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气呼呼地朝白鹤眠一伸手,颐指气使:“都怪你,你弄疼我了,你快给我揉揉!”
绵软雪白的手,泛着粉晕,像是香甜软糯的桃花白糖糕。
让人想捉过来咬一口。
白鹤眠定定地看了眼她的手,长睫抖擞片刻,把她的手捏在掌心,轻轻揉捏。
花满蹊朝那些纸扎人看去,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鬼!”
它们整齐地回答:“我们不是什么鬼,我们是被烧来服侍将军的纸扎人。”
花满蹊反应过来,这应该是那群族老给白鹤眠烧的纸扎人。
“你们打算怎么服侍他呀。”她坏心眼地问。
纸扎人立刻开始搔首弄姿,前仆后继地朝白鹤眠扑了过来:“将军,让我来服侍你吧。”
白鹤眠愕然,飞快地抱着花满蹊朝房梁飞了上去。
花满蹊看着房梁底下搔首弄姿、扭成一团的纸扎人,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想不到这些纸扎人还挺会整活的,你们白家的族老还挺会挑的。”
白鹤眠握住她的手,面上透着淡淡的死意:“这还不都是拜你所赐!”
她在白鹤眠怀里笑得直抽抽,朝着纸扎人们一挥手:“确实是拜我所赐,你要好好感谢我,尸人,这都是我给你纳的妾。”
白鹤眠眼周泛着一层黛青色,瞅了她一眼,越发觉得尸生无望,她是真能折腾啊,就不能让他清静几天吗。
花满蹊笑得肚子疼:“尸人,你真是艳福不浅。”
“谢谢,我无福消受。”
“你还真是做鬼也风流啊哈哈哈哈……”
“……你差不多得了。”
花满蹊晃悠着两只小腿,裙摆在房梁上晃呀晃的,她半靠在他怀里,使劲戳他的腿:“不识好人心,我这么关心你的尸生大事,你还给我装上了。”
她摸摸下巴,眼珠一转:“这些纸扎人还挺会扭的。”
“做妾总要有点才艺吧。”
“你们跳个舞给我看好了,我还没见过纸扎人跳舞呢。”
白鹤眠摸了摸额头,无奈道:“你别闹了好吗!”
花满蹊拿手指着白鹤眠,笑嘻嘻:“你——和他们一起跳。”
“我不会跳舞。”
花满蹊一脚将他踹下房梁:“不会跳也得给我跳,赶紧的!”
白鹤眠单手撑地。
他仰头望去,她坐在房梁上,冲着他笑。
白鹤眠摸了摸手里的剑鞘。
这把佩剑森冷锋利,随他出生入死,从来过风月卖弄之事,他认为这是一种亵渎。
可是此刻,他看着她,微笑起来:“那我舞剑给你看,好不好。”
花满蹊双眼一亮,立刻鼓掌:“好呀好呀。”
白鹤眠一身赭色战袍长身而立,一改死气沉沉,恍惚间有了当初少年意气风发的模样。
他盯着她,缓慢地提剑出鞘。
三尺长的雪色长剑,锋利,森冷,寒光毕现。
少年的眼神却是温柔的。
剑风当空,波光粼粼,一招一式,并无肃杀之气,反倒充满柔情。
一群纸扎人只知道遵循花满蹊之前给的简单指令。
纸扎人全都木木呆呆地跟着他一起舞动起来,花满蹊被纸扎人乱七八糟的舞姿逗得哈哈大笑。
少年看着她的笑,也跟着笑起来,他额间落下的两络发丝被他手中的剑风扬起,剑光让眼周的鸦青色变浅了许多,系着的大红披风在流畅的剑舞中翻飞不停。
英年早逝的少年将军的剑舞,几十片纸扎人在他身后学着他舞动,充满阴郁诡谲的凄沧美感。
他站在冷白清冷的一道道剑光里,仰头冲着她笑。
花满蹊从房梁上跳下来,白鹤眠下意识扔掉剑,双手抱住她。
她手臂环抱着他的脖颈,冲着他笑。
她柔软的手指撩起他额间散落的几络发丝勾到他的耳后:“你的头发乱啦。”
她说:“白鹤眠,你骗人。”
“什么……”他呆呆低头望着怀里的她。
她仰头冲着他笑:“你的每一个眼神,每一道剑招都在说你喜欢我。”
白鹤眠怔怔望着她,他颓然垂下头颅:“你说的对,我是骗你了。”
他白骨森森的左手不自觉地抚上她的脸颊:“我喜欢你,很喜欢你。”
花满蹊笑声清脆地像是悦耳的银风铃,被风吹得叮当叮当,她笑容顽劣得像是个恶作剧成功的孩童,她大声地说:“可是——我一点儿也不喜欢你哦。”
花满蹊统计了手头有的铺子,郦京大约二十间,都是在寸土寸金的位置,招牌全都挂上了她的名头,所有的货品都备好。
她开始给自己造势,让原本就吹捧她美貌的这股风吹得更大。
贵女们雪花一样的邀帖拜帖朝开国公府飞来。
前来提亲的权贵子弟差点踩碎了开国公府的门槛。
文人雅士为她写诗作画称颂她的美貌。
说书先生为她编撰话本,将她吹捧的天花乱坠,说她不仅有情有义,抱着牌位进门,是史上第一深情女子,更是千年难遇的美人。
就连市井小民茶余饭后都忍不住憧憬能见到这位所谓千年难遇的美人。
花满蹊在这些街头巷尾的传闻中彻底奠定千年难遇的第一美人的名头。
靠着绝对的美貌和营造好的人设,花满蹊花了不少银子派了不少人给自己造势,短短一天内就火遍郦国,成为郦国顶流。
随后,挂着花满蹊名头的铺子全都排满了长队,胭脂水粉、衣裳、首饰、特别是她那天参加踏青宴,随意安了个名头的面纱、帷帽等最受欢迎……二十间铺子里的所有东西一天被抢购一空。
任何东西,只要和她的名字沾边就能卖出高价。
后来,甚至她随手的墨宝,随手编的草环,喝剩的水,喝过的茶杯碗筷,甚至戴腻的便宜首饰都卖出天价……
而那些酒楼、茶肆、浴场、什么点心铺子也全都场场爆满,只因传言花满蹊时常会去巡查店铺,为了能见到她,许多人不仅在开国公府门口蹲守,更是在这些她开设的铺子蹲守,只为了能见伊人一面。
花满蹊迅速派人在其他州府得店铺铺货,按照这个流水,半个月内成为郦京首富不成问题,甚至成为郦国首富都大有可能。
安乐侯夫人给开国公府递了拜帖,探望秦氏的病情,和秦氏谈话间,借口想亲自见见这位大名人为由,让秦氏将她召了过来,谁知道这一看,安乐侯夫人的心就彻底沉到了谷底。
不仅自己为女儿徐兰采苦心经营的名声全都被她抢走,人人都只知道花满蹊,谁还知道她的女儿徐兰采。
甚至连家里的生意都被打压地不行,铺子俱都门庭寥落。
最可气的是女儿的未婚夫永亲王世子赵度,在宴会上,有人谈及花满蹊的时候,他的眼神竟然有片刻恍惚,被一直暗中观察他的安乐侯夫人察觉到。
官家无子,赵度可是最有机会登上那个位置的,她的女儿会是世子妃,更可能会是未来的皇后。
若是这个花满蹊……
这样的一副容貌,哪个男人能不爱到骨子里去,就连她都晃了神。
安乐侯夫人不由得捏紧了绣着芙蓉花的手巾,下定了决心——必须毁了她。
花满蹊觉得这个安乐侯夫人看自己的眼神不太对,心里有些警惕,敷衍几句后就走了,本来打算去铺子看看生意,结果马车行至中途,被拦了下来。
“将军夫人,且慢。”
是裴在光。
那个前未婚夫。
裴在光乘坐的只是青色细布马车,朴素,低调,不引人注意。
和她繁复华丽的绸缎翠盖马车形成了对比鲜明。
花满蹊端坐在马车内,竹青为她打起马车青绸窗帘,露出一张她那张令人无数人心折的美人面。
他看着她的那张美人面,目光如死水般毫无波动。
花满蹊扫他一眼:“你有事吗你!”
裴在光略一拱手,神态温和,可语气却是截然相反的阴冷:“将军夫人,你这是要踩着徐娘子往上走啊。”
虚空中的弹幕跃出。
【太感人了,终于见到一个对公主的美貌无动于衷的男配了,还得是我们的反派小裴啊。】
【那当然,小裴寒门出身,偏偏父亲是赌鬼,后来都到了卖田卖地的地步,甚至他父亲还要卖了他,兰采看他可怜,求父亲资助他,简直救他于水火之中,这能不成为永远的白月光吗。】
【小裴确实不是好人,想要什么都去抢,可他再喜欢也没有逼过她,反而一直默默守护,她当上皇后也多亏他的助力。】
【终于有人给我们兰采出头了,公主病就不能好好当她的女配吗,和我们兰采抢什么风头!他们就不能透过肤浅的皮囊看到我们兰采美丽的灵魂吗!还有直播间那群肤浅的人,三观跟着五官跑,真是够了。】
【确实甘拜下风,毕竟没几个人能像你一样,眼睛跟个X光似的,还能透皮囊看灵魂呢。】
坊市交界处,两驾马车别在一块,好在道路宽阔,并未阻碍到其他人出行,但亦有好奇的百姓略略放慢脚步,朝这边厢觑几眼,碍于裴在光一身肃正的从三品官服,和不怒自威的挺直背影,不敢围观。
裴在光的身躯过于高大,巍然挺立在她的马车前,几乎将窗口遮掩地严严实实,挡住了大半阳光。
花满蹊双唇弯起,阴阳怪气:“哎哟,这不是我的前未婚夫吗……”
“怎么,来为你的心上人来找我这个前未婚妻的麻烦呀。”
她眨眨眼,有点疑惑:“可是,我记得你的心上人不是别人的未婚妻吗,你爱的也太无私了吧。”
完全不管任何人想法的大小姐,专往别人的肺管子上戳。
半撩的青绸绣鱼纹帘子,中间坠着吉祥如意长络子,半明半亮的美人面……美的像一幅装裱好的仕女图。
裴在光视线凝了片刻。
美人翻了个白眼,没个好声气:“裴在光,好狗不挡道。”
裴在光眉头略紧:“将军夫人,侮辱朝廷命官可是大罪。”
她簪花罗衫,神态娇横:“裴学士熟读律法,你侮辱烈士遗孀,又该当何罪呢!”
裴在光温吞解释:“将军夫人,您误会了,不是威胁,只是好意提醒,本官……”
花满蹊懒得听他说话,冲着他的脸就是狠狠的一巴掌:“你少给我废话,我说了别挡道!听不懂吗!”
【她凭什么打人啊!好好跟她说话,居然打人!】
【他这是好好说话吗,质问谁呢在这,我们大小姐光靠脸就能成为顶流是我们大小姐的错吗】
【虽然暴躁,却实在美丽。】
【她等死吧,小裴是真的很反派,他以前寒门的时候就被欺负,那些欺负过他的人都倒大霉了,他现在又这么讨厌她,不整死她才怪了。】
裴在光没料到她会动手,生生被她打得整张脸都扭了过去,他捂住被打的半边脸,回过头满脸错愕又愤恨地瞪着她:“你打我!”
裴在光少时家贫,总被欺负,而那个赌鬼父亲,对他的打骂更是常事,可已经多久没有人敢这么对他了。
想起那不堪回首的过去,他捏紧了拳头,青筋迸发。
“打你怎么了。”花满蹊哼笑一声,趁着他没反应过来,又是狠狠一巴掌。
裴在光被打得脑子嗡嗡作响,立刻反手握住她的手——乳白滑腻地像是牛乳酥酪。
他立刻甩掉她的手。
冷声:“你胆敢殴打朝廷命官。”
他知道她性狡恶毒,但没料到她竟然是这种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的刁蛮暴烈性子。
他和这个前未婚妻几乎没接触过,只知道她为了白鹤眠,对兰采诸多设计陷害,偏偏兰采良善,只是揭发了她的真面目而已。
她后来的臭名昭著,有他的手笔。
却没料到,不过短短时日,她就扭转了风评,还将兰采的美名夺走。
“怎么,要法办我啊。”她佯装害怕,语调却欢快。
“不如你猜猜,别人好不好奇我为什么有这个胆子殴打你这个朝廷命官。”
花满蹊轻轻拍着胸脯,装出一副后怕的模样:“那当然是因为你出言调戏我这个烈士遗孀啊,所以我就殴打你了,很合情合理吧。”
裴在光面色铁青:“你污蔑朝廷命官……”
“谁会认为这是污蔑呢。”花满蹊抬手缓缓抚上雪腮,难掩骄矜自得,“我花满蹊生得天上地下独一份美貌,你这等没见过世面的凡夫俗子把持不住自己很正常,再说了,我怎么说也是你的前未婚妻,你贼心不死,也很合理……”
裴在光那副温和的面具破裂,他沉沉地望着她。
她轻轻摇着手里的团扇,团扇绣着的花样是碧色莲叶,她容颜如出水芙蓉,倒是分外衬她。
“裴学士,你倒是去说啊,说你被我殴打了……到时我倒是要看看你的官声还要不要了。”
“你……”裴在光陡然止声。
她手里的团扇突然抵住了他那被她打过的半边脸。
紫竹扇柄的双钱结流苏红络子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着。
她捏着团扇轻轻拍打着他面上的红印,她抬起下巴:“我既是尚书千金,又是开国公府嫡孙媳,堂堂的将军夫人,裴学士,你想找我的事,我劝你还是掂量着点。”
他现在可还不是十年后那个能一手遮天的宰辅。
她一把扯下车帘,将他隔绝在外。
裴在光看着远去的那架青绸马车,目光沉冷。
马车行驶了没一会,又停了下来。
车夫禀告:“娘子,前面是永亲王世子的车驾。”
花满蹊深吸一口气,指着前面:“有完没完啊!直接给我撞过去!”
赵度着重紫斓衫,长身玉立,如珪如璋,手持洒金扇面,略一拱手:“花二娘子,实在是唐突了。”
隔着车帘,赵度看不见自己日思夜想的面容,这天下的东西早晚都该是他的,她也会是他的。
“我有话同娘子说。”他实在怕夜长梦多,急着和她表明心意。
花满蹊面无表情:“有屁快放。”
赵度身旁侍卫瞪大了眼,怎会有如此粗俗的女子,在世子面前也毫不遮掩,看来马上就要被世子厌弃了。
赵度没忍住轻笑一声,尽管她说出这样粗俗的话,他还是觉得她可爱,不由得又想起那日的惊鸿一瞥。
这样的美人,纵使有些瑕疵,还是无伤大雅。
他朝内略一躬身,郑重道:“我诚心同娘子求娶,册你为世子侧妃。”
若只是妾侍,实在委屈她,可他已有婚约,为了大位,自然不能随意解除,毕竟徐兰采是皇后的亲侄女。
更何况,她毕竟是个寡妇,怎能做正妻。
花满蹊一把撩开帘子,瞪着他:“你什么东西,敢让我做妾!”
竟然敢这么侮辱她!
竹青金草吓得浑身发抖。
她们娘子在殴打朝廷命官之后,竟然还敢殴打皇室!
尽管是他拦车在先,口出狂言在后。
赵度缓缓抬手抚摸着被她打红的脸,痴痴地凝望着她的那张美人面,愣了一下却笑着问:“娘子的手可疼。”
花满蹊翻了个白眼。
赵度继续说:“你放心,我必定会待你如正妻,除了名分以外,所有的东西都和正妻无异。”
她真是受够了。
她嫌弃不已:“你给我做妾都不配,还想让我给你做妾,做你春秋大梦去吧。”
花满蹊不耐烦地甩下帘子,吩咐车夫:“直接绕道,或者直接撞过去。”
赵度的面上没了笑意,他意味不明地盯着她:“花二娘子……你可别后悔啊。”
现在的郦京,模仿她了一种风潮。
花满蹊原本不在意,不过是仿照些妆容服饰而已,何况她可靠着这个狠狠发了一笔美貌财。
就算是在现代,把她的脸当成模板去整的也不在少数,可惜都只能失败告终,毕竟她不仅皮相美,骨相更美,皮肉贴合地恰到好处,饱满漂亮的头颅也是无法复制,简直就像是建好的模型,每一寸数据都精准美好到了极致。
谁知道没多久,底下的人给她带回了一个消息。
把她气得够呛。
画香楼竟然弄了一个什么每月都有的摘花日,画香楼可不是什么谈诗弄画的地方,而是有名的青楼,这个摘花日更不是什么摘花弄草,而是借喻摘她。
摘花日,这座楼里的姑娘们都会在台上模仿她,以此来取悦服侍男人,靠男人们投票决出胜负,模仿她最像的人便成为楼里最新的花魁。
其他楼里的老鸨也闻风而动,他们不比这个画香楼的靠山大,不敢大张旗鼓地搞什么摘花日,私底下却也让姑娘们模仿她。
弹幕哗哗冒出来。
【真的很恶心了,虽然讨厌公主病,但是莫名有点同情。】
【世风日下,真的是什么人都有,到底是谁设计陷害的,我可怜的大小姐。】
【怎么就设计了,谁让她要这样大出风头,她知道靠自己流量搞钱,就不能怪别人盯上她流量利用她来薅钱了。】
【太毒了吧,这样一搞,以后无论谁想起花满蹊这个名字,都会和青楼妓子挂钩,直接把她名声给搞臭了!】
徐松乔派人去画香楼和其他青楼打砸了一通,警告他们不许再玷污花满蹊的名声。
然后鼻青脸肿地来找花满蹊邀功。
徐松乔还给她送了一盒子汇票地契,粗略估算,足足价值几万两黄金。
花满蹊毫不客气地收下了:“行了,你的赔礼我收到了。”
徐松乔愣住:“赔礼!”
花满蹊收了东西就毫不客气将人赶走。
花满蹊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早在发现安乐侯夫人等人对她展现出恶意的时候,就派手底下的人盯紧了这些人。
画香楼是安乐侯夫人的一处暗产,这次的事情就是她的手笔。
花满蹊派出去的人手得力,严刑逼供,迅速将画香楼的原契、账册、经手人名册和人证统统都弄到了手里,她掌握好了安乐侯夫人暗产的证据。
接着,派人去外头散播自己名声受辱,终日郁郁,甚至绝食的消息传出去,并派人引导,说是此事是有人刻意为之,目的就是逼死她。
作为顶流,行走的舆论体,立刻引爆了舆论。
一众贵女心疼不已,拜帖纷至,要来探病劝她。
各家青楼,尤其是画香楼,被群情激愤的一干权贵子弟,打砸得根本没办法做生意,本来就是游走在灰色地带的生意,各家老鸨等都被找了各种借口请到牢里吃刑,连背后的当家人都受到连累敲打。
郦京百姓议论纷纷,猜测到底是谁要害她,各种阴谋论都出来了,等到舆论到达最高潮……
花满蹊立刻打扮憔悴,拿着证据告上了郦京开封府——状告安乐侯夫人蓄意毁她名声,要逼死烈士遗孀。
一个是皇后的亲妹妹、安乐侯夫人、永亲王世子未来岳母。
一个是户部尚书家的小娘子、满门忠烈的开国公府的嫡孙媳、镇国大将军白鹤眠的遗孀。
实在难断案。
开封府想先压下消息,先探探上面的意思,可却是徒然,这个消息早就不胫而走,郦京的大街小巷都传遍了。
郦京哗然。
安乐侯夫人出身淮路张家,张家祖坟冒青烟,出了个皇后,商户张家鸡犬升天,安乐侯夫人也靠着皇后,找了门好亲事。
郦京谁人不知,这张家三娘子嫁入侯府,成了侯府夫人之后,就极力摆脱自己曾经的商户女身份,最是自命清高,自诩是显赫门庭,权贵后戚,也没人触她霉头,提她商户女的出身。
谁知,她平日里自命清高,私底下竟然做这种生意。
装得乐善好施,可原来那些布施的钱都是这些欺压民女血泪的肮脏钱。
还害人家娘子名声,这娘子还不是什么普通人,是将军遗孀。
岂不是让军民寒心。
消息一出,无数人蜂拥而至,追到安乐侯府打砸紧闭的侯府大门,唾骂安乐侯夫人。
消息很快传到了安乐侯夫人的耳朵里。
安乐侯夫人开始不是没想过将画香楼转出去,可画香楼这样的地方不仅日入千金,还是个探听收集消息的好地方,靠倒卖消息又赚了一手,到底没罢手,为了自己名声,将这一处转为暗产,这么多年都小心经营着。
安乐侯夫人原本想着,直接杀了这个花满蹊或者毁了她的脸或者毁了她的名声,可刻意行凶到底怕露了痕迹,何况这个花满蹊身边总是跟着许多人,要下手也不容易。
便想着,这郦京本来就模仿花满蹊成风,这青楼姑娘就算随大流也模仿,也是情理之中,并不突兀,更不违背律法。
她也不肖再做些什么,这时日一长,只要旁人提起青楼,就会和这花满蹊联想在一起,彻底坏了这个花满蹊的名声。
等她名声脏臭,再美的皮囊又怎么压得过她的女儿徐兰采。
可现如今……
但安乐侯夫人心神很快定了下来,有恃无恐地去了开封府。
开封府外围满了百姓,百姓纷纷目不转睛地望着公堂中央站着的花满蹊。
纵然花满蹊一身缟素,鬓边紧簪一朵白花,形容憔悴,脸色雪白,却另有一番娇弱美感,实在是惹人怜惜,让人内心不由得升起保护欲。
见安乐侯夫人被侍女扶着下了马车,安静的人群顿时群情激奋,冲着安乐侯夫人唾骂不停。
安乐侯夫人养尊处优惯了,什么时候轮到这些升斗小民对自己指手画脚,心里暗恨。
不由得看向那个害得自己名声受损,还得上公堂的花满蹊。
两人对视片刻,花满蹊很快转回头去。
一身肃穆官服的府尹端坐在公堂之上,案台之后,身后一副日出沧海的画,头顶一副‘明察秋毫’的匾额,师爷坐在下首,手持毛笔,随时准备记录。
老鸨颓然地跪在公堂之下,见安乐侯夫人来了,求救般看向她,安乐侯夫人微微蹙眉,立刻挪开目光。
府尹敲下惊堂木。
三班衙役纷纷持堂棍击地,整齐高喊“威武”。
花满蹊和安乐侯夫人被特许不跪。
画香楼是她暗产一事,物证确凿,无可抵赖。
安乐侯夫人无法否认:“画香楼的确是我名下产业。”
府尹敲下惊堂木:“你该当何罪!”
安乐侯夫人反问:“我有何罪!”
府尹陈述:“安乐侯夫人,将军夫人状告你蓄意毁她名声,要逼死烈士遗孀。”
安乐侯夫人弯唇,笑了一声。
公堂外围观的百姓大骂:“这个毒妇,居然还笑得出来。”
老鸨露出手上的伤痕,说道:“是将军夫人滥用私刑,严刑逼供,让我攀咬诬陷安乐侯夫人。”
花满蹊眉头一皱,看向老鸨。
顿时,整个公堂都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了花满蹊身上。
安乐侯夫人微笑,毕竟老鸨是她的人,一家老小都在她手里,谅她也不敢背叛自己。
花满蹊不由得捏紧了拳头。
要确切坐实安乐侯夫人谋划毁她名声的这件事的难度颇大,这件事并没有实际物证,至于老鸨,只要咬死了这件事是她自己的谋划,安乐侯夫人就难被拉下水,毕竟她背后是皇后。
花满蹊查过,这老鸨不仅贪生怕死,还爱荣华富贵,早年被家里卖到青楼,辗转多年成了老鸨,可坏了身子没办法生养,现如今身边也就剩几个家人和一个小情人。
花满蹊叹气:“本来还想给你指一条生路,行,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成全,让你去死。”
老鸨定定看她:“将军夫人,就算是按照律法,我也罪不至死。”何况,安乐侯夫人肯定会保她的。
花满蹊叹气:“你该不会以为你还能活吧……你侮辱我这个烈士遗孀,毁我这个寡妇名节,差点逼死我。”
“若是不处置了你,岂不是寒了将士们和百姓们的心。”
“现在,居然还敢反咬一口来诬陷我!”
“到时我的父亲一本参到官家那里……你以为你还能活吗,你以为安乐侯夫人能保住你吗,她巴不得和你撇清关系。”什么律法能抵得过官家一句话。
老鸨跪在地上,显然已经慌了:“不!”
安乐侯夫人立刻打断花满蹊:“府尊,她这是当堂威逼利诱!”
府尹却并未说话,只是握着惊堂木看着底下。
花满蹊看着老鸨,继续说道:“还有啊,等你死了,从前把你卖进青楼的家人继续吃香喝辣,你的小情人继续找别人风流快活,害死你的人继续荣华富贵……”说到这,她看了安乐侯夫人一眼。
老鸨越听越是惊惧,她没想过会死的,她当场翻供——我确实是受了安乐侯夫人指使,我怎么可能胆大包天做这样的事情。
安乐侯夫人骂道:“她不过是一个妓子老鸨,她的话怎能听信!”
老鸨霍然看向安乐侯夫人,眼里闪过恨意,她捏紧了手,目视府尹,大声说道:“府尊,民妇虽沦落风尘,却也不是生来就是自己要做妓子的,我也知道好歹,白将军为国捐躯,为守护我们这些百姓丧命,他的遗孀实在不该受此辱,我也劝过安乐侯夫人,可安乐侯夫人似乎是恨极了将军夫人,民妇可以作证,她就是故意要毁将军夫人名声,她就是要故意逼死将军夫人!”
安乐侯夫人勃然大怒:“府尊,你不能信这个妓子的话!我是被诬陷的!”这个下贱的妓子,竟敢背叛她!
安乐侯夫人指着老鸨:“我没有!你敢诬陷我!你敢背叛我!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老鸨说道:“死无葬身之地我这个妓子命贱,能有你这个高高在上的侯府夫人给我陪葬,也算是坟头冒青烟是不是”既然已经撕破脸,她也没什么好忍耐的了。
“你疯了!我是侯府夫人,我是皇后的亲妹妹!你敢诬陷我!”
“肃静!肃静!”
安乐侯夫人冷静下来,她看向花满蹊不屑地低声道:“你该不会以为就凭一个妓子反复无常的口供,就能将我送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