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大郎有幸认识,是因为有一次她独自外出放羊,不幸遇上了狼群,是大郎打败了狼群,解救了她,两个人一来而去,就好上了。
不得不说,瘦猴是个有脑子的,大郎的外貌虽然和蛮族人有些相似,但却还是能一眼看出两者是不同的,索性就故意暴露大郎身上有汉人血统。
另外,大郎的本事女王也看到了,说他能打败狼群一点儿都不夸张。
再者,苏密这个小丫头长得确实也算挺好看的,不然也不会被那哈撒兵当街给抢了,说大郎跟她见一面儿就看对眼儿了,也能让人信服。
听完小姑娘的话,女王的目光不由又落在周大郎身上。
周大郎的身材轮廓强悍而利落,肩膀宽阔结实,薄薄的衣料下壮硕饱满的肌肉隐隐可见,在草原人看来最是俊美不过。
女王除了是王上,她也还是个女子,有对优秀异性的本能欣赏。
有了虚情假意的哈撒二王子做对比,大郎为了保护自己的女人敢于挺身而出的品质更显得珍贵无比。
况且他不但挺身而出,他还如此强悍,他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女人不受伤害,世间有哪个女子不曾渴望爱情,哪怕是别人的美好爱情,亦会动容。
是苏密人和汉人生的孩子又怎么样?
莫以出身论英雄,苏密正是因为人太少,才会如此受人欺压。
越是受人欺压,生存环境就越恶劣,生存环境越恶劣人就更加少,如此下去,根本用不着哈撒,苏密自己就会灭国。
父王早就该听从自己的劝谏,广纳人口,管他是什么汉人,哈撒人,还是西罗人,只要来到我苏密的土地上定居,他就是苏密的人。
普通人来了双手欢迎,有本事的人来了更是要扫榻相迎,一旦有了足够多的人,还怕没有地盘吗?到时候整个大西北都将在苏密人的脚下颤抖!
尽管周大郎的来历不是那么清晰,但苏密女王还是任命他做了自己的侍卫副统领,她当然知道这样做有些冒险,但是她没得选。
哈撒二王子和科兹大王子对自己的耐心已经快耗尽了,就算周大郎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她愿赌服输。
父王一辈子战战兢兢的活着,只求自保,到头来还不是要任人鱼肉,做事就要冒风险,做大事更要冒风险,人的命七分在己,三分在天,让出那三分又如何!
天时,地利,人和,样样占全,周大郎就以这样不可思议且匪夷所思的方式进入了苏密部落的权力中心。
侍卫副统领,换句话说就是苏密女王的贴身保镖,女王到那他到那,掌握女王的一切动态和信息。
当瘦猴儿把消息传到贺文那里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懵了,半天缓不过劲儿来。
大郎莫不是使了什么“美男计”把那苏密女王给迷晕了?
想想还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再想象一下大郎的能力?
说句大实话——
只有小姑娘才会不要不要。
成了亲的娘子只会再来,再来。
嘴上:夫君你好厉害。
心里:夫君你行不行啊。
大郎就不一样,他的女人肯定会心服口服。
贺文双手一捂脸:周大郎,你他娘的跑温柔乡里睡女王,老子得替你善后,老子真不想去见你们家周老二呀。
不想归不想,这么大个事儿,这都关系到接下来仗该怎么打了,他不想去也得去啊,想想周二郎那个护短劲儿,贺文脑仁儿疼。
第133章
周二郎此时正同贺明堂在牛狭岭进行阵地布防,牛狭岭涧谷深峻,道路狭窄,极为适合对敌军进行包抄。
易守难攻的地形,再加上这个季节半人多高的茂密灌木丛,利于遮挡隐蔽,可谓是敌在明,我在暗。
这无疑是对大干朝军队极为有利的条件,可将我方重步兵持戟善射,能攻善守的优势彻底发挥出来,与之相反,哈撒人的骑兵在宽阔的地面上作战占尽优势,在此处却是完全施展不开。
这正是当初周二郎研究了牛狭岭的地形,同贺明堂定下的计策:以退为进,诱敌深入,切断后缓,前后包抄。
三万大军,派遣出八千机动部队佯装支援风离城,坚持几天之后,有序后退,退至洪阳城,继续迷惑敌军,再行撤退,引敌军进入牛狭岭。
之后命骑兵在峡谷首尾夹击,轻步兵协同重步兵埋伏在两侧高地,以逸待劳,等候敌军。
待到敌军深入,先行一波滚石檑木外加石灰攻击,打乱敌军队形,使其马匹在狭窄的道路上受障碍物所阻,更加寸步难行!
趁哈撒人方寸大乱之际,车弩弓箭齐发,擒贼先擒王,凡能射杀哈撒小旗以上首领者,加官晋爵,重赏!
当然,战场上的形式瞬息万变,此计若成,大功一件!若是不成,项上人头堪忧。
因为一旦牛狭岭这最后一道关卡被突破,迎接哈撒铁骑的就是开阔的大平原,又正值秋收之际,哈撒人粮草问题都不用考虑了,直接就地取材,兵强马壮,粮草充沛,一举冲到安京城都有可能。
威胁到皇帝安危,你说要不要杀头。
机遇与风险总是共存,也正是突围牛狭岭以后的诱惑巨大,哈撒人才有可能冒险进入这危险之地。
一方面是干掉西北蛮夷最强大的哈撒骑兵,保我大干边境至少十几年甚至二十几年的安宁。
一方面是被敌军突围,威胁到京师安危。
敌军纠结,就连贺明堂也难以抉择,诱惑太大,可风险也太大了,虽然说是我方胜面儿极大,可这万一呢,万一的后果,他承担不起。
周二郎给他吃了两颗定心丸儿。
第一、哈撒人若是冲出重围回撤,苏密是其必经之地,哈撒大势已去,若是苏密配合最好,若是不配合,就派人在哈撒回撤的半途中不惜一切代价对其伏击,消灭其有生力量,改变整个西北蛮夷部落现有的局势。
此后,大干朝可采用合纵合作之策,对整个蛮族部落进行实际控制。
第二、若此次诱敌深入不成,反成引狼入室,那就只能动用最后一步——在禹北施行坚壁清野,用火烧毁禹北最北边几个郡县的粮食,彻底断了哈撒人的粮草补给。
人无粮可吃,马无草可用,再厉害的军队也得趴下!
贺明堂真是彻底拜服周二郎,为了让禹北老百姓能吃上饭,想千方设百计,劳心劳力是他,现在要毁了老百姓庄稼的人还是他,丝毫不顾及他辛辛苦苦在禹北攒下的好名声。
为了大局,不为声名所累,周侍郎的格局之大,绝非一般人能比,他若不成事儿,天下没人能成事儿。
再高明的计策,也还需要落到实处,实际运作中的各种细节,就得靠贺明堂这种有着实战经验的人来把控了。
贺文找过来的时候,周二郎正在营帐里研究洪阳、风离、苏密这三个地方的地形地貌,听到动静,一抬眸,见是贺文,嘴角儿扯出一丝笑意,放下手中地图,做了个请的手势,“贺指挥使,请坐。”
大哥的顶头上司过来,周二郎比对着贺明堂更加客气了几分,命人倒水沏茶。
贺文摸了摸嘴角儿,有点儿为难,可再为难,那不也得勉为其难。
贺文组织了一下措辞,决定还是先铺垫一下,他道:“周大人,这苏密地方虽小,但战略地位却不一般,对我们攻打哈撒亦有重要作用,不知道对于前去说服女王的人选,周大人可有什么想法。”
周二郎心里自是有了人选,兵部李侍郎的侄子最是合适不过,不过既然贺文有此一问,定然是有什么想法,二郎顺着贺文的话意浅笑道,“听指挥使此言,莫非是有了什么合适的人选?”
“咳,咳咳。”贺文清了清喉咙,道:“正是,我军有一细作现下已经混进苏密部落,且取得了苏密女王信任,成为其贴身近侍。”
“哦?”周二郎尾音微扬,目光里露出些许似笑非笑来。
贴身近侍么?
不错,近侍挺好。
周二郎道:“指挥使手下果然是人才济济,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取得女王信任,必有其过人之处。”
贺文:“……”
你大哥确实很有过人之处,不论从哪方面。
贺文扯出个不自然地笑来,“周大人说是,其实此人周大人也认识。”
“是么?”周二郎尾音一滑,道:“周某好像跟军中的人并不……”
“熟悉”两个字还没出口,周二郎猛地变了脸色。
空气一瞬间变得安静。
贺文感觉不太妙,接下来好像应该要发生点儿什么。
既然周二已经猜到是大郎了,他还在这儿待个爷头呀,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贺文起身就要溜走,只屁股刚一离开板凳,一杯茶水连杯子带水猛地朝他砸过来——上好的碧螺春,刚才周二郎特意命人沏了招待他的。
只不过现在换了个招待方式。
贺文也不是好惹的,换个人敢这么砸他,他可不让,只不过他自己也知道周家人丁单薄,哥儿俩都上战场确实不妥。
但他又深知大郎心里所想,大郎虽是个哑巴,但他亦有他的抱负,不该被埋没。
贺文的武功底子比贺武还要高,周二郎的茶杯被他用左手轻松接住,嘿嘿一笑,“如此好茶,撒掉太可惜了,周大人火气太大,贺某改日再来打扰。”
说完不等周二郎反应,人已经跳出了营帐外,低头掸了掸肩膀上的水迹,没好气道:“你爷头的,周老二,老子忍你了!”
周二郎比贺文更加了解自己的大哥,大哥早晚有一天要上战场,不然他参什么军。
只是二郎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样快,大哥这才参军多久?最起码贺文应该让他多在军中历练一段时间再上战场才是。
他更知道大哥这次来,恐怕更多的原因是为了保护自己,只不过他得做出个样子来给贺文看。
否则就以大哥的脾气,上战场就是身先士卒冲在最前边的,他得让贺文尽可能地多照顾大哥,顾及到大哥的安全。
只是大哥一个哑巴,他是怎么混进苏密部落的,还当上了苏密女王的贴身近侍?
贺文这浑人,讲话讲一半儿,不把事情说清楚就走,着实招人恨。
周二郎完全忘了是他自己把人给砸跑的。
不管怎么说,二郎知道大哥的脾性,大哥不可能跟那苏密女王有什么牵扯,只是有了大哥做内应,他需要好好谋划一番。
攻打哈撒固然重要,可重要不过大哥,若是大哥有什么危险,他宁可放弃这次行动。
贺明堂若是知道周二郎这般想,非得气得跳脚,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你说你不干了?
你的大局观呢?
为了大局,周二郎甚至可以牺牲他自己,但他做不到牺牲大哥,自己能走上读书这条路,能出人头地,其实牺牲最大的就是大哥。
大哥其实很会读书,他知道,他都知道,但他只能假装什么也不知道。
大哥哑了,便只能牺牲掉大哥,这就是周家的难处,穷人的难处,得有人牺牲奉献去成全另一个,否则周家便一个人也走不出来。
周二郎缓缓坐下,手肘撑在桌面上,长指抚额,低敛了眉眼,目光重新落在眼前的地图上。
某一瞬间,他自己亦不理解自己如此拼命为什么,明哲保身不是更好,折腾出这么多事来做什么?!
说是为了天下万民?
如此高尚,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信。
只是他出身农家,和那些生下来就拥有一切的贵族到底不同,他知道有些人的苦,因为他就曾经是其中的一员,若他都不愿意站出来为这些人说话,天下还有谁会在意他们的死活。
有兵士进来,躬身行礼,“大人,驿站收到您的家书。”说着话,他上前一步,将书信举过头顶,呈给周二郎。
二郎目光一亮,忙取过书信,待目光落到信封上那熟悉的字迹上,淡抿了下嘴唇,好看的眉眼舒展开来,钰哥儿的字越来越有几分样子了。
周二郎打开信纸,这张是云娘的信,信中嘱托他现在换季了,一早一晚天气寒凉,一定要照顾好身体,又同他说了家里的一些事,总而言之,家里的一切都很好,让他放心。
看完娘子的信,二郎又展开了儿子写给自己的信。
爹,您不必瞒我,我听胜哥儿和坤哥儿讲了西北正在打仗的事,爹是文官,却跑去前线,不用说钰哥儿也猜得到,爹定然是去做那谈判的使臣,此行危险重重。
钰哥儿虽小,但也深知战场上打不赢,谈判桌上就要挨宰,仗打赢了,同爹没有关系。若是输了,被人逼着签下什么不公平的议和书,爹就会背负骂名,成为大干朝的罪人。
这对爹不公平!
钰哥儿知道爹的脾气,不会轻易认输,您一定会做到人所不能,钰哥儿就算劝爹也没有用,爹要做的事,没人能阻拦,所以,钰哥儿在家里等着您平安回来。
爹,我会用琴箫吹奏春江月了,胜哥儿说很好听,坤哥儿也说好听,等着您回来看我是不是进步很大。
爹,您花大价钱买回来的古琴,我好像也会一点儿了,章夫子说我进步的空间很大,爹,你高不高兴?
爹,我想吃太白楼的黄金虾,还想吃他家的佛跳墙,等着你回来了,咱们全家一块儿去吃吧,这次我请客。
哦,忘记告诉爹,钰哥儿赚了一点小钱,等爹回来给爹一个惊喜。爹,你看,就算您不做官,儿子也能养得起你,所以爹若觉得委屈,不想干了,咱们就回周家庄种田吧,儿子保证能让您像现在一样吃得好,穿得好,用得好,还不用受一点儿委屈。
爹,你说好不好?
爹,早点儿回来吧,没有爹管着,钰哥儿管不住自己的嘴,这个月肚子疼好几回了。
爹,我和娘都想你了,不要让我们想太久,想太久,说不定就习惯成自然,把爹忘到脑后了,哈哈。
爹,我和娘在家等你回来。
咱们一言为定,拉钩上吊不许变!
爹,要你照顾好自己。
钰哥儿不说了,太啰唆,都用了三张信纸了,钰哥儿手腕子都写酸了。
周二郎久久不语,把信纸捧在手里看了一遍又一遍,他觉得他为了做自己想做的事,可以面对和承受任何委屈以及灾难,包括死亡,但他不想让孩子失望。
一点儿也不想,他要儿子永远都崇拜他,爱戴他,以有他这样的父亲为荣。
周二郎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屡屡做出连自己都觉得不可理解的事情来,是因为儿子,儿子想让他做一个好人,他不想看到儿子的大眼睛里流露出对父亲的失望。
贺明堂进来找周二郎商量事情,一进帐子,发现气氛不对,周侍郎似乎是——
周二郎掏出帕子,擦了一下眼角儿,抬眸笑道,“让贺将军见笑了,本官刚才出去视察地形,手上不知道沾染了什么花粉,不小心揉了眼睛,越揉倒越夸张了。”
第134章
贺明堂心知周二郎说的是托词,但人家的私事他也不便过问,就是稍稍有点儿意外,私下里的周侍郎竟然还有如此的一面。
贺明堂过来是找周二郎商量如何劝服风离城王守备那个老顽固的,他若不配合,诱敌深入这事儿还真难办。
带兵打仗贺明堂在行,杀个人更是不在话下,可劝说老顽固这事儿他不行,还得让周侍郎上。
“呵……”
极淡的一声轻笑,周二郎略薄的唇向一侧勾起,有种文雅的凶猛,“这事儿贺将军为难,周凤青亦没有什么好办法,那就只能用没有办法的办法来解决。”
贺明堂疑惑。
周二郎抬眸,慢吞吞吐出一句话来,“软得不行,硬得上呗。”
“这……”贺明堂蹙眉,“周侍郎,这唯恐不大妥当吧?”
周二郎轻笑,“难道还能比你我二人先斩后奏更加不妥当?大事我等都干了,贺将军不必纠结此等细枝末节,出了事,陛下怪罪下来,一切由周某一力承担。”
周二郎说得比唱得还好听,可贺明堂却总有一种自己被周二郎绑上贼船的直觉,可好像又是他自己心甘情愿上船的,有哪个将军一辈子不想指挥一场被人称道的战役?
周二郎又道,“贺将军,事情的结果才是最重要,我等把事情做成了,一切问题都不再是问题;倘若做不成,一切问题就更不是问题,反正都是死罪,多一条少一条又有什么区别?”
蛮族部落,一大片宽阔的空场上旌旗猎猎,随风招展,以哈撒为首的各部族首领正聚集一堂,召开着部落联盟大会。
近些年来,哈撒部落凭借兵强马壮,部落不断壮大,兼又合并了周边几个弱小的族群。领地得到扩张的同时,野心也随着实力的壮大而迅速膨胀。
最近一个多月,哈撒人屡战屡胜,接连攻打下来大干朝几个城镇,抢了不少金银珠宝以及粮食物资,尝到了点儿甜头,便愈发贪婪起来。
他们得到消息,知道大干朝这次仅仅才派了三万多兵马前来边境支援,显而易见的,对方并不想扩大战事。
不出所料的话,还是以前的老一套,打完了,坐下来谈,谈完了给点儿好处,各自满意,互相收兵。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的哈撒可非以前那般好打发的哈撒,大干朝给的好处显然无法满足对方贪婪的胃口。
啥撒人想的是用抢来的粮草物资,打造哈撒的军队,哈撒的军队强大了,则有利于族群的继续扩张,族群扩大,实力更盛,便可去大干朝的土地上掠夺更多的资源。
如此发展下去,将来有一天直指中原取而代之,亦非是不可能的事,这个诱惑实在太过巨大。
不过,哈撒人生性狡诈,他亦害怕哈撒同大干朝打得如火如荼,两败俱伤之际,周边的部落趁你病,要你命,趁机削弱哈撒的力量。
是以,他要搞一个部落联盟大会,采用半胁迫半强制的方式,要求周边众部落陪着他一起打。
苏密女王带着周大郎等部众前来赴会,周大郎站在女王身侧,沉默如山,目光坚毅。
哈撒二王子瞅见周大郎竟然成了女王的贴身护卫,目光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慢慢地,脸上露出一丝恶劣的玩味——
敬酒不吃吃罚酒,给她几分颜面,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啥撒二王子穿过众人,大步向着苏密女王走来,女王长睫微敛,覆盖住眼中情绪,片刻后抬起头来,露出一丝浅笑,开口,“二王子。”
“萨月儿,今天你可真是漂亮。”哈撒二王子好似情人间打情骂俏的戏谑话语一出,瞬间!周围众人的目光唰地汇聚在女王身上。
女王脸上的笑意戛然而止,当着众部族,包括自己族人的面儿,哈撒二王子这是把她当什么了?
强行压下胸中怒火,女王深吸一口气,肃了声音道:“请二王子不要随意说笑,我乃是苏密的王。”
哈撒二王子呵呵一笑,正待说话,却被他爹——哈撒的大首领喝止了。
哈撒二王子意味深长地朝苏密女王一笑,抽身离去。
苏密女王神色淡淡,目光转向周大郎,缓缓抬起手臂——
周大郎眉眼不动,身子亦未动,假装不懂女王的意思。
女王的手尴尬地停留在半空中,女王身边的女官忙上前搀扶住她的手臂。
萨月儿感觉自己刚才一定是抽风了,鬼迷心窍般竟然想要周大郎搀扶她,似乎他能给她力量一般。
萨月儿想,一定是周大郎为了保护阿朵儿,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英雄气概让她太过印象深刻,才会做出如此这般小女儿般的动作来。
她定了定神,昂起胸膛,在侍女的搀扶下大步走向了自己的座位。
高台之上,哈撒大首领哈哈一笑,开口道,“现下马上就要进入到冬季,没有新鲜的水草可以放牧,我们又没有粮食,大伙儿要想不饿肚子,我们就要联起手来一块儿干票大的。”
稍顿,目光扫向下面众人,“我们现在已经拿下大干朝四五个城镇,这是一个良好的开始,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大干的军队根本就不堪一击,我等联起手来,就是打到他们的都城安京,也不是没有什么可能。”
哈撒大首领一番颇具煽动性的激情发言,却并未引起下面各部落首领什么反应。
下边儿大大小小众部落各怀心思,就算真的能打到了安京城,那打下来之后呢?
你哈撒人做了皇帝,我们的处境能比现在好多少?你恐怕比大干的皇帝更加心黑。
冒这么大的风险,你吃肉,我们连点儿骨头都吃不着,只能喝一点儿你剩下来的肉汤,这仗打不打对我们来说有意义吗?
但,不服归不服,谁也不敢当这出头鸟,第一个站出来反对哈撒大首领。啥撒二王子见状,目光在底下众人脸上一一扫过去,最后搁在苏密女王的脸上,冷声道:“既然没有人站出来反对,那就代表你们全都认同,接下来,咱们就来商量一下该如何攻打风离城的事宜。”
盟会结束,众人散去,苏密女王翻身上了自己的战马。
“驾!”
一扬马鞭,高大的白色战马放开蹄子,瞬间冲了出去。周大郎无声地轻拍了一下马背,催促着□□的黑马紧紧跟了上去,保持在女王身侧半个马身的位置。
女王眼角的余光扫了周大郎一眼,较劲儿般扬起马鞭,用力甩在马屁股上,马儿吃痛,加快了速度。
周大郎虽然是粗人,但并非迟钝之人,女王的心思他不能完全理解,凭直觉亦能感觉到女王对他有些和别人不一样。
男人哪有真正迟钝的,只有他想不想回应你。
周大郎显然是不想回应的那一个,他更加难以理解女王怎么会看上他这么个哑巴。
不想回归不想回应,他现在的身份是保护女王的近身侍卫,在其位谋其政,周大郎目光闪了闪跟了上去。
后面众护卫紧随其后,却被女王的贴身女官抬手喝止,“都不必跟着了,侍卫长大人自会保护好女王。”
女王见周大郎跟随上来,眉眼轻弯,抿了抿唇,双腿一夹,继续策马奔驰起来,猎猎的风声在耳边作响。
一黑一白两匹战马奔驰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黑色的衣角和白色的衣角在风中翻卷。
天边的落日浸染了层云,彩霞满天,就连那天边倦归巢的鸟儿都成双成对。
今天的落日很美,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见到几次这样美的落日,哈撒二王子对她虎视眈眈已久,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她。
女王所有的情绪都掩盖在了眼眸深处,没人能猜得到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她的脸上只有大主意已定的从容。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此情此景,周大郎忍不住亦生出几分感慨,草原其实很美,辽远,开阔,一望无际,令人心中痛快。
一男一女两个人就这样在草原上狂奔着,追逐落日,追逐天边最美的一片云彩。
落日沉入到地平线以下,彩云亦失去了光彩,一弯冷清的新月斜斜挑起,悬挂在天边。
嗷呜~!
毫无预兆地,一声狼嚎从不远处响起。
嗷呜~!
嗷呜~!
紧接着,便是群狼对狼王的应和之声,响彻在寂静空旷的大草原上,冷厉,凶残,叫人忍不住毛骨悚然。
女王迅速拽住了缰绳,双腿用力夹住马腹,停了下来。周大郎亦拽着缰绳,稳稳地停在了女王身侧,这次却是停在了女王的身前。
女王从小生活在大草原上,生存经验极为丰富,听到这几声狼嚎,立即判断出她们遭遇了狼群。
且是很强大的狼群,她从狼王的嚎叫声听出了属于强大狼王的傲慢。
她亦可以断定,这群狼崽子把她和周大郎当成了狩猎的目标。
女王微微侧了头,看向身侧的周大郎,男人不见丝毫慌张,动作从容,深邃的眼眸仿佛可以装得下草原,装得下大漠,装得下这天下的一切。
女王光洁的脸上倏然勾唇带笑,唇角带起暧昧又漂亮幅度,俏中带媚,媚中又掩饰不住一丝狂野。
女王昂首抬眸,看向前方狼群的方向——
空旷的荒野,没有风,空气安静得令人心悸,狼群悄无声息地从四周围拢上来,阴森森的绿眼射出贪婪的寒光,虎视眈眈地盯着两人,仿佛随时都会扑上来,将人撕碎吞噬。
第135章
周大郎拍了拍身下有些惊慌的黑马,双腿用力,催动马儿,从女王身后绕到了她的身前,寒光一闪,腰间的佩刀被抽了出来。
人狼对峙,骤然——
斜刺里蹿出一条黑灰色的残影,后面两条紧随其后,三条野狼几乎在同一时间发起了进攻,试探性地进攻。
噗呲!利刃插入血肉的声音接连响起,周大郎的黑色衣袍上沾染上斑斑血迹,刀刀封喉,刚才还凶残无比的几条郎瞬间毙命!
嗷~狼王一声凄厉地鸣叫,群狼一哄而上!周大郎的目光里亦露出凌厉凶悍来……
一地残尸,横七竖八地堆在周大郎的脚下,就,就这样结束了?
一场危机来得突然,结束得更加突然,周大郎远比女王想象中更加强大,同时也证实了女王的心中一直以来的猜测,周大郎不可能是普通人。
她要留住这个男人,这是来自天神的暗示,亦是天神赐给苏密人的礼物,有了这个男人的帮助,她必将带着苏密走向父王连想都不敢想的高地。
倘若苏密被吞并,她的族人可以换个主人,她是没有第二条路可走的,苏密若是在她手里亡了,她有何面目去见父王和先祖。
草原上的儿女不讲中原人的那一套,萨月儿现在也没有时间和精力磨磨唧唧和周大郎搞什么猜猜猜,她虽然不能确定周大郎的来历,但她可以很确定这个男人有着极强的责任心。
就凭他宁可拼着自己受伤,也要护住阿朵儿这个素不相识的丫头就可以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