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在你身上看到自己少年时的光芒,总觉得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于你,或许会有意外之喜。
或者是为师平日里过于严肃,让你心生恭谨有余而亲密不足,生死之大?事也敢拿来开?玩笑,关于这一点儿为师是恼你的,真?看不出你的父祖不仅文治武功厉害,瞒人的功底也不差,为师连他们也一并恼了的。
但恼怒之余,为师还是想将自己年少时的理想托付给你,我和?蔺祈不能?完成的夙愿希望在你那里能?够得到圆满。
谢宣将短短两页纸读了又读,却未曾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他曾经?狭隘的认为师父绝对不会原谅他的,他也羞于以谢宣的面目再面对师父。
可最后却是师父的绝学离他的愿望最近,师父是将自己所有的希望都倾注在了他的身上。
他如?今所背负的不仅仅是他与秀秀两个人的梦想,还有师父,还有蔺相?,还有阿爹和?爷爷,迟意和?从庚,所有的亲朋故旧原来都没有站在他的对立面上,都在尽自己所能?的去理解他,成全他,成就他。
闻金金跑了!
这事儿隔了一天才被发现, 因为颜斐寿辰次日是休沐日,一不用上朝二不用坐衙的,关键是闻金金喜欢在休沐日到处闲逛, 驿馆那?边看的也不是很紧,以为他?在哪个?大臣家里?做客呢,谁知?道他?扭头?就跑了!
齐璟自?然是恼火非常。
谢壑暗中扶额,颜斐也终于明白谢宣隐姓埋名的缘故了!这种?行事作风,可不就得隐姓埋名嘛, 省的被官家迁怒了旁人去!
临安侯谢靡忙打圆场道:“闻金金不过沽名钓誉之徒, 没?多少真本事的,想必待久了怕露出马脚来, 这才着急跑了的, 这种?人走了也就走了, 我泱泱大齐难道还找不出一个?治国经邦之才?!”话虽如此, 他?到底重?重?的松了一口?气,闻金金一副强臣做派, 比当年的蔺祈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闻金金在朝中对于他?来说是祸非福,如今闻金金自?己识时务先溜了,再合适不过!
齐璟摆了摆手,命朝臣都退下,独留迟意在殿中。
君臣二人缓步来到御书房, 齐璟低声问道:“在你眼里?,闻金金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话并不好答, 说闻金金不好, 迟意过不了自?己心里?这一关,说闻金金好, 那?贤臣弃君而去,不是说君是昏君吗?!
迟意想了想说道:“经过这数月的相?处,臣以为此人是个?极其恋家之人。”
齐璟点了点头?道:“确实,他?在信中说到了播种?的时候,家里?的地还空着,他?回家种?地去了,愿来日相?会。只可惜啊,汴京离熙州太远了。”
齐璟这话说的十?分惆怅,迟意忙说道:“臣未能给陛下排忧解难,罪该万死。”
“你我少时便有情分,自?与别个?不同,不要动不动就请罪。”齐璟叹息道,“闻金金无意仕齐不是你的错,他?是看不上朕。”
迟意一时怔忡,不知?如何应答,他?少时做过齐璟的伴读,这位官家什么性?子他?一清二楚,凡事喜欢权衡利弊,权衡之后的结果是抓小放大,总是会丢了西瓜捡芝麻。
人人都赞叹闻金金在北边时的手段,可同样一个?人,若在汴京他?也同样的束手束脚,什么奇谋妙策都施展不出来。
“陛下切勿妄自?菲薄,闻金金的手段在汴京未必适用。”迟意安慰道,彼时他?被谢宣生拉硬拽到西域,拖着他?一起谋划出使西域时,此事泰半是谢宣在熙州谋划的,最后也只跟平西王碰了碰头?就实施了,这样的信任官家是给不了的,也不怪谢宣会跑。
不管汴京如何风云变幻,此时谢宣的马车已经进了兴庆府的地界,他?彻底放下心来,又行了一日才到达了兴庆平西王府。
此时谢宣风尘仆仆,手里?抱着个?尺长的木盒子,连车马钱都是平西王府守门的小厮给付的。
闻人鸣在门口?笑道:“姐夫,后面有狼追你?”
谢宣煞有介事的说道:“我这不是格外想你们嘛,这才跑的快了些。”
二人说说笑笑的进了府,谢宣把脸上那?张碍眼的人皮面具揭掉,亲自?去见了闻人驰,两人一聊就聊到了傍晚,直到华灯初上,才记起了时间。
小青衡见屋里?安静了下来,他?迈着小短腿嘚嘚嘚的跑了进来,一头?埋在谢宣的怀里?撒娇道:“爹爹想不想我呀?”
谢宣好久没?见自?家奶团子,自?然想得紧,他?伸手将奶团子抱到膝盖上坐稳问道:“听你阿娘说,你会背《三字经》了?”
青衡害羞的捂脸笑道:“小菜一碟!爹爹会背么?”
谢宣故意逗他?道:“爹爹不会,你肯教爹爹吗?”
青衡拍了拍小胸膛,大包大揽道:“没?问题!阿娘说了,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你现在努力还不晚,等弟弟出生你就是会背《三字经》的爹爹了!多厉害!”
“你这小家伙想的倒是长远。”谢宣揉了揉他?的小脑袋说道。
平西王妃进来说道:“说来也没?多久了,青衡是催你呢。”
谢宣抬头?一愣,眨了眨眼,不明白王妃这话是什么意思?
闻人驰凝眉问道:“她?还没?告诉你嘛?”
“什么?”
“她?怀孕了啊,在你走后没?多久就验了出来。”闻人驰说道。
谢宣放下青衡,深吸一口?气道:“爹娘,今日我不能留了。”话音还未落下,他?就大马金刀的走了出去,从王府里?牵了一匹快马就朝熙州方向赶去。
旷野的风猎猎作响,谢宣归心似箭!
昼夜未歇,等次日中午的时候他牵着累的耷耳的马推开了自?家的院门。
院子里?热闹的很,楚怀秀的副将们都在,大家帮着挑水收拾院子,有格外调皮的还会耍两下子拳脚功夫,一抬头?看见谢宣进来都愣了愣,然后蜂拥而上叽叽喳喳的围在他?身边说道:“大司农,大司农,你可回来啦。”然后开始七嘴八舌的说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儿。
“你们将军呢?”谢宣问道。
大家一致朝正房的方向指了指,谢宣将马递给别人安置,自?己转身进了屋。
楚怀秀躺在床上听到外面的喧哗声,知?是谢宣回来了,正要起身相?迎,一抬头?谢宣已经进来了。
谢宣摸了摸她已经鼓起来的小腹道:“辛苦你了。”
楚怀秀摇了摇头?道:“你也瘦了许多。”
“这一胎特别闹人吧?”谢宣问道,她?多要强的一个?人,如今肯乖乖躺在床上保胎,可见这胎怀的十?分不易。
楚怀秀默了默,开始告状道:“我怀疑自?己怀了个?哪吒,天天在我肚子里?翻江倒海!”
谢宣噗嗤一声笑了,说道:“我帮你训训他?!让他?不敢再作妖。”
楚怀秀转身附在痰盂上吐了起来,侍女们连忙端来温水进门伺候。
半晌后,楚怀秀倚在床头?上说道:“看来,肚子里?这个?也不大听你的话。”
谢宣经历过阿娘怀妹妹,经历过秀秀怀青衡,仔细回想一下,确实没?谁比这小祖宗更难呛,他?一看来硬的不行,直接动嘴哄上了:“如果你乖的话,爹爹就最喜欢你了,到时候爹爹带你去几重?山听大戏好不好?!”
小家伙果然安静了些,谢宣好笑的摇了摇头?对楚怀秀说道:“这么活泼好动的性?子,没?准儿是个?练武奇才,你总算后继有人了。”
楚怀秀温柔的笑了笑道:“也不一定非得习武,他?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作为家里?的幺儿,我希望他?能生长在太平盛世。”
“一定会的。”谢宣承诺道。
二人正在房中呢喃细语温存着,忽然楚怀秀的副将秦风手里?拿了封加急的军报在门外喊道:“将军,急报!”
谢宣心头?恍然漏了一跳,他?推门问道:“什么事?”
“禀大司农,域外有异动,西秦王的军队被扎奇朵的部落打败,犹如丧家之犬一样在翰儿朵草原上乱窜,此时正往这边来,显然是想穿过河西一带去找兀目搬救兵!”秦风长话短说道。
“不能让他?和?兀目人接上头?!”楚怀秀已经利索的从床上爬起来,一边穿铠甲一边说道。
谢宣头?皮一麻,他?将她?的铠甲解了,说道:“没?人比我更了解西秦王,我去!你好好跟宝宝在家待着。”
楚怀秀挣扎道:“我们娘俩已经讲好,他?不闹我,我就捉野兔子给他?玩。再者说,为了往回赶,你都几天没?休息好了?快去睡一觉,小小西秦人我还不放在眼里?呢。”
谢宣摇了摇头?道:“此事没?那?么简单,西秦王此人阴险毒辣无比,走投无路之下不知?会使出何等伎俩,令人防不胜防,你如今是双身子,我怎么舍得让你们娘俩一道涉险。”
话音刚落,他?便扭头?对秦风说:“点一千精锐骑兵,跟我走。”
“是!”秦风领命下去。
“你都没?打过仗,还是个?新兵蛋子呢!”楚怀秀还是不服气。
“且看你夫君我一战成名的!”谢宣冲她?笑了笑说道。
“赶紧通知?兴庆府那?边做两手准备。”楚怀秀补充道。
“遵命!”楚怀秀的另一个?副将出门去兴庆府那?边传话了!
西秦王逃窜的速度非常快!他?知?道熙州是一个?叫闻铁铁的彪悍女将在守着,他?不敢扣熙州的边,转而绕路北上,企图绕过闻人氏的势力范围,然而千算万算没?有算到他?很快被谢宣带人撵上。
双方在翰儿朵北草原展开了你追我赶,围追堵截的生死搏斗。
西秦王狡诈非常,正当谢宣要赢的时候,草原上突然出现一支奇诡的西秦骑兵,副将秦风一边策马一边问道:“大司农,这些人什么来历?竟然刀枪不入!那?些铠甲倒是好东西,也不知?是在哪里?锻造的?”
谢宣目光灼灼的瞥了一眼那?支队伍道:“看来,我还是预估错了,这些才是西秦王的亲卫军。”
“怎么打?”秦风问道。
“打什么打!咱们只管遛田鼠即可,我们是轻骑兵,论?冲锋陷阵不会是他?们的对手,但论?遛人嘛,还是我们在行!”谢宣回道,“如果想射箭,瞅准时机射他?们马的眼睛。”
谢宣这一顿跑马就跑出了闻人氏的地盘,将西秦王斩落马下时,翰儿朵北草原上下了好大的雨,谢宣率军南下,想要贴着缓和?区的线悄悄溜回兴庆府。
没?想到一场泥石流迫使他?不得不进入大齐北境,也是冤家路窄了,恰巧守军是临安侯的谢靡的亲堂弟谢廉!
谢宣的长缨枪上?挑着西秦王的项上?人头, 他端坐在马上?望着大齐方?向微微出神。
“大司农,我们真的要?进谢廉部驻扎的地方?吗?”秦风犹豫的问道,提起谢廉他就有?气?, 要?没有?谢廉的话,他们将军在西征西秦的时候得少?吃多少?苦?!
谢宣回过神来,往后望了望说道:“咱们在翰儿朵北草原上?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兀目人不可能毫无所觉,那场大雨不仅阻了我们回兴庆府的路, 也阻隔了兀目人追击我们的路, 在犹豫下去?兀目人就要?追过来了,到?时候更危险!”
秦风是实打实的跟谢廉共过很长一段时间的事, 十分清楚谢廉的为人, 他不认为谢廉比兀目人更安全, 谢廉不敢打兀目人, 只会窝里横,若知道他们是兴庆府的兵指不定捉了他们去?找齐帝邀功呢!
很显然, 谢宣也想到?了这一点儿, 但让一千精兵不知不觉的摸过去?好像也不太现实,最好的办法是化?整为零,悄悄潜入。
谢宣摸了摸自?己颈中挂着的钥匙说道:“或许我有?个办法!秦风,你?带着人在缓冲带上?先眯着,别出现在齐军的视野里, 我去?去?就来。”
“属下遵命!”秦风接过谢宣的长缨枪和铠甲,亲眼看着谢宣乔装打扮成商人模样, 悄悄骑马往银州方?向去?了。
他临时从系统那里兑了一张进城的文书糊弄了一下城门守卫便混进了城中, 他找到?了位于西市的盛德昌商号,开口问伙计道:“你?们掌柜的呢?!我有?好货与他交易?”
伙计抬头仔细打量了谢宣一番, 见他虽然形容狼狈,但好在气?度不凡,不禁认真回道:“客官请稍等,小的去?去?就来。”说着便朝铺面后堂走去?。
半晌后,一个长相?白胖中等个子的中年人从容的走了出来道:“在下田懋,贵客亲至,有?失远迎,实在是失礼。”说着,他将谢宣迎入后堂。
到?了后堂,谢宣给田掌柜使了个眼色,田掌柜会意,遣退了屋里伺候的随从。
谢宣这才亮出了项间的那枚钥匙,正是汉商秦畅的贴身信物。
田掌柜连忙下跪行礼道:“小人见过新东家!”
谢宣道:“不必多礼,你?们秦东家的葬礼办得如何了?”
田掌柜感慨道:“已经入土为安了,多谢新东家的救护之?恩。”
谢宣摆了摆手说道:“客套的话不必多讲,我今天找你?是有?要?事相?商。”
“东家请讲。”田掌柜从容说道。
“我有?一千人和一千匹马要?从银州悄无声息的运到?兴庆府去?,能做到?吗?”谢宣问道。
田掌柜倒吸一口凉气?,他前不久刚参加过秦东家的葬礼,秦东家的贴身随从阿轲说秦东家将盛德昌商号的权印交给了一个当官的,那时他还庆幸盛德昌终于跟官府的人搭上?了关系!可当他听说新东家姓闻名金金时,他一时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喜的是他在银州的盛德昌经营多年,自?然听过闻金金的大名,忧的是他知道闻金金此人手段凌厉霸道,十分能折腾!
果然,闻金金这个新东家第一次找上?门来就给他出了个这么大的难题,真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田掌柜暗地里怜悯自?己一刻钟,然后鼓足勇气?问道:“东家,人和马分开运行吗?”
谢宣想了想,点点头道:“可以。”
田掌柜这才暗暗的松了一口气?道:“有?部分人可以扮成马贩子跟着我们的商船一起走,其余部分要?化?整为零,跟着我们其他商队一起走行吗?城中的官员我们都有?打点,不成问题。”
“行,就这么办。”谢宣略微松了一口气?,没想到?秦畅的人这么得力!
田掌柜小心翼翼的运了好几天才把谢宣的人马运的差不多了,幸亏这期间谢廉的军队反应很迟钝。
但谢廉的军队反应迟钝不代表兀目人反应迟钝,兀目人得知闻金金带兵从缓和带周遭活动,恨不得将其速速活捉了回朝领赏。
兀目人的军队一动,谢廉的军队也听到?了风声,当他得知闻金金在他周遭活动,也想将他活捉了,然后再暗中处死。堂兄说在未来五十年内,此子将是大齐劲敌,更是临安谢氏的劲敌!若有?机会捉到?他,一定要?死的!
兀目和谢廉率领的齐军就这么诡异的动到?了一处去?,捉闻金金!只不过一个要?活的一个要?死的。
谢廉往边境多加了好几支的巡逻队伍,搜查闻金金的下落,连番搜寻下还真让他发现了端倪,嗯……其实是兀目人先发现端倪的,谢宣这边运的还剩十几个人的时候,被兀目人发现了,紧接着就被谢廉的人发现了。
谢宣扶额长叹:这次的点儿真背!
那十几个兵瞬间也不走了,说什么都得掩护谢宣撤退?*? ,谢宣摆了摆手道:“好意我心领了,但每个人的生命都很珍贵,他们的目标只有?我,不要?做无谓的牺牲。”
“大司农,我们必须护着你?回到?熙州,这是我们给将军立的军令状,请大司农成全。”留下的诸位将士不约而同的说道。
“少?跟我婆婆妈妈的,赶快跟田掌柜的走,你?们不要?命不要?连累人家,你?们走了我才好东躲西藏去?避难,人多眼杂目标太大,反而更不容易逃脱!”谢宣劝道,“你?们立的那些军令状我替你?们完成!”
“大司农!”诸位将士齐声喊道!
谢宣赶紧将食指竖在唇边嘘道:“小点声儿,生怕别人发现不了我们?赶紧走赶紧走!”
秦风道:“你?们都走!我留下!就这么决定了!”
双方?各退一步,都点头同意了!
田掌柜刚刚率领商船浩浩荡荡的出发了,谢宣和秦风被赶上?来的追兵追捕,二人又?开始了跑马!
然而,兀目人还想留他们一命,谢廉的人直接朝他们的死穴放冷箭。
谢宣和秦风:“……”
兀目人还带头嘲讽道:“闻金金,我们没想杀你?,只想捉住领个赏而已,齐军是真的想置你?于死地啊!”
谢宣一边跑一边回讽道:“五十步笑百步罢了,你?又?能高明到?哪里去?呢?”
兀目人语塞,气?闷的抽了马肚子一鞭,将马骑的更快了!然而还是追不上?谢宣,心里要?多气?有?多气?!
当谢宣还在银州北部的缓冲带上?跟人兜圈子时,消息已经传满天下。
三方?愕然,对于汴京的人来说,闻金金的武德充沛到?超乎他们的想象,他前脚才给官家留信挂印而去?,后脚就去?翰儿朵大草原上?砍西秦王的狗头去?了,真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兀目那边震惊的是他们马背上?长大的将士们,居然在骑射方?面比不上?一个汉人,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
而兴庆府这边完完全全的是心惊肉跳的担忧,闻人驰亲自?给谢廉修书,命令谢廉放闻金金回兴庆府来,被谢廉嗤之?以鼻的冷落了。
闻人驰大怒!发了一封与他本?人性格相?反的战书道:谁胆敢截杀闻金金都视同与兴庆府开战,河西铁骑必将其踏碎成肉泥!
闻人驰都气?成这般模样了,谢壑等人立刻就意识到?谢宣的处境有?多危急,而且八成是自?己人捣的鬼!
谢壑、颜斐、蔺祈等人连番上?折子,请求齐璟下令放谢宣从银州经过,都被齐璟冷处理了。
齐璟私下里跟裴翎抱怨道:“这会儿都知道找朕说情?了,朕要?留闻金金在朝中的时候他们可没有?那么积极!闻金金总要?被自?己的不识时务耽搁那么一会儿才能明白朕的好。”
裴翎汗颜,不禁劝道:“陛下,关键是平西王的态度,若闻金金真在银州出了什么事儿,恐怕咱们与兴庆府那边的关系也就断了!”
断了,就是是敌非友的意思。
齐璟还想争一口气?,但确实不敢赌与兴庆府彻底断绝关系会是什么情?况?!他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算了,这次就放过他吧。”
裴翎赶紧谢恩道:“陛下圣明!”
然而,陛下圣明晚了,放行闻金金的圣旨还没传到?银州去?,银州方?向又?来了消息,说闻金金人倦马疲之?际跌入深涧中生死不明了!
此消息一出,举世皆惊!
兀目更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直言闻金金是被齐军逼的走投无路的!兀目人就是故意拱火,看看兴庆府和银州的齐军到?底会不会打起来?!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西秦现在已经不受兀目人控制了,若闻人驰和齐璟打起来,双方?内耗个差不多,他们兀目人再一锅端多好啊!
兴庆府与大齐的关系因此一下子冷若冰霜,双方?气?氛紧绷,稍有?一些风吹草动便能引发山崩海啸似的情?况。
现在最关键的是找到?闻金金,而且还是活的!哪怕闻金金缺一根汗毛闻人驰都会让害他的人吃不了兜着走!
兀目拱火归拱火,到?闻金金遭人截杀十有?八九是真的,此时的矛头都指向了谢廉,兀目人会拱火,谢廉也会啊!他还说是兀目人追得太紧,将闻金金逼下深涧了呢!
闻人驰可以向任何一方?开战,但不可能同时得罪两?边得的人!
第130章
兀目和齐璟都盼望着闻人驰因为闻金金的事跟对方打起来!这样第三方就会得到喘息, 之?后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消息是瞒着熙州方面的,然而依楚怀秀的估计,迟迟得不到谢宣的消息已经能够说明很多事情了。
楚怀秀当即在熙州坐不住了, 秘密前往兴庆府,到了平西王府之?后才发现,谢宣领出?去的那一千骑兵已经一个不差的回到了兴庆府,只是没?有谢宣和秦风。
当初跟随谢宣去狙击西秦王的骑兵见到楚怀秀之?后自觉羞愧万分?,还?未等自家将军盘问, 就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出?来, 末了他们补充道?:“现在兀目和汴京都在逼迫王爷出?兵。”
楚怀秀垂眸沉思片刻,转身去见了平西王闻人驰。
闻人驰以为是自家亲卫回来了呢, 忙问道?:“怎么样了?是否找到了人?”
“阿爹, 是我。”楚怀秀扶着肚子, 盈盈一拜道?。
闻人驰关切道?:“月份这么大了, 怎么还?来回奔波,不好好在熙州养着。”
楚怀秀回道?:“等不到夫君我不放心, 只好直接回兴庆府打探消息。”
见她坐到了这里, 想必已经知道?谢宣如今下落不明了,闻人驰叹了一口气。
“阿爹,我想亲自去银州走一趟。”楚怀秀说道?。
“不可!”闻人驰直截了当的拒绝了。
“我就去!”楚怀秀执拗的说道?,“银州现在的守将是谢廉,依谢廉的本事不可能对夫君造成什么伤害, 我现在更?倾向于他在跟谢廉兜圈子,但是出?不了银州界, 我去将他带回来。”
“还?是太危险了, 我已经派了亲卫军潜伏去了银州,想必不日就会有确切的消息。”闻人驰坚持说道?。
楚怀秀低垂着头说道?:“阿爹不让我去, 我就偷偷摸摸的跑着去!”
“来人呀。”闻人驰冲着门外喊了一声?。
“奴婢在。”随从们进来应道?。
“将郡主看管好了,若她有什么闪失,本王唯尔等是问!”闻人驰吩咐道?。
楚怀秀就这样被闻人驰软禁了起来,傍晚的时候王妃来看她时劝道?:“别怪你阿爹心狠,当初生青衡的时候就生在了银州,幸好那时还?是谢徽镇守银州,有惊无险,可今时不同往日了,他是说什么都不会让你去冒这个险的。”
楚怀秀摸着鼓起的肚子,不知在想什么。
平西王妃将吃喝日用的器物放下之?后,又劝了楚怀秀一会儿?便离开了。
这时平西王世子闻人鸣狗狗祟祟的趴在窗边学鸟叫。
楚怀秀一开窗子,他便窜了进来。
小少?年直接对楚怀秀说道?:“阿姐,我也想去救姐夫。”孩子不大,正?是喜欢逞英雄的年纪。
楚怀秀道?:“不许胡闹!”
闻人鸣不服气的说道?:“我有办法出?平西王府,你有嘛!”
楚怀秀眉眼一动道?:“且说说看,我看看靠谱不?”
闻人鸣不疑有他,叽叽喳喳的把自己心中的计策说了出?来,楚怀秀边听边点头道?:“不错,好主意!”
“怎么样!要不要跟我一起合作?!”闻人鸣问道?。
楚怀秀拍了拍他稚嫩的肩膀说道?:“你先?回去吃个饱饭,等寅时趁着天黑大家都睡了,咱们再出?发。”
闻人鸣同意了,回了自己的小院子随时待命。
楚怀秀悄悄卧在短榻上假寐,她暗中问自己的系统道?:“你能联络到谢宣的系统吗?”
系统顿了顿说道?:“不……不能!”语气十分?不坚决,眼神?躲闪,很是心虚。
“嗯?你不说我也会去银州找他的。”楚怀秀坚定的说道?。
“没?……他没?在银州。”系统吞吞吐吐的说道?。
“他去了哪里?”楚怀秀蓦然睁开双眼,目光锐利起来。
系统叹了一口气说道?:“他混在兀目兵队伍里,打算绕道?回兴庆府。”
楚怀秀半信半疑的问:“……真的?”
系统十分?正?直的回道?:“真的!”
“你当我是傻子不成?”楚怀秀怒道?,“他那么大个人,怎么混在兀目军中?难道?是被人俘了?”
系统眼观鼻鼻观心,抬头看看天,看看地,偶尔吹个口哨,就是不看楚怀秀,然后趁楚怀秀不备,扔了个地址便火速下线了。
楚怀秀怔怔的看着这个地址,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当夜她特意画了绝美的妆容,穿上兀目人的裙子之?后,按照闻人鸣的法子悄悄溜出?了平西王府,孰料还?没?走远就被她的亲随和嬷嬷侍女追上。
嬷嬷忙喊:“郡主,等等老奴!!老奴抬了顶软轿子给?你坐!小心动了胎气!”
楚怀秀只好坐在轿子里,一行人一路东去,赶往袄子口。
此时的谢宣正?在山涧给?自己的骏马洗澡梳毛,不远处站着一群兀目士兵正?在戏谑的看着他嘲道?:“闻金金,你不用做无谓的挣扎了,五日之?期已经临近尾声?,这世上无人来救你了,你还?是乖乖的跟我们回兀目吧,依你之?才高官厚禄肯定少?不了你的,为闻人驰卖命也是卖,为我们大汗卖命也是卖,并没?有什么不同。”
“那区别可就大了。”谢宣乐呵呵的笑道?,“我为平西王做事是为了平生之?志,志向你懂吗?你不懂,我们汉人有句古话叫做燕雀安知鸿鹄之?志,所?以你不懂的。我若降了你们兀目那叫卖国求荣,区别可大了,能流芳千古为何要遗臭万年,我又不傻。”
“我懂,闻大人是想做圣人,但无论是汴京还?是兴庆府,并没?有人来救你哟,看来你只有在燕京城做官的命咯。”兀目将领嘻嘻哈哈的说道?,语气极尽嘲讽之?能。
“那可未必,五日之?期未到,这么早就下论断,到最后很可能跳梁小丑是你们。”谢宣自信道?。
“你!”那群兀目士兵气的脸红脖子粗,又想不出?骂人的词来,只好跳脚!
秦风在一旁帮腔道?:“一群胡子也想跟我们汉人文官耍嘴皮子?简直不知死活,让我们大司农怼死你,骂死你!”
“有种?出?来单挑!”兀目士兵被成功的激怒。
“单挑就单挑,老子怕你?!”秦风单腿蹦着要上前去打架。
谢宣一把将他按坐在山涧旁的石头上,安抚道?:“腿都断了还?不知道?消停一会儿??你们将军见你这样还?不知如何心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