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丁本来生气贾茹淑挂他电话,看徐泉星这么横,又觉得她可怜。他打圆场说:“年轻人周末跑出去玩,不跟家里说也正常。也许星期一上课的时候,她就自己回来了。”
徐泉星对警察笑脸相迎:“就是,警官说得对,挺大的个人了,丢不了。我相信政府!”
转头又训妻子:“走吧,赶紧接儿子去。以后没事别关机!”
他们走后,姜红对布丁说:“咱们去趟学校。”
布丁点头:“确实……”
电话响了,是万妮,口气犹豫:“我刚刚听说了一些徐莹楠的情况,我也不知道重不重要,可我觉得应该跟你们说一下。”
第6章 优越感十足的富家女
?女孩子跟一个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人出去玩,就是危险行为。虽然绝大部分人并不会犯罪,但犯罪本身就是小概率事件。.
没想到这个案子居然会让万妮主动与自己联系,布丁惊喜之余,灵光一闪,问:“我和师傅正要去学校询问几个证人,要不,我们一起在学校见面说?”
万妮说:“好,那几点?”
布丁看看表,假装无意地:“哎呀,快中午了,你是不是还没吃饭?就湖畔食堂吧,我们请你吃汤粉,好不好?”
湖畔食堂是学校里一个水边的餐厅,檐口下树影婆娑,听得见鸟鸣。食堂档口的汤粉在学生中很有名,汤头白白的,配上豆芽,青菜,鱼板,可以选加丸子,牛肉或是鸡肉,再放上鱼露、柠檬、辣椒粉和花生粉,滋味丰富,吃完神清气爽。
建议去这里吃饭,是昨天“永裕秘笈”的活学活用。当时永裕把布丁的求婚餐厅批判得一塌糊涂:“你是怎么想的呀?人家上了一天班,还要跟你坐在那种餐厅里,对着一堆不熟悉的菜小心翼翼地看价格,生怕点多了让你破产,点太少又让服务员看不起。约会要让人家放松舒服,懂吗?”
布丁被骂得狼狈,但道理还是听进去了。
怕万妮不愿意,他还尬笑着强调:“我师傅也在。而且,请线人吃饭,也是应该的。”
这也是永裕的秘笈:初始阶段,尽量选冠冕堂皇的见面理由。
万妮笑了:“我这样就算线人了吗?也行,好久没吃湖畔食堂的汤粉了。”
放下电话,布丁兴奋得握拳暗叫一声“yes!”。开车路上,都忍不住哼着小曲儿,左摇右晃。
姜红诧异:“你怎么这么高兴?平时你不是很看不上这种小案子吗?”
布丁就忍不住把惨遭分手的事说了。姜红笑道:“果然事出有因啊。”
布丁连忙说:“当然我也确实有点担心徐莹楠的安全。希望她没事。”
“大概率是有惊无险。我查了这两天的车祸,没有和她相似的人。贩卖人口多半发生在小地方。首都多少年都没有过。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这女孩跟别人出去玩了。而这个人,她不想让别人知道。”
“那我们为什么不观察到周一再说呢?”
“因为女孩子跟一个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人出去玩,就是危险行为。虽然绝大部分人并不会犯罪,但犯罪本身就是小概率事件。人们都觉得所谓破案,就是在事发后,把凶手找出来。但对我来说,破案,应该破坏掉这个案子,让它没办法发生。等确定失踪再开始查,黄花菜都凉了。”
“所以,这个案子,真有可能是失踪?”
“当然有可能。每天都有人失踪,以各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再说,”姜红笑了笑,“那些大案子,破一个就光宗耀祖,名利双收,有的是能干的警察抢着去办。我不爱凑热闹。”
说着话就到了。他们停好了车,找了座位,远远看见万妮走来。她穿着卡通体恤衫,牛仔裤,运动鞋,单肩背一个帆布袋子,和大学时一模一样。
自从上班以后,她很少做这样青春活泼的打扮了,平时总是穿得比较淑女。她还化了学生中比较流行的妆容,用了一种亮晶晶的唇膏。那体恤衫紧紧裹着身体,一触即颤。布丁看得心神摇曳,暗自发誓死也要把她追回来。
姜红寒暄:“你这打扮不错,完全就是个大学生。”
万妮开心地压低声音说:“我是特意这么打扮的,因为要来学校里做线人呀。我这个包里,还放了一个微型摄像机。”
仔细一看,她的帆布包上有几个亮亮的扣子,估计摄像头就藏在其中一个的后面。
姜红竖起大拇指:“靠谱!专业!”
布丁没想到万妮这么入戏,吃惊地问:“你怎么会有这东西?”
“那边电子一条街里到处都是,又不是什么难买的东西。”万妮无所谓地说,“你们男生知道在哪儿买,我们女生就不知道了?”
如同所有风气保守的国家一样,太国男人普遍有点性压抑,导致性变态,偷拍盛行。而保守的风气,又使得一旦被偷拍,身败名裂的是女性,更是助长了这种歪风邪气,弄得很多女生住个酒店都要先各处检查一遍,生怕成为被偷拍的对象。
布丁尬笑着不知道说什么好。万妮好像跟以前有点不一样了。
万妮提供的情报来自家庭关系网——她妈妈和徐莹楠的父亲在一个政府部门,彼此认识。据说徐莹楠在一家叫“繁星”的夜店做啤酒妹,就是身上穿着啤酒促销短裙,到处笑着叫“大哥买小妹一瓶啤酒”的那种。好巧不巧,被同事撞见过,这事就在办公楼里秘密传开了。
“繁星啊。”姜红说,“我知道那个店。老板很会做生意。没有那种服务,明面上算是比较干净的店。但号称服务生都是□□,很多政府部门的人下班会去那里消遣。”
万妮说:“我猜,这就是她周末关机的原因。我们学校很古板,如果知道学生在那种地方打工,搞不好会有麻烦。”
布丁说:“这倒是解释了辅导员和家长的说辞对不上了——她如果周末去夜店打工,有可能就会两边瞒着。跟家里说在学校,在学校说在家里。我们是不是先去问问酒吧老板?”
“不着急,现在是中午,酒吧老板都是下午才起床的夜猫子。”姜红对万妮笑道,“不能浪费你这个造型,我给你个任务。”
她附耳过去,对万妮叮嘱了几句。万妮连连点头,兴奋地领命离去。
布丁忍不住问:“什么任务呀?她干什么去了?”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姜红笑笑,“放心吧,保证安全。走吧,通知保卫室把伍希沅找来。”
伍希沅是一个人来的,走进保卫室的那一瞬间,姜红就强烈地感觉到,眼前这个女孩一定隐瞒了什么。
多年的警察都有这种本领,一眼就能看见人心里的鬼。
但是姜红面上仍然很和蔼:“你别紧张,咱们就是走个流程,问一些上次遗漏的问题。第一个问题——”
姜红在一个本子上找着,看起来业务都不熟悉:“哦,在这里了。你是怎么发现徐莹楠不见的?”
伍希沅稍微放松了点:“她不接我电话。”
“当时你在干什么?”
“我们当时聚会唱歌呢。看她一直不来,就比较奇怪。后来聚会都散了,她还是不接电话。我担心她嘛,就报了警。”
“她本来要来你的聚会?你们说好了?”
“跟她说过呀,她没说不来啊。”
“为什么事聚会?有谁生日吗?”
“就是一起开心呗。也没什么特别的,正好有一些欢唱券。”
“一起聚会的都有谁?”
伍希沅报上了几个名字,有男有女,都是同学。地点是校外的一个KTV,上午10点到下午三点,唱了五个小时,还有自助餐。
伍希沅说,去拿自助餐时,她看见有卤肉饭,想起徐莹楠最喜欢吃这个,就让她赶紧来。可一直到他们唱完歌,徐莹楠也没回复。再打电话,发现关机了。她就报了警。
布丁觉出不对劲了,问:“那你昨天怎么又说找到徐莹楠了?”
伍希沅做无辜状:“哦,芳芳告诉我的。”
“她怎么说的?她看见了?”
“对呀。她跟我说,她看见徐莹楠回家了。然后我突然就觉得,我有点小题大做了。”
说着,她还用手掩着嘴,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哎我这个人就是有点焦虑体质,什么事都很在意。不像莹莹,她就比较心大。”
姜红问:“心大?比如呢?丢三落四?”
“那倒不是。她不粗心。”伍希沅摇头笑道,“就比如说,她生日的时候,我送她一套La mer,我生日的时候,她送我一个超市买的公仔。”
布丁心想,我靠,真有钱。
可姜红却迷茫地问:“La 什么?喇嘛?那是什么?佛像吗?”
伍希沅鄙夷地想,真土,连La mer都不知道。她说:“La mer是法语,一个护肤品牌子,一套一千多呢。”
姜红大惊小怪地问:“一千多啊?你们现在的小孩过生日都送这么贵的礼物啊?”
伍希沅险些笑出了声。若没有这身制服,眼前这位中年女警察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大姐。一张毫无妆容的脸,坐姿大大咧咧。做女人不精致到这种地步,真是可怜。
布丁的态度,让伍希沅心生警惕。但姜红的不修边幅和不识名牌,让她产生了巨大的优越感。
她越发放松,笑道:“还好啦。我平时自己也用这些。也没那么贵吧。”
姜红看起来很羡慕:“你家里很有钱啊?”
“还可以吧。主要是我爸妈比较疼我。不像徐莹楠……”
“怎么,她家长对她不好啊?”姜红的表情活像一个打探八卦的三姑六婆,“她家里穷?”
“就比较偏心她弟弟呀。本来她爸就是那种很普通的小科员,钱还都用在她弟弟身上了。莹莹平时就一身网购货,唉,很可怜的……”
“那她有没有打工什么的?”
伍希沅讽刺地一笑:“应该没有吧。她要是去打工,应该不至于这么抠了。”
“哟,穷还懒啊!”
两人就这么唠了得有一个小时。布丁从来不知师傅还有这么八婆的嘴脸。
伍希沅走后,布丁忍不住道:“她可真行,以为自己是公主啊?穿网购货怎么了?一副为富不仁的德行。她家长那财还不定怎么发的呢。”
姜红点头:“对,她报警目的不纯。她恨徐莹楠。”
“没错!昨晚我就看出来了!她会不会已经知道徐莹楠在夜店打工了?”
“不会的,就她这个智商,什么事也瞒不住。如果她知道徐莹楠在夜店打工,早宣扬的满世界都知道了。”
“那,难道她是凶手?”布丁思索着,“不过,她看起来挺蠢的,胆子也不大。应该不至于为这点屁事杀人吧?”
第一个报案的人就是第一个嫌疑人。很多犯罪分子都为了洗清自己的罪名,自以为巧妙地伪装后,来个恶人先报警。
姜红思索着:“看起来不像。但我有一种感觉,这事不简单。我们先去实验室找那个辅导员。”
第7章 撒谎的女辅导员
?他杀了人,也完全没有鬼鬼祟祟,对不对?只要足够无耻,做多坏的事都不心虚,看起来可坦荡了。.
姜红让保安带她直接去了韩海蒂的实验室。韩海蒂果然就在这里。她戴一副细金属框的眼镜,长发,单薄的五官。穿一件浅蓝色的衬衫,外面套着实验室专用的白大褂,配深蓝色的裤子和平底鞋。
她长得不难看也不好看。打扮也是如此:得体,斯文,但谈不上漂亮。
听保安介绍这是警察,她审慎的表情又冷了三分。
姜红一见她,却满面堆笑:“哎呀,原来你这么年轻啊!你还是研究生吧?”
这世上女孩子,鲜有不喜欢被夸赞年轻的。韩海蒂嘴角牵动一下,算是有点笑意:“我博士毕业三年了。”
“你这么年轻就博士毕业,当上科学家了?”姜红佩服地说,“真了不起。哎呀,我从小就想当科学家,可惜学习不行,只能当个粗人。”
这话让韩海蒂骄傲又辛酸。“科学家”三个字点中了她的死穴。
姜红继续恭维道:“你这个名字起得就好。韩海蒂——听着就像个外国科学家!”
韩海蒂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没文化的女警察倒是无意中猜对了正确答案。很多人都以为这个名字只是上一代父母崇洋的产物。
她微笑着解释:“我妈妈的偶像是海蒂拉玛,所以给我起了这个名字。海蒂拉玛,是电信技术之母。没有她,就没有我们现在的手机信号。”
“那你可是生下来就注定要当科学家了啊!”姜红啧啧称奇,跟着韩海蒂进了实验室。一路东张西望,看见什么都问两句:“这是什么?看起来都很高科技啊!”
连考勤表在她眼里似乎都很特别,嘴里啧啧称奇,又回头教导布丁:“小心点,别把东西碰坏了。这肯定都特别值钱。”
姜红如刘姥姥进大观园般的举止让韩海蒂放松了很多,心情也好了些。之前来自警察的电话让她差点崩溃。她试着联络了徐莹楠好几次,可都没有结果。
她安慰自己说:不会有事的。
可后悔与惧怕仍然盘踞心中挥之不去。本就日复一日焦头烂额,万一徐莹楠再出了事,后果简直不敢想。
她想不明白,自己的人生,怎么就这么糟糕了呢。
说起来,年幼时她也曾是个“别人家的孩子”。懂事,乖巧,读书好。博士毕业,年纪轻轻就进入高校当了老师。母亲接受外人的恭维时,总是带着矜持的笑。
外人并不知道她活得有多费劲。旁人总以为博士就很厉害,其实博士的世界里等级分明。在学历鄙视链上,她只是本国普通学校的博士,远远排在留洋博士,本国名校博士的后面。
当年她读本科时,是个博士就可以到不错的高校当助教。可等她博士毕业,多年的扩招导致学历通货膨胀,连三流大学都不好进。这些年她没谈过恋爱,杜绝社交,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备考、做实验、写论文。千辛万苦地进了皇后大学,没想到“青椒”才是内卷的开始。现如今高校采取残酷的“非升即走”制,三年为期,考核两次。如果被认为不够优秀,就要被扫地出门。
现在是她第一个三年的第二年,正是吃劲的时候。搞科研、写论文、为大教授免费干活,还要带学生。皇后大学多数学生来自本地,优厚的首都教育资源和录取政策让他们从未体验过升学之苦,国际都市的出身又让他们任性骄傲。这帮宠坏了的熊孩子,根本看不起韩海蒂这样来自外地的青年教师。
韩海蒂在学校里根本就是底层中的底层,清洁工阿姨都比她地位稳定。每天战战兢兢,只觉得苦海无涯,还看不到岸。突然被这么贴心贴肺地恭维一番,不由自主地就对姜红产生了好感,话也比平时多了不少。
姜红问:“你这么年轻就这么有学问,是不是特别刻苦?我侄女也在读博士,说连吃饭的空都没有。”
韩海蒂说:“是很忙,所以我都带饭。”
“实验室可以吃饭呀?有微波炉吗?”
“有。”韩海蒂指着一个角落,“那边有冰箱和微波炉,算是个茶水间。”
姜红的目光被一个饭盒吸引了:“这就是你带的饭吧?”
那是个透明的午餐盒子。里面装着一些简单的食物。
韩海蒂说:“对。”
“哎呀,做得真不错哎!”姜红竖起大拇指,“你可太勤快了。都有食堂了,还自己带饭。”
韩海蒂解释:“从实验室走到食堂需要十分钟,回来也是十分钟。买饭的人多,要排队,其实也很花时间。而且食堂的菜也比较油,很难控制营养和热量。”
她有点骄傲于自己的自律,只是平时很少有人注意到这一番苦心。
“太刻苦了。真是优秀。”姜红感慨,“那你就不想趁着吃饭出去散散步?其实偷偷溜出去也没人管吧?”
“没人管,但是我这个实验最好多盯着点,不要随便出去。”
“你每天都吃这个?晚上也吃自己带的饭盒?”
“对。这样也比较有利于控制热量。”韩海蒂问,“你们今天来,到底要问什么?”
姜红恍然大悟地说:“哦,对对,差点把正事儿忘了。哎呀,例行公事,例行公事。”
她又掏出本子,问:“徐莹楠在班里跟谁关系好一些?”
韩海蒂说了几个女生的名字,其中就有伍希沅和芳芳。
“那她最近有没有情绪上的波动?失恋什么的?”
“应该没有。她心很大,大大咧咧的,有点像个男孩子。”
“哎呀,现在的孩子,一个个就不男不女的。”姜红做义愤填膺状,虽然她本人的打扮比谁都中性。
韩海蒂忍不住笑了:“倒不是打扮方面。而是说,比如,她的宿舍总是最乱的。简直不像个女孩子的屋子。问题是这样学校检查的时候就会扣分,就会影响评优,好多事情都会受影响。”
她无奈而宽容地笑道:“不过我们做老师的着急也没用。现在的学生,都不怎么在乎成绩。”
姜红附和:“现在的孩子,确实不行!”
“当然,我觉得她这样也挺好的,是一种比较放松的人生态度吧。”
“反正我觉得还是认真点好。那个……”姜红似乎又忘了,低头翻着她的记录本,“她经常回家吗?”
“她是本地生,应该每周末都回家——当然我也不是百分之百确定,我平时有自己的教学任务,没有那么多时间盯着学生。”
韩海蒂没有伍希沅那么爱说话,虽然姜红擅长唠嗑,但三十分钟后,对话也就结束了。
出门没几步,布丁就说:“这女的撒谎了。”
姜红问:“哦?你也看出来了?”
布丁得意地说:“她先是说对徐莹楠不了解,可是又说徐莹楠屋子乱,心很大。”
“不止如此,”姜红说,“这个实验室距离学校大门步行要15分钟。她说她每天晚上都在实验室吃饭盒,进了实验室就不出来。我看了她门口的考勤单,周五下午,她3点就进了实验室,晚上10点多才出来。那么,如果她正好看见徐莹楠回家,一定是有什么特别的事,让她出去了一趟。”
布丁说:“我记得电话里,她说看见徐莹楠和一堆学生一起出去了。这么一想,像是提前留个余地——万一有证据证明她撒谎,她可以推说没看清。”
“可以呀。有进步,你还看出什么了?”
“我还觉得她跟徐莹楠也有矛盾。提到宿舍扣分,像是忍不住地要替自己解释。”
姜红笑道:“看来失恋对你有好处,智商都变高了。”
“不过,这个韩海蒂看起来也不像干坏事的人呀。怎么她们一个个都这么怪怪的?”布丁想起了伍希沅那躲闪的眼神,“怎么这帮女的一个个都鬼鬼祟祟的呢?总不能是她俩联手把徐莹楠给绑了吧?”
姜红淡淡地说:“记得龙猜吗?”
“那种凶徒,谁会忘了他!”
龙猜就是被姜红深挖家暴案发现的通缉犯。他十年前因小事杀了人。那时摄像头覆盖不彻底,只留下一个模糊的人影。他又没有前科,没有DNA记录,居然就这样被他潜逃十年。
这十年中,他像个正常人一样工作,结婚。如果不是那次家暴案中姜红坚持要验伤,也许他永远都不会落网。即便上了法庭,他对杀人毫无悔过之意,只后悔自己没文化,不知道DNA技术可以查出十年前的痕迹。
此人心理素质之强悍,令所有的警察印象深刻。
“他杀了人,也完全没有鬼鬼祟祟,对不对?只要足够无耻,做多坏的事都不心虚,看起来可坦荡了。”姜红说:“但是这些女孩子就不同了。她们只要觉得事情跟自己有一点关系,就已经吓坏了,难免显得鬼鬼祟祟。”
不过,下一个证人芳芳,态度就比较坦荡了。她的名字被伍希沅和韩海蒂都提到过,是徐莹楠的好友之一。芳芳短发,削瘦,有点愤世嫉俗,差不多每三句话就要冷笑一次。
姜红问:“伍希沅说你看到徐莹楠回家了,是这样吗?”
芳芳厌恶地说:“我根本就没说徐莹楠回家了!是昨天碰见伍希沅,她就问我徐莹楠去哪儿了?我顺口说,我哪儿知道。大周末的,人家可能回家了吧。”
她鄙夷地撇嘴:“伍希沅就这样,全世界都要围着她转。人家徐莹楠去哪儿关她什么事儿啊。”
姜红故意问:“她俩是好朋友,对吧?”
芳芳讽刺地一笑:“那要看你怎么定义好朋友三个字了。”
第8章 知无不言的八卦妹
?布丁尬笑着开车。他好像对万妮存在一些错误的印象。他有点糊涂了,是我以前没注意?还是万妮真的变了?.
用不着姜红细问,芳芳就滔滔不绝地开始爆料:伍希沅家境富裕,常把不用的东西随手送人。虽是旧物,也是名牌。班上有些女生就乐于当她的跟班,顺着她捧着她,其实没人真把她当朋友,都暗暗等着看她的笑话。
芳芳撇嘴:“那个KTV聚会里,就都是她的跟班。”
“徐莹楠也是跟班?”
“徐莹楠还真不能算。其实一开始,她俩关系可好了。一个宿舍的,一个组做作业,又喜欢同一个爱豆,还一起去应援呢。但后来,因为一次生日礼物,就开始不对劲了。”
“生日礼物?谁送谁呀?”
“徐莹楠过生日,伍希沅送了套大牌的小样礼盒,号称一千多。问题是,这是她用的面霜的赠品。徐莹楠呢,礼物是收下了,接下来天天在宿舍拿那个面霜擦脚。等伍希沅过生日,她从网上买个杂牌毛绒玩具,还特意说明,我这可不是赠品,这是我特意给你买的。”
布丁在一边想笑,拼命忍住了,保持严肃,维护皇家警察尊严。
姜红笑道:“其实赠品要是新的,也没什么。白给的呀。”
“道理是这么说。但伍希沅平时的做派就让人不舒服,她就是那种,请别人吃饭一定要说“这个你平时吃不上吧”,写作文会写“我的区长妈妈”的那种人。徐莹楠呢,看着大大咧咧的,实际很敏感,受不得气,是个刺头。连班导她都敢怼。”
“班导”两个字让姜红心中一动:“韩海蒂?”
“没错,就是她。徐莹楠都快被她挤兑死了。”
姜红笑道:“哪有那么严重?班导应该也是年轻人吧?应该挺好相处的?”
芳芳冷笑:“有的班导是不错,可我们那个班导是个极品!大龄剩女,心理变态,一天到晚没事找事。考完试别的班放假,就她让大家开班会写总结。半夜三更从实验室出来,不回去睡觉,跑宿舍查房,看谁偷用应急灯电磁炉。还不就是自己学历差没本事,就折腾我们。徐莹楠脾气倔,故意不配合,班导就在好多事儿上卡她。”
“班导能卡什么?她最多就带一门课吧?”
“班导权力大着呢!就说最近吧,有个去荷兰交换生的项目,学校出大部分钱,徐莹楠专业课还可以,荷兰那边的老师也愿意要她——她虽然英文不好,但挺敢说的,老外喜欢。结果我们学校有个规定,操行表现不达优的同学,没资格参加交换生项目。一般老师操行都直接给优,没有几个人真卡在这上面。偏偏徐莹楠跟班导关系不好,操行只拿到了良。她去找班导改分,结果班导说,给她良已经是照顾了,没给记过就不错。也没给改。她回寝室还大哭一场呢。”
“这么伤心啊?”
“是啊,免费交换去荷兰!谁不想去?徐莹楠准备了好久呢,谁想到栽在这种事上。这还是不是关键,你知道关键是什么吗——”芳芳说得兴起,如说书先生般拖了长腔。
姜红配合地问:“是什么呢?”
“关键是,最后是伍希沅拿到这个名额了——人家老妈厉害啊,班导对她可哈着呢。说起来真是不公平,她那么有钱,免费名额还给了她!伍希沅昨天的聚会就是为了庆祝这事。你说,人家徐莹楠能乐意去吗?”
姜红感同身受地拍大腿:“那指定不愿意去啊!换我,我也不去!”
“可不是?我估计徐莹楠八成是把她给拉黑了,不想搭理她。伍希沅报警,就是想让人家难堪呗。我是不理解她们俩这别扭的关系。看不顺眼,就别来往了呗。莫名其妙!”
姜红不断点头,以理解鼓励的口气附和着。芳芳谈兴大发,越说越兴奋。
“伍希沅就是特别装。她男朋友是她玩儿命砸钱,死缠烂打追上的,还在别人面前做出一副是人家追她的样子。”
“伍希沅进大学之前,特意去韩国做了整容手术!所以她从来不跟她的中学同学来往。”
“有次伍希沅让徐莹楠给她跑腿,回宿舍取外套。你猜怎么着,徐莹楠就穿着她的外套来了。还比她穿得好看!可把伍希沅给气坏了,当时脸色就变了。”
芳芳一直聊了一个多小时,临走时还依依不舍地对姜红说:“还有什么伍希沅的事儿,我想起来再跟您说!”
她走之后,布丁笑道:“好么,这姑娘,不去当个八卦小报记者,都屈才了!就是可惜没什么新料,只是印证了咱们猜得不错。伍希沅和班导,都跟徐莹楠有矛盾。”
这时,学校保安部负责人阿旺叫他们去看监控。原来他按照姜红的要求,找到了徐莹楠离校时的影像。监控显示,周六上午11点左右,徐莹楠走出校门,上了门口的一辆公交车。
她身材很好,穿着体恤衫,牛仔裤,帆布鞋,背着一只大大的玩具熊公仔。而玩具熊的背上,又背着一个白色的小背包。
布丁看着这个背包:“这算大包还是小包啊?这熊肚子里还能搁东西吗?”
姜红在网上搜出来类似同款。背包容量不大,介绍说,可以放钱包,手机和矿泉水。
“既然是小包,她应该没有准备出门太久。”姜红吩咐阿旺,“你们先跟公交公司联系,继续调取监控,看她在哪一站下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