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绝色反派爹by神仙老虎
神仙老虎  发于:2024年11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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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周二郎高傲的性子,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得上,死也不能说不行!
朱云娘一声惊呼,被夫君迅速捂住了嘴巴……
逞能的后果就是感觉整个身体像被掏空了一样,极度的疲惫涌了上来,周二郎努力压下粗重的呼吸,佯装轻佻道:“还要继续么?”
男人鬓角上大滴的汗珠落在了朱云娘的嘴唇上。
啪嗒,又是一滴。
朱云娘慌忙摇摇头。
平息了好一会儿,周二郎道:“莫要想些有的没的,我有钰哥儿很满足,爹娘想开枝散叶是他们的事,我自己的事情自己说了算,我对你说过的话亦会算数。”
话音一转,周二郎语气微凉,“夫君身份骤然变化,娘子不适应情有可原,但若继续疑神疑鬼下去,二郎索性就如娘子所愿纳几房妾室回来,也省得娘子成日里惦记着。”
朱云娘眼睛里泛起泪珠。
“觉得委屈了,嗯?”
朱云娘哽咽不语。
周二郎将人拥入怀中,抬手替她将额前的散发挽至耳后,又低头吻去她眼睫上的湿意,道:“这才刚到哪儿,就想着用娃子抓住夫君,以后受到更大的威胁,娘子是继续生,还是想什么其它法子?”
周二郎食指勾起云娘的下巴,迫她正面对上自己的目光,肃了神色道:“夫君最后再跟你说一遍,不纳妾,亦不要什么其他娃子,夫君要做的事很多,不想为后宅分心,有你和钰哥儿足以,明白了吗?”
朱云娘哽咽着在他怀里点点头。
“明白了自己去研墨,为什么错了,错哪儿了,下次若再疑神疑鬼该怎么办,写清楚后交给夫君。”
朱云娘:“……”
她又不是小娃子,怎么把对付钰哥儿那一套用她身上?
周二郎见她不动,撩起眼皮,“怎么,夫君说话不管用?”
朱云娘只得悻悻地穿好衣裳爬起来,准备遵照夫君的指示去点灯研墨,却被周二郎拽住手臂,温声道:“今日娘子过分热情,身上粘腻,先去冲一下吧。”
朱云娘的脸烧着了一般,几乎是落荒而逃。
朱云娘一走,周二郎强撑着的那股劲儿一下子就散了,整个人狼狈地摊平了身子,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
没有下一次!
娘子这主动索要的毛病绝对不能惯着,苗头必须掐死!
这边,朱云娘写完夫君要求的认错书,待墨迹晾干,起身拿给夫君看,周二郎却是已经睡着好一会儿了。
极爱干净的夫君,这是头一次连擦洗都没有就直接睡着了,云娘回想起自己刚才那会儿为了要娃子,拽着夫君不准他起身的孟浪,感觉自己没脸见人了。
朱云娘拧了温毛巾,给二郎擦了手,又把身上简单擦拭一下,周二郎睁了眼,“我去洗洗。”
“二郎,若是太累不若明日一早再洗吧。”
“不累。”
周二郎感觉今日的娘子着实不体贴。
次日,东方泛起鱼肚白,几处炊烟,几处犬吠鸡鸣,俱都是人间的烟火气。
周家小院儿里,凤英和老太太已经早早起来喂鸡,云娘忙着做早饭,周老爷子和大郎去了菜园子。
周二郎尽管累,但多年形成的生物钟还是到点儿就醒,醒归醒了,但他就是不想起床。
他自己不起来,也不准儿子起床,揽着儿子靠在床头围栏上,身上盖了蓬松柔软的薄棉被,带着儿子玩儿起了“飞花令。”
周锦钰不爱玩儿这个,但周二郎没跟他商量,这是考教他功课呢,由不得他说不。
周二郎要求儿子两天背会一篇古诗词,日积月累下来,周锦钰现在肚子里有不少存货,不过跟他爹周二郎自是没法比。
周二郎把飞花令降低了难度,既不要求对令和行令的格律一致,对规定好之字出现的位置也不做要求,儿子所对诗句只要有规定的字,不拘五言七律都可。
周锦钰耍赖,对不上来了干脆就用字的谐音代替,比如用“花”代替“华”之类的。
周二郎伸手刮他小鼻子,“有你这样耍赖皮的么?”
周锦钰拽住他手,“明明是爹你先耍赖在先,爹苦读诗书十几年,钰哥儿才几岁,爹这是在以大欺小!”
周二郎“扑哧”就乐了,伸手揽过儿子的小肩膀夸赞道:“我们钰哥儿的小嘴巴可真是厉害,连爹都说不过你。”
其实儿子刚才的对答已经很好了,周二郎心中很是满意,愈发觉得云娘在教导娃子方面做的很好,一码归一码,昨晚当罚,娘子做得好的地方得承认她的功劳。
早上吃饭的时间,周二郎给钰哥儿剥鸡蛋的同时顺便帮娘子也剥了,男人伺候女人,还是当着其他人的面儿,尤其是周二郎现在已经是举人老爷,那怕是剥鸡蛋这种小事儿,亦是代表着对这个女人最大的看重和宠爱。
朱云娘胸口酸胀,眼圈儿控制不住得红了。
周老爷子瞥了儿子一眼,没说话。
他虽觉得儿子做法不太合规矩,可到底是小俩口之间的事儿,只要不是两个人不好好过日子,其它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规矩再大,大不过家和万事兴,现在家里这么好,干啥非得没事儿找点儿事儿,再说了,儿媳妇嫁给二郎这么多年都没过上过好日子,当得二郎给人家剥个鸡蛋吃。
这么一想,老婆子嫁到周家这么多年,跟着他吃苦受累这么多年,他这一家之主不也得表示一二?
老头儿蔫不声地剥了个鸡蛋,攥到手里,趁众人不注意,端起老太太的碗,接着袖子的掩护,将鸡蛋滚了进去,做完这一切,又若无其事地把碗推老太太面前。
周凤英眼尖看见了,强行憋住笑,问老头儿,“爹,你干啥呢,给俺娘剥鸡蛋,不给俺们几个剥,看来还是俺娘在爹心里最重。”
把个老头儿当场给闹了个大红脸,“胡咧咧啥!”
老太太在儿女面前也尴尬到不行。
周二郎嘴角直抽抽,夫妻间的事儿,大姐某些时候实在是少根筋,那姓王的也是个不行的,成亲那么多年愣是没让大姐开一点儿窍。
周二郎开口转移话题替老头儿解围,“爹,暖房种韭菜这事儿,是咱们送实惠给人,是他们求着咱们,莫要弄得像是咱们求着人家一样,先紧着跟咱们家关系好的合作,那事儿多的人家自不用理会。”
“爹,二郎说得对,那高氏家,还有周有福家铁定不给种。”
周凤英附和道。
周老爷子为难,“闺女,这要是全庄都给种了,就单撇下他们两家不大好吧?”
周二郎冷笑,“没有什么不好,我们周家没有以德报怨的习惯,也不惯人臭毛病,他们俩家想种也可以,不过分红得倒过来,我们周家九成,他们一成,爱种不种。”
顿了顿,周二郎又道:“不过我们周家虽然不喜欢以德报怨,可亦不是不讲人情的人家,他们若表现的好,这分红比例提一提也是可以的。”
周凤英捂着嘴儿笑,“爹,你瞅见没,咱家还得数着二郎最坏,这么一弄,那俩家子非但有气儿得憋着,为了以后的分红更多还不得不讨好着咱们家,想想我就解气啊。”
周大郎亦忍不住笑了,二郎这记仇小心眼儿的毛病自来就没有真正改变过,只不过读的书越多,就越会掩饰了。
早饭刚吃完,族长周长元就过来了,当了这么多年的族长兼里长,成日里和庄子里这些人打交道,能力他自是有的。
周二郎对人情世故的理解来自于读过的书多,观察得多,想得多,懂得抓核心,抓本质问题。
周长元则不同,他是真正的实践派,别看书读得没有二郎多,可身为族长兼里长,这么多年和乡民打交道,处理各种家长里短,对人性的理解和把握不比周二郎差。
他的意见和周二郎不谋而合,意思也是先择优录取,先选一批明事理的好人家,晾一晾那些事儿多又自私的,和二郎两人一块儿商量着起草了合作的文书。
内容包括合作的形式,保密要求,以及违反文书约定的惩罚等等。
在周家庄,周长元基本上就代表了法,对族人有处置权,何况还有新晋的举人老爷周二郎做背书,这张文书有足够的威慑力。
具体的事务周二郎就不参与进去了,他的心亦不在这儿。
今日领着云娘钰哥儿娘俩去庙里还愿,爹催了好几次了。
说他之前许了一堆的金身出去,怕不还愿各路神仙挑理儿就麻烦了,二郎现在是举人老爷了,身份贵重,比他这个爹去还愿显得对各路神仙看重。
如今有了身份地位,不必再有钱不敢花,藏着掖着委屈自己也委屈家人,恰恰相反,云娘和钰哥儿都需要慢慢适应新的身份,新的生活。
一家三口都穿得很体面,不夸张,但也比以往显出贵气,云娘的耳垂上挂了珍珠的耳饰,发髻上的簪子亦很精致,二郎腰间的宫绦扣绳坠了做工精细的云头配饰。
钰哥儿最是金贵,没钱的时候周二郎从牙缝里省下来也不想委屈儿子,如今不差钱,就更舍得往儿子身上砸银子。
天儿越来越冷了,钰哥儿体弱最怕着凉,周二郎今天早上给他里面套了柔软的细葛布里衣,小娃子里衣穿旧,洗的次数越多,反倒越柔软舒服。
外面又给穿了偏蟹壳青的暗纹织锦的小长袍,袍子外面上半身又穿了月白双层缎面小马甲,脖颈处薄薄的一圈白色小毛领衬得小娃娃当真是唇红齿白招人稀罕。
周二郎自小就讲究,一家人去地里干活儿,让他在家烧火做饭,怕火星子溅到衣裳上,给烫上洞,他每次做饭前都先脱了衣服,只穿一件小裤跟那儿做好饭再把衣裳给套上。
如今有条件了,他比朱云娘还热衷于打扮儿子,光是钰哥儿小百岁辫儿上的绸带就买了各种样式,不同颜色,穿不同的衣服便给搭配不同的辫绳。
朱云娘说女娃子都没这么讲究呢。
周二郎道:“我们钰哥儿打扮起来比女娃子还要好看,将来也不知道那个姑娘福气那么大,能嫁给我们钰哥儿做媳妇儿,做梦都要笑醒吧。”
朱云娘就笑,没见过二郎这般自己夸自己儿子的。
灵善寺是临河镇香火最旺的寺庙,按周老爷子的理解,这里才是各路神仙常年办公的地方,偶尔才会到各家各户去串个门儿,所以在家里烧香才时常会不灵验。
香火旺就人特别多,人多的地方拐子也多,丢孩子什么的再平常不过,周二郎昨天晚上逞能,今儿腰实在酸胀得他难受,抱不了儿子,大手紧抓住儿子的小手,又唯恐人碰到他,小心得不行。
寺庙外面的整个一条街比集市还要热闹几分,卖香烛纸钱的,卖小吃食的,杂耍卖艺的,竟然还有卖身的。
寺庙里香火鼎盛,怎不见怜惜这墙外可怜之人?
周二郎对鬼神之说实难敬畏。
周二郎和朱云娘早已经见惯了插草卖身的,可怜人太多了,身处这个时代的人早已经见怪不怪。
周锦钰作为现代人却是大受震撼,眼睛不时瞄向那衣衫褴褛,头上插了稻草,低着头跪在路边那人,被周二郎揽了过来,“别看了,走吧。”
即便是以后需要买人,周二郎亦不会买这种路边来路不明的,须得从官方人牙那里买身世来历都一清二楚的。
妇人之仁,在周二郎这里从来不存在。

第47章
周锦钰仰起头,拉了拉周二郎的袖子道:“爹上次找来那两个婆子把外公照顾得极好,等过些日子爹就要去京城赶考了,路子那么远,一路上该有个人照顾爹才好。”
周二郎万万没想到儿子小小年纪竟为自己考虑得如此周全,怎能不疼他、稀罕他,恨不得时时带在身边才好。
云娘亦觉得儿子说得有道理,她一时都没有想到这里去,只庆幸二郎有薛良一块儿做伴去京城,一路上好歹互相有个照应。
方才儿子这一样一说,可不是嘛,家里现在又不缺那点儿银两,找个人照顾夫君不是更好?
“二郎,钰哥儿说的是,不若我们过去看看?”
周二郎道:“嗯,回头儿去官牙那里买更妥帖,走吧。”
一家三口进了寺庙,周二郎找到主持说明来意,主持一听竟然是来给铸金身的,自是热情招待,并表示可以免费帮一家三口看签,周二郎婉言拒绝。
他不信什么鬼神,只信自己。
来寺庙里还愿不过是让爹安心罢了。
周二郎一年到头难得有能陪着妻儿出来的机会,出来寺庙问云娘要不要去看瓦子。
所谓的瓦子乃是大干朝的娱乐场所,非常正经纯洁的那种。
瓦子里面有各种杂耍,说书的、耍猴的、表演口技相声的等等,临河镇的瓦子比不得南州府那般节目齐全,但对小地方的人来说已经是很可以了。
周二郎先领着娘俩找地方吃饭。
灵善寺香火旺,远近的人都过来烧香,寺庙外面的小食一条街应势兴起,远远望过去,棚顶相连,白烟弥满,一个摊子紧挨着一个摊子,熙熙攘攘的人往来其中,夹杂着一声声热情的吆喝叫卖。
走近了,灌汤包、羊汤炕馍胡辣汤、烧饼蒸饼油炸糍米糕、罐子鸡、盐煎面、还有那大碗儿的鲜肉馄饨,香味儿扑鼻,不饿的人看到也饿了。
周锦钰想吃油炸糍米糕,外层黄澄焦酥,里面软软弹弹,他爱吃甜食,周二郎让人用油纸给包了一斤,大姐和兰姐儿也爱吃这个。
一家三口在羊肉汤的摊子前找了个座位坐下。
挨着的几家小食摊儿就这家生意最为火爆,人也多,板凳不够用,周二郎抱着钰哥儿,云娘等到一个快散架的板凳,好在她身子够轻,勉强能坐。
板凳坐上去,稍微一动便吱吱扭扭,似曾相识的声音让周二郎忍不住想笑。
朱云娘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低头儿捂住了嘴巴。
周锦钰:“爹,你和娘笑什么呢?”
周二郎:“笑那边的小娃子鼻涕都快要吃到嘴巴里去了也不知道。”
正说着,羊汤上来了,“两位,您的羊汤炕馍,热汤刚出锅儿,您小心可别烫到娃子,小娃子俊得很哩,真稀罕人。”
周二郎笑着道了声谢,同时把儿子往怀里带了带。
羊大骨熬成的奶白羊汤里放了大片的嫩羊肉和羊杂,翠绿的小葱花散落其中,麻油的香味儿混合着羊肉的鲜味儿直往鼻子里钻。
周二郎将帕子打湿先给儿子擦了两只小手,又擦干净自己的,这才拿起炕馍,掰了指甲盖儿大小一块儿喂给儿子。
干巴巴没啥味道,周锦钰抬头看他,这个不是要先泡了再吃吗,为什么给我吃干的?
周二郎只是随手喂给他一口,对上儿子质问的小眼神儿,好笑得不行。
他忙又舀了一小勺带有咸味儿的羊骨汤,自己先尝一口,感觉不很烫,这才又重新舀一勺递到儿子嘴边儿。
周二郎已经是很讲究的人,换一般人直接用嘴巴给吹凉,喝一半儿,另外一半儿直接喂给娃子。
但周锦钰是现代人,除非条件不允许,像是之前和家里人共用一个水囊,不喝就得渴着,由不得他矫情。
现在有勺子可用,他自然不习惯和爹共用一个勺子,更不想被人喂,可他亦不想让爹感觉被嫌弃了,喝下周二郎喂给他的,赶紧拿起自己的勺子,道:“爹不必管我,钰哥儿自己会喝。”
“那你小心些,别烫到自己。”周二郎给他脖儿里掖了条帕子,防止把衣裳给弄脏。”
朱云娘见二郎把碗里仅有的几块儿好肉都挑给了儿子,他自己碗里剩下的全是羊杂,忙又把自己碗里都肉挑给二郎。
周二郎要了一块儿,便不准她再夹给自己。
周锦钰这时取了干净的筷子,夹起碗里最大最好的一片羊肉,也放进了爹的碗里。
周二郎摸摸儿子的小头发,眼角含笑。
朱云娘看见坐一家人对面儿的女子一只手抱着哭闹的月胎娃子哄,一只手腾出来紧忙着喂给刚会走路的大娃子一口,她自己则一口都顾不上吃,而旁边儿娃他爹就跟没看见一样,只顾自己吃得欢。
云娘感觉自己大概真如人家所说的,命好,嫁到了周家,嫁给了二郎,但凡换个人家,仅就只生出一个娃子这一条婆家就不干!
吃过饭,一家人溜达到瓦舍街,临河镇的瓦舍比较简陋,就是一个个用栏杆搭起来棚子,表演的人在一米多高的台子上进行表演。
买了票,周二郎开始后悔,他一时间竟然忘记了,得抱着自家儿子才能看得到台上的表演。
云娘觉得很是稀罕,那表演口技的好生厉害,学鸟叫是鸟叫,学猫叫便是猫叫,还能学出那蛐蛐儿的声音来,看完口技表演又想去看那杂技去。
周二郎陪着娘子,抱着儿子,累得不行,好容易出来一趟,又不想扫兴,跟那儿强撑着。
关键是钰哥儿平时还有午睡的习惯,这会儿早就过了他午睡的点儿,刚才又吃得饱,加上这些表演对云娘来说稀罕,对他来说着实有些单调无聊了。
趴在周二郎肩头,先是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栽盹儿,被周二郎手臂托住了头颈后,自个儿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得香甜,就连外面震耳的叫好声都吵不醒他。
抱着一个睡着了的娃子可比抱着睡醒的娃子累得多。
首先娃子不会像醒着时那样配合你抱着他的姿势,相反,为了娃子睡地舒服,你得完全配合他的姿势,腰和脖颈两处重心都得给娃托住、托稳。
这下不光是腰疼,胳膊都快不是自己的了,也就是自己宝贝儿子,换个人周二郎都不乐意受这份儿罪!
周二郎“恨恨地”用脑袋蹭了蹭趴在自己肩颈处的儿子,心里面碎碎念,“睡得怎么就这么香呢,嗯?你倒是享受了,爹可辛苦了,都快把爹的胳膊坠断了,都不知道心疼爹的么?你说你怎么这么坏呢,嗯?”
云娘看着那惊险万分的杂技表演,光顾为台子上表演的人惊吓担心了,一时间都没注意到儿子在夫君怀里睡着好半天了。
她忙要把孩子接过来,让夫君赶紧歇一会儿。
周二郎摇了摇头,“别折腾了,人家睡得正香呢,刚才小嘴巴一咧还笑呢,小小的娃子也不知道能做什么样的美梦呢,得让咱们钰哥儿做完了不是。——娘子还要再看看别处吗?”
朱云娘摇摇头,“出来的时间不短了,咱们早些儿回去吧。”
夫妻俩走到存驴车的场子,周二郎刚把儿子放车上,周锦钰就睁开了眼,小身子一骨碌爬了起来。
周二郎气得直想揍他,又看到儿子长长的睫毛下,本来还残余着惺忪迷蒙的眸子,意识到所处环境的变化后乍然惊醒,等看清眼前的人是他,整个人松下来,软软地小奶腔叫了声“爹。”
这一声“爹”可太足贵了,周二郎觉得所有的辛苦都值了。
让云娘揽着儿子,把车上带的小毯子盖两人身上,道:“刚睡醒,别给着了凉。”
周家庄最近这几天快炸锅了,周二郎家竟然在这个时候种出来了韭菜,非但种出来了,还愿意教给村里人如何种植,傻子都知道这件事儿弄成了准能发大财。
周老六急匆匆跑去找大闺女周秀莲,“秀莲啊,周家这韭菜爹也想种,就是有点儿张不开那嘴,上次你妹弄那事儿可让周家给着了恼,不过现下这大郎也不愁女人了,冤家宜解不宜结,你和凤英打小关系好,给说和说和去呗。”
周秀莲让周老六坐下,递过去一杯水,“爹,凤英要真是那小心眼儿的人,早就不跟俺来往了,种韭菜这事儿俺可以去帮你说,不过有一件事儿,俺可得给爹把话说到前头。”
周老六纳闷儿是啥事儿。
周秀莲道:“秀菊那妮子对周二郎不死心呢,你可得把她给看紧喽,要不就赶紧找个差不多的好人家给嫁了,庄子里都知道她神叨,不如找个远处的,穷点儿没关系,能容忍你闺女那臭脾气就行。”
周老六不大高兴老大这么说老三。
周秀莲不管他高兴不高兴,道:“有件事俺没敢告诉你,上次周二郎喝醉了,你闺女碰见了,嚷嚷着要跟人生米煮成熟饭,周二郎如今是举人老爷了,她心里不定打什么算盘呢,你若不看紧她,真闹出事儿来,坏了周二郎的名声,影响了他的前程,你看周二郎会不会弄死她。”
周秀莲这话一出口,气得周老六一口气儿差点儿没上来,这不长脑子的混账玩意儿,糊涂得没边了,赶紧给嫁出去,越远越好!
与此同时,高氏家里也正热闹着,自家男人和三个儿子全都埋怨她当初抻着周大郎,不把翠香这累赘妹子赶紧嫁过去。
若是早嫁过去了,他们现在就是举人家的亲家,累赘妹子也有人给管着。
这下好,翠香嫁不出去,将来谁愿意养着这么个丢人的废物玩意儿?
非但如此,三个儿子有在镇上的,有在县城的,都比两口子有见识,知道这冬天里的韭菜有多金贵,尤其是过年的时候就更金贵,那真真是白花花的银钱在向他们招手儿呢。
可如今这一切都是空想,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发财,可真比杀了他们还让人难受。
几个儿子可把他们老娘怨恨到骨子里去了,说出来那话真叫一个恶毒难听,就差叫她娘去死了。
高氏虽然通常不出什么好心眼儿,可那是对外人,对几个儿女那可真是掏心窝子的好,如今换来几个儿子这样对她,真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你在肆意作恶践踏他人的时候,你的孩子在看着,自作自受罢了。
比起高家,周二狗家可是高兴坏了,两口子比过年还欢喜,长庆叔选定的第一批人家里就有他家!
四个小闺女儿虽然不知道爹娘在高兴什么,可她们比爹娘还高兴,因为她们有新衣裳穿了。
虽然还没有来得及给做,可她们已经开始想象新衣裳穿在身上有多好看,四个娃子一人手里拿着一块儿刚分裁开的粗棉布往身上比划。
“娘,你看好看不?”大闺女在自己身上圈了个半身裙儿的样子,又转了个圈儿给娘看。
“好看,俺妮儿长得好,穿什么都好看哩。”二狗娘子半倚靠在床头,给怀里小闺女喂着奶,家里娃子多,她舍不得吃,小娃那来的奶,吸不出奶来急得哇哇直哭。
懂事儿的二闺女知道妹妹这是饿了,忙爬到床头柜处,摸了一块儿前几天周老爷子给二狗的点心,递到娘的嘴边。
“娘,你吃,你吃了就有奶喂给妹妹吃了。”
二狗娘子咬了一口,道:“二妮儿也吃,再拿些出来,你们几个一人分半块儿去吃吧。”
老三和老四一听见可以吃点心,馋得口水都流出来了,一脸期盼地望着二姐。
二妮儿摇摇头,“俺们不吃,留着给娘吃。”
说完,她把手里的半块儿掰开,递给两个妹妹,“小三,小四,你们小,你们吃吧,二姐和大姐大了。”
二妮儿又板着小脸儿道:“没有姐姐的允许,你们两个不准偷吃!若是咱娘饿病了,有个三长两短,咱就成没娘的孩儿了,咱爹就会像香草儿他爹一样,给咱找个后娘,天天打咱们,还不给饭吃,还会卖给坏老头子!”
老三和老四一个刚会走路,一个还不到三岁,对姐姐的话半懂不懂,可是没娘了她们听懂了。
两个娃子“哇!”一声哭了出来,老三抻着胳膊把自己的点心往娘嘴里喂,老四哭着叫“娘,娘,要娘。”
二狗娘子泣不成声,周二狗从外面回来,看到眼前的一切,一心想要儿子的汉子再也绷不住了。
一把抱住两个小的,眼泪哗哗往下流,“好闺女,都是好闺女,比那不孝敬的小子强多了,没有狗屁的后娘,咱一家好好的。”
二狗娘子一把拽住了丈夫的手,“二狗,你说真的?”
周二狗抹了把眼泪儿,恨声道:“俺周二狗说话一口唾沫一个钉,啥时候不算话!”
我艹你大爷的绝户头子!
老子眼一闭,腿儿一蹬,传你娘的宗,接你娘的代!
一家子抱头痛哭完了,冷静下来了,周二狗把四个妮儿叫到自己跟前道,“你们几个都听着,都给爹争气点儿,长大了一人给爹招一个上门女婿回来,咱生出的大胖儿子全他娘的给老子姓周!谁敢说咱家绝户头子,揍不死他!”
“爹,俺给你生两个!”
“爹,俺生五个!”
“爹,俺生十个!”老三豪气地伸出十个小手指头儿。
周二狗忍不住破涕为笑,搂着几个闺女道,“好,好,好,都是爹的好闺女,爹今儿晚上给你们娘儿几个炖鸡吃。”
老大眨了眨眼,咽下口水,小声道:“爹,鸡从哪来的呀?”
周二狗表情极不自然道:“操心这干啥?等着吃就行了。”
老二鬼精鬼精地,轻声道:“嘘,咱爹肯定是偷的咱爷家的。”
周二狗摸摸她脑瓜儿,“就你知道的多,啥叫偷呀,儿子拿老子的那还不是天经地义。”
话虽如此,可周二狗还是忙紧着吩咐几个闺女,“老二你赶紧去插门儿,爹快点儿把鸡给宰了,老大去烧火,老三老四去抱柴火,咱一家子赶紧把鸡吃进肚子,你爷来了他也白搭!”
一幕幕不同的悲喜剧在周家庄里上演,人间的悲喜从来都不相通,但人人都期盼着过上好日子。
周锦钰不知道周二狗家贫穷的程度。
更不知道他爹想要做治世之能臣的伟大抱负。
也不曾想到他一个小小的举动会改变无数人的命运。
但他有着一颗善良怜悯的心。
蝴蝶的翅膀已经悄悄扇动,不是吗?

第48章
周锦钰缩在周二郎怀里,小眉头蹙着,往日活泼的黑眼珠子蔫了,泛着生理性的眼泪;长长又浓密的睫毛也耷拉下来,小脸儿难受成了一团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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