子墨在外面听着,替闻笙捏一把汗,三爷有起床气,以往有公事都是他负责唤早,但难免要承受一番三爷的怒气。
一道柔声入耳,贺聿珩直接伸手将人拉进怀里。
闻笙猝不及防,惊呼一声,只听贺聿珩声音沙哑:“再吵爷割了你的舌头。”
登时脑海中浮现昨日殷平之相,她头皮发紧。
但闻笙还是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有些为难道:“三爷,今日老侯爷回京,奴婢不想头一日当值就被责罚。”
贺聿珩缓缓睁眼,眼眸深邃如墨,夹杂着未褪的睡意。
只瞧一眼,闻笙立马觉得不妥,挣脱后低头恭顺地等着贺聿珩起床。
听见贺聿珩起身,她才走过去将铜盆端了过来。
洗漱过后,闻笙本该退下,却被贺聿珩叫住。
“看看爷今日穿哪身合适。”
闻笙抬头瞧了一眼,恭敬回道:“回三爷,依奴婢之见,今日宜庄重,那件靛蓝色最佳。”
她一顿,又看了眼挂着的那三件,说道:“但三爷年少,穿茶白色比较合适。”
“是吗?”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玩味,“可爷觉得这件青衫好,与你今日穿着甚配。”
闻笙颔首,放下铜盆,走过去将青衫取下,伺候贺聿珩更衣。
见状,贺聿珩不禁失笑,声音温和:“腰上的伤如何了?”
闻笙轻声回答:“多亏了三爷,奴婢已经无碍。”
贺聿珩点点头,继续道:“你今天留在院子里做事。”
雪竹苑活计轻松,并没有什么需要费神的,若是完事的早,她是不是可以去打听下妹妹。
想到这儿,她开口请示:“三爷,奴婢午后能不能出府一趟?”
贺聿珩挑眉,眼神微凝,带着探究问道:“出府?你有何事?”
闻笙并不想隐瞒,眼神坦然,语气平静:“回三爷,奴婢妹妹幼时走散了,昨日得到消息城东的一处宅子有个女子与奴婢妹妹有几分相像,奴婢想去看看。”
贺聿珩沉默片刻,轻声说道:“既如此,你便去吧,带上子枫。”
子枫是雪竹苑其中一个小厮,只是不经常跟在贺聿珩身边,她也是今早才见过一面。
“奴婢谢过三爷。”伺候完之后闻笙就退了下去。
因为贺聿珩一直起得都很晚,所以雪竹苑从未有过早膳。
贺聿珩收拾妥当后就去了正堂。
侯府三房全部都到了,门外传来一阵马蹄声,一家人闻声纷纷起身,快步迎上。
侯夫人站在最前面,眼中闪着泪花,嘴里呢喃着:“终于回来了......”
“父亲。”
三个儿子异口同声,老侯爷“欸”了一声,径直进了府门。
贺家开国时有功,故被封侯,只是老侯爷因打仗落下隐疾,后追求道法,皇帝也允了他常年在外游历。
他每次回京都会和皇帝分享所见所闻,能帮助皇帝了解民情,也算另一种建功。
各房与夫人坐在两侧,气氛有些沉重。
老侯爷沉声道:“人都齐了?”
“都在这儿了。”侯夫人应道。
老侯爷深吸一口气,扫过堂内,眼中闪过失望,缓缓开口:“陛下召我归京是为了袭爵一事。”
“可你们三个到如今还没什么建业,叫我如何向陛下请旨,将这爵位传下去!”
侯夫人语气带着一丝埋怨:“自古以来嫡庶有别,这爵位本就该是瑞林的。”
老侯爷不满地扫了一眼她,继续道:“侯府没有这规矩,能者居之。”
“若是你们不行,那就叫你们的儿子来。”
侯夫人转头将矛头对准虞氏:“瑞林,泉儿已经四岁了,该启蒙了,虽然记在虞氏名下,可她尽不到做母亲的责任,就由我这个祖母来,明日你将泉儿抱到松涛堂。”
第二十九章 妹妹被罚
贺瑞林闻言,心中不愿:“母亲,这孩子终究是儿子的骨肉,怎能......”
话音未落,虞氏冷笑一声打断:“母亲,您这是何意?您觉得儿媳尽不到母亲的责任,难不成珩儿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你还有脸说!”侯夫人冷哼一声,“珩儿被你教的整日流连赌坊,全上京谁人不知侯府嫡孙是个纨绔。”
虞氏不甘示弱:“我儿尚未弱冠,母亲现在定论是不是太早。”
老侯爷清清嗓子,打断她们:“我入京后听民间传言,福康公主喜欢珩儿,可有此事?”
“没有的事。”虞氏很快回道。
但一旁的梁氏却道:“也不全是捕风捉影,福康公主确实和珩儿走得近些。”
老侯爷点点头,一眼扫过,目光停在贺聿珩身上,问道:“珩儿也喜欢福康公主?”
虞氏狠狠捏着扶手,脸色沉了下来。
贺聿珩不紧不慢回道:“孙儿的意愿不重要,若天子下令,怎敢违抗。”
“怎地不重要?你若不愿,娘就是拼了命也要拦下。”虞氏作势掩面,“那福康性子泼辣不说,难道要珩儿要就此葬送前程。”
话音刚落,侯夫人就厉声道:“哭哭啼啼做什么样子,珩儿都比你这当娘的懂事。”
不等虞氏再反驳,老侯爷就出言结束了这一话题:“眼下尚未定论,若珩儿是要袭爵的,那福康公主也不可强人所难。”
听此,堂内所有人纷纷变了脸色,梁氏沉不住气,直言道:“父亲这是已经定好了不成。”
老侯爷一记冷眼扫过梁氏,看向她旁边的两个孙儿,放缓语气:“玄知和远儿若有能力,也有机会。”
梁氏闻言一怔,她的文远也有机会,她脸色稍缓,没再言语。
老侯爷这次留京半年,就是为了定好承袭之人。
用过午膳,他遣散众人。
一直默不作声的三房贺嘉诚走在路上,脸色沉重,摇了摇头:“侯府这半年不会太平了。”
“只要我们看好自己院子里的,不会有事的。”夫人柳氏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咱们三房只有女儿,他们不会对咱们下手的。”
“但愿吧。”
贺嘉诚叹息一声,看了看身后两个女儿,大女儿马上就要议亲,不免担心起来。
闻笙带着子枫出府,城东离得不近,走了两个时辰才走到。
她找到府邸的后门,抬手敲了敲。
很快就有人来开门,来人见闻笙不眼熟,开口问道:“二位有什么事?”
闻笙拿出荷包,塞了点铜板给那人,恭敬地说道:“我家妹妹写信说是在这里做工,今日来是家里有事,劳烦姐姐传个话,她叫闻初,这是我妹妹的画像。”
说完闻笙从袖口拿出一张纸,这也是她根据父母和她的样貌猜测画出来的。
女子见那画眸色稍变,摆了摆手:“府里没有叫闻初的,你那妹妹应该是记错了。”
说罢就要关门,闻笙有些失望,难不成又找错了。
她转身要走,里面却传来一道男声:“桑枝,什么人啊?”
“张管事,问路的。”
门还未关严,叫张管事的男人就快步走了过来。
他打开门,直勾勾地盯着闻笙:“姑娘要去哪啊?”
他身后名叫桑枝的女子不断给他们使眼色。
子枫奉命监视闻笙,也有保护之责,看张管事不坏好意的眼神,他将闻笙护到后面,冷声道:“不劳费心。”
说着就要扯闻笙走。
张管事却出来拦住两人,脸色有些阴沉,显然有些不悦,他的目光在闻笙和子枫身上来回打量。
“二位可知这是什么地方,哪是能随便问路的。”
说完他就伸手要拉闻笙。
闻笙作势一躲,那画像落在地上,引起张管事的注意。
张管事眼疾手快捡起画,眯眸问道:“你与画上之人是什么关系?”
听他这样问,闻笙觉得他应该见过妹妹,如实回道:“这是我妹妹,闻初,张管事可曾见过?”
“桑枝。”张管家招手将桑枝叫过来,“这是小初吧?”
桑枝摇摇头:“小初说她没有家人,也许只是相似。”
“张管事可否让我见见这位小初?”
闻笙眼中都闪过一丝希望,或许,这次真的是妹妹。
张管事脸上堆起了笑容:“好说好说,你随我进去看看就好了。”
他伸手试图拉住闻笙,想把她拉进府里。
闻笙警惕地后退了一步,子枫挡在两人中间:“有劳张管事将小初叫出来。”
张管事手停在半空,干笑两声:“小初她昨日犯了错,被主子罚了,如今正在养伤,怕是不便出来。”
闻笙看向桑枝,她说不准张管事是不是再骗她,但看桑枝脸上闪过涩意,受罚应是不假。
张管事的样子实在不像好人,可她如果不和张管事进去,就没办法见到小初。
这里是有官职的府邸,只是她没有身份正大光明拜访。
她将子枫拽到一旁:“子枫小哥,我先进去看看,如果一刻钟我还没有出来,只能劳烦小哥回去找三爷,这样可行?”
有些人该用就得用,她现在只能求助贺聿珩了。
子枫犹豫,但看着闻笙一脸坚定,终是点头同意。
看着闻笙跟着张管家进去,桑枝跟在后面有些为难。
张管家果真领着闻笙来见小初。
闻笙的目光在房内搜寻,床榻上趴着一个面色苍白,神态憔悴的女子。
她心猛地一震,快步走到床前,眼中泛起泪花:“阿初......”
床上的女子缓缓睁开眼,眼神迷茫,待看清眼前人时生出一丝惊慌。
就在这时,张管家被人匆匆叫走。
桑枝趁机上前,焦急地对闻笙说:“姑娘,你快走吧,张管家是有意留下你,他......他不怀好意。”
闻笙回头望向她,眼中满是不解:“阿初她......这是怎么一回事?”
桑枝看着闻笙,知道她并无敌意,便低声解释:“这家少爷自幼患有隐疾,不能人道,府中女子皆是他的出气筒,张管家是府里唯一的男子,他留下你就是为了少爷。”
第三十章 妹妹不愿相认
说完她又看了眼门外,“你还是赶紧走吧,等张管家回来你就走不了了。”
闻笙心中一痛,她紧紧握住妹妹的手:“我要带她一起。”
“没用的,我们卖身契都在少爷手里。”
“我不认识你。”
两人一同开口,闻笙听到妹妹这样说一怔,但她很快回神,将荷包留给桑枝:“有劳桑姑娘照拂阿初,我会尽快回来赎回她。”
妹妹受伤,那她近日就是安全的,她回府后尽快凑够赎金,妹妹就可以和她团聚了。
走出府邸,闻笙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她刚出来,子枫就立马上前看她有没有受伤。
闻笙抓住他的胳膊:“子枫小哥,可不可以借我点钱,我想去买罐药膏送回来。”
她和桑枝约好了时辰,她买完药膏,桑枝会在后门接应。
子枫出手就是一张百两银票,这让闻笙愣住,贺聿珩对下人都这么大方的。
来不及多想,二人去了药铺买了最贵的软膏,剩下的钱先还给他。
天黑后,闻笙学了声猫叫,将药膏放下躲进巷子里。
桑枝果真将药膏拿了进去,闻笙这才放下心来。
房里,桑枝将药打开,准备为闻初涂抹。
但被拒绝:“这是那人给你的吧,我不需要她假惺惺。”
闻初动都不能动,桑枝又怎能如她愿,指腹蘸着药膏直接就抹了上去。
冰凉的触感让闻初心头一酸,泪水滑落脸颊,声音颤抖:“桑枝姐姐......”
“你一直和我说你恨她抛弃了你,可万一她是有苦衷的呢。”桑枝摇摇头,她见闻笙虽穿着华服,可那手并不是享福之人的手。
也许她们姐妹二人是被迫分开。
药香四溢,闻初偏过头不再说话。
自有记忆起她就跟着姐姐四处乞讨,五年前她过生辰,姐姐说去给自己买礼物,可却再没回来过。
没过几天她遇到张管事,为了活下去,她卖身进了这个府邸。
可进来后慢慢才发现府里的腌臜事,桑枝与姐姐同样年岁,入府只两年就被少爷糟蹋了。
今年轮到她了,但桑枝一直保护着她,可昨晚没能躲过去,因为她没有叫喊出声,就被少爷罚了。
桑枝叹口气道:“你我二人一同入府,我也是拿你当作妹妹,定是希望你能脱离苦海,难道你也想同这里的其他人一样,草席裹尸扔出去。”
“桑枝姐姐,我想带你一起走。”闻初抓着桑枝的手,目光中带着一丝期盼。
桑枝闻言,眉间掠过一丝无奈,道:“你入府时年幼,或许未曾细看那卖身契。”
说着苦笑一声:“就算你看了又如何,府中无人识字,我幼时虽识得几个字,可也只能粗略猜测。”
看着闻初露出不解的神情,桑枝继续道:“签卖身契前,张管事曾说我们卖得十两银子,可普通人家买我们这样的丫鬟最多也就一两银子。”
“那契上写的是我们要在府中终老,若要赎身,需得增十倍之价,那就是一百两银子,你我二人便是二百两,你姐姐怎能拿出这么多。”
闻初皱眉问道:“可为何从未见过卖身钱?”
桑枝将药膏放好,眸中神色悲凉:“有人问过,张管家曾言,我们不做工的时候府内供给衣食亦是有价,日积月累,那银两自会渐渐耗尽。”
“时辰不早了,你早些睡吧,我还有事。”桑枝吹了灯,离开了房间。
桑枝去了张管事的住处,因着白日里她放走了闻笙,张管事便要她天黑去领罚。
府中女子多活不过十五,可张管事留下了她,自然就要她付出点东西。
一开始她本不愿,可看着他们这些恶魔活得这么好,她求生的欲望更甚,她要活着看着这些恶魔付出代价。
可她因卖身契在府中,每次逃出去就会被抓回来,根本没人听她求救。
闻笙的出现让她看到希望,如果能带走闻初,让别人发现这里,那她们便有救了。
夜幕降临,两人才回到府邸,闻笙刚跨过雪竹苑的门槛,便被一道身影挡住了去路。
贺聿珩站在她面前,蹙着眉头。
闻笙瞟了眼来人腰带,没再赶往上看,唤了声:“三爷。”
子枫立马退下,只留闻笙一人。
“爷今天忙,倒是忘了件事。”声音低而冷,问道,“百花宴上,你离开那会儿怎么和福康公主带来的人在一块?”
贺聿珩随便一查就能查出来的事情,她也没办法瞒着。
“回三爷,奴婢前几日出府惹上了人贩子,是那位公子出手相救,是以相识,昨日宴上,许是看奴婢眼熟才来问话。”
“明月楼那衣裳也是他送的吧?”贺聿珩冷冷道。
闻笙惶然不语,她也不知对方为何这样做。
她正打算说些什么脱身,下颌倏然被抬起,饶是有过几次接触,但闻笙还没习惯。
他强迫她看着他,沉声道:“你和他以前认识?”
闻笙摇头,趁机挣脱桎梏。
眼里的真诚不似作假,贺聿珩松手警告道:“离他远点,他的身份不是你能招惹的。”
话语里的嫌弃丝毫不掩,闻笙垂眸应是。
贺聿珩抬脚欲走,又停在她身旁,问道:“可见到你妹妹?”
“见到了。”闻笙不知他是何意,但还是回答了。
他沉吟须臾,甩袖与她擦身而过。
闻笙回来得晚,但房里还是留了她的饭菜。
窗外落了雨,院里的木槿花上不堪摧残,舞落入泥里。
她在雪竹苑的日子一如晴天,可一旦云雨翻滚,她就会如那花瓣一样。
如今来了这儿,她的机会更多,一定要毁了那件抹胸。
贺聿珩把子枫叫了进来。
“今日确实只去见了闻笙姑娘的妹妹,只是出了点事情,便耽误了。”
“哦?”
子枫继续汇报:“闻笙姑娘的妹妹名闻初,如今在城东一处宅院做婢女,属下查了一下,那儿应是信国公幼子在外面的私宅。”
“萧淮川。”贺聿珩念叨着。
信国公与宣平侯本就不对付,这也是为什么子枫今日没有直接将人带出来的原因。
第三十一章 被大公子惦记上
“三爷,这事儿恐怕不好办。”子墨出言提醒。
一旁的子枫也点点头,今晨三爷就吩咐了,如果那人真是闻笙姑娘的妹妹,就直接带回来。
他在闻笙进去后便查了下这宅子的主人,没想到是信国公名下的。
对方的身份,三爷不好出面。
贺聿珩摆摆手让二人退下。
雨水滴滴敲打着瓦片,他看着桌案上的画像出神。
晓月西沉,暮云渐上。
闻笙来到寝房外,只见子墨早已立在那儿。
见她来了,他上前:“三爷已经去了大夫人院子里。”
主子比她这个伺候人的起得都早,她竟浑然不知。
对上她有些惶恐的目光,子墨解释道:“闻笙姑娘不用怕,是三爷吩咐不必叫你。”
虽然子墨这样说,但她还是觉得自己不合规矩,是以她便主动打扫起了院子。
但雪竹苑每个地方都有专门的小厮负责,她就有些多余。
正撕扯间,院门口李嬷嬷正在外头张望。
闻笙瞧见后本不想多管,但对方却看见她了,唤了她的名字。
她不知道是李嬷嬷找她有事,还是二夫人。
瞧了瞧四周,熟识的小厮都不在。
不敢叫她多等,闻笙快步走了过去,躬身微拜道:“李嬷嬷可有事?”
李嬷嬷上下打量着她,虚扶了一下说道:“二夫人请你去趟静雅苑。”
梁氏管家,府内大小事宜都需请示她,是不是自己调来雪竹苑的事。
这样想着她也就跟李嬷嬷走了。
静雅苑与锦绣苑的花团锦簇不同,倒是多了几分素雅。
闻笙听到过些闲言碎语,梁氏是二房继室,贺玄知生母临盆时没救回来,不到一年,梁氏便入府,紧接着就怀上了三公子贺文远。
梁氏视贺玄知如己出,从不亏待。
她被带到正堂,梁氏正与贺玄知吃茶。
闻笙垂首行礼:“二夫人,大公子。”
梁氏细细瞧着闻笙,举止得体,明明身着丫鬟服饰,可却出挑。
面薄腰纤,如今长开了,竟多了几分娇媚。
“不愧是大夫人挑中的。”梁氏笑道,“玄知,你觉得如何?”
贺玄知并未言语,但闻笙却突觉不好。
梁氏不紧不慢道:“如今你也到了年纪,房里该有个可心的人了,听大夫人夸这丫鬟,今日一见也觉得不错。”
堂内稍静,闻笙心中发紧,连呼吸都轻了许多。
听梁氏这意思,是要贺玄知把她收了做通房。
“儿子都听母亲的。”贺玄知恭敬道。
闻笙眉心微顿,连忙跪下叩首:“奴婢谢二夫人抬举,但奴婢自知身份卑贱,不敢肖想大公子。”
“你这是不愿?”梁氏虽然面上还带着笑意,但声音却冷了下来。
闻笙脑中有种不好的预感一闪而过,不管怎样她都只是个丫鬟,若是忤逆了梁氏,怕不会有好果子吃。
可梁氏身边不缺貌美的人,何以非要叫一个平日里根本见不上面的她来呢。
想到百花宴上又提到那晚的事,而贺聿珩虽纨绔,但对贺玄知还是很敬重的。
难不成是二房给贺聿珩下的药。
琢磨明白后她背后已沁出冷汗。
“愣着做什么,二夫人问你话呢。”一旁的李嬷嬷冷声道。
闻笙被吓了一个哆嗦,以额抵地泫然欲泣:“奴婢不敢欺瞒二夫人,奴婢幼时被卖进青楼,身子早已不干净了,是后来逃出来被方管事搭救,这才求了一条生路。”
她进府时方管事就告诫她不能说是从青楼带回来的,只说是半路遇上。
而今日梁氏并未屏退左右,她这一番话静雅苑上下都听到了,算是断了贺玄知将她收进房里的念想。
她继续说道:“奴婢自知罪该万死,素闻二夫人仁德宽厚,若得宽恕,来世定做牛做马以谢恩情。”
说完,她连连磕头以表忠心。
梁氏也没料到她小小年纪一番话说得竟这么漂亮,她虽遭遇不测,但自己已然过了那个坎,在府中又无错处,不好轻易打杀。
“起来吧,没成想你竟有这般遭遇,真是可怜。”梁氏端起茶碗,轻轻撇去上面的浮沫。
闻笙仓促起身,理了理衣衫,又听梁氏说,“别来世谢恩了,眼下就有件事需要你做。”
“母亲,她还是三弟院子里的人,不好过多差遣。”
贺玄知隐有提醒之意,梁氏会意,抿口茶道:“听其他丫鬟说你绣工不错,还有两月就到了皇后的千秋节,你心思巧,闲暇时就到绣房与那些绣娘讨论讨论今年的绣品。”
闻笙脊背骤然松懈,应道:“多谢二夫人。”
“回去吧。”梁氏有些倦了,随意摆摆手,让她退下。
等闻笙出了静雅苑,梁氏这才急道:“玄知,你为何不让我提出让她为我们做事。”
贺玄知吹了吹茶,垂眸盯着茶碗内:“这丫头心思太多,如果今日不成,她定会和贺聿珩表忠心。”
梁氏觉得他言之有理:“就这么死了倒是可惜。”
“所以我们一定要寻个合适的机会。”贺玄知继续道,“母亲的想法还可继续,只是我们不强迫她,而是让她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