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绝色反派爹by神仙老虎
神仙老虎  发于:2024年11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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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锦钰按照周二郎所说的练习吹那飘带。
“不错,这次吹得好,来继续。”
“很好,就是这样吹。”
“好孩子,吹得越来越好。”
“爹,我要吹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
“嗯,等你气息稳定了,爹可以教你吹箫乐,就不会这般无趣了。”
周锦钰:“爹,你不是笛子吹得好么?”
周二郎笑道:“你现在的气息还达不到,咱们可以先从最好吹的琴箫学起。”
爷俩儿吃着早饭,周老爷子过来了,拉了把椅子坐儿子对面儿,拿起个鸡蛋边替儿子剥边商量道:“二郎,这鸡蛋买着吃不划算,爹寻思着在院子里养几只鸡,你看跟哪儿垒个鸡窝合适啊?”
周二郎抬眼撩了自家老爹一眼,又低头闷闷地笑了。
老头儿瞪他,“你笑啥?”
周二郎止住笑,“爹,你想养就养,不用和我商量,咱家您是一家之主。”
爹这般委婉地和自己说话,周二郎好笑之余又有点儿心疼,后院花园儿早都被爹和大哥改造成菜园子了,不差再弄个鸡窝出来,老头儿高兴就好。
老头儿羞恼,硬邦邦道:“这宅子是皇帝陛下赏赐给你的,爹就算是一家之主,那也得尊重你的想法,既然你没意见那就这么地吧!”
说完,他把刚给儿子剥好的鸡蛋没好气儿地往盘子里一扔,站起身撅哒撅哒走了。
这儿子做了官,身上好像天生就有了官威还是官气儿咋的,莫名其妙让他这做老子的有那么一点儿怵。
周二郎看着老头儿走远,若有所思,爹在周家庄时有活儿忙,有人聊天儿,这来了京城以后一直都闷在府里,定是心情郁闷了。
周锦钰喝了小半碗粥,吃了半个鸡蛋,另外半个递给周二郎,“爹,我吃不下一个。”
周二郎接过来,又掰下一点儿蛋黄塞到儿子嘴巴里,“你大姑这些日子忙什么呢,成天看不见她人影。”
“我大姑说想开个铺子来着,这几天一直跟着牙人选地段儿呢,大姑说京城里都是有钱人,不能眼睁睁看着白花花的银子被人家赚了去。”
“嗯,你大姑还真是块儿经商的料子,若是男儿身,不比天工记那老板做得差。”周二郎拿帕子顺手给儿子擦了下嘴角道:“今天爹和娘要去买几个下人回来帮我们家做活儿,你同姐姐在家玩儿,有事儿就找奶奶,知道吗?”
周锦钰点点头。
“想吃什么,爹给你捎回来。”
“爹,我想吃凉粉儿行吗?”
“行,但不准多吃。”
“我听爹的。”
周二郎和老太太打了个招呼,同云娘上了马车,直奔附近最大的牙行。
大干朝一个普通的奴仆大约需要八两银子,差不多相当于周二郎一个月的月俸,所以卢氏才会说大干朝的官员靠俸禄生活不下去,光下人就养不起。
牙行里有自愿卖身为奴的普通百姓,亦有朝廷发配的官奴,多是因为受了犯罪之人的牵连。
粗使丫头的话,倒没有什么太多要求,长相没毛病,手脚麻利就成,周二郎让云娘做主挑选。
云娘知道丈夫看着随和,骨子里挑剔又讲究,只不过他的挑剔和讲究是不声不响的,比如你为他绣的荷包不合他心思,他决不会当面儿说不好,甚至还会摸摸你的头,说上句“娘子辛苦了。”只不过却从来不戴。
他虽说选丫头让自己做主,实际上绝对不会喜欢身边伺候的人长得不顺眼,平时吃个瓜果他都要挑好看的拿呢。
朱云娘没选好看的,也没选样貌太普通的,她选了两个看起来模样儿不算出众,但各有可爱之处。
一个约莫十六七岁,身段儿单薄,肤色却是极为白净,有几分耐看。另外一个年龄稍微大一些,五官亦是不算出挑,但也绝对不算埋汰,那气质却是透着股子让人舒服的娴静柔顺。
周二郎对自己娘子的那点儿小心思一清二楚,心里好笑,却也知道她心里没有安全感,人之常情,可以理解,配合地夸了两句“眼光不错。”
又拽着她给兰姐儿选个贴身的丫头,外甥女儿明年就十三了,十四五岁就要定亲,出嫁最晚也不会晚于十六岁,周二郎想给寻一个模样儿周正又机灵可靠的,将来跟着兰姐儿陪嫁到夫家,是一可靠的助力。
年龄大的肯定不行,最好与兰姐儿年龄相仿,便于两人培养主仆感情;心眼子太多的也不行,兰姐儿不是那些自幼被人伺候惯了大家小姐,很容易就奴大欺主。
转了快一个上午,周二郎都没给外甥女选到合适的,不是嫌弃这不行就是嫌弃那不行。
云娘其实感觉有几个很是不错,但她并不会出主意,夫君对自家人一向上心得很,自己选得人好了坏了不好说。
周二郎选不到满意的,正想着改日再来碰碰运气,不想迎面碰上王平过来。
王平忙紧走几步迎上来行礼,“小人见过周大人。”他的顶头上司户部员外郎在不过是个从六品官,作为员外郎的管事,他的品级要比周二郎低多了。
“王管事多礼了,今日这是——”
王平忙答道:“小人这不是刚送来一批才发配的官奴么,周大人是来买下人的吧,不知道有何具体要求,今日这批官奴里很有几个不错的。”
周二郎一笑,“是么,那倒是赶得早,不如赶得巧了,本官想要为外甥女寻一个十二三岁的贴身小丫鬟,不知王管事可有合适的介绍?”
王平办事能力绝对有一套,周二郎肯向他张口,必然是对人选要求高,此处乃是京城最大的奴仆买卖市场了,都要吃中饭的点儿了,对方愣是没有选上的。
同时他亦意识到周二郎对家人极为看重,只是个外甥女而已,既非亲侄女更非亲闺女,都如此上心,可见是个重情重义之人,攀上周翰林绝对是他这辈子最重要的机会。
他忙笑道:“小人还真有一个人选,原是礼部左侍郎府管家的小女儿,他爹犯了重罪,一家子受到牵连,小丫头看着是个机灵的,在左侍郎府长大,也算有见识,周大人若要感兴趣,小人这就把人叫过来。”
周二郎朝他拱拱手,“有劳王管事。”
王平把人带过来,周二郎见小丫头举止颇有礼仪规矩,又问了几句话,回答得中规中矩,周二满意地点点头,冲王平一笑,“今日之事多谢王管事,帮了本官的大忙。”
王平忙道:“周大人您太客气了,上次之事若不是周大人提点,小人怕是犯下弥天大错,不过是举手之劳,周大人但凡有用得着小人的地方,小人甘愿效犬马之劳。”
周二郎一笑,半真半假道:“那,以后有用得着王管事的地方,本官可就真不客气了。”
王平知道周大人这是认可了他,不由心中激动,那几日拍了那么多马屁表忠心都没有用,不成想今日举手之劳,不费吹灰之力就得了周大人的肯定。
他忙道:“周大人,这会儿天气炎热,您和夫人在厅里稍事休息,小人对办理手续的流程比您熟悉,这就带她们三个去把手续办全乎了。”
周二郎点点头,云娘在旁边儿看得一愣一愣的,等王平领着三个小丫头走远了,云娘忍不住道:“原来这就是做了官的好处。”
周二郎逗她,“嗯,好处多着呢,只是为夫的官还不够大,等那天为娘子谋一个诰命夫人,也让我家娘子在那些夫人面前威风威风。”
朱云娘就笑,把水壶拧开盖子,递给周二郎,道:“那云娘就等着夫君的诰命夫人,那日里云娘和卢夫人一块儿去虞美人买衣裳,卢夫人叫云娘去看那些过时处理的衣裳,云娘就想若是我买了那些衣裳,从此以后就让她们有了瞧不起的理由,即便以后买更好的衣裳,也总归抹不去曾经买人家不要的衣裳的事实。”
她顿了顿,又道:“云娘的面子不要紧,可云娘的身后是夫君和钰哥儿,我一气之下,就把带去的一百两银子全都给花了,还没来得及告诉夫君呢。”
周二郎感觉自己当真是要对娘子刮目相看了,来京城时间不长,变化真有够大,跟那些夫人在一块儿交往,学了不少东西呢,一样一样儿全都用在自个儿夫君身上了。
他故意佯装不高兴,蹙了眉道:“你说你买衣裳用了一百两银子??”
朱云娘其实那天买完就后悔了,太冲动,夫君一年的俸禄全给干进去了,所以她才一直没有说,想着找个合适的机会再说。
不成想夫君还是介意了。

第80章
夫君不满,云娘倒没有说是害怕,她了解周二郎,夫君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而大动干戈,顶多就是不高兴而已,她忙道:“云娘当时太冲动了。”
周二郎点点头:“那夫君以后努力上进,省得我家娘子花一百两银子都如此畏首畏尾。”
他又忍不住长指遮眉,笑道:“其实夫君现在亦是被我们钰哥儿养着呢。”
说完,他喝了口水,把水壶递给云娘,“你也喝点儿水,今日着实闷热,像是要闷雨呢。”
云娘接过,自然而然地喝了两口,把盖子拧上。
两夫妻如今不似以前长期两地分居,总是会有一些陌生感和矜持,共用一个水壶好像也不觉得有什么了,主要是突破底线的事儿太多,这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最重要在爱干净这一点儿上,两个人非常一致,若周二郎像周家庄那些汉子般,成年累月不刷牙,两个人再熟悉,云娘亦不会喝他喝过的水。
周二郎绝对不可能允许他自己口中有什么异味儿,即便是吃了清淡的瓜果,都会不嫌麻烦地去用清水漱口。
钰哥儿亦是被他如此要求,像钰哥儿这般大的小娃子,怕是没有人比钰哥儿刷牙更认真了,周二郎会冷不丁抽查他有没有好好漱口刷牙。
孩子一天天长大,他需要与更多的人交往,家人对他再多疼爱和肯定亦代替不了外面环境对他的影响,一副好皮囊在与人交往中是很占便宜的,关于这一点,周二郎自己深有体会。
体面的人总是更容易有福气。
事实上,自家儿子真的是人见人爱,咧嘴儿一笑,一口漂亮的小牙齿像亮闪闪的珍珠一样白,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地,能把人心都扑闪湿软,劳累一天,回家逗逗娃,整个心情都舒畅了。
王平这会儿已经办妥手续,领着三个小丫头过来,三个丫头都深知一旦进了这牙行,便再做不得自己半分主,被好人家卖走还是被那苛刻的人家卖走,全看自己的命数,说是第二次投胎也不为过。
眼前的主人单看样貌举止,便知是极好的。
给兰姐儿选得小丫头原是为侍郎府里的小姐准备的,从小接受正统培训,明显比另外两个只接受了半年培训的小丫头要懂事儿。
自发上来给云娘见礼:“娘子,让奴婢来为您撑伞吧。”
云娘一时还有点儿不适应被人伺候,迟疑了一下,把伞交给她。
另外两个小丫头面面相觑,一个反应过来抢先上来替云娘拎着水壶,另一个找不到活儿干,干脆过来搀扶云娘。
朱云娘:“……”
这大概就是妻凭夫贵吧。
回去的路上,周二郎让车夫张福绕路凉粉儿店,张福道:“大人若是喜欢凉粉儿,小人估摸着您定也会喜欢凉皮儿,这附近就有一家不错的凉皮店,大人不妨尝尝?”
“这凉皮是用何物所做?”周二郎好奇道。
“小人只听说是用面粉淘洗过滤所成,具体做法不知,只听人说极其爽滑劲道,炎炎夏日吃上一碗很是过瘾。”
周二郎听他说是用面粉做成,没了顾虑,道:“那便买上一盆儿吧,顺便一会儿再去小食街常去那家买上六张大饼卷肉,其中一张要他多放猪耳朵。”
买完凉皮、大饼卷肉,又买了儿子爱吃的凉粉儿,怕孩子吃大饼不好消化,单独给买了松软的发面儿包子。
天儿热,回到家就不用做饭了。
进了家门儿,一家人对突然出现的几个小丫鬟都有些不太适应,周二郎道:“云娘,你带她们几个去熟悉一下厨房,让她们简单烧些蛋花汤儿来。”
等云娘带着几个小丫鬟出去,周老爷子憋不住开口,“二郎,你说你到底咋想的,统共就这点儿家务活儿,咱家以前种着地还养着鸡都没耽误干,现在一个个在家闲得发霉,怎么就用得着下人帮忙了,你还一买仨,你这不是作么?”
周凤英不赞同,道:“爹,俺看你人来了京城,这想法可还停留在咱周家庄呢,这不是咱自家人能不能干的问题,这是二郎的面子问题,你想吧,弟妹去参加那些夫人的聚会啥的,人家都带个小丫鬟伺候着,就弟妹没有,显得多丢人。”
“再说了,你闺女跟你儿媳妇每天伺候这一家老小吃喝,您看着都是不起眼的小活儿,累着呢,你看看你闺女的手,见天的洗洗涮涮,都糙了。”
周凤英把手伸到老头儿面前,老头儿别过脸去不看,周凤英拽过周二郎的手,一块儿放到老头儿眼前:“爹,你看看你宝贝儿子这手比女人还嫩还白还好看,再看看你亲闺女这手连男人都不如哩。”
周二郎笑着把手往回抽,“爹,大姐说的是,咱们家现在不缺那点儿银钱,这些年为了供二郎念书,家里人都很辛苦,现在二郎出息了,亦想让家里人过得舒坦些。”
顿了顿,他又道:“爹,三个丫鬟真不多,两个负责家里这堆家务,还有一个是给咱兰姐儿选的贴身丫鬟,等将来兰姐儿出嫁身边起码得有个自己人吧。”
儿子闺女这么一解释,老头儿没话说了,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儿下,“买就买了,你们可不兴学那刻薄人家,耍什么主子威风,爹可看不惯。”
周二郎和周凤英点头称是,周大郎对这些事儿不关心,老太太向来是听爷子的,老爷子不在家听儿女的,极少发表意见,基本上就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周锦钰从未想过把自己现代人的思想强加给任何人,亦不会吃饱了撑的在这等级森严的社会搞什么人人平等,当你自己是谁呀。
打个香菜蛋花汤儿是再容易不过的事儿,很快饭菜上桌,大饼卷肉的分量很大,除了给周大郎吃的,其余均一切两半儿,又有包子,凉皮儿,凉粉儿,足够吃。
三个小丫鬟儿盛好饭菜,站在旁边儿等着吩咐。
周二郎同端王不同,端王从小被人服侍惯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吃个饭让人伺候着再平常不过,自己吃着人家看着,自己坐着人家站着。
此时的周二郎还没有这种奢靡的习惯,更不会觉得是享受,只会觉得浑身不自在,连他都不自在,就更别说周家其他人。
周二郎叫大姐分出三份儿吃食给三个丫鬟,让她们去后厨吃。
三个丫鬟受宠若惊,她们怎么能和主人家吃一样的饭食?
周二郎看了云娘一样,云娘明白夫君的意思,这几个丫鬟以后就归她管了,得她发话。
她不由心中感动,夫君这是把几个丫鬟全部放权给她管了。
朱云娘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关键时候拿得住,之前对儿子再多怀疑,她都能装做没事儿人一样憋住不说,不但不说,在周二郎面前还能不让他发现异常。
后来周二郎受端王写那小册子的启发,整个一个颠覆常识,即便如此,哪怕羞涩到突破她的底线,周二郎要她配合,她亦能豁得出去。
平时连门儿都不怎么出的,突然就要去巡抚府做客,还是代表着刚刚六元及第的丈夫最在意的面子,可想而知她的压力,但她依然能挺得住。
周二郎这人从来都不是好伺候的,除了对钰哥儿有耐心,就算是周凤英惹了他,他亦是给甩脸子的,整个周家人对他有一种不约而同的迁就。
他就是在这种迁就和被宠爱中长大,他能给朱云娘温柔和体贴,前提是云娘得让他满意。
如今再加上一条儿:云娘是钰哥儿的亲娘,这一点无人可以逾越。
朱云娘在心中斟酌了一番,有了合适的说词,清了清喉咙,开口道:“咱们家呢,虽不是什么豪门大族,可老爷身为翰林修撰,亦是享有九卿之礼受世人尊敬的清贵之臣,上下尊卑规矩你们必是要守的,至于其它,只要你们听话,尽心尽力做事,咱们周家人和善,是不会苛待你们的。”
稍顿,她又道:“周家人少,事儿也少,你们又是我和老爷亲自选进府的,说是下人,亦和自己人差不多,都正是长身体的年龄,吃食上自是不能亏了,以后主家吃什么,你们便吃什么,望你们几个好好做事,莫要让我和老爷失望。”
几个小丫鬟在人牙市场经历了各种心酸,被她这一番话感动到眼泪儿都流出来了,知道自己是碰到好的女主人了,扑通,扑通,扑通,三个都跪下磕头。
侍郎府出来的小丫头会说,忙道:“奴婢几人,等当尽心竭力办事,不辜负主人的大恩大德。”
朱云娘不由看了她一眼,果然是比那俩机灵,这话隐隐就把她自己的位置提了上去,成了三人中的代表,要知道二郎现在可还没说让她做兰姐儿的贴身丫鬟呢,地位和那俩是一样的。
就不知道兰姐儿那丫头降不降得住她。
大姑姐把个姑娘可劲儿往废里养,在周家庄的时候跟人闹别扭又想跟人玩儿,大姑姐买一堆零食贿赂人家孩子;被人欺负了,大姑姐跑人家里给闺女撑腰;跟着薛家的嬷嬷学礼仪,兰姐儿受不了对方的严苛,大姑姐跑去找郭夫人说情。
能替闺女干的,不能替闺女干的,她都一手包揽了,除非招上门女婿,否则兰姐儿嫁给谁怕是都好不了。
朱云娘在这边儿想得多。
正个周家人听到她这番话,下巴都要惊掉了。
周二郎一抚眉:她这都跟哪儿学来的?
瞧瞧这几句小话说的,可真有水平,恩威并济不说,口口声声“我和老爷”,这是把周家其他人排除在外了,让小丫鬟儿们明白谁才是这个家里真正的主人。
末了还什么清贵之臣,给自己这个真正的一家之主戴了个高帽子。
瞧人家小脸儿上那颇为自得的表情,真当她自个儿多精明呢,也就唬一唬爹娘这种老实巴交没见识的,还有大姐这种大大咧咧的,没见大哥看出她耍小心眼儿嘛。
不跟她一般见识罢了,大哥才不在意丫鬟归谁管这种屁事儿,大姐对内宅这些事儿一窍不通,她只关心干啥能赚钱,不管从那方面来说,云娘管家都是最合适的。
周二郎勾了勾嘴角儿,低头给儿子喂凉粉儿,周锦钰别开头,“爹,凉皮好吃。”
瞧吧,人有多善变,出门儿前儿子还心心念念要吃凉粉儿呢,这会儿看见凉皮,凉粉又不是最爱了。
云娘没有做错什么,换成是自己,亦会如此做,她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只是他们夫妻二人与在周家庄时相比,总是少了些什么,谁都没有做错什么,是外部的环境改变了太多。
那些个才子佳人的故事总是以殉情告终,因为死了的才是爱情,活着的永远是活着,是生活。
在某种意义上说,爱简单得很,其实就是一颗种子,环境合适,就会发芽,环境不合适了,谁也无法阻挡它的枯萎。
种子抵抗不了大环境,没有阳光能行?还是没有水分能行?都是必要条件。
周二郎从来不是恋爱脑,不过是小小地感慨一下,所谓的情啊爱啊,那是没成亲的小子们关心的,成了亲的男人关心的都是更为实际的问题。
比如:升官发财?
周二郎嘴角儿勾了勾,夹了根儿凉皮儿喂给儿子。
周锦钰推开他的胳膊,“爹,你吃你自己的,我自己会吃。”
他都五岁了,爹这是啥毛病,就像自己投喂小橘子的乐趣?
周二郎:“那你不准多吃。”
周锦钰抬眼看他,声音不自觉委屈,“可我想吃一次痛快,肚子疼也认了,难道爹小时候就没有任性过么?”
凉皮儿啊,调料上比现代差点儿劲儿,可它是货真价实的凉皮儿,大学时,凉皮儿,酸辣粉儿都是他的最爱。
儿子可怜巴巴的眼神,让周二郎心疼死了。
其实原主以前可比现在的钰哥儿可怜多了,但他这个当爹的,心疼却很有限,甚至下意识逃避,不想看见儿子被病痛折磨的样子,看不见,就当不存在了。
是周锦钰让他慢慢懂得了责任,他这辈子都没有伺候照顾过人,却为周锦钰操碎了心,连周锦钰发病失禁时尿湿的裤子他都肯清洗,亦不再逃避孩子发病,而是恨不得代替孩子受罪,这世上就不存在什么理所应当,即便是血缘亲情亦是。
周二郎和儿子商量:“明天爹再给买,咱们分两次痛快好不好,今天先痛快一半儿?”
周锦钰:“……”
那你们两口子痛快的时候喜欢分两次么?

第81章
周锦钰到底没能吃个痛快,倘若只有父子俩人,他今天说不定就执拗一回了,只不过当着全家人的面儿他不想忤逆周二郎。
小孩儿黑白分明的眸子瞥了周二郎一眼,认命地拿起旁边儿的小笼包子往嘴巴里塞,鼓着腮帮子,又委屈又乖巧的模样儿着实可怜了。
周凤英上次多给喂了几块儿芋头惹得小侄子积食儿好几天,万万不敢再擅做主张瞎喂,周大郎的原则性不比周二郎差,狠不下心让孩子少吃,就得狠下心看他难受,是爱他还是害他呢。
以前家里的吃食每天就那几样,能有个猪肉,鸡蛋就挺好了,钰哥儿也不知道贪嘴,想让他多吃两口还要哄着呢,如今这京城里的吃食花样儿实在多,由着他吃,小肠胃可受不了。
显然二弟在照顾孩子上懂得比家里人都多,来京城的路上折腾两个月,孩子除了犯过两次喘但很快就过去了,连个头疼脑热都没有过。
最近一段时间,来京城路上掉的肉也给养回来了,小胳膊小腿儿肉乎乎的,抱着不硌手了。
吃过午饭,小丫鬟们过来收拾碗筷,朱云娘和周凤英第一次感受到吃完饭不用洗碗的快乐。
几个小丫鬟年龄都不大,周凤英自己亦有闺女,心里多少有些不落忍,转念一想,自己家不买回来,她们也会被别家买去,到时候没准儿比现在命更苦。
至少周家没有刻薄之人,大郎和二郎两个男人也都是正派之人,不会祸害她们。
嗐,操心这么多干嘛,赚了钱那就得享受,有功夫不如多想想咋赚更多钱才是正经事儿。
云娘一会儿要安顿几个小丫鬟,周二郎带着儿子去卧房午睡。
今日天气实在闷热,像是把人放在了蒸笼里,坐着不动都能出一身汗,一顿饭吃完,爷儿俩身上都有些汗津津的,周二郎不喜欢带着一身黏腻上床,在浴盆里兑好温水,带儿子冲了个澡。
洗完澡出来,给孩子换了件儿凉快的无袖小汗衫和宽松短绔,他自己亦换了轻薄凉爽的交领纱袍,两套衣裳都是上次朱云娘从“虞美人”那里买回来的奢侈品。
若是周凤英花那么多银子,一定会买穿在外面能让人看得见的外衣才会觉得不吃亏,朱云娘却敢把白花花的银子买了睡衣,她知道周二郎一定会喜欢的。
轻薄软滑的布料带一点点儿天然的凉意,挨在肌肤上舒爽得很,周二郎很是满意,果真是一分钱一分货,一百两银子没白花。
周锦钰拽了周二郎的手放在自己小衣裳上:“爹,娘给钰哥儿买的新衣裳可真舒服,你摸摸,是不是很软很滑。”
“我们钰哥儿喜欢,以后咱们的小衣裳就都穿这家铺子里的。”周二郎笑着把儿子抱到一旁花梨木的红色交椅上。
交椅靠背上放了软枕,月牙形的扶手可以防止小孩儿后仰摔下来。
周二郎拉过矮凳,坐儿子对面儿,把孩子的小脚丫放到膝盖上,给修剪一下趾甲,小孩儿脚趾甲长得快,今天早上脚丫子蹬到他腿上,划得还挺疼。
在这个时代剪指甲是个精细活儿,和现代那种很安全的指甲刀不同,就是比裁衣剪刀略小巧的一种交股剪刀,没有技术,或是不小心都有可能造成流血事件的。
周二郎自己指甲修剪得勤,技术好得很,朱云娘亦是不及,因为大干朝的女子都喜欢把指甲留长,越是富贵人家越是,平民女子为了干活儿方便不会留太长,但亦不喜欢留得像男人一样短,朱云娘给儿子剪指甲从不敢剪太短。
小孩儿白嫩的小脚趾一嘟一嘟的肉着,晶莹的趾甲盖儿像是染了三月桃花瓣儿的浅粉,可爱得不得了。
周二郎叮嘱儿子不准乱动,周锦钰点点头,他那敢乱动,这剪刀前几日才被大伯磨过,寒光闪闪地,看着都瘆人。
周二郎见儿子扭过头去不看,笑道:“不用怕,你不要看这剪刀磨得锋利,掌握了使用它的方法,越是锋利了才越是好用,爹不会伤到你的。”
周锦钰其实想要弄出个现代版的指甲刀来着,但他又不想小小年纪太过妖孽,刚弄出个滑板车又发明指甲刀,也太那啥了,给家里设计的简易洗澡池都得缓缓再说呢。
周二郎一手攥住儿子的脚趾,一手握着剪刀,动作又快又稳,没多一会儿的功夫,十个脚趾头全给修剪完,他又拿了小锉刀小心得给挫得圆润平滑。
周锦钰看着他专注温柔的神情,真得感觉自己是最幸福的小孩儿。
云娘是敏感的,周锦钰前世寄人篱下,对他人的情绪何尝不敏感,云娘痛苦,他何尝不痛苦。
主观上他是无辜的,但他确实是用原主的身体重生了,接管了原主的一切,他害怕面对云娘探究的目光,相比跟云娘睡在一间屋子里,他更愿意面对大伯。
但他不敢。
他害怕自己那样做了,云娘的怀疑更重,他强迫自己面对云娘,但面对云娘时,他又感觉自己手足无措,无所遁形,原主的记忆他不能说一点儿没有,但是支离破碎,模糊得很,他无法在一个与儿子朝夕相处的娘亲面前有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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