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陪，林向南一个人逛街也没什么意思。
“是工资花光了的缘故吗？”顾振华压力山大的表示，“这次我应该有机会升副团，到时候我的工资又能再涨点。”
“你别担心。花大娘的工资不够花，我们家的工资可是够花的，实在不行，我还可以每天多上两个小时的班。”
花大娘低调，可不是因为手里没钱。是因为她接济的那个朋友，身份有点敏感。
花大娘自已都很忌讳这些事，见老朋友的时候，不止自已儿子不知道，连林向南她也不带着，就怕连累了自已人，小心谨慎得很。
这十来年，她都是这么谨慎过来的，从来没翻车过。
林向南知道那些人以后都会是大佬，但她没想过攀附，花大娘想护着她，她也听话的不跟着冒险。
甭管以后怎样，现在这些人，确实都是麻烦，沾上容易惹得自已一身腥。
但她和花大娘混久了，不自觉的就被人当成了自已人。
哪怕她一个人进城买东西，也被拉着求助了。
“小林姐，你能不能先借点钱给我，我爷爷他咳血了，我想带他去医院买药。”
林向南指了指自已的鼻子，“我吗？我俩就见过几面，话都没说过一句，你问我借钱？”
她都惊呆了好吗？一个差不多是陌生人的孩子，上来就喊自已的名字，还问自已借钱。
要不是年代不对，她都快怀疑是诈骗了。
“对不起姐姐，我急昏了头。你能不能帮忙给花奶奶带句话，就说我爷爷病了，我是郭济仁，花奶奶认识我。”
小孩自报了家门，林向南才对他多了点信任。
这家人，她有印象，甚至知道他家住哪儿。
平时她和花大娘骑着自行车瞎溜达的时候，偶尔会遇见他们，花大娘会朝他们点点头，打个招呼。
表面上看起来，像是认识，但不太熟悉的关系。
可这郭济仁敢跟花大娘借钱，说得还这么自然，林向南就知道，他们私底下的关系应该不错。
看这孩子着急忙慌的样子，林向南也怕他爷爷拖出什么毛病来了。
万一迟个一天，这孩子的爷爷就没了，林向南不止自已良心那关过不去，也不好意思面对花大娘。
她从兜里掏出十块钱，“这钱我先借给你，你带你爷爷去医院看病了，我回去就跟花大娘说。”
“谢谢姐姐。”郭济仁接过钱，道完谢，就赶紧回家找爷爷去了。
林向南则继续大采购，买完东西，又去找街溜子高自强买了一兜子鸡蛋，还有一个精致的小摆件。
回家她就提着买好的东西，去找花大娘。
“你让我帮你带的药材，配好了的，直接泡酒就行。”
林向南把药包放桌上，说道：“今天在街上转悠，有个叫郭济仁的小孩，问我借钱治病，我借了他十块钱。”
“哦。那你站这儿等着，我拿钱给你。”花大娘淡定的说道。
“你都不问问怎么回事吗？那小孩冲上来就问我借钱，把我吓一跳。不过后面我也猜到你们是熟人。”
林向南觉得，花大娘怎么着也该夸一下自已的机智。
花大娘一边数钱，一边说道：“是我让他这么干的。我说你是我邻居，让他找不到我，就找你帮忙带话，你闲工夫多，容易碰到。”
她退休后就住家属院了，虽然能避风头，但联系起来也不太方便，平常只有她找别人，没有别人找她的份。
“说得你多忙似的。”林向南无语，怪不得郭济仁知道她姓林，原来是花大娘早就说过。
“对啊，就是因为咱俩都闲。所以这都快两年了，小郭才第一次找上你嘛。”
花大娘骄傲的说道：“而且我也没安排错人。你不止闲，你还有钱。你那十块钱，不就解了人家的燃眉之急吗？”
第二天一早，林向南去上班的时候，花大娘就进城去看病人去了。
等她回来，林向南就好奇的打听道：“问题大吗？”
“有点严重。拖得太久，都咳血了，根治不了，只能慢慢养着。”花大娘无奈的说道：“他们爷孙都没有工作，手里没钱，看病也不敢看。”
有单位的人，小病可以去卫生室拿药，大病住院，都是记账，年底的时候厂里给钱。
花大娘以前也接济这家人，但她只会在别人过不下去的时候，稍微拉一把。
帮人只是情分，不是她的义务。
“那郭家这次治病要多少钱？”林向南问道。
“三十。郭济仁还给我打了借条。”花大娘把借条夹在书里，怅然的说道：“我也不指望一个小孩子能还钱。只希望他爸能平反，他爸平反了，这些就都是小钱了。”
“按理来说，送去乡下改造的人，祖上不都是有点家底的吗？”林向南好奇的问道：“郭家怎么过得这么狼狈。”
要是祖上家贫的，根本就摊不上这样的事。
花大娘看了林向南一眼，好笑的问道：“你看过抄家吗？掘地三尺的那种。”
林向南瞪大眼睛。
“也是，七八年前你还有小，你家里人可能不敢让你去凑这种热闹。”花大娘感慨的说道：“这两年的情况，确实比以前好多了。”
以前谁要是被举报，就会有一堆人冲到家里去搜查，打砸。
很少有人能在这种高强度的搜查下，留下大笔家财。
花大娘现在也是被吓怕了，家里表现得非常朴素，大半的好东西，都偷偷的藏在外头。
她觉得林向南也是这样。各有各的秘密基地，藏东西全看各自的本事，花大娘也不多问。
这次出门，钱包又瘦了一圈，花大娘彻底窝里蹲了，空了就跑去钓鱼喂猫，都不打算进城了。
她一走，猫狗就跟着走，急得林向南家里的两个孩子在家里直叫唤。
“妈妈，喵喵喵~”
“嘿嘿，我家大宝真可爱，还学猫叫。”林向南很捧场的陪孩子玩了起来，“小猫小猫喵喵喵~”
“喵喵喵！”大宝比手画脚，急得口水都喷到了林向南脸上。
“这孩子，说话怎么还汤汤水水的。”
林向南嫌弃的抹了把脸。
胡美丽伸手，直接把孩子抢了过去，“人家想要找猫咪玩，你个不懂眼色的。”
“呜呜~”大宝委屈的和胡美丽贴贴。
胡美丽也是个惯孩子的，隔壁家猫不在，她就抱着孩子出去找别的猫去，“姥姥先带你去找妹妹，再带你去找猫猫好不好……”
大宝瞬间兴奋起来，“喵！”
人一走，家里瞬间就空了下来，林向南都找不到人玩了。
她在家里转了几圈，最后还是无聊到看起了书。
没看多久，一股香味忽然飘到了鼻尖。
林向南抽了抽鼻子，“真香。谁家这时候吃烤肉？”
她很没有定力的把书放下，站到窗户边上，探出半个身体，左看右看。
然后就看到隔壁王家的烟囱在冒烟。
“这刘凤的厨艺还不错嘛。闻着都香。”
这下林向南在家里也待不住了，果断骑车去街上买肉，准备晚上自家也吃烤肉。
烤肉的香味本就浓郁，有部分肉她还用香料腌制过，顾振华还没到家门口，就已经闻到味了。
“就你家这个吃法，早晚得吃穷。”王营长抠搜的表示嫌弃。
“吃穷就吃穷，我又不介意。”顾振华直接撇下王营长，直接用跑的。
许政委也加快步伐，回家找他妈，准备派花大娘出场蹭饭。
不过回家他就看到惊喜了，“小林也太客气了吧。送了这么多串肉过来，这都快有半斤了吧。”
花大娘倒是不客气，她把自已手艺都教给林向南了，吃林向南几顿好的不过分。
“你还指望那个懒丫头。这是我亲自动手烤的。”
“哎哟喂，妈你的手艺也见涨啊。”许政委赶紧拍马屁。
这烤肉看起来多，家里几个人分一分，吃到最后，许政委还有些意犹未尽。
去上班的路上，许政委就忍不住跟顾振华叨叨，“你家小林这厨艺，真是没得说。香得嘞~”
“她爱吃，也乐意在这上面花心思。”顾振华夸奖道：“她那股聪明劲，干什么都能干得厉害。”
相比他们两家吃上肉的，王营长这个闻着味道吃素的，就怨念十足，“下次让你家小林折腾味道小的，考虑一下咱们吃不上肉的感受吧。”
“你可别在那里瞎说。谁吃不上肉了？别搁那儿阴阳怪气啊。”顾振华嫌弃的推了他一把，说道：“我们家小林想吃肉，还不是被你们家勾的。”
林向南吃饭的时候，就随口说了一下，自已的馋虫是怎么被忽然勾起的，顾振华就记住了，关键时刻，把王营长给怼了回去。
王营长一直都看不惯林向南过日子的作风，这事儿顾振华也知道，所以他以为王营长是故意找茬。
“你也是小心眼。我们家小林也没怎么得罪你，你都记了这么久。”顾振华威胁道：“你说的话，要是让我们家小林听到了，你看她骂不骂你。”
搁平常，王营长肯定会反驳回去。
这次，他却莫名其妙的不说话了，只低头陷入了沉思。
王营长看不惯林向南，但也知道，林向南就是个心直口快的，不会瞎说。
林向南说闻到了他家的肉香味，可王营长在家里确实没吃到肉。
这就很尴尬了。
他家的八卦，本来就多，王营长不想继续添砖加瓦，所以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默默的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
回家就去厨房溜达了一圈。
刘凤看王营长瞄了眼米缸，又去查看橱柜里的东西，贴心的说道：“看什么呢。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啊。”
“家里这两天买肉了吗？”王营长冷冷的问道。
“没有啊。”刘凤笑眯眯的建议道：“要不我明天买半斤肉来烧？家里好长一段时间没吃肉了，应该都馋了。”
“我是过惯了苦日子，我倒是不馋。馋的是你。”王营长不客气的说道。
刘凤也不介意王营长的态度，能吃上肉就行，她温柔的怂恿道：“是，是我跟孩子们馋了。那我明天就买肉，你要是不想吃炖的，那咱们也烤。”
哪怕她今天偷偷吃了点肉，她也馋啊。
她都没想到，王家的生活水平能低成这样，王营长管钱，简直是死抠死抠的。
但在王营长眼里，刘凤死装死装的。
他觉得自已的表情已经够冷漠了，但刘凤还能自说自话。
“看我们家虎子那乖巧的样子，我都心疼。闻到隔壁的烤肉香味，他居然都没闹……”
自已馋就算了，还拿孩子做借口，这下王营长不能忍了。
“林向南说，她肚子里的馋虫，是被你勾起来的。你一个人背着我们偷吃好的，就别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了。”???
“林向南说的话能信吗？她跟咱们家又不对付。她挑拨离间！”刘凤面上淡定，心里却有些慌了。
林向南是属狗的吗？
她都没在院子里折腾，在厨房里煎肉，也能被林向南闻到。
也别怪她弄得香。好不容易吃一次肉，总不能水煮吧，那才是糟蹋了好东西，而且还不解馋。
“别狡辩。你买没买肉，我去街上一问就清楚了。我俩也不是什么没名气的人物。”王营长冷着脸说道。
他现在非常的有自知之明。
这段时间，他们一家都是舆论的中心。王营长上台当着领导和同事们的面，反省检讨过不知道多少回了。
王营长又不是傻子，并不好糊弄。
刘凤张了张嘴，找不到借口解释，最后只能委屈的说道：“你又不给我钱，又不给我票。我自已用私房钱买点肉吃怎么了。”
这日子还比不上她当寡妇的时候呢。
当寡妇的时候，虽然没男人护着，但她有工资，有时候还能哄两个傻男人替她买东西。
“要说的话，我以前的日子，过得不比林向南差的。谁知道你以前好好的，结婚后居然这样对我。”
“我怎么你了。我们家一直都是这么过的。”王营长不服气。
这下刘凤真委屈哭了。她现在算是懂了，王家要没点问题，罗彩霞至于跑那么快吗？
她是想找个男人嫁了，但如果嫁王营长这样的，她还不如不嫁。
想到自已装了那么久的贤惠，屁用都没有，刘凤也不准备装了，眼泪一抹，就直接嚎了一嗓子。
这声音把王营长吓了一大跳。
“你闹什么？我俩现在名声都这样了，你还闹？”
他这么一说，把刘凤的眼泪都被憋了回去。王营长说得有道理，现在不比以往，她没闹的资本了。
吃过一次亏，王营长也长进了许多，他叹了口气，妥协道：“算了。这次你偷吃的事，我也不计较了，咱们就跟以前一样过。”
他俩现在，谁都闹不起。
可装了这么久，忽然露馅，刘凤心里乐意才怪。
她不敢跟王营长争辩，只看把仇记在看起来更好欺负一点的林向南身上。
林向南下班回家，就莫名其妙的接收到了一个她的白眼。
就在林向南怀疑自已看错了的时候，就看到刘凤朝她‘呸’了一声。
“你呸什么？你在呸什么？”林向南气到叉腰。觉得刘凤莫名其妙的。
刘凤阴阳怪气的挤兑，“多管闲事。呸！呸呸呸！”
她这样，林向南反倒气消了，默默的后退了两步，小心翼翼的绕着刘凤走。
回家之后，林向南就对胡美丽震惊的说道：“隔壁家刘凤好像疯了。乱吐口水。”
“真的？”胡美丽露出同款震惊表情，“我都没跟她说过话。明天我去跟那群老姐妹们打听打听。”
本来装贤惠都得不到信任，撕破脸了，刘凤就更别想从王营长手里掏钱了，除了基本生活费，王营长一分不多给。
王营长明显防着她呢，他只想把钱留给儿子。
彻底看穿之后，刘凤也直接摆烂了，就只顾自已，男人孩子都不管了。
王虎本来就调皮，衣服脏得快，刘凤不帮他收拾之后，王虎很快就变成了一个邋遢的鼻涕娃。
“连孩子都不管了，刘凤精神上的问题，应该有点严重。”
“就是，之前孩子还干干净净的。现在衣服都脏得发亮。”
“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她要不当那个狐狸精，也没那么多人骂她。看吧，到最后自已扛不住，疯了。”
“也不知道王营长带她去医院看没看？”
“这种病看不好的。”
谣言莫名其妙的就这么传了起来。
但家属院都快传遍了，也没传到本人耳朵里。
刘凤上位的手段被鄙夷，融不进家属院，没人跟她说话。谁都不敢主动跟她做朋友，怕被一起嘀咕。
王营长这边则是，大家都在维护他的自尊心，不想当面去揭他家的丑。
大家都很有礼貌，不对当事人说他家的八卦。
刘凤‘疯了’的事情，罗彩霞知道了，王营长都还不知道。
罗彩霞现在是托儿所里的员工，和林向南倒是能经常碰面。
“林工，那刘凤真疯了？”罗彩霞好奇的打听，“我听来接孩子的人说，刘凤现在精神不正常。”
罗彩霞那眼睛，都快笑成月牙了，肉眼可见的幸灾乐祸。
“感觉像是疯了。那天我路过她家门口，她莫名其妙的朝我吐口水，怪怪的。”林向南怀疑的说道：“也不知道能不能治好。”
罗彩霞一脸嫌弃，“这种情况，治好了也会淌口水吧。”
哪怕她跟刘凤短暂合作过，也乐得见刘凤倒霉，幸灾乐祸的说道：“活该。这就是报应。让她不做好事。”
“报应？”林向南撇嘴，这跟心理安慰没什么区别。
罗彩霞小声说道：“等着吧，很快的。我一直在心里咒他们呢。我要在心里咒他俩一辈子。”
现在虽然不让搞封建迷信，但罗彩霞是信的。
听到这话，林向南忍不住乐了，“王营长踢到你，可算是踢到棉花了。”
罗彩霞不介意林向南的调侃，也跟着笑，还笑得很开心。
“我除了偷偷骂人，我也不能把他们怎么着啊。至少现在我还笑得出来，刘凤他们两个，现在怕是正在家里哭呢。”
能跳出那个烂泥坑，罗彩霞都得偷着乐了。
现在过好自已的日子才是最重要的，看王家的热闹，是顺带的。
“你还真别说，王营长最近确实长进了不少，这段时间都没听到他们家的动静。”林向南感慨，“以前你在家的时候，王营长蹦跶得多欢啊。”
“刘凤都疯了。老王难道还能跟个疯子计较？”
至于王营长为什么爱使唤她，罗彩霞心里有数。
谁叫她当初那么窝囊来着，任劳任怨的照顾家里，照顾孩子，还不敢伸手要钱，王营长给多少，她拿多少，有委屈也不敢说。
地主家的长工，都没她这么老实的。
想到自已当初那样，罗彩霞都恨不得给自已两下。
她要是早点翻脸，也不至于吃那么多苦。
“反正都过去了。”林向南安慰的拍了拍罗彩霞的肩膀，正想结束自已的摸鱼，回去继续自已的工作。
路过的一个大姐，看到罗彩霞，就主动凑过来打听道：“听说刘凤精神不正常了。那王家那孩子，送到托儿所来没有？”
“没有。”罗彩霞摇头
“也是报应，我就知道，刘凤早晚有一天得遭，做事太不讲究了。你也是不容易……”
听着这位大姐的安慰，罗彩霞低头，做出一副难过的表情，也不说话。
“哎，事情都这样了，你还是自已想开点吧。”大姐安慰了一句，结束八卦，走了。
林向南有些懵逼的问道：“这谁啊？”
“不知道啊。”
“那她跟你说这些。”
“看着面熟，应该是车间的工人。我不认识她，但她认识我。”罗彩霞想了想，补充道：“厂里很多人都认识我。”
林向南悟了，罗彩霞和刘凤两人，这段时间是他们厂里的风云人物。
“老是有人来对我说那些话，还跟我打听王家的那些事。听多了我也烦，摆个难过的样子，也就没人多唠叨了。”罗彩霞小声解释。
“怪不得你现在消息这么灵通。”
都是大家太八卦的缘故。
林向南倒没什么想打听的，这个瓜她跟了全程，吃到现在，她对王营长家的新闻，已经觉得索然无味了。
老男人闹幺蛾子，有什么好看的。
她朝罗彩霞挥了挥手，说道：“放风时间结束，我回去干活去了。”
“行了你去吧。让胡阿姨空了来找我玩啊。我现在这情况，不方便回家属院。”
“知道啦。我会跟我妈说的。”
林向南回到办公室，刚坐下，孙毅就问道：“你刚跑哪儿去了？”
“去了趟车间，怎么啦？”
孙毅抿了抿嘴唇，尬笑一声，“刚刚张总工问你，我说你应该是去资料室了，张总工去资料室找你去了。”
没过一会儿，张总工就回来了，看到林向南就埋怨道：“你哪儿去了。我去资料室还有车间转了一圈，都没看到你人。”
林向南一脸淡定，“我肚子不舒服，上了个厕所。”
她总不能说自已上班途中摸鱼，去找罗彩霞聊天去了吧。
“你跟我去一趟办公室。我有事跟你商量。”张总工想了想，又说道：“孙毅也一起。”
林向南在脑子里搜索了一下，最近好像没什么大事，一脸轻松的跟着张总工去了办公室。
“事情是这样的，130厂那边，遇到了点小问题，向咱们厂请求支援了。金宝光点名要你去，你是个什么想法？”
林向南还没说什么呢，张总工就说道：“都是兄弟单位，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我的意思是，是让你和孙毅去。”
这次帮忙，诚意还蛮足的，派的还是自已厂里的中坚力量。
很多高端的大佬，都因为身份的原因被打压流放。现在各厂遇上难题，就只能他们这群菜鸡互相捞人。
“要去多久？”林向南问道。
“快的话，两三个月。进度慢的话，可能得半年。”张总工回答道。
林向南还没说什么呢，孙毅就乐颠颠的问道：“什么时候出发？我随时都能走。”
这种借调，除了基础的工资，还有各种补贴，去帮忙的厂还会给他们各种各样的福利。
两个厂隔的又不远，不影响放假的时候回家，孙毅非常期待这次出差。
林向南则有些犹豫，“我家里事情比较多。”
她话音一落，就接收到了两个谴责的眼神。
都来厂里这么久了，谁不清楚谁啊，就林向南家里那情况，张总工心里面门清。
家里的事好像确实轮不到自已，林向南又赶紧补充道：“我家孩子还小。”
“再小，也有你家里人帮忙带着，你放假也还能回家，没什么好担心的。”张总工认真的说道：“金宝光可是抓住我的手念叨你呢，就指望你去帮忙。”
说到金宝光，林向南就想到他那双哭红的眼睛。他们这辈人，都还挺不容易的。
这下林向南也没法干脆的拒绝了，纠结的说道：“那我回去跟家里人商量商量。”
家里人的事业心，可比林向南强多了。
一说要出差，胡美丽就主动表示：“我来帮你收拾行李。”
“嗯？我还没想好去不去呢？”
胡美丽非常有气势的说道：“来任务了，天塌了也得把任务完成。你想不去就不去啊？”
军令如山，不止是顾振华他们这群当兵的人会这样。车间工人也是一样。
年轻的时候，胡美丽她们也没少跟时间赛跑。
“去了就好好干活。别拖团队后腿。生活上那点不习惯，忍一忍也就过了。主要先完成任务。”
林向南看着胡美丽，忍不住感慨，“怪不得咱们大中华能崛起呢。你们这思想觉悟有够高的啊。”
“我也纳闷呢。我怎么就教出了你这么个懒货。”
胡美丽是闲不下来，林向南则是忙不起来。
就跟话痨看结巴说话一样，看着就着急。
这个家里，除了林向南，都有事业心。
唯一舍不得她的，就花大娘，不过花大娘是会自我安慰的。
“130厂离市区近，我到时候进城，也可以去厂里找你。”花大娘殷切的表示：“等我发退休工资，我就来找你玩。”
在自已家里，吃得好，住得好。林向南折腾了许久，才让自已过上现在的舒坦日子。
可出差这事儿吧，大家都巴不得她走，搞得林向南也不好意思拒绝了。
她蔫哒哒提着藤箱，和孙毅一起，坐上了厂里的车，去130厂支援。
上车她就忍不住叹气。愁的。
“又不去多久，你别这样。”孙毅的表情兴奋。
“要不是想着金宝光他们也不容易，我才不去呢。”林向南幽怨的说道：“之前共事了那么久，都处出感情来了，搞得我都不好意思拒绝。”
孙毅嘿嘿一笑，“咱俩的条件摆在这里。你想找借口也没用。”
安排办公室的人出差，张总工也不是瞎安排的。就他俩家里都没什么负担，可以洒脱的走人。
他们办公室里的其他人，不是要照顾老人，就是要照顾老婆孩子，根本就走不开。
孙毅羡慕的说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有亲妈跟小叔子帮衬。”
“也是巧了嘛。我妈刚好退休了。”
林向南也知道胡美丽帮了自已大忙，在胡美丽跟前，说话都不太硬气。
尤其是在老家那边有事，胡美丽隔空担心的时候，林向南就莫名心虚。
她要是不把胡美丽带到家属院来，胡美丽生气的时候，至少还能动手出气，不像现在，只能生闷气。
林向南和孙毅在车上唠着家常，没过多久，两人就到了130厂。
一看到工厂的大门，林向南就疑惑出声，“哇哦，130厂这么气派？”
“那是当然。他们厂可大了。”孙毅酸溜溜的说道：“你没看这马路，都是从市区直接修到他们厂大门口的吗？”
林向南总共也没见识过几个大工厂，原本觉得自已现在所在的单位，已经够不错了。
现在忽然发现，他们单位有够朴素的。
130厂不仅大门气派，里面的楼也修得多，厂区里不仅有常备医疗室、托儿所，还有健身房，观影室，舞厅，唱歌的地方……
分住处的时候，林向南甚至还分到了一个单间。
“130厂的日子居然过得这么好？”林向南的语气，也被孙毅同化，变得酸溜溜。
孙毅也没灭自家的威风，“要论实力呢，肯定是咱们厂更强，也更全面。但位置原因，以前接待外国专家的任务，都是他们130厂在干。”
他们厂的位置稍微特殊了一点，挨着军事基地，哪怕是从苏联老大哥那里请来专家，他们也不敢往自家厂里领。
这么一解释，林向南就想得通了。
“怪不得娱乐室那边的装修风格那么欧式，还有大吊灯和大钢琴。现在大家可不敢这么装修。”
孙毅言不由心的说道：“还是咱们厂好，简朴，实在。我就不爱这种浮夸的风格。”
林向南嫌弃的瞄了他一眼。当初知道要来130厂出差，孙毅要是笑得没那么开心，这话就还挺可信的。
她们和130厂的技术员共事过，所以金宝光看到他俩虽然热情，但也不客气。
给他们塞了一个月的饭票，留了半天的功夫收拾行李，就把他们给安排上了。
林向南上工第一天，就率先声明，“我的情况……”
“我懂我懂，老规矩。”金宝光非常上道。
他直接把林向南和孙毅领到办公室，大声的分享道：“你们念叨的外援到了。132厂林工和孙工。大家鼓掌欢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