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之后,不停地磕头,额头都破了。
“他是孤的亲弟弟,孤会好生待他。”
丽妃抬起头,流下两行泪,哽咽着说:“……我信你。”
这场政变的结局算得上惨烈,皇帝与瑞王兄弟二人皆当场丧命。
当时安乐老亲王与几位阁老都在现场,事情的全部过程,他们也都亲眼见证过,只是实在算不得体面,于是在世人面前,只称二人皆是因病暴毙。
皇位的更迭几乎没有遭到任何的质疑,太子赵屿琛很快登基为帝,改年号为:正乾。
新帝登基后,第一次大朝会上便说:“先帝驾崩,按照规矩,本该推迟今年的殿试。但先帝临终前,特意对朕叮嘱,不必为了他一人,而耽误了寒窗苦读的一众学子,如今朝廷求贤若渴,朕决议,于下个月初二,继续举行今年的殿试。”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朝臣们齐声应和,莫不信服。
先帝昏懦又不听劝,一件事上报上去,他能拖上十天半个多月才决定,且不爱与任何人商议,内阁形同虚设,比起侍奉这样一位一意孤行的君主,朝臣们自然更期盼赵屿琛这样英明的帝王。
才下朝,就有好几位官员围到林如海的左右,谄媚吹捧。
“林大人,恭喜恭喜啊,令郎在会试时,就名列前茅,说不定马上就是圣上点的第一个状元郎了呢。”
“现下这一科可是天子登基后的第一科,令郎这运气,真是叫人羡慕。”
“林小公子是圣上的伴读,自幼陪伴圣驾左右,这情分是其他人想也不敢想的,林大人有这样一个了不得的儿子,当真是羡煞旁人呐。”
自从林如海被打压,调到礼部之后,已经许久不曾见到这样的场面。
“哪里哪里,犬子才学粗浅,性情顽劣,不过是圣上仁厚,不嫌弃他罢了,岂敢想做什么状元郎,诸位就莫要取笑他了。”
“林大人这就谦虚了不是。”
“就是就是,令郎下个月的酒席,也该提前准备准备了,到时候,林大人可别忘了,给我们几个送张请帖啊。”
“这个自然。”林如海只能摆着笑脸许下承诺。
好容易应付完这些人,林如海抹了一把汗,叹气摇头。
孟自堇笑着凑到他跟前,“这就累了?玄珏下个月就要被留在翰林院,多半要继续陪伴圣上左右,恐怕也不怎么得空,见不着玄珏本人,将来多的是这样的人,上赶着巴结讨好你呢,被人捧着你还愁眉苦脸的,这要是换了我,我能乐死。”
“那你来。”林如海啐他。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得得得,我不说你,这几个月过的,战战兢兢,事情总算是结束了,晚上一起到你府上去喝一杯?”孟自堇发出邀约。
“先帝丧期还未过,你还是继续修身养性吧,喝什么酒,仔细叫哪个御史言官知道了,直接写一封弹劾你的折子,捅到御前去。”
“那喝茶总行了吧?”孟自堇耸了耸肩。
“行,你先回你自己府上,把晚饭吃了再过来,省得弄得我有宴请宾客的嫌疑。”林如海非常之谨慎。
回到林府,林如海直奔儿子的房间,果然,一大家子都聚在这儿,看着杨妗妗给林玄珏取下纱布,重新换药。
牛老爷子见了他的伤处,不放心地又亲自查看了一番。
他庆幸道:“这伤口要是再往下一点儿,你这条手臂恐怕就真的废了,实在是万幸。”
杨老夫人看得心疼不已,嘴里正咒骂着:“这杀千刀的刺客,下手也太狠了,瞧瞧把我这乖孙给伤的。”
杨妗妗给他重新清理了一遍伤口,一个医者,此刻手竟然在发抖,林黛玉帮着给林玄珏撒上新的药粉。
把林玄珏疼得龇牙咧嘴。
“疼疼疼疼疼!”
“闭嘴,上药哪儿有不疼的,忍着。”杨妗妗虽然也心疼孩子,但出于一个医者的立场,还是态度强硬。
“娘!我还是不是你亲生的。”
“你不是我亲生的,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让我跟你爹出门恰好捡着的。”杨妗妗为了让他分散注意力,故意这么说的。
“姐姐,你看看我娘,她一点儿都不心疼我,我都快疼死了,她还叫我闭嘴,果然我还真的不是亲生的。”
虽然他也算是经历过生死险阻的人了,可在家人面前,还跟小时候一样喜欢撒娇。
“你这个臭小子,还跟你姐姐告起状来了,我看这是还疼的不够狠。”
善解人意的林黛玉主动道:“妗姨,剩下的,我来吧。”
之所以主动接替后面的步骤,是因为林黛玉刚才看见她的手颤抖了,知道要她亲眼看着林玄珏的伤口,对她而言,是十分痛苦的一种体验。
“就是,我要姐姐来替我换药,娘你赶紧歇着去吧。”姐弟两个配合默契。
“臭小子,还嫌弃上你娘我了,我还懒得伺候你呢。”杨妗妗果然把位置让给了林黛玉。
林如海这时候才走了进去,揽过妻子,轻拍她的后背,暗中宽慰她。
“都在这儿呢,大家先去吃饭吧,你们姐弟两个动作也快些。”
林玄珏笑着回答:“知道了爹,你们先去,我跟姐姐马上就来。”
待其他人走后,林黛玉似是无意地轻抚他的伤口,林玄珏顿时感觉到伤口处一阵清凉,总算不是火辣辣的痛感。
看着低头为他包扎的林黛玉,林玄珏突然道:“谢谢姐姐。”
林黛玉继续手上的动作,笑着反问:“突然谢我做什么?”
“谢谢姐姐多次救我啊。”
林黛玉动作一顿,缓缓抬眼看他,姐弟二人对视上,林玄珏却朝她歪头一笑。
这时候林黛玉也忍不住跟他一样,勾起唇角,微微一笑,低下头继续手里的动作,最后系了一个结。
她收回手之后,看着林玄珏自己穿衣,终究还是犹豫着轻声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将腰带系好之后,林玄珏笑着起身,看着明显在担忧着的姐姐,走过去轻轻地抱了她一下。
林黛玉这时候才突然意识到,曾经脑袋只到她腰这里的幼弟,现在竟然已经长得比她还要高了。
“姐姐,别怕,我已经可以保护你了。”
这句话相当于承认了,他已经知道了林黛玉身上的秘密。
“……好,那玄珏今后可要好好护着姐姐啊。”林黛玉温柔地展颜一笑,眼神纵容又信赖。
众人围坐在桌前,林如海道:“今儿玄珏及冠,不过在先帝丧期内,不宜大办,咱们自家人私下为你庆贺一番。”
“多谢爹,多谢大家。”林玄珏举杯,众人都笑着陪了他一杯。
“祝寿星生辰喜乐。”
一家子吃完晚饭之后,林府陆陆续续来了不少客人,还都带了贺礼。
住得最近的孟自堇一看见林玄珏,就越过了好友林如海,坐到他的身边,把贺礼往寿星的面前随意一放。
立刻就迫不及待地问:“首先孟叔祝你生辰喜乐啊,小玄珏,他们那些个知情人一个个都讳莫如深,不过听我那岳父说,那天你也在,快跟你孟叔说说,宫里到底都发生什么了?”
“不是,姓孟的,你不是说来找我喝茶来的吗?”林如海不乐意了,合着他是个幌子呗。
“我说老林呐,这种事你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了,干吗还非得问出来呢,多伤你我之间的情谊。”
“什么伤感情?”第二个到的谢临风,恰好听见了半句。
“哟,谢兄可真会赶时候,我这前脚刚到,你住的地方离这里可隔着好几条街呢,该不会晚饭都没怎么吃,就急着往这儿跑吧?”
“咳咳!”谢临风端起林如海给自己倒的茶,掩饰自己被他戳破心思的尴尬。
谢家三兄弟捧着贺礼,走到林玄珏面前。
“生辰喜乐,玄珏。”
“谢谢三位兄长。”
谢清竹得了一句兄长,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谢临风放下茶杯之后,看向林玄珏,开口直奔主题。
“玄珏啊,给大伯也讲讲,那天宫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好吧,那天——”林玄珏才起了个头,又出现了三个人。
他迅速起身迎了上去,其他人也都站了起来。
先是朝着老者身后的卢云澜与陈安点了一下头,才在钓友面前蹲下,与他视线平齐。
林玄珏无奈地说:“您怎么还亲自过来了?不是说了,今日不用专门为我庆生的。”
安乐老亲王坐在轮椅上,把膝上的贺礼递给他。
“拿着。”
“什么呀?怎么还是两份?”林玄珏纳闷。
“有一份是老夫替老周捎过来的,他早就给预备好了,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一直放在王府保管,没叫你知道。”
“原来是先生啊,先生说过的,要我好好练字,以后会送我更好的,他果然没有食言。”林玄珏怀念起那位可敬可亲的师长,顿时眼眶湿润。
“把底下那个盒子打开吧。”
“行。”林玄珏按照安乐老亲王的指示,将盒子打开。
“这是……一顶玉冠?”
“嗯,这是当年老夫及冠的时候,父皇所赐,今日给你,正好派得上用场。”
众人自觉分别站在两旁,这是一场没有任何礼乐,但不缺宾客观礼的冠礼。
“等一等!”去掉宫装,换上了一身常服打扮的周易欢小跑着出现。
“小易欢?你怎么也……这会儿宫门不是已经落钥了?”林玄珏一看见突然现身的小姑娘,下意识问出了心里的担忧。
她身后又多出个人来,替她回答:“你放心,朕这个做哥哥的,一会儿自然会平安地把她带回宫去。”
“臣等叩见圣上。”一院子的人都跪下了。
“不必多礼,都快起来吧。”
众人这才起身。
见大家都有些紧绷,赵屿琛主动缓和气氛,笑着解释:“朕是悄悄出宫来的,今日只为亲自一观玄珏的冠礼,这是朕曾经答应过他的,大家只当朕是一寻常宾客即可,千万不要拘束。”
“对了,朕还替薛大将军与林校尉给你带来了贺礼,他们也都惦记着你呢。”
赵屿琛从太监手里接过贺礼,主动走上前,递给寿星本人。
“多谢圣上。”林玄珏捧着贺礼,更感动了。
赵屿琛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提醒他:“可别真的哭出来了,朕及冠那日,是谁说哭起来太矫情的?”
林玄珏猛地一擦眼角,嘴硬道:“我没哭!”
众人都发出善意的笑声。
“那就开始行冠礼吧。”赵屿琛开口提醒。
林玄珏跪地受礼,那些祝词他都没有听清,心里的温暖又激动的情绪涌动着。
今日特意来观礼的,有他的亲人、师长以及好友,是陪伴着他从小长大的人,也是他最重要的人,也许他们未来终将分离,但他心里会永远铭记。
第112章
“衣领有些歪了,让你娘给你正一正,今日你可是要上那金銮殿上去的,万万马虎不得。”
“你瞧瞧你阿婆,比她自己要上殿去都紧张。”杨妗妗笑着打趣亲娘,起身走到林玄珏面前,伸手亲自为他整理。
林黛玉提醒道:“还有帽子呢。”
林玄珏顺从地屈膝弯腰,任由亲姐姐为自己戴上。
早已收拾齐整的林如海叮嘱道:“今日是你初次上殿,虽说面圣的礼仪,你自幼详熟。但也正因如此,不容许有任何差错,否则那些个言官御史,可不会轻易放过你。”
林玄珏笑了笑,无奈地说:“知道了爹,这些话您来来回回都说了好多遍了,您放心,我绝对不会像与圣上私下相处那样随意,一定谨记着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举子,约束好自己的言行。”
“你爹他也是为你好,正因为你在圣上面前的脸,你若做得不好,便会伤及圣上的颜面,届时岂不是叫圣上难堪?”牛老爷子也从旁提醒。
“阿公,这些我都明白的。”再待下去,林玄珏感觉自己的耳朵就要起茧子了。
“好了好了,阿公阿婆,娘还有姐姐,我先跟爹出门了。”
说完就迫不及待地拽着亲爹往门外走。
杨妗妗看着他的背影摇头,“这孩子,都已经及冠了,还是这么毛毛躁躁的,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玄珏他心里有数着呢,妗姨放心你就放心吧。”林黛玉走上前扶着她,宽慰了两句。
“但愿如此。”
人人都羡慕她有个好丈夫,好儿子,可她却总担心他们父子二人会出事。这些年,皇权更迭,不知出了多少变故,又倒下去多少权贵高官,就比如说,曾经的贾史薛王四大家族,势力何其显赫,如今还不是都成了过往烟云,不复存在。
到了宫门外,父子二人下了马车。
“接下去的路,为父不能再陪着你了,你且自己多注意。”看着已经比他还高的林玄珏,林如海拍了拍他的肩膀。
“知道了爹,你先去上值吧。”
说完,就听见有人在呼唤他的名字。
“玄珏!快来这边排队。”
“诶,知道了。”林玄珏应了那边一声,扭头看向亲爹。
“爹,那我过去了。”
“去吧。”
林玄珏转身去到队伍里边,好些人都主动笑着跟他打招呼,不管认不认识吧,他也很和气地回应了人家,最后按照会试的排名,站在自己的位置上。
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的时间。
“宣今科举子上殿。”
随着太监的一声通传,队伍缓缓进入宫门。
虽然林玄珏自幼就能够自由出入宫廷,但这金銮殿,还是初次踏入,殿内空间极广,大约能够容纳一二百人,难怪所有的大臣都能够在此上朝。
此时殿内摆放着整整齐齐的十几排桌椅,众人行过礼后,依次落座,专人开始下发考卷。
紧接着最前头抬上来一个香炉,上头插着一炷香,此香看着要比寻常的要粗些,也长些。
“考试时间为半个时辰,此香燃尽之时,便请诸位停笔。殿试正式开始,请作答。”
内官话音刚落,香便点着了。
众人无暇再顾及其他,埋头于答卷之上。
林玄珏写着写着,余光注意到一片熟悉的明黄色衣角,他知道小伙伴这是故意的,明知道自己最不习惯做文章的时候,有人看着。
于是停笔等着人家离开,结果人家就像是脚底下生了根,长在这儿了似的。
他只得在考卷上,画了一个双手合十,正在拜拜的小人。
年轻的帝王轻笑了一声,终于缓缓迈步走去了别处。
半个时辰并不算多久,结束之后,考卷由考官们一一过目审阅,再从中择优送到御前。
赵屿琛看着看着,最后才看见了熟悉的字迹,思量过后,把人放在第一,主考官刚想开口反驳,结果赵屿琛又拿着那份考卷往后挪了两个位置。
“爱卿以为朕的安排如何?”
这下他倒是不再反驳,应和道:“圣上圣明。”
随着一声鞭炮乍响,一甲前三打马游街,好不风光。
临街的酒馆二楼早已坐满了人,男男女女目光皆注视着底下的三人,或者说大多集中在左边的林玄珏身上,他着一圆领红袍,头戴花翎,笑容舒朗,举止大方,端的是光风霁月,气宇轩昂。
“瞧瞧,还真是少年得志,意气风发啊。”
“这林家父子,一门双探花,当真是叫人羡慕。”
“快看呐,今年的探花郎倒是名副其实,长得好生俊俏,瞧着他年岁也不大,不知成亲了没有?”
“林小公子的大名你竟然不知道?”
“那你倒是与我说说呀。”
“他乃礼部侍郎林如海之子,自幼入宫,为当今圣上伴读,他的老师乃已故帝师、文坛巨擘周老太傅,论起他们师门的辈分,圣上的爷爷——成文帝,还得叫他一声小师弟呢。而且他自幼与皇室那位最长寿的老千岁交好,那王府简直跟他家的后花园一样,任他随意出入。据说如今镇守边关的薛大将军,也拿他当自家小辈看,还为了哄他高兴,亲自给他烤羊吃呢。”
“难怪这些个大人物都喜欢他,人家自己也争气啊,如此年轻就成了探花郎,想必这才学也是拔尖儿的。”
“那可不。”
“只是如此才德兼备的年轻人,怎会这个时候还没成亲呢?”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他上头还有一个长姐,一个兄长,这俩人都还没成亲呢,所谓长幼有序,自然轮不到他。”
“那林家的大小姐莫不是貌丑无盐?不然这等家世,怎会嫁不出去?”
也不知是不是有心,明明林玄珏才高中,被点了探花,京中反而开始热议林家长女。
恰逢开春之后数月久旱无雨,地里的作物颗粒无收,新帝突然宣布,封林家长女林黛玉为大祭司,专门为朝廷测凶吉,避灾厄。
不等群臣驳斥,她一袭素衣,开坛祈雨,拯救了苦受干旱之灾的百姓。
百姓们亲眼见证天降甘霖,润泽万物,百花齐放的奇景,纷纷虔诚跪地拜她,将她奉为神祇。
新帝偶然巧遇一女子,在她的祝福下,得以顺利举行大婚,此后夫妻和顺,如胶似漆。
时常御前伴驾的林玄珏,深受其害。
“卿卿,你我许久未在一起,你可想念朕吗?”
才嫁做人妇不久的皇后顿时羞红了脸。
“哪里就有这么久了,臣妾与圣上上次见面,相隔不过才一日而已。”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可不是许久了。”
小夫妻浓情蜜意,被迫吃狗粮的林玄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咳咳!圣上,皇后娘娘,那臣就不打扰你们,臣告退。”
说完,就立刻脚底抹油般麻溜地溜走。
新帝搂着皇后,勾起唇角。
“圣上今日故意为之,可是为了公主?”
“你瞧出来了?”
皇后浅笑不语。
“这个傻子再不开窍,朕的妹妹怕是要伤心死了,最近母后那边给朕的压力,越来越大,朕夹在她们之间,是左右为难啊,只好出此下策,多刺激刺激他。”
“依臣妾看来,小林大人对公主,不像是无意,只怕是情动而不自知,若时机恰当,应该就会醒悟过来的,不如此事就交由臣妾来办吧。”
赵屿琛一挑眉,点了头,“那就辛苦皇后替朕分忧了。”
过了两日,所有人都得到了一个消息。
“下个月是太后娘娘的生辰,皇后娘娘请京中三品以上官员府里适龄且未婚的小姐公子们,组成小队比拼蹴鞠,为太后娘娘贺寿,听说最终的优胜者,能得到丰厚的赏赐。”
“据说连易欢公主也会亲自参加。”
“我娘从永庆伯夫人那儿打听到的消息,说是这次蹴鞠赛,明面上说是为太后祝寿,其实是为了给易欢公主挑选驸马的。”
“真的假的?那可有的热闹可看了,京中的年轻公子哥儿们还不得疯了似的想赢啊。”
林玄珏人脉广,朋友多,自然也都知道这些传言,而且他还悄悄地找赵屿琛打听过,还真的就是这么回事,顿时饭也吃得不香了,觉也睡得不好了。
林家人看他那心烦意乱的样子,都在背后偷笑。
“诶,儿子,这蹴鞠赛,你到底去不去啊?”吃饭的时候,杨妗妗故意问他。
“我爹正好是正三品,而且我适龄,还未婚,娘你说,我能不去吗?”林玄珏嘴硬,装作不在意地回答。
“你跟他们又不一样,你如今还领着翰林院的差事呢,自然是陪伴圣上更要紧,你要是实在不想去,也不是不能回绝,是不是啊?老爷你倒是说句话呀。”杨妗妗拍了一下旁边坐着不吭声的林如海。
孩子自己笨得很,她这个做娘的看得明明白白,正是因为看明白了,所以才替他着急,就想着逼着林玄珏,早点看清自己的心。
“咳咳,你娘说得对,正经事要紧,你要是实在不想去,爹可以帮你去打个招呼。”
林玄珏自己气不过,又不想承认自己想去,只好小声埋怨。
“我还用得着您帮?你儿子我每天都能在御前见到皇后娘娘本尊,要说我自己早就说了。再说了,您那是想帮我吗?您那分明是想扯你儿子我的后腿。”
“嘟嘟囔囔地说什么呢?说大声点,你娘我年纪大了,听不清。”杨妗妗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哎呀,不用了,去就去呗,又碍不着什么事儿。”
某人嘴上说着不上心,不在意,真正到了上场比赛的时候,比谁都拼,还被人暗算伤到了脸,可即便负伤,也硬生生咬牙挺下来了,最终带着自己的小队夺得魁首。
他一下场,周易欢又担心又着急,立刻围了上来。
“怎么样?我刚才是不是很厉害?第一名!就是这么了不起!”林玄珏得意洋洋地跟她炫耀。
周易欢气呼呼地拽着他,把人带到自己休息的房间里,让他坐在软榻上,亲自给他处理伤口。
“你逞什么强,脸都破了,还硬撑着要继续,平日里不是最在意自己的形象吗?这会儿倒是不管不顾了。”
她骂着骂着,看见他脸上破开的口子,眼泪就忍不住了。
“诶!小易欢你别哭啊,我错了错了,你最厉害行了吧?”
“那你说,你到底喜欢上哪家的小姐了?为了让母后给你们赐婚,竟然这么拼命。”越说越心酸,周易欢的眼泪根本就止不住,哭得比刚才还厉害。
“什么我就喜欢上哪家小姐了?不是太后要给你找驸马吗?我当然是为了你才——”林玄珏及时闭嘴,挠了挠后脑勺,不敢看她。
他左看右看,打算站起来,好溜之大吉。
周易欢破涕为笑,伸手一把按住他,正好按在他的胸口,他被迫仰头往后倒,一只手撑在身后,另一只手腾出来虚扶着她的腰,怕她摔着。
但这个动作着实有些过于暧昧,林玄珏的耳朵都红透了。
为了避免尴尬,他率先打破平静,开口嚷嚷:“诶诶诶!干什么呢?光天化日之下,别对我一个清清白白的良家子动手动脚,坏了我的名声,你负责啊?”
此刻周易欢却像一只闻到了腥味的小猫,兴奋极了,虽然自己的耳朵尖也羞的通红,不过还是主动俯身凑近他,继续试探。
“负责就负责……不过你得先说清楚,当真是为了我?”
两个人离得太近,鼻间都是对方呼出的气息,很热,那股灼热从鼻子里进去之后,又迅速弥漫到了五脏六腑,他的心脏越跳越快,紧接着有些口干舌燥,忍不住咽唾沫,舔嘴唇稍作缓解。
但两个人离得真的是太近了,实在忍不住想要舔唇的时候,林玄珏下意识想继续后退,但再退的话,他就直接躺下去了,那个姿势会更尴尬。
看着面前羞涩又难掩期待的小姑娘,他逐渐有种从心底里生出来的渴,快要把他自己折腾死了。
人在这种时候,就容易被激发兽性。
“你、你怎么不说话了?小师叔?”周易欢见他不吭声,还以为他生气了,于是主动示弱,像以前笑的时候那样唤他。
被这句对长辈的称呼一刺激,林玄珏的气息变重。
周易欢只觉得自己的腰一紧,身体突然腾空,紧接着两个人的位置就发生了颠倒,她吓得叫了一声,然后嘴巴就被她的小师叔给捂住了。
此刻林玄珏看她的眼神,该如何形容比较恰当呢。
就像是一个饿了三天的人,看见一块香喷喷的肉似的,随时会咬上来,把她吞入腹中。
“公主?你没事吧?”门外的侍女大约是听见了她的叫声,担心地问了一句。
林玄珏松开了捂着她的那只手,改为撑在她的耳边,她能很清晰地听见他的喘息声,莫名地她也跟着呼吸变得不畅。
“我、我没事,你们都不许进来!”
她想到要是这个时候,有人突然闯进来的话,看见她和小师叔的样子……
光是想想而已,她就已经难为情地闭上了眼睛,羞愤欲死的时候,人会习惯性地咬着自己的下唇。
谁知下巴突然被林玄珏扼住,她听见他用嘶哑的声音说:“别咬……”
她不知怎么的,就听了他的,松开了牙关。
紧接着一股灼热的气息迅速靠近,方才被自己咬过的地方,触碰到一抹温热,紧接着变得湿润。
原本紧闭双眼的她迅速睁开并瞪大了自己的眼睛,同时确定了心里的那个猜测。
她伸手想要触摸自己方才被触碰过的地方。
也许就是这个小小的动作,又再次刺激了对方,那只手反而被禁锢在头顶。
“唔……”
她就像一支散发着香气的玫瑰,诱惑着对方靠近自己,又被对方牢牢地衔在口中,挣脱不掉,脱离不了,只能任由对方施为,逐渐自己也沉醉其中。
原本抵在他胸前的那只手,变成紧攥住对方的衣襟。
不知过去了多久,对方终于放过了她,让她得以喘息。
他凑到她的耳边,轻笑着对她说:“小易欢,你再拽下去,我这衣裳可就要彻底散开了,那你就真的要对我负责了。”
周易欢改抓为推。
“你、你赶紧从我、”话说出口,周易欢才意识到不妥。
“你赶紧起来!”
林玄珏咳嗽了一声,撑着自己的身体,往旁边一翻。
周易欢自己从软榻上坐了起来,顺手拿起旁边放着的软枕抱在怀里。
林玄珏看了她一眼,开口道:“那什么,刚才是我孟浪了。”
“刚才的事,你不许再提!”周易欢又羞又急,拍了他一下,警告他闭嘴。
“好好好,不提就不提,我都听你的就是了。”
周易欢这才收回手,但是也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做什么,说什么,满脑子都是刚才发生的事情,脸越来越红。
“我、我出去透透气。”说完她就打算从软榻上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