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办法,听起来太不光彩了,甚至能说成偷袭……但皇女说的没错,仙界损伤过重,哪怕是用上不入流的办法,只要能战胜瞻阳仙君就好。
毕竟,他已堕入魔界。
周如松攥紧拳头,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虽然他对瞻阳仙君并无好感,可他在与魔界战争中无疑是出力最大的那个。
这些躲起来的,反而讨论着要杀了他。
他忽然觉得,瞻阳仙君堕魔也未必是件错事。
仙人们没想皇女提议如此冷酷,昔日凌霄殿庆典的画面历历在目,眼下却计划着杀了他。
不过为了仙界着想,他们也不会提出异议,只是道:“那个仙人,选谁”
皇女显然心中早有人选,眸光锐利非常,“闻仙人。”
混在人群中的王仙人瞪大双眸,忙道:“她不是还昏着么,况且她与瞻阳仙君……”
月老殿中两人红线还打着死结,这般危险的事情,还是前缘之人,何其残忍啊!
皇女寒凉眸子瞥了他一眼,“正因她与瞻阳仙君的干系,所以才要她去,他对闻仙人是特殊的。而闻仙人脉象平稳,想必近两日就能苏醒,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了。”
她的意思明显,在瞻阳仙君漏出破绽时刻,闻仙人出其不意的偷袭瞻阳仙君。
“闻仙人如何会同意”仙人问道。
“她身为仙人,保护仙界亦是她该做的,而瞻阳仙君堕魔,她自然要与我们同一阵线。”皇女义正辞严。
王仙人:“虽是这般说……”可如何想都觉得残忍。
“无耻之尤。”周如松蓦地出声,他难以容忍这般下作的计谋,“她还昏着,却被当成一枚棋子算计。”
帝君眼透冷意,“周仙人慎言,大家都是为仙界着想,若你有更好的办法可以提出,而不是说风凉话。”
周如松攥紧拳,满腔怒意无法发出。
皇女并不在意他的态度,虽然瞻阳仙君很强,但能成功杀了他的话,那魔界亦将覆灭。
而仙界将彻底坐拥霸主之位,不用再忧心旁的争斗。
正如祝洵统一世界的野心,她亦有此野心。
“我会与她说明这点,若她不愿意……”皇女缓声道,“仙界有忘情水,足以忘却下界一切过往。”
王仙人眼皮一跳,没想到皇女要做到这种地步,可给闻仙人喝下忘情水,忘却的不过只是下界的过往,仙界的记忆还是没有影响的啊。
其余仙人也想到了,还不待他们发问,皇女继续道:“忘情水中加入菩提子,足以让她忘却全部,而后由我来告诉毫无记忆的她,现在的魔界领主如何罪大恶极,她必会相助。”
是将闻仙人变作白纸,然后皇女在白纸上灌输思想,让她对瞻阳仙君产生憎恶杀意。
真是个狠决的办法。
在场仙人后背有些发凉,周如松正要反对,却与皇女果断冷然的眸光对上。
不行,他要到闻淑乐的面前去说,现下皇女是听不进别的意见了。
帝君蹙着眉,他亦觉着这般对闻淑乐太过不公,可他也没好的办法,而为了不错过时机,这确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过了好一会,有仙人开口道:“我赞成!”
而有了一人开口,其余仙人跟着开口,反正他们无需亲历险境,最多就是有些愧疚。
随着赞成的仙人越多,责任的分散让他们觉得清空一个仙人的记忆是为了仙界的大义,连淡淡愧疚都没了。
终于寻到办法,仙人们心里安稳许多。
此时,一个传令官快步走入大殿,稳声道:“闻仙人醒了!”
皇女眸光一亮,面上流露出笑意来,“才决定好的事,真是及时雨。”
她对传令官道:“备上一碗忘情水。”她会把菩提子化为齑粉,融入水中。
不过,她要先问过闻淑乐。
闻淑乐正在她的仙府中,她与帝君不再迟疑,现在过去。
其余仙人正欲跟上,她抬手阻止,“我与帝君足矣。”
然而有一人没听她的话,打定主意要去。
帝君抬掌布置结界困住周如松。
“周仙人,劳你在此处待着。”他淡声道。
周如松愤恨一掌拍在结界上,他准备当面对闻淑乐说他们这些卑鄙计划的,可现在……凭他百年的修为,根本无法突破帝君布下的结界。
见皇女帝君穿过虚空离开,王仙人眸光复杂看着结界内的周如松,“周仙人,局势已定,他们也是为大局着想。”
周如松将灵力灌入掌中,再次轰向结界,可结界纹丝未动——他眸光泛红,“你们怎能如此残忍”
让有情人互相残杀。
王仙人叹了口气,不再劝说他。
塌上,少女墨发垂散,衬得肌肤愈发白净,一双浅棕眼瞳如秋水泓波,似乎还没能反应过来,嗓音微微沙哑,“我为何没死”
她的记忆停留在死前那一刻。
“你不记得了”在她前边,皇女眸光柔和看着她,十分平易近人。
少女点了点头,清透的眸子看来之时竟如明镜般晃得人心底微慌。
皇女心念一转,道:“是我与帝君救了你。”
穿过窗棂的光线明媚,一只灰雀立于栏上,轻抖了抖羽毛。
而少女在塌上坐着,本想下塌的她被阻拦在了塌上。
皇女与帝君衣着鲜丽,他们的存在似是象征着仙界已是恢复了元气。
少女已是怔愣好一会,双手抱住腿,这是毫无安全感的姿势,衬得她身躯越发单薄。
“瞻阳仙君堕魔”她咬字很慢,轻软嗓音听得几乎令人心碎
帝君把少女死后发生事情告诉她,虽然皇女蒙骗她是他们所救,但这是为了计划的一环,他不会拆穿。
皇女看着她的脸,伤心道:“是,所有仙人都难以置信,没想到仙君竟是仙界隐藏至深的毒瘤。”
“他不是毒瘤。”少女飞快道,随即她面上流露空茫神情,显然无法为瞻阳仙君辩解。
皇女轻叹一口气,温声道:“你一时不能接受也是正常,不过眼下有更重要的事,魔界尚未恢复,正是一举歼灭好时机,若能趁此机会除掉魔界,那是造福后世,千万人的福祉。”
少女漆黑眼睫颤动,“歼灭”
帝君嗓音低沉,适时给上压力,“为了仙界安危,便是要我牺牲也在所不辞,在真正的道义面前,我们别无选择。闻仙人,难道你要沉溺于小情小爱,抛却世间正义的大爱么”
所以,他们并非不痛惜,而是瞻阳仙君自己走向魔界,他们有着光伟的理由歼灭,这一切听起来合情合理。
而若到了此刻还要为堕魔的仙君说话,反是拘泥于私欲之中,不将大局看在眼里,弃仙界安危于无物。
少女问道:“你们想要我做什么”
真是聪颖,已是猜到他们说这些话的目的。
皇女坐下塌,此时不再呈俯视之态,眉眼柔和看着她,将先前在殿堂中讨论过的谋划与她说明。
少女听着她的话,面色愈发苍白,杏眸盈着水光,“为何是我”
皇女:“比较我们这些人,他不会防备你。”
少女沉默了,皇女也不催促,直等了许久,有人敲响了房门。
是传令官来了,他手端着碗,推门而入。
皇女眸光一转,轻柔拍了拍少女单薄的肩膀,就如同长辈对一个晚辈那样亲和,“只是一个想法罢了,你不想也没关系,仙界如此多的仙人,再寻旁人即可。”
她与少女视线对上,心里震颤了下,到底眼前之人还是太过年轻,她才百来岁。
仙界任何一个仙人都比她年岁要大,却无人比她更合适。
皇女稳稳接过传令官递来的碗,柔声道:“你才醒来,体内魂魄未稳,这是为你备的安魂汤。”
无法推拒的态度,给到少女的压力已是十分沉重,所以她缓缓接过了碗。
碗中液体透明,轻微波动着,在皇女与帝君的关切眸光下,少女有些不好意思道:“抱歉。”
皇女微眯起眼道:“无事,你喝下汤药好好休息。”
少女敛下眼睫,一手持碗,另一手轻抬袖,秀气将碗举起,片刻后,她覆袖垂手,手中的碗已空,而她唇瓣泛着湿润水色。
皇女心中松了口气,再看向她的眼神微动,透着些许怜悯。
喝下“汤药”一会,少女抬手按住额头,道:“我有些头晕。”
“头晕”皇女温声安慰道,“汤药能稳固魂魄,不必惊慌。”
少女咬住唇,纤长睫毛无力垂下,嗓音疲弱道:“我应是困了。”
皇女并不知晓寻常人在喝下加入菩提子忘清水的反应,她伸手准备扶少女躺下,少女的手下意识回缩,“我可以的,只要休息一会。”
听到她的话,皇女不再勉强,心中大石落地,待少女醒来,她就会忘却一切。
她将成为杀死瞻阳仙君最关键一环。
若能杀了他,仙界将成世界的霸主。
少女缓缓闭上眼睛,金乌也慢慢落下了。
皇女叹了口气,走到了窗棂边,轻声道:“她喝下忘情水,便不会再感到痛苦,只是委屈她了。”
帝君默然,开弓没有回头箭,待少女醒来,将不会记得瞻阳仙君这个人,且与他无半分瓜葛,而她需要的,是对于现在魔界领主的深深仇恨。
周如松在仙府前等了数日,才等到结界的解除,看着殿门缓缓打开。
一只不起眼的灰雀自里边飞出,他眸光盯着一齐走出的三人。
皇女甫一见他,面色微变,“周仙人,你怎么在这”
周如松没有回答,而是紧紧盯着旁边的少女,“闻仙人,你可还好”
少女面庞一如以往的软嫩,只是面上透出奇怪的神情,看着他道:“你认识我”
皇女顿时给了帝君一个眼神,周如松眼瞳震动,他还是来晚了,“你们竟然真的将……”
“请慎言。”帝君沉声打断。
周如松眉眼冷冽,才说出“去看天道——”就被帝君施展的结界再次困住,然后只能看见他张动的唇瓣,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少女神情毫无波动,只是扫过他一眼,仿佛他是个无关的陌生人。
皇女见她如此,满意地弯起唇。
现在的少女被她精心灌输复仇意识,脑海里只有杀死魔界领主的念头,旁的什么都没有。
她是仙界最好的一把利刀。
带着少女前去殿堂,一切都已备好。皇女仿佛看到世界一统于仙界的局面,那该是何等的光耀。
魔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十禁铁血律的颁出,令魔界上上下下脱了一层皮,而旧的人死了,新的很快又顶上。
炼魂门为了不废魔窟,想偷瞒下魔窟位置,抱着魔界领主哪怕神通广大也无法知晓全部魔窟地点的侥幸心理。
然魔界三门之间并不和睦,青喜门主为讨好新任的魔界领主,不知在哪找到魔窟上供丹药记录的册子,给领主过目。
于是,施璟照着这个册子,一个个寻上门。
先前他给过炼魂门机会,现下进了魔窟见着魔人就杀,离开时踩在地上都能溅起血水,后边跟着他的魔将两股战战,甚至以为他杀上瘾了。
魔界中他杀得飞快,阴阳界里人挤人的奈何桥轰然一声,塌了,殿前的魂魄排得看不见边际,鬼差见此景象一拍大腿,坐在地上鬼哭狼嚎起来,“桥都压断了,这可怎么办啊!”
随着册子的翻页,魔界炼魂门的人几乎快被杀绝,在领主令下,被放出的药人安置好去处,本来凶狠的魔人如雨中瑟缩的鹌鹑般好生照顾这些药人。
其余魔人意识到,这位魔界领主真是说到做到,压根没跟他们开玩笑,也决不给后悔的机会。
眼见着领主杀的人越来越多,另外两门的魔人自危,连夜将那十禁铁血律背熟,甚至远远见到领主那抹雪白的衣角,手心就生冷汗了。
魔界炼魂门剩的人不多了,每个魔窟都被血洗,紧接一纸符箓烧毁所有,一时间到处都是浓浓升起的烟灰。
而手持册子的领主却是淡然地翻过一页,雪白衣裳连点血迹都未沾上,与碎肉横飞、血腥脏污、焦土黑烟的场面产生极度割裂感。
青喜门主这般狠辣的人,近日回屋时都不敢闭眼修炼,因他那递出去的册子,导致炼魂门快灭门。
不管怎么说,有他的“功劳”在。
但不仅青喜门主,魔界上下都战战兢兢,上任魔界领主好歹想着称霸世界,会保留魔界实力。
哪里像现在,战后元气大伤的魔界,经领主一杀更是凋零,若是仙界入侵,根本无力抵挡。
施璟将册子翻了遍,还有小半魔窟位置不在魔界而在魔教,尚在魔界的魔窟都想糊弄过去,何论魔教的
魔教的魔窟,是他与她第一次相见的地方。
“走。”只简单说了这么一字,他步入虚空,魔将连忙跟上。
魔教以黑血派、钦天派代表的两股势力相争,黑血派以越军掌管,钦天派以决鸣掌管,主流分成三门,与魔界一样。
内部矛盾,是魔界和魔教的老传统,内部势力不合,总是分派竞争,导致里边的人互相猜忌,无法达成共识。
越军与决鸣未收到魔界的炼魂门已被拔除的消息,还以为魔界与魔教相隔甚远,领主不会亲来查看,于是保留着魔窟。
可他们哪里知晓领主手中掌握的册子记录着所有上供丹药的魔窟,所以凡是能做丹药的,一个都逃不过。
待越军与决鸣寻到传闻中的领主,他已是废除了好几处魔窟,碉堡似的层叠建筑在他的剑意下恍若刀削过豆腐,漫天的烟尘混杂着血腥尸体,俊美男人神情冷淡,瞥过他们一眼。
不过是一眼,却让他们背生冷汗,因这冷淡的眼神似是想着他们还有没有价值。
幸好领主没有动手,只是对他们道,“放出的药人需安置好。”
他们连忙点头,心想着眼前的人哪里是什么领主,应当叫杀神罢。
直到施璟拔除完最后的魔窟,身后跟着的魔将已是摇摇欲坠,哪怕再勇猛的将士,长时间看着血腥场面也是会受不了。
施璟确认一遍册子无遗漏,回到了魔界。
经他此番威慑,见到的魔人不敢再与他对视,一副胆颤模样。
唯有算婆,可能是她看不见,所以无谓。
“领主身上杀业浓重。”算婆道。
施璟应了声,他在魔界一向冷淡,像是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算婆将自己卜算的道出:“仙界有进攻之象。”
他缓声道:“好。”便垂下眼睫,似在沉思。
片刻后,一只灰雀飞入殿中,他抬手接在掌中,修长指节抚了抚它的头,灰雀便叽叽喳喳传讯。
听完,他动作顿住,眼瞳深似黑夜。
灰雀传讯完便凭空消失了。
她要杀他。
算婆卜得极准,果然没过多久,仙界便侵入了。
彼时魔界正在重建宫殿,里头搬动木材的魔人顿时放下手中的木材,听到消息慌张聚成一团,商讨着如何应战。
当然心中有对新任领主的怨气,因为那铁血律,已是死了许多的魔人,接着没给他们喘气机会,便被赶去建造宫殿。
怕是暴君都没领主这般专横,若他们是孱弱的凡人,早就累得口吐白沫,也是身强体壮,才勉强撑住日夜赶工造宫殿。
连偷懒都不敢,毕竟那冷血无情的领主凭虚御空在高处,雪白的衣裳看得人心惊胆战。
不过短短时间,宫殿已搭建好了地基。
魔人们已是乱成一团,如热锅上的蚂蚁,而上边的领主仍是平静无波,淡声道:“你们接着,我去应战。”
底下魔人一脸震惊之色,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要接着建,宫殿就这么重要吗
他们不知如何是好,领主已是无视他们的慌乱,雪白身影径直穿入虚空。
等空间恢复平静,魔人们面面相觑,“领主的意思是他一人前去应战仙界”
另一个魔人战战兢兢道:“我们魔界要亡了。”
“领主疯了!”
“嘘,你不要命了!”
“都快死了,还怕他干什么。”
“唉。”
在魔人说话间隙,施璟已是穿出虚空,准确无误从漫天包围的仙人中捕捉到少女身影。
少女身上的伤已经恢复,难以想象先前她的心脏被刺穿过。
他不由想着,若当时他下魔界时带上她会如何,可她说过喜欢仙界,那样努力修炼只为飞升,他为不重蹈正雨堂的结局,所以没带她走。
可这一切的忍耐换来了什么
施璟眸光幽沉,如深邃的海,令人探不清其中的想法。
他周边只有些许魔将和魔人,比起气势汹汹的仙人,显得单薄无力。
新上任的炼魂门主看着他独身一人前来,难以置信道,“领主,其余人呢”
虽然杀了许多,但也不至于这么少罢
施璟淡声道:“他们有事要忙。”
“……”门主瞪大眼,眼下是魔界生死存亡之际,有什么比这还重要!
“可现下这情况……”真的迎战不是,后退也不是,前去就是送死,后退亦违背体内的血性。
魔界的小声嘀咕令仙界看不过眼,再看着他们这般少的人出现,表情各异。
领头的皇女面容沉肃,厉声道:“瞻阳仙君,你可认罪”
帝君义正辞严道:“你叛变仙界,堕入魔界,我们是为正义而战。”
仙人们的灵力威压震得风云变化,天几乎要塌下的阴沉。
见两位掌权者都发声了,其余仙人忍不住怒道:“何必唤他仙君,他如何担得上城府如此深沉之人,在此关头弃仙界而入魔界,无耻至极!”
帝君往那仙人方向看了一眼,放在以前,哪里有人敢对瞻阳仙君说这些话。
只是现在看魔界势弱,加之仙君走入敌对阵营,而仙界以覆压之势,方敢这般嚣张。
“是啊,他配不得叫仙君!”
有朝一日也能对位高之人如此放肆,又有如此正义的理由,真是叫仙人心情舒畅。
不过那曾经被唤作仙君,现在该叫领主的俊美男人却丝毫不受影响,连解释都觉得奉欠般面无表情。
简直目中无人!
明明被包围是魔界,他怎得如此镇定。
在仙人声讨中,有一道清喝混在其中,“魔头!”
施璟眸光落定在少女秀丽的面庞上,她那双水盈盈的杏眸盯着他,透着憎恶之色。
她跟着骂他‘魔头’。
灵力搅动的风刮过雪白衣裳,衬得他飘然若仙,光站着便透出矜贵出尘的气质,无人压得过他半分光彩。
于是责骂声音不自觉停了。
皇女眸光沉凝,到了这般地步,她未有丝毫松懈,递给帝君一个眼神。
“如此我们决一胜负罢。”皇女扬声道,一双环刃凭空浮现于她眼前,环刃闪着寒芒,她伸手抓住。
蓦地,她眸光一利,环刃已是脱手而出,飞射向施璟方向。
她一动,其余仙人跟着动起来,举起手中兵器冲向魔将。
而魔将手持着号旗,身边可以号令的魔人少之又少,但兵临城下,焉有退却道理于是挥旗冲向仙人。
施璟瞬时抽出长剑,环刃与长剑撞出激烈火花,四处喊杀震天,另一个环刃紧接而来,他掌一挑剑,两道环刃瞬间被击飞而出。
不等他喘气,侧边的帝君长剑劈来,施璟的剑在腰后传出,另一只手流利抽过,抵住了此招。
受两人围攻,他应对自如,防得滴水不漏。
显然,皇女与帝君想以快招定胜负,须得在施璟应对不及时刻,一瞬露出的破绽以来偷袭。
少女一直保持着距离,确保能瞬间动手。
皇女蹙起眉,若没与施璟对战的人大约不会理解,他看似一直在防守,可反震出的灵力刺得虎口发麻,看不出他的实力深浅。
两道环刃霎时间快如残影,甚至空间都被灵力削得扭曲,凌厉杀意携着快剑,皇女帝君搭配得天衣无缝。
施璟往后退一段距离,剑身耀着白芒,轮转成光轮般的剑墙抵挡,终是说了句,“我无意与你们争斗。”
“晚了。”皇女眼神一沉,在战时说这种话,难道他是怕了还是他装作若无其事模样,实际受了重伤,现在无力再战。
否则,他如何带着这么少的魔将出战
他是她的心腹大患,既然无法控制的人,势必死了才能安心。
听了他的话,皇女越战越勇,环刃飞出的轨迹上无论触到任何东西,皆轻松切割而过。
几个魔人被她的环刃拦腰斩断,内脏从腹中脱出,极其血腥。
皇女抬掌,召回两道环刃,手掌触在薄刃上边,鲜血瞬间染透了环刃,环刃在汲取她的鲜血。
以血为祭。
两道环刃逐渐变得赤红,爆发恐怖的灵压,空间在灵压下碎裂重组,周围的仙人与魔人自觉避其锋芒。
此为皇女的杀招。
随即,环刃倏地穿过虚空,飞射而出,施璟敛起眉,剑身震鸣,其中光华更盛。
皇女心想,这般距离下他无法安然脱身。
帝君不放过机会,长剑袭去,快如闪电,施璟一手持剑抵住那飞速轮转的环刃,另只手凭空以灵力凝出灵剑以抵挡帝君。
“卑鄙!”魔将看到那两位如此围攻领主,恨然骂道。
然二对一,这种情况在魔界不足为奇,但在仙界以正义之名的进攻下,确是不光彩。
帝君没想到,施璟能做到一心二用,动作且没丝毫迟滞,幸好他们为此准备了最后一手,而他没有第三只手来防了罢!
施璟曝露了弱点,他背后方向刚好对着一直等待的少女。
皇女给了少女一个眼神,少女顿时领悟,早已备好的剑自袖中抽出,直指受困的施璟后背!
剑尖顺利刺穿了肉身,少女见状惊得松了剑。
原因无它,因在致命关头,施璟以鬼魅的身法旋身,而帝君还在施力,便惯性向前倾去,于是少女的剑刺穿了帝君的腹部。
若是她在这紧要关头能反应过来,拔出剑接着刺向施璟,或许还能达成目的。
可她却因受惊松了手中的剑。
皇女目眦欲裂,明明就差一点,失去所有记忆的人没法做出准确的判断,就像提线木偶,别人说什么她就只会做什么。
少女一脸慌乱,施璟微眯桃花眼,侧身一脚踢在环刃上,压缩到极致的灵力如炮弹瞬间冲撞刃身,那环刃倒飞向皇女,皇女连忙接住环刃,却因这股灵压震得胸腔发痛,吐出一口鲜血。
分秒之间,他已脱围。
灵力化为的剑消散,他顺势圈住身旁少女的纤细腰肢,连日阴沉的眉眼微展,嗓音也不复往日冷淡,如暖日下清润的溪流,“乐娘。”
那些阴晦的心思又升了上来,若是要与她分开,那这一切还有何意义现下他已是将魔界整顿得差不多,她不会再看到他大肆杀戮一面。
他要将她留在魔界。
少女怒瞪着他,“魔头,拿命来!”说着,抬起一掌劈向他!
施璟轻易制住她的手,随着他道:“缚。”灵力化成的丝线绑住了她的手。
前方皇女眸光赤红,就只差一点,机会这样消失在眼前,叫她如何不痛惜。
帝君拔出腹部长剑,捂住血流不止的伤口,他已不能再参战。
“将闻仙人还给我!”皇女沉声对施璟道。
施璟将怀中人搂得更紧,“你要接着战”
大势已去,自然无力再战。皇女眸光沉冷捏紧拳头,掌心鲜血淋漓,咬牙道:“此次只是一线之差,下次,胜得定是我们。”
既然她都如此说了,战局渐渐平复,两方回到了先前对峙的模样。
皇女捏着眉心,虽然可用所谓人海战术耗尽施璟力气杀了他,可这样也会令她失去人心。
她要有取舍之道。
她万般不甘愿地扶着受伤的帝君,对一众仙人道:“撤退。”
“闻仙人她……”有仙人提醒道。
“下次宣战时,再来寻回她。”皇女隐忍道。
仙人心中已是明了,闻仙人已被放弃,虽然知晓对她不公平,但没有人会冒着两败俱伤的结局夺回她。
这场战争结束得很快,仙人们退出了魔界,剩下站着的魔将有些不知所措,本来都想着决一死战,没成想仙界领头的二位败了。
领主怀中还抱着个“俘虏”。
魔将心态已有了翻天覆地的转变,在这极度慕强的魔界,这样强大的领主简直令人膜拜,先前他屠戮炼魂门人残暴的一面,现下一看变成强大的人总有特别的个性。
况且领主已经提醒过了,谁叫那些炼魂门的人不听,被杀了也怪不得领主。
当然,这是他此时的想法。
于是他殷勤靠近领主,恭敬道:“领主,将此人交给小的来处理,莫脏了你的手。”
他看到这个少女偷袭领主,真是罪恶至极,若抓起来定要狠狠——他热切眸光在领主冷淡的眼神中逐渐僵凝,额
“我的人,你要怎么处理”领主嗓音悦耳,却透着森森寒意。
魔将飞快反应过来,本欲伸出的手立即收回,“啊,是领主的……”
施璟怀中人还在扭动,皙白面颊如霞蒸般泛红,“魔头,放开我!”
他握了下她的腰,“莫折腾。”
魔将在旁不自觉想着,若是寻常的魔人如此放肆,早成他剑下亡魂了罢。
然而转眼,领主抱着少女消失在眼前。
只余他与其余的魔人大眼瞪小眼,他咳了声道:“*我们胜了,可以好生养伤了。”
“……”其余魔人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他们知晓自己在这场战争中几乎没发挥作用。
施璟不愿住在祝洵曾待过的宫中,在魔界的这些时日,他一直在清理魔窟,尔后又监看魔人们建造宫殿,确认着没有偷工减料,符合他的心意。
现下少女来了,他便将她带到提前备好的屋子,这里没人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