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献上的美人by降噪丸子头
降噪丸子头  发于:2024年11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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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侯和娘子,看着可真是般配!
杏香乐滋滋地想着,没有注意到郁记舟变得有些奇怪的神情。
“她成婚了?”
杏香摇摇头,又点点头:“快啦。就在下月初三。”说话间,杏香与有荣焉地挺直了胸膛,跟着又想起萧皎还在茶楼里等着她们,她‘哎呀’一声,和郁记舟道别,“我得赶过去和姑奶奶说一声,多谢你了啊小兄弟!”
说完,她就急匆匆地跑了,留下郁记舟一个人站在原地,看着掌心里还没来得及丢出去的小甜甜,闷闷地皱起脸。
马儿似乎感知到主人激昂不悦的心情,跑得格外狂野,颠簸得来翁绿萼鬓发散乱,不得不用力贴紧身后的人,以此求得稍稍的安心。
他的胸膛硬邦邦的,硌得翁绿萼有些难受,没过一会儿,她就不自觉地绷紧腰肢,想要挪出他的怀抱。
萧持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中。
他轻轻的嗤笑声散落在身后疾驰而去的风中,随后马儿受到主人的授意,更是撒开了蹄子跑得格外纵情无羁。
翁绿萼被这随之而来的强烈推背感逼得不得不紧紧缩在萧持怀中,缭乱的青丝如云雾般散开,擦过萧持紧紧绷着的下颌。
漂浮在空气之中,他日渐熟悉的那股幽幽香气,陡然变浓。
萧持很喜欢纵马狂奔,在被风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带过周身时,他会从繁忙沉重的军务中解脱出来,得到片刻的宁静。
他一路策马,到了平州城外的西郊。
这里是一片原野,连空气中都带着与城邑里截然不同的粗犷味道。
萧持分神一瞬。
刚刚揽她上马时,他余光觑了眼那个小白脸。
嗤,又矮又瘦,好似白斩鸡,翁氏女若是有眼睛,就该知道谁才是能配得上她的人。
选他,不是很正常?
萧持的心绪随着逐渐放慢的马蹄声,慢慢平静。
有一声细微的抽泣,在只有风声的原野中,显得格外明显。
萧持皱着眉拉高缰绳,等到骏马慢悠悠地甩着尾巴,闲庭散步般走着,他扶住翁绿萼微微颤抖的肩膀,迫使着她抬起头看自己。
——那双泛着盈盈水光的眼睛,就那样哀怨而愤怒地望着他。
萧持有些不合时宜地,动了动喉结。
许是跑马跑得的确太快了,喉咙有些干,有些痒。
“你之前,没骑过马?”
话音刚落,萧持自己都有些后悔,这问的是什么话。
那双澄澈漂亮的眼睛里泪光聚得更多,原野上的风一吹,她的眼角就有泪珠落下。
萧持看着那些晶莹的泪珠滑过她色若新荔的腮边,沉默地,又有些笨手笨脚地抬起手,似乎是想替她拂落那些恼人的泪珠。
翁绿萼腰背绷得紧紧的,往后一躲,避开了他伸过来的手。
萧持眸色一沉。
那些不高兴却又在下一瞬都变成了无措。
“你为什么要作弄我?”翁绿萼不想哭,吵架的时候掉眼泪,太没有气势了。
可她实在忍不住。
近日来,初到平州的忐忑不安、听闻流言后的惊疑不定、不知父兄与雄州近况的重重忧心,还有小心翼翼与他斡旋的烦躁……
种种情绪堆在一起,翁绿萼忍不下去了!
“欺负我,你很高兴,是不是?”翁绿萼狠狠地擦了擦眼睛,眼周那一片玉白的肌肤被这粗鲁的动作磨得泛起靡丽的红晕,她没有注意到,萧持的呼吸也跟着那阵秾艳的红色变得粗重起来。
“我没有。”
干巴巴的一句话,连否认都变得没什么可信度。
翁绿萼抬起头,正要控诉他的粗鲁行径,下一瞬,她的下巴却被人轻轻捏住。
有什么软软的东西,贴紧了她。
萧持不是没有看过女人哭。
年少失怙,家产被族人瓜分,那时阿娘、阿姐的眼泪只会让他心底的愤怒与野望越发膨胀。
但现在,看着翁绿萼落泪,他竟然觉得,有什么汹涌隐忍已久的欲.望,在咆哮着,等待冲破樊笼。
不想让她哭。不想再从那张柔润嫣红的嘴里听见会让他心痒难耐的抱怨。
萧持如有本能般,抬起她的下巴,重重地吻了上去。
‘啪嗒’。
悬在她眼睫尾部,将落未落的那颗泪珠,因为某些人不得章法,却又急切的贴近,颤颤巍巍地落了下来。
没入唇齿之间。
萧持掌心温度愈烫。
她的眼泪,是咸的。
到最后,翁绿萼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芳菲苑。
等她回过神来,映入眼帘的是杏香焦急的脸。
翁绿萼略带着些迷惘的脸映入眼帘,杏香这下看得更清楚,更急了:“娘子,你的嘴怎么红红的?是不是被野蜂子蛰了?”
“春日里野蜂忙着采花蜜,性子都可霸道了,一有不高兴就要蜇人!”杏香这话说得很是肯定,“丹榴那儿说不定有药丸子可以治,婢给你去找找!”
说完,人又风风火火地走了。
翁绿萼都没来得及叫住她。
唇上仍传来隐隐的疼痛,翁绿萼羞于去照镜子看自己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干脆翻身把自己埋在了被子里。
人陷进柔软芳馨的被褥里,这样具有安全感的姿势包裹下,翁绿萼却发现自己的心乱糟糟的,迟迟静不下来。
她忍不住想,不久之前,在马背上,在原野里,发生的事儿。
那只轻薄了她的野蜂子,实在讨人厌。
蛰了她,还不许她继续哭。
真是一只轻浮、霸道、不讨人喜欢的野蜂子!
翁绿萼忿忿地给他打上标签。
翁绿萼唇上的红肿用过药后,慢慢就退了下去。
见萧持大步走了进来,翁绿萼心头一跳,来不及浮上羞赧或是慌张的情绪,就被他直勾勾落在她唇上的视线给弄恼了。
野蜂子!登徒子!
萧持全然不知道翁绿萼此时正在心中碎碎念着骂他,他十分自如地走过来,因为常年握枪而粗粝温热的指腹轻轻擦过嫣红唇瓣。
“不肿了。”
语气平静,不知是高兴,还是遗憾。
翁绿萼暗暗瞪他一眼。
还好意思提?
她的小动作都被萧持看在眼中。
脸一沉:“又撒娇?”
翁绿萼稀里糊涂地又被他拥进怀中,她愣了愣,正想分辨,却听得他带着些无奈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下午时,我已派人去信给你父兄。让他们前来观礼。”
这已经是萧持能做的,最大让步。
她是个糊涂心软的性子,那就让他当这个坏人。总之,过了他们的婚仪之后,翁家那父子俩休想再与她有什么攀扯!
冷不丁听到这个消息,翁绿萼很是欢喜,也不觉得他的怀抱硌人了,柔柔地靠在他怀中,感激道:“多谢君侯。”
鼻间浮动着沁人心脾的幽香,听着她高高兴兴地向自己道谢,萧持本该满足了。
……但他前不久,才开了一点窍。
察觉到他又开始用那种令她头皮发麻,好像下一瞬就要被他连骨头带皮吞噬入腹的眼神盯着她,翁绿萼低下头,躲出他的怀抱:“妾,妾去给君侯泡茶!”
说完,她迫不及待地转身出了门。
萧持看着她急匆匆的背影,没有追上去。
只停在原地,若有所思地摩挲指腹,好似在怀念那阵柔软得不可思议的触感。
……为色所迷的感觉,似乎,还不错?

第18章 第十八章
萧候即将大婚的消息很快传遍了附近的州郡,有卫兵带着信疾驰去往雄州,远在隋州的李瑶光自是也知道了这个消息。
萧持……竟对那个女人动了真心么?
乳母徐姑打帘进来,见她伏在案上,静静淌泪,吓了一跳,忙不迭地用帕子给她擦干净泪水,又用脂膏细细地在她脸上涂了一层,生怕窜进屋里的春风吹皱了那一张千娇百媚的美人面。
“我的心肝儿,你哭什么呢?”徐姑照顾李瑶光那么多年,见证了她情窦初开的少女时期,欣慰于她没有耽于情爱,高嫁给了有小战神之称的陈家长子陈隆,过了几年风光得意的日子。只可惜,陈隆战死,如今李瑶光不再是众人最艳羡的那一位。
连徐姑面对府上众人态度的变化都忍不住横眉,遑论是李瑶光。
李瑶光靠在乳母温暖的怀里,刚刚涌起的悲意已经随着那些被被徐姑拭去的泪水消失不见,她定了定心神,低声道:“徐姑,我只是不甘心。萧持竟会娶翁氏女为妻。”
翁氏女不过是她父兄战败后献上的一件礼物!这样的人,凭什么能做君侯府的女君?
但偏偏就是这样的人,不费吹灰之力地得到了名正言顺站在萧持身边的机会。
难道翁氏女的身份比她当年高贵到哪里去么?怎么瑾夫人与萧皎这回就不反对了,不阻挠了?
想起旧事,李瑶光冷艳眉眼间闪过几分阴翳。
当年李瑶光与萧持之间发生了什么,具体连徐姑也不知。
萧持曾与陈隆之妻有过一段青梅竹马的事儿,也是在两三年前才开始突然流传开来的。
陈隆年少成名,战功赫赫,李瑶光嫁给他,是为了更好的前程。怎愿意有人与她分享一个男人。
在那些流言悄然传出之后,陈隆想要纳妾的心思全然没了,一心只在如何征伐那个曾与萧持有过风月的女人身上。
男人么,知道自己的妻子曾与老对头有过旧情,心里自然憋着气。
徐姑迟疑了一会儿,试探着道:“夫人,如今天下群雄逐鹿,并非只有萧候一人出众。您这样的容貌品行,嫁给哪户的王孙世子都是配得的,何必与那等……已有妻室的人纠缠呢?”
乱世之中,民风开放,女子二嫁乃至三嫁都是极寻常的事。
说到这里,徐姑忍不住想起另一宗事儿——萧候攻下隋州那日,家主陈绪曾设宴款待,其间还邀萧候一同离席,意欲效仿翁卓献女,惹得君侯大怒,家主父女俩都丢尽颜面。
从未听说萧候身边有过姬妾通房,如今他直接给了翁氏女正室的身份,保不齐就是真心喜欢她。
就算三娘愿意委身做妾,只怕君侯也不愿怜惜。
徐姑苦口婆心,一心为她考量,李瑶光怎么会不知道。
可她就是不甘心!
“徐姑,不必再劝了。替我收拾行装吧。”李瑶光从她怀中出来,伸手抚了抚微乱的鬓发,冷艳的脸庞上带着志在必得的野望,“我李瑶光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萧持是她折戟沉沙的唯一一个。
先前萧持是没有开窍,如今么,可就不同了。
说来,她也得感谢翁氏女。
李瑶光嘴角扬起一个讥诮的弧度。她想起当日陈绪许诺说会给她的助力。
“约莫着脚程,翁氏女的父兄已经到衡州了吧。徐姑,你去找陈绪要五十精兵,立即出发。”
“萧候大婚,我一孀居妇人,没什么好拿得出手的贺礼。就送她父兄惨死的讣告过去,让大家都添添喜气儿吧。”
今日是徐愫真十二岁的生辰,萧持难得在家,他十分疼爱这个自小命运多舛的外甥女儿,特地问了她想怎么过生辰。
徐愫真想了想,认认真真地比划了好一阵。
读懂外甥女儿意思的萧持表情有一瞬的微妙,觑了一眼在站在一旁的翁绿萼。
在场的人只有她还不能熟练地看懂手语,翁绿萼下意识将目光转向萧持,发现他也在看自己之后,被那阵仿佛带着炽热温度的视线灼得连忙收回视线。
自半月前,萧持应允她派人去请父兄前来平州观礼后,便再度不见人影。
据说这回是真的忙。
这叫原本还在担心他开了窍之后,会不会得寸进尺、不知节制的翁绿萼松了一口气。
直到今日,萧皎做局邀她过来为愫真庆贺生辰,翁绿萼才又见到了萧持。
他的面庞是浅浅的小麦色,刀刻斧凿的五官骨感极佳,向她投来一阵似笑非笑的目光时,翁绿萼几乎要被他深邃眼窝中蕴着的淡淡笑意给摄去一瞬心神。
翁绿萼低下头,眼不见为净。
徐愫真不懂大人之间明明只交缠住一瞬,却能叫双方都想入非非的眉眼官司,见舅舅终于思考完毕,点了点头,她笑弯了眼,拉过翁绿萼,高高兴兴地冲着她比划了好一阵。
翁绿萼求救般地看向萧皎,萧皎立刻哼着小曲儿移开了视线。
别当她没发现,奉谦和绿萼之间的氛围,可比之前大不相同喽!
翁绿萼又不好去向瑾夫人求助,她咬了咬唇,抬起眼,却发现萧持正在看她。
也不知道他这样望着自己多久了。
感知到他直勾勾眼神里几乎不加掩饰的贪与欲,翁绿萼又觉得一阵羞窘,起码别当着孩子的面用这种眼神看她!
看着那两点白玉般的耳垂染透了靡丽的红,萧持这才道:“愫真说,想让舅舅和小舅母陪她一块儿去流云寺祈福。求来年,可以多一个白白胖胖的妹妹。”
他的声调拖得有些懒洋洋的,带着些隐隐的揶揄与笑意。
翁绿萼有些不可置信地望向徐愫真,小娘子眼神亮晶晶的,用力点头,表明自己的这个生辰心愿的确是在非常诚心的前提下许下的。
见翁绿萼的脸都红透了,萧皎还笑眯眯地和瑾夫人闲聊:“阿娘可还记得?当年你诊出喜脉之前,去了一趟流云寺,回来没多久就和我说,我要多个弟弟了。如今奉谦和绿萼他们去流云寺,也算是故地重游,说不定等明年啊,您就有小孙女儿抱了。”
瑾夫人实在笑不出来。
萧持没有注意到瑾夫人的异样,哄着徐愫真去看给她的生辰礼之后,他带着灼热温度的视线又定定地落在翁绿萼脸上。
“脸那么红?热?”
翁绿萼抿了抿唇:“妾不热。”
她态度冷淡,萧持却半分不在意,只哦了一声:“既然你不觉得热,待会儿便和我一同骑马去吧。”
骑马……去?
翁绿萼眼睛瞪得微圆,这副模样落在萧持眼中,心底发痒的感觉又气势汹汹地再度涌上。
翁绿萼才不想和他共乘一马,忙道:“叫外边儿的人看见君侯与妾共乘,怕是于君侯英名有损。还是,算了吧。”
萧持不以为意:“他们想看,就让他们看。”再者,他那日当街纵马带走了她,也有不少人看见。
翁绿萼一时哑言。
瑾夫人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一脸自如的萧持,站起身来,闷声道:“你们年轻人去玩儿吧,我这一把老骨头就不跟着去了。只是。”她顿了顿,没让自己语气中的厌烦太过明显,“翁氏是女眷,又尚未正式行礼,不好抛头露面。跟着月娘坐马车去就是了。”
翁绿萼巴不得这样呢,连忙点头,声音婉顺中带着几分小小雀跃的上扬:“是,妾知道了。”
察觉到那阵令人头皮发紧的视线又落到自己身上,翁绿萼收敛了一下,不笑了。
萧持嗤一声。
胆子那么小,偏偏还爱招惹他。
徐琛行在书院,没能跟着一块儿去,萧皎带着女儿和翁绿萼坐在马车里,偶而掀开车帘看一下骑着马走在前面的萧持,笑眯眯地和翁绿萼递了一个暧昧的眼神:“都怪阿娘多嘴,要不然你此时坐在奉谦怀里,一路小风吹着,人又抱着,哎呀呀,说不定不需要菩萨费心,我的小侄女自个儿就蹦出来了~”
翁绿萼虽未经人事,但萧皎话中的揶揄之意太浓,她稍稍一想就忍不住红了耳朵,含羞嗔她一眼,捂住在一旁懵懵懂懂的徐愫真的耳朵:“愫真小姐还在这儿呢,阿姐说话也不避讳着些。”
看着她红红的耳朵和染上绯色的纤长脖颈,萧皎暗叹自家那王八蛋弟弟可真是有福气,又忍不住笑。
她可算知道为什么奉谦爱逗她玩儿了!
听着马车里隐隐漏出的笑声,萧持心情不错地扬了扬眉。
流云寺在半山腰上,马车骨碌碌行驶在山路上,走了一会儿,却突然停了下来。
外边儿依稀传来几声
柔若莺啼的女声。
萧皎蹙眉,看了翁绿萼一眼,见她还在和徐愫真下棋,心里忍不住幸灾乐祸。
现在么,奉谦是开了两三分窍了,但这绿萼,怎么看着连一分都没有啊?
看好戏归看好戏,旁的事儿不能耽搁。
翁绿萼稀里糊涂地就被萧皎拉着出了马车。
天光稍盛,翁绿萼眯了眯眼睛,看见萧持坐在马上,正与一身着素净,却难掩风流美貌的年轻妇人说话。
察觉到这边儿的动静,站在马旁,仰着头与萧持说话的女郎似有所感地扭过头,对着翁绿萼缓缓露出一个笑。
终于见面了,翁绿萼。

第19章 第十九章
看清楚来人是谁,萧皎冷下脸,动作利落地跳下了马车,径直朝着他们走了过去,冷冷望向李瑶光:“李三娘,你来做什么?”
她的语气冷漠而尖锐,李瑶光却恍若未闻般,笑吟吟地与她打招呼后才解释道:“妾的马车不慎陷进泥坑里了。”
说着,她指了指身后歪了半边身子的马车,语气中带了些隐隐的歉疚,“君侯仁心,记挂着当年的……交情,这才出手相助。”
一番话欲说还休,语气中恰到好处的停顿与眼神示意,无形之中都在吸引人把视线落在她身上。
萧皎听着她隐带茶香的熟悉语气,翻了个白眼。
如今二十三岁的李三娘,出落得比她稚嫩青葱的少女时期更美、更艳。虽着一身素衣,头上亦无出格的珠玉金饰,但浑身那股娇滴滴的媚劲儿,连萧皎看了都忍不住入神一瞬。但她想起这个女人异于常人的野心与手段,又不再觉得这副皮囊动人了。
萧皎轻嗤道:“难为你了,苦心劳力这么多年,到头来一场空。又得重新来过,这滋味儿可不好受吧?”
那边儿帮着抬马车出泥坑的仆从们忙得热火朝天,萧持不耐烦听女人之间的唠叨话,一双鹰隼般深邃锐利的眼看向站在车舆前的翁绿萼,微扬下颌,示意她过来。
她是君侯府未来的女君,李氏理应也向她行礼。
萧持这样傲慢又不失礼节考量地想着。
翁绿萼没懂他的意思,有些懵然地站在原地,眨了眨眼,没动。
山间吹来的风带着清新的草木气,也微微吹皱了她碧色的裙摆,连带着腰间的禁步玉佩也被吹得泠泠作响,翁绿萼垂下眼,伸手按住裙摆,不叫它们随风乱动,再一抬眼,却看见萧持大步朝她走了过来。
翁绿萼微微迷茫,他要做什么?
余光瞥见萧持利落地翻身下马,两个女人默契地纷纷中断对话,视线跟在那道雄武身影之后,眼睁睁地看着他朝着翁绿萼走去。
李瑶光脸上的笑隐隐有一瞬碎裂的痕迹。
萧持身高九尺,本就极威武雄异,他这样大步走过来时,隐隐带来了些风雨欲来的忐忑,翁绿萼下意识感到一阵心悸,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被他熟练地掐着腰,从马车上抱了下来。
双足重新踏上地面,翁绿萼眼睫微颤,听得头顶传来一声不屑的冷哼:“娇气。”
“我亲自抱你下来,满意了?”
这语气怪怪的。
翁绿萼抬起头,正要分辨,却听得萧持又嘲笑了一句:“连愫真如今都能自个儿下马车,偏你不行。可见是故意为之,想在外人面前彰显我对你的宠爱。”他的语气十分自信,目光触及翁绿萼微颦的眉心,语气一沉,带着些奇怪之意,“我都已满足了你的那些小心思。为何你还不高兴?”
也不说对着他笑一笑,靠着他,说一些会让他心痒的话。
萧持先是突发奇想般过来抱她下了马车,又没头没脑地说了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翁绿萼觉得他很莫名其妙。
什么宠爱,什么小心思?
她可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翁绿萼无言地看了他一眼,委婉道:“妾没有那么想。”是你想多了。
见她否认,萧持脸一沉:“你的意思是,我会错意了?”
那她刚刚站在车舆前,对着他眨什么眼睛?
面对这只性情十分霸道的野蜂子,翁绿萼觉得有些心累,敷衍道:“君侯怎会有错呢,自然是您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她话语中夹杂着的敷衍之意太盛,萧持蹙眉。
对待女人,果然不能太过宠爱放纵。
她现在就敢跟他阴阳怪气了!
萧持没说话,只将手指曲在唇边,吹出一声嘹亮清扬的鸣声,那匹甩着尾巴有些不耐的黑色神骏很快迈着蹄子朝他们走来。
翁绿萼被他搂着腰肢,耳垂上的小小石榴珠一晃,人便坐到了马背上。
想到上一回坐在马背上的惊险经历,翁绿萼脸一热。
她恰好和坐在车舆里的徐愫真对上眼神,小娘子对着她直笑,手上还做了个让她们赶快去的动作。
翁绿萼脸更烫了。
马蹄轻扬,她们行至萧皎与李瑶光身边。
萧持平静的目光扫过李瑶光,对着萧皎颔首道:“李氏的马车卡在那里挡着道,路窄难行,为着安全,只能辛苦阿姐和愫真在这儿稍等些时候,再坐马车去寺中。绿萼头一回来,我先带她四处转转。”
他说得一本正经,萧皎听得却直想翻白眼。
“行行行,你快去吧。”萧皎睨一眼在旁边都快笑不出来了的李瑶光,又故意道,“这流云寺求子最为灵验,你们是得好好拜一拜。去吧去吧。”
李瑶光知道此时自己不该插话,只保持着微笑,那双含情的眼却直勾勾地盯着萧持。
翁绿萼坐在萧持怀里,将那个陌生妇人的神情尽收眼底。
她刚刚听到了,萧皎唤她‘李三娘’。
是君侯府上那些女使口中提到过的,曾是君侯旧爱的李三娘吗?
她出神间,马儿已经跑出去了好一阵。昨夜下过雨,山林中与他们擦肩而过的空气里都带着湿漉漉的植草气息,微微发苦,拂面而来时,却叫人觉得神思清明,意外清爽。
翁绿萼逐渐习惯了坐在马背上驰骋的感觉。
她舒展开的眉头和不自觉翘起的唇角都被萧持看在眼里。
“喜欢骑马?”
翁绿萼摇摇头。
萧持并不意外,只嗯了一声:“那就是喜欢我带着你骑马了。”
翁绿萼嘴角一平。
她现在要追加一条,这只野蜂子不仅霸道、讨厌、爱蛰人嘴,还十分自恋。
真是可怕。
几人回到君侯府,已是暮色四垂,女使们已经点起了灯。
小辈们不在家,瑾夫人独自用过晚膳之后,念了会儿佛经,早早便睡下了。
萧皎见萧持姿态十分自然地就要跟着翁绿萼往芳菲苑去,眉心微跳,拉过他:“我有话要与你说。”说完,她又叫徐愫真陪着翁绿萼先回去。
萧持皱眉,刚想叫翁绿萼在一旁等一等她,却见她已经牵着外甥女儿的手走了。
背影瞧着,十分欢快。
萧皎看见弟弟的脸又是一臭,乐了。
得了他一个凉凉的眼神,她也只是无所谓地笑了笑:“今日那李三娘,是提前知道了你的行踪,故意去截你的?”
萧持摇头:“不知道。”也不关心。
看他答得快,俨然是不耐烦。萧皎瞪他一眼,低声道:“如今你是有家室的人,休再搭理那李三娘。仔细绿萼呷醋。”
李瑶光的马车,好巧不巧,不偏不倚地就堵在了她们上山必经的那条路上。人又是一身孝,打扮得楚楚可怜,为的是什么,真当人看不出来?
萧持嗯了一声:“我心中有数。”说完,他转身就走,只挥了挥手,“阿姐快些回去歇着吧。”
他步伐迈得极快,不一会儿就追上了翁绿萼她们。
“你今日生辰,走,舅舅和舅母送你回去。”
翁绿萼咬了咬嫣红的唇,等唇瓣上传来微微的刺痛,她才反应过来,连忙松开了今日饱受折磨的可怜嘴唇。
她悄悄瞪了萧持一眼。
夜色很好地掩盖住她脸上的红晕。
徐愫真被舅舅和小舅母围着,开心地来脚步都带了几分轻俏。
她想一边牵一个,但是……
咦,舅舅什么时候先她一步,牵住了小舅母软软香香的手?
眼看着还有不到五日便到了成婚的日子,父兄那边却迟迟没有动静,翁绿萼又是担心,又是焦虑,还是萧皎看不过去,拉着她去了自己的玉泉院,说给她找些事
儿做,正好转移些注意力。
“你是府上的女君,也是萧氏一族的宗妇。各家的人际往来,你心里得有数。”萧皎让人搬来了这些年来的各类人情拜帖,好几个箱子,看起来规模不小。
翁绿萼随手翻开一个,上面记载的是贺瑾夫人四十五岁寿辰那年,平州长史孙家送来的寿礼。
萧皎是为了她好,再者,她也的确需要做些什么来缓解一下过于紧绷的情绪。
翁绿萼看着帖子默默记下各家人情往来的代表,正巧瑾夫人那边派人来叫萧皎过去,她见翁绿萼看得认真,放心地出去了。
翻着翻着,翁绿萼忽然在匣子里看到一封信。
‘长姊皎亲启’。
字迹纵逸风流,翁绿萼一怔,是萧持写的?
这封信寄出的时间显然不长,上面的墨色尚新。
翁绿萼想到萧皎对她一开始就莫名和善热情得过分的态度,脑海中跳出一个猜测,难道,萧持曾特地去信给萧皎,让她照顾自己?
打住——打住——
翁绿萼再三警告自己不要自作多情,但她的心还是忍不住因为刚才那个猜想而悄然雀跃起来,一双杏眼亮亮的,含着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的笑意。
瞎猜什么,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隐隐有一道邪恶的声音在诱惑着她做出决定。
翁绿萼咬了咬唇,但到底还是好奇占了上风,她拆开了那封信。
信的内容并不长,翁绿萼看着,脸上的笑意逐渐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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