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妻有两意by忘还生
忘还生  发于:2024年11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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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要她再嫁他?一次,荣太后蓦地烧红了耳根。
他?们都什么岁数了,还说?这话做什么……
荣太后未必诚心要给先帝守寡,也不是对方镇山没?有感情,但这重温旧梦的风险实在太大。
看她犹豫,方镇山凶神恶煞:“怎么,你嫌弃起老子来了?”
“这个我不能答应你,你不走就待这儿吧。”
荣太后被他?气得没?招,所幸她屋子多,她到别的屋子睡去。
“我不走你也不准走!”
方镇山轻松把她抓住,拉着一块在摇椅她躺下。
精致的雕花摇椅塞下方镇山一个大老爷们已是勉强,哪还有荣太后的位置,不过是他?当肉垫子罢了,她也再次对这人的强壮有了清晰的了解。
抡八十斤变成了五十斤,还是实打实的猛汉。
“放肆!”
荣太后左右挣扎,都是碾在他?身上,打不过骂不走,久不遇到这么无赖的人,气得她失语了半晌。
她只能走怀柔之策,呜呜哭道:“二十年前我被强掳来京,好不容易自己熬过来,现在你又?逼我做不好见人的事,你们都是要逼死我才罢休……”
“你哭个屁啊,老子又?没?打你!”
方镇山看她耳坠子在眼前乱晃,伸手揉了上去,荣太后挂着眼泪,浑身战栗一下,去抓他?的手。
他?不满嘟囔:“老子找自己的娘子还成见不得人的事了。”
她的手肌肤细腻,方镇山的正?好截然,全是茧子,粗糙得很,揉在她耳朵、脖子上,滋味自不好受。
“你把声音放低
一点,怕没?人听见吗!”
清晨天还没?亮,荣太后就安排他?跟在倒夜香的后边,将人赶出了宫城去。
得知阿爹回府,崔妩很快奔赴而来,趴在门?边探头?探脑来问:“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方镇山在喝茶,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你们没?有和好?”崔妩看这表情不妙啊。
“你娘前边哭,后边睡,躺在我手臂上,害我抱了她一整夜都没?合眼,老子去睡个回笼觉……”
把茶盏放下,方镇山边说?着边走远了。
崔妩一头?雾水,看向游魂一样出现的晋丑:“你怎么看?”
晋丑道:“还有心情睡回笼觉,看起来不错,这不是跟你报信来了嘛。”他?倒是比崔妩了解寨主。
那看来应该是不错……吧?
崔妩心中?惴惴,又?因为算计了太后一把,一连好几日?不敢进宫请安。
庆寿殿和朝堂一样风平浪静。
谢宥回来并没?有多大的动静,除了谢溥上书告老,他?已有致仕之意,准备带着云氏回祖籍江庆养老。
赵琰体恤谢家父子从不惜此身,为国?尽忠的铮铮铁骨,将谢宥封了安定国?郡公,他?不仅领了三司之一,还兼任了大理寺卿,不过这官衔在靖朝只算添头?,真正?在底下办差的还是少卿往下。
谢宥如此年纪,已算文臣之列第一人,将来和他?爹一样做到宰辅,统领朝臣,也只是时间问题。
曾经谢溥的拥趸、人脉也都聚拢在谢宥门?下,谢家又?重有了欣欣向荣之意。
除此之外,朝堂很是风平浪静,大家都在观望,更多人反而在看谢家和公主府的热闹。
卫阳公主从江南回来,谢三却?没?了,她身为谢家妇,一次没?回过谢家,反而干脆地和离,在外头?看来可算狼心狗肺,如今谢三回来,升了官爵,谁不好奇公主是什么反应。
这么优秀的官人转眼弄丢,就算是公主,失此佳婿,难道不觉得抓心挠肝吗?
崔妩自然很不高兴,甚至焦灼。
当初她倾向招安,是因为得知谢宥已死,谢溥受伤,崔珌已清理掉,弥天殿百官汇聚之事又?掀不起什么风浪,这种形势下,崔妩才走上回京这条路,给赵琰“雪中?送炭”。
结果一回来,崔珌是天子近臣,谢宥“死而复生?”,这算什么事?
最关键的两件事偏偏算漏了,她只差破口大骂。
不过就算正?面碰上,崔妩也不是必输的局面。
谢宥确实亲眼看见漆云寨纠集了百官,可是他?没?证据啊!在朝堂上堂而皇之地一口气检举上百官吏,拿不出打死他?们的证据,几百张嘴一起喊冤,谢宥怕死得不够快吗?
崔妩不怕当面对,倒是她事,
就怕他?暗地里?使坏招,悄悄给赵琰说?这事,再悄悄查几个官出来佐证,崔妩就不一定防得住了。
紫宸殿离开后,她曾旁敲侧击过谢宥说?了些?什么,但赵琰并未明说?,只是对她的态度却?没?变,还跟她出宫玩一趟,以示姐弟亲情。
谢宥似乎并未攻讦自己,那他?到底说?了什么呢?
现在不说?,以后会不会要挟她?
崔妩已经有了束手束脚的感觉,谢宥此人对漆云寨、对她都忌惮很深,一定有坑等着她踩。
有谢宥在,她敛权之路更是变得困难重重,宫中?培养的女官不能再有大动作?,朝中?文官重新朝着谢宥靠拢,虽有登州遗祸,仍有不少人站在他?对面,可她也不能拉拢那些?人。
眼下最可行之路,就是谢宥盯不到的地方,拉拢荣太后了。
崔妩不禁开始思索和崔珌合作?的可能,让他?重新回到赵琰身边,与谢宥分庭抗礼,未尝不可。
要么自己亲自和谢宥斗,要么让崔珌上去,等他?们两败俱伤,自己再虎口夺食。
不过崔妩一向抵触崔珌,更担心他?一人坐大,让崔妩始终未能下定决心。
可不给崔珌可靠的好处,他?愿意当这个马前卒吗?
仔细想想,也不必非得求他?答应。
赵琰本就有意重用崔珌,碍于她才将人打发了,自己主动在他?面前原谅崔珌,劝他?重新重用此人,既能在赵琰面前讨个好,也能逼崔珌自己出来。
要是崔珌一请不受,二请再不受,那他?就可以永远滚出朝堂了。
要是崔珌出来了,一面找机会引发二人之间的矛盾,让谢宥顾不上对付她,另一面找谢宥“朋党”的麻烦,把谢宥的信誉打下去,让他?不受赵琰信任……
崔妩想得脑子滚烫,吩咐下人端上淋了浆的冰酥酪。
吃了几口酥酪,崔妩终于舒服了,长吐出一口气,晃着勺子看眼前波光粼粼的池子。
对面妙青脚步轻快地跑过游廊,给她带来了徐度香的消息。
倒不是徐度香自己凑上来,而是崔妩让人盯着谢宥,一有动静,立刻跟她禀报。
这两个人正?好就撞在一起了。
“你说?徐度香求谢宥还他?清白?”崔妩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妙青用力点头?:“是,此人从画院被押进大理寺,见到刚任大理寺卿的三郎君,扯着郎君的衣摆求的。”
这厮生?下来的时候脑子是实心的吗?
“什么时候的消息?”
“才一看到就来知会公主了。”
徐度香此人空有皮囊,软弱怯懦,能犯什么案子?
崔妩忍不住有些?好奇,谢宥自诩秉公无私,徐度香若是清白的,他?会竭力去查明真相,还徐度香公道吗?
她当机立断:“走,咱们看看热闹去。”

大理寺中确实有一出热闹, 谢宥刚上任,碰到的第?一桩案子就是徐度香的。
这种?小案原不需他接手?,而且这大理寺卿只是挂名, 真正在底下办事的是少卿、寺正、主簿们,谢宥今日来?大理寺不过?走?个过?场,以后大家该干什么干什么。
天料到这冤家路窄,才进了衙门,徐度香就被捉进来?了。
此人?不知如何衡量的利害, 一见到他,就扑了上来?, 口口声声求谢宥救他。
“我没?杀过?人?, 真的冤枉啊!求大卿还我清白!”
谢宥有些?无言地?看着徐度香,他求天求地?求菩萨都行,怎么会求到自己面前?
在崔家留他一命,他当真以为前怨尽释?
徐度香脑子也不清醒,听到有人?口称“大卿”,赶紧扑过?去求情, 一口气求完他抬头看,才知道来?者是谁,顿时呆滞住。
此刻两人?面面相觑,场面安静了好?一会儿。
谢宥也看明白了, 徐度香求情的时候根本没?看清他是谁。
他想说此案该怎么查便怎么查, 但见徐度香,又不免想到此人?和公主旧日的牵扯, 知道他如今在画院, 不禁猜测是不是借公主的势力,还有母亲口中的“年?轻男子”, 难道是他?
还有此案,会不会也与公主有关?便是无关,往后也难保她不插手?,左右真相。
将事不关己的话?按下,谢宥问向身侧主簿:“他犯了什么案子?”
大理寺主簿道:“护城河中出现?了一具暂不明身份的女?尸,有些?线索与此人?有关,就将他捉来?了。”
画院画工享朝廷俸禄,大小也算个官,这案子就丢到了大理寺来?。
“走?吧,去看看。”
徐度香惶恐不安,自己一个无权无势的画师,势小位卑,谢宥要是刻意冤枉陷害他,他该怎么办是好??
谢宥刚到仵作房,才等仵作将尸首搬上来?,外头就传起“公主驾到”的声音。
?得竟然这么快,谢宥看向门口的眼睛夹风带雪。
崔妩春风满面地?出现?在仵作房中。
“寡居”就是有这个好?处,她住在宫外,没?有婆婆妯娌拉拉杂杂一大堆人?,更无未嫁女?的规训,到处乱跑也没?人?能管她的事,痛快得很。
可让她“寡居”的那位面色似乎不佳。
见她来?得如此及时,谢宥更笃定二人?还有牵连,所谓马车同?乘的男子,看来?是眼前的徐度香无疑。
崔妩含笑的脸看在旁人?眼里,还以为是来?吃席的。
元瀚忍不住阴阳怪气:“公主来?得可真及时啊。”
她施施然道:“关心一下旧情人?嘛,应该的。”
谁也不知道她口中的“旧情人?”说的是哪个。
元瀚则被她的直白噎住,瞪着眼睛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徐度香眨了眨眼睛,公主说的难道是他?
毕竟她虽与谢宥和离了,但也不算很旧……自己才几年?陈的,才称得上一个“旧”字吧。
期盼的眼神?看过?去,公主能不能救救他呢?
那头掀开盖尸布的人?手?一顿,谢宥沉下脸,继续缓缓将白布掀开。
崔妩很及时地?跟他站了过?来?,他看了贴近的人?一眼,没?有多管。
白布一掀开,腐臭味更加浓烈,逼得她赶紧捏住鼻子退了两步。
这是一具腐尸,浸在水里久了,浮肿得厉害,五官肿得看不清,四肢却腐烂得能看到白骨。
找到尸体?时衙差只做了简单的检查,现?在仵作要将尸体?做更精细的解剖,一旁还配了个小厮,将器具递给他。
崔妩顺着递器具的手?看去,怪道这手?柔细,原来?是个女?子,这实在是少见。
“你认识那具尸首吗?”她又扭头问徐度香。
徐度香赶紧摇头:“这尸首我还没?看过?,但是公主明鉴,小人?从不敢杀人?!”
“那你知道什么可要跟三郎君好?好?说,一句别瞒他。”
“是是,公主殿下,我一定老实,但求您也救救我,我真没?有杀人?,你一定是知道的!”徐度香扯了扯她的裙角。
不知为什么,崔妩总觉得有一道炙热的目光落在身上,抬头看了一圈,那道目光又消失了。
她继续敷衍徐度香:“三郎君秉公无私,你要真没?杀人?,一定不会有事的。”
二人?只是低声说话?,并未叨扰他人?,谢宥指节轻叩在木板上,声音突兀。
崔妩抬头,就看到谢宥微蹙着眉心,眼底一片冷然。
这神情在他脸上很是难得,也是崔妩第?二次看见,很克制的……不耐烦。
这个人?生气了。
巧了,她就是故意来?惹他生气的,崔妩心里乐开了花。
“将徐度香先带出去。”他吩咐道。
崔妩睁着疑惑的眸子:“不该让他认尸?”
谢宥说得简短:“防备你们串供。”
这是什么道理。
崔妩也无所谓,只问:“尸体查得怎么样了?”
她就站在谢宥旁边,探出的脑袋不慎贴到他的手?臂,团髻边的金钗戳到他的下巴。
“哎哟,撞到你了?”崔妩明知故犯,“我没?看见,给三郎君赔礼。”
谢宥摸了摸下巴微微泛红的地?方,抿了一下唇,道:“公主帮不上忙,不如先回去吧。”
颀长?的脖颈上,突出的喉结在眼前上下滚动了一下,崔妩含笑道:“三郎君不用心疼我,我不怕的。”
“不是,您在这儿阻碍下官查案了。”
“说不定我能提供点什么线索,毕竟这位徐画工在季梁城就认识的人?不过?两三个,我可算个旧故,三郎君你也是知道的。”
他知道,是旧情人?。
谢宥淡淡瞥了她一眼。
崔妩微微歪头,她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能起作用,不过?眼下似乎有点收效,又似乎没?有。
“那就请公主在一旁稍候,等下官问讯。”
语气冻得人?一激灵,元瀚都察觉到了不妙。
崔妩反而舒服了,指尖戳戳他心口:“好?,三郎君查验完,一定也要好?好?审问审问我。”
说完乖乖坐到乌木椅上去。
看到这出好?戏,旁边的人?各自交换着眼神?,谢宥仍旧四平八稳,似乎并未被莫名的状况打扰。
他在一旁看仵作验尸,崔妩就看他。
眼睛直勾勾盯着那张秀逸如玉的脸,真奇怪,她不明白,怎么谢宥对自己越冷淡,她越想凑上去呢。
这眼睛这鼻子这嘴巴,以前也不是没?享受过?,自己就不会腻吗?
那边仵作从头到尾检查完了,认真写下验尸结果。
大概是她的眼神?太明显,趁此当口,谢宥终于转过?脸来?:“公主是有什么线索吗?”
“没?有……”
那你看什么?
谢宥没?问出口,但崔妩好?像听到了,撑着脸低声道:“只是觉得三郎君不拿正眼瞧我的时候,格外好?看。”
如此明目张胆的打情骂俏让仵作房里咳成了一片。
崔妩捂住了口鼻,嫌弃望了一圈:“咳什么,有病就全出去!”
“咳……”
元瀚也咳了一声,默默站在二人?之间,把崔妩的视线挡住。
他发誓,就算丢了自己这条命,也绝不会允许这妖女?再把他家郎君骗到手?!
九命狸猫都遭不住她!
“元瀚,本公主命令你站到门外去。”崔妩指名道姓,使人?无法装聋作哑。
公主发话?,没?人?敢不从,元瀚再不服气也只能乖乖听话?。
人?赶出去,崔妩也看够了,去瞧尸检的文书,却先一步被谢宥拿起来?了。
她也不介怀,脑袋贴在他的肩头,跟他看同?一张,这一回谢宥知道偏一下头,避开了她头上的“凶器”。
“没?查出是什么身份吗?”崔妩问。
谢宥摇头:“看衣衫是平民女?子,只能查一查与徐度香有过?来?往的女?子。”
说完看了她一眼。
崔妩如常发问:“那是凭什么证据把徐度香抓了?”
仵作指道:“这人?四肢,骨头上都刻了字。”
刻了字?
她好?奇地?去看,可又不自己去,还拉着谢宥一起上前,就从他身后探出脸看,一副害怕尸体?的样子。
要不是在春安县时,看她在堆满尸体?的大堂中谈笑风生,谢宥就要信了她此刻的装模作样。
“徐、度、香。”
崔妩读着尸体?腕骨上刻的三个字,拉着谢宥当“盾牌”转了一圈,四肢都刻上了这个名字,莫名让这具女?尸多了一分诡异。
怪不得会将徐度香抓来?呢,原来?关节在这儿。
“让徐度香进来?。”谢宥终于吩咐。
人?被带进来?了,谢宥往前走?了一步,正好?将崔妩微微挡了一点,这是个习惯的动作,他自己都没?发现?。
“死者可跟你说过?些?什么奇怪的话??”
徐度香疑惑地?问:“什么奇怪的话??”
“比如,一个喜欢你的女?子,说就算死了也会把你的名字刻在身上这样的话??”
徐度香这句话?,脸色立刻唰地?惨白,谢宥和崔妩都察觉到了。
他或许不是凶手?,但一定是与某个女?子有了情债,才引发了这桩惨案。
这事她知道吗?谢宥回头看向崔妩。
看她干嘛?继续问啊,崔妩莫名其妙。
崔妩索性自己开口:“她四肢都刻了你的名字,你应该认识她吧?”
听到女?尸的骨头上刻了自己的名字,徐度香的视线在尸体?上游移,谢宥眼神?敏锐,发现?他在女?尸的手?臂上多看了一会儿。
此人?言行举止很是奇怪,他一定认得这具女?尸……不,他在比对这女?尸是不是他所想那个人?。
“你是不是认识这具女?尸?”
“我……我也不知道,应该不是,不可能是……”徐度香语焉不详。
衙差将他抓到女?尸近前,让他认清楚。
徐度香仔细看过?,终于坚定起来?,大声说:“我不知道!公主,我真不知道,这人?我不认识!”
仵作擦着手?问道:“这女?子难道不是你的情人??”
“不是!”徐度香断然否认,“我没?有什么情人?!”
在仵作房不好?问供,谢宥开口:“先将他押进监牢,另做审讯。”
被拖走?的徐度香还在喊着:“公主,求您救救我,这人?我真的不认识!”
崔妩没?有反应,而是陷入沉思?之中,从进屋起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但原因到底是什么,她找不出来?。
徐度香暂作收押,她索性也要离开大理寺。
“公主不替他求情吗?”谢宥道。
崔妩清澈回头:“为什么要求情,关我什么事?”
“那不是你的旧情人??”他微微歪头质问,还有点挑衅的意思?。
崔妩过?了一会儿才恍然,“啊——”
谢宥把这三个字记得真是清楚,他以为自己说的是徐度香?
崔妩顺水推舟,求道:“那就求求三郎君法外开恩,放了他吧。”
“他看起来?背着你有私情,疑似害了一位娘子的性命,公主还要为他求情?”
“三郎君说得也对,”崔妩皱起鼻子,很是嫌弃道:“此人?卑劣,我真该弃了此人?,没?事的,您慢慢查吧,不打扰了。”
拍拍他的脸,崔妩又是春风满面地?走?——
没?走?成。
因为谢宥拉住了她的手?腕,把人?扯了回来?,崔妩被拉得转过?身来?,和谢宥面对面,当然,她也承认自己多走?了一步,撞在谢宥身上。
谢宥按着她肩膀把人?扶好?,俯身道:“公主方才不是求下官审你?”
她笑得纯良:“玩笑而已,我就是来?看热闹的,什么都不知道。”
“既然此案可能是情杀,说不得你也是凶手?,极度危险。”
谢宥语调放低,让听的人?心脏悠荡个不停。
这个推测合情合理,崔妩顺势揪住他的袖子,凑在他耳边恳求道:“审问可以,谢三郎君可别对我动刑,若是想动,得您亲自上——诶!”
话?没?说完,就被谢宥扭向了另一边,崔妩愣愣面对着大理寺的大门。
谢宥深吸了一口气,将她往前一送:“公主先回去吧,等审问过?徐度香,再请公主过?来?。”
说完,他就大步走?了。
崔妩一头雾水,这到底审是不审。
不过?她很无所谓,看完热闹就回府去了,刚下马车,正好?瞧见一队携箫抱琴的乐人?,面容穿着竟都有些?“谢宥”的意思?。
崔妩看得都有些?害怕了:“这些?人?是从哪儿来?的?”
府官说道:“是官家送来?的几个乐师,说是给公主解闷儿的。”
崔妩粗略扫了一眼,赵琰也真是投她所“好?”,不过?自己也没?痴情到这个地?步吧?
说是这么说,晚上公主府置了小宴。
崔妩在一众乐师的环绕下,酒喝得很不是滋味。
笙箫一起,嘴里的酒就苦涩了许多,这些?人?只能说很辜负乐师的名头,估计能找到有几分像的人?不容易,技艺什么的就不好?太多苛责,是她自讨苦吃了。
妙青很快将她从乐声中解救出来?:“娘子,大理寺那边来?说,姓徐的不见了!”
崔妩一下精神?起来?。
人?在大理寺不见了,那不就是劫囚?这事情可大了。
“三郎君请您过?去。”
她也不耽搁,略收拾了,很快出现?在大理寺。
结果去公主府送信的人?回来?,还在谢宥面前多说了一句:“当时公主府上正饮宴,没?有来?客,只是几个官家赏赐的乐师环绕着公主……”
果然崔妩一进来?,就带着一股酒香。
谢宥的视线飘过?来?,冷丝丝跟无数的雪粒儿往脸上扑似的。
崔妩往旁边一让,看她干嘛,又不是她劫的人?!

徐度香跑了, 除了派人捉拿、去画院蹲守,眼下只有一个崔妩可问。
崔妩这一回算是炸了茅坑看热闹,溅上大?粪了。
崔妩被谢宥带进了大?牢, 端坐在椅子上,喊冤道:“青天大?老爷,我有多?大?的胆子才敢劫大?理寺啊!”
谢宥公事公办,端着冷峻的态度提起了笔:“从公主回到京城,与徐度香……总共见?了几次。”
崔妩道:“两次。”
“第一次是什?么时候?”
“五个月前, 乔家瓦舍门口。”
五个月前……那就是她刚回京没多?久,乔家瓦舍门口, 岂不是在街上偶然碰见?的。
和谢宥的预想出现了偏差。
“当时你们说了什?么?”他追问更紧迫, 并开始寻找她撒谎的痕迹。
崔妩努力回想,对着油灯发呆了一阵儿,说道:“忘了。”
确实忘了,五个月之前的事,又?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大?抵就是以后不见?的话。
“说了多?久话。”
“两三句。”
“第二次呢?”
“就是这里, 大?理寺,你也?在场。”
谢宥抬头看过来,这没有道理,依照她所言, 那两个人并未有任何来往, 面首之事更谈不上,那共乘一驾马车的事……
谢宥脑子快, 将前后捋了一遍, 就知道是自己意会过了头,她也?不老实, 顺势搅了一通浑水。
“你口中?的旧情人是我,还是徐度香?”谢宥挑明了问。
他终于反应过来了,崔妩好笑道:“你觉得呢?”
谢宥已有答案,不再?纠缠此事,继续问:“你既未将徐度香收为面首,那今日为何要替他出头?”
“谁说我为他出头,我不是劝他洗心革面,好好跟三郎君交代吗?”
谢宥沉下脸色,搁了笔,这厮就是来搅乱公差,惹他生气的,“你是故意过来胡闹的吗?”
崔妩反唇相讥:“你问我的话也?不像真心查案的样?子!”
先发制人那位脸不红心不跳,搁了笔道:“下官照章办事。”
“那敢情好啊,我也?很关心这个案子,才想过来盯着谢三郎君,别成个为了旧怨构造冤狱的昏官。”
“旧怨当初已经解决了,若他无辜,你不用担心,可惜此刻越狱,无罪也?变有罪了。”
“我不担心,他是死是活与我何干。”
“当着我的面不必隐瞒心意,我们已经和离了,我管不了你,凭你是公主,想保他也?不难。”
“是是,我在乎死他了。”崔妩翻了一个白眼。
谢宥偏头轻咳了一声:“徐度香进画院是不是你帮的忙?”
她摇摇头,“似乎是崔珌帮的忙,他进画院想来在我回京之前,你一查便知。”
“你和崔珌还有来往?”
“有啊,我写信让官家处置了他,结果他把信篡改了,才被赶到太常寺去。”此事没什?么好撒谎的。
“有关徐度香的事,你还知道些什?么?”
“我对徐度香的事半点也?不关心,你爱怎么判就怎么判,结个冤狱也?行。”崔妩两手一摊,冷淡至极。
谢宥如实记录下她的供词。
崔妩道,“问完了,那本公主该回府了。”
“这么着急回府做什?么,先坐下吧。”
崔妩拖着椅子到谢宥桌子对面,敲桌子催促:“天色不早了,你要问什?么就问吧。”
谢宥老神在在:“我还在等消息。”
“等什?么消息?”
“还不知道。”
两个人就这么隔着一盏油灯熬着,干瞪眼。
过了一会儿,她就知道谢宥在等什?么了。
照着徐度香这条线找,谢宥手下很快有了死者的线索,画院旁的一户普通人家的女儿失踪了两日,已经上报季梁府衙门,衙差请了她家中?人来认尸,就是自家女儿无疑。
这家人以为画院浆洗衣裳和做饭为生,是以这家女儿和徐度香平日有些往来。
谢宥道:“现在该想的,就是死者死于自杀还是他杀。”
“仵作查不出来?”
“仵作查出是死于溺水,但她是自己下去的,还是有人推下去,就不得而知了。”
“无论是与不是,凶手是徐度香的可能?极小?,那他为何还要跑?”
“死者不是他杀的,但他一定知道些什?么,或许
越狱之举也?并非他主动。”
“若为自杀,徐度香没什?么好隐瞒的,一个人任再?痴情也?无法将自己的四肢刻上这样?的字,若是他杀,依照这女子的身份,杀人者才是徐度香真正忌惮的人,她做出刺字之举,很大?可能?是出于嫉妒,抑或警醒徐度香……”
两个人有商有量地摸索起案情来,
崔妩说完自己推断,在谢宥眼中?看出了欣赏。
“笑什?么?”她搅乱他的笔。
谢宥一一再?摆好,“案子并不复杂,所以高兴。”
崔妩大?煞风景:“那我什?么时候能?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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