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主的双手没干过什么粗活,纤细柔嫩。宋墨玉握住刀柄,仔细把一整条大肠切成大小差不多的条状。
随后她又从空间里取出四分之一个洋葱、青、红辣椒各一根、干辣椒两颗、辣椒油一勺,还有蚝油、胡椒粉、花椒、八角和桂皮。
说来也神奇,随身空间里这些东西仿佛都不需要保质期。这些青红辣椒、洋葱什么的,都还很新鲜,就像刚从批发市场拖过来一般。
只是这些新鲜的蔬菜辣椒什么的,酒楼里一般都是采购一周的量,空间里所存不多,宋墨玉拿出来来做菜也要计划着用。干辣椒这种干货还有各类调料倒是一箱一箱地囤积着,就算每天用都用不完。
宋之衡是闻着味进厨房的。昨晚宋墨玉跟他说今天有好吃的,他在外面玩了一圈后就惦记着回来看看,结果一回来就闻到一股呛人的味道。
他进来的时候,宋墨玉已经把肥肠加了姜片、香料、料酒煮熟了。锅里放了肥油,加了姜末蒜末、洋葱碎、干辣椒爆香。宋墨玉正拿着锅铲左右翻炒。
一股从来没闻过的香味,还带着点呛味,一下就钻到宋之衡鼻子里。
他一连打了几个喷嚏,大声嚷嚷:“宋墨玉你干啥呢?!”烟雾缭绕间,宋之衡呛得睁不开眼睛,是以也没看清楚宋墨玉到底在捯饬什么菜。
“吵啥吵,有没有大蒜叶,去给我拿点来!”宋墨玉可不怕原主的弟弟,还习惯了两人的相处模式,大声支使。
“没有!”宋之衡也没好气地喊,却转头就去巷子最里头的邵奶奶家了。
他是个闷葫芦的性格,但巷子最里头的邵奶奶从小看着他长大,所以宋之衡很喜欢去邵奶奶那。
邵奶奶正坐在家门口的小板凳上晒太阳,眯着眼睛老神在在,手里还拿着针线在缝制鞋底。这是邵奶奶家的生活来源之一。
“要大蒜叶啊,奶奶这有。你去菜地里拔吧。鸡蛋就不用给啦,一点大蒜叶不值钱。”邵奶奶指了指自家的菜园子,跨进大门走几步就是了。
“谢谢奶奶!”宋之衡高高兴兴地进去了,正看到邵奶奶的小孙女惠惠走出来。她刚洗完衣服出来,手里抱着一个盆,正打算来院子里晾晒。
惠惠比宋之衡大三岁,今年十二岁,高了宋之衡一个头。她梳着两条长长的辫子,身上的靛蓝色单衣在肩膀处打着一个补丁,但看着却干净整洁。
“惠惠姐姐。”宋之衡站在菜地边,脸色涨红地喊道。
“阿衡,你怎么来了?墨玉姐姐好些了吗?”唐惠惠把木盆放到地上,抖了抖手上的水。
“没事没事。她一点事都没有。就是话变多了。”
在宋之衡看来,唐惠惠就像仙女一样,文静乖巧,声音总是又轻又柔,像黄鹂鸟。不像他亲姐,粗鲁!暴躁!还胳膊肘往外拐!他要是李修文他也不会喜欢宋墨玉。要喜欢就喜欢惠惠姐姐这样的。
“惠惠!给阿衡拔点大蒜叶!”邵奶奶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哎!”唐惠惠应声,转身就去菜地里拔大蒜,一连拔了三颗。
宋之衡才反应过来,连忙喊“够了够了”。他接过大蒜,又赶忙把拿过来的鸡蛋递过去:“这个给你们,换大蒜叶的。”
唐惠惠连忙摇头:“不行。你肯定给奶奶,奶奶不肯收。你要是又给了我,奶奶看到我收了会骂我的。”她们家条件不好,家里唯一一只老母鸡也很久没下过蛋了。算起来家里已经大半个月没见过荤腥。
但是她再想吃蛋,也不会违背奶奶的意愿收下。
宋之衡没了主意。鸡蛋确实比大蒜叶贵上许多倍,但爹娘也教过他,不能白拿别人的东西。
“那我不要了。”宋之衡满脸纠结,就想要把大蒜放下。
唐惠惠笑了笑,把宋之衡往外推:“好了好了。你快拿回家去吧。下次说不定我也去你家借东西呢。”
“真的吗?!你真的会去吗?”宋之衡把这看做唐惠惠的承诺,眼前一亮。如果是这样,他到时候要多给惠惠姐姐一些东西。
“会去会去。”唐惠惠敷衍式地哄道,这才让宋之衡安心拿着大蒜走了。
“宋之衡!让你拿点大蒜叶你跑哪去了!”宋墨玉一手叉着腰,一手握着锅铲,嗓门贼大,看着凶神恶煞。
宋之衡进了门把洗干净的大蒜叶甩到案板上,然后捂住耳朵:“你吵什么吵!这不是来了吗!家里没有大蒜你不知道???”
“哦。那我确实不知道。”宋墨玉笑了笑,飞速把大蒜叶切成几段后放进锅里和已经金黄喷香沾了辣椒油的肥肠一块翻炒。
宋之衡这才反应过来:“你你你!你怎么在炒屎?”让他没想到的却是,宋墨玉用筷子夹起一块“屎”气势汹汹地朝他走过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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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饭的香气和肝腰的香辣气一同在这小小厨房里萦绕着◎
宋之衡才九岁,身体还没长开,活活比他姐矮一个头。又因为长得胖跑不快,没一会就被宋墨玉逼到了墙角。
在宋之衡惊恐的眼神里,宋墨玉像个女阎罗一样把那块“屎”捅到他口中。
“哇——”不知道多久没哭过的宋之衡正准备干嚎,结果一股奇妙的味道在嘴巴里漫延开来。
“还哭吗?”宋墨玉在旁边有些好笑地看着他。
宋之衡忍不住嚼了嚼,根本抗拒不了这满口生津的油香。而且味道很干净,吃起来没有任何异味,只有弹弹拉拉的口感。
“这什么?”宋之衡恋恋不舍地把嘴里的肥肠咽下肚子,眼神亮亮地往灶台盯去。
“你就说好不好吃吧?”宋墨玉问。
宋之衡眼神躲闪:“也就……也就非常极其的一般。”
“哦。那我这很一般的肥肠,还是拿去给别人吃吧。”宋墨玉说着就把锅里的肥肠都盛进盘子里,作势要拿走。
宋之衡立马急了:“哎哎哎!你干嘛啊?你就不会多问几遍?第一遍一般,第二遍问我不就说特别好吃了吗?”
“真的特别好吃?你不是说是屎吗?”宋墨玉笑了。
“真的好吃!你到底怎么做的?!再给我吃点吧。姐,我叫你姐行不行。”宋之衡实在是一个非常能屈能伸的人,一边说话一边盯着那盘溜肥肠。
“街坊四邻都说你是个锯嘴葫芦,不问你话不敢张嘴,我看你在家里倒是挺能说的。”宋墨玉也不再逗他了,把手里的盘子递过去,“只准再吃一口。爹娘还没吃呢。”
“那都是群俗人,我跟他们没话说,不想说话,当然就装成不爱说话的样了。”宋之衡拿着筷子当真老老实实只夹了一筷子,边吃边说。因为烫到嘴,还不停地呵气。
“你小小年纪还会觉得别人俗气了。就你不俗。行了,把这菜端外面去。你和咱爹饭量大,就吃一个菜哪里够,我再炒两个。”宋墨玉让宋之衡出去,不然她不好从空间里变东西出来。
宋之衡连连点头,又深深闻了闻手里这盘溜肥肠:“那你等会做好了要喊我啊。我来给你试菜!”
“行行行。你话真多。”宋墨玉关上了厨房的木门。
她舀了一瓢水用丝瓜瓤把锅擦干净后,开始处理起肝和腰来。有道特别下饭的川味家常菜叫做肝腰合炒,她打算做这个。
宋墨玉利落地把猪腰子片开,剔掉里面的白色杂质,猪腰的腥味大多数都来源于这白色筋膜。然后再改刀切成腰花。猪肝则直接切成薄片。
她把两样摆进一个盆里,加入白酒抓洗,把血水抓洗出来后过清水洗干净。放盐、生抽、料酒、老抽、淀粉,又加了一颗鸡蛋黄和一点油。鸡蛋黄可以增加口感,加油可以在炒的时候防粘连。
宋墨玉在厨房转了一圈,在箩筐里发现了一些干木耳,她也一并泡发了。
“泡椒、小米辣椒、蒜片……胡椒粉、白糖、蚝油……”宋墨玉又调了一个料汁。到此,炒菜前需要的东西便都准备好了。
她先放油,把泡椒、姜片、蒜片下锅爆出香味,然后快速把肝腰下锅翻炒到六成熟,放入泡椒末还有泡发好的木耳,一齐翻炒后加入调好的料汁。大火爆炒收汁后就齐活了。
“不愧是我炒的,起码能吃两碗饭。”宋墨玉闻了闻香气,笑得眯起眼睛。她刚才炒菜前已经在灶台的另一口锅里把米饭蒸好了。正宗的柴火饭,米饭的香气和肝腰的香辣气一同在这小小厨房里萦绕着,让没吃早饭的宋墨玉都有点饿了。
“娘不太能吃辣。还得给娘做个清淡的吧。那边还有菜心,做个白灼菜心好了。”宋墨玉自言自语。
宋飞鸿原本在另一边的院门口卖肉。今天刚杀的猪肉,老主顾都早早地来了。他们拿肉时忍不住吸吸鼻子闻了闻,诧异地问:“老宋啊,你家开火做饭了?这什么味,怎这么香?”
“就是啊。我早饭吃了一大碗粥配酱菜,现在闻着都有点饿了。”米大娘接话道。
宋飞鸿但笑不语。其实他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难道,难道真是阿玉在那厨房做的?
想到这里,宋飞鸿都有些心神不宁了。
等送走摊前的最后一位客人,陪伴宋飞鸿的就只剩下一堆还没卖完的肉和一群苍蝇。他驱赶完苍蝇,把肉盖上白布,他扭头朝香味传来的地方闻了闻,这一闻就停不下来了。
正巧这时宋之衡冒头了,脸上一副很急的样子:“爹!”
“这么大声干啥!你爹又没聋!”宋飞鸿揉了揉耳朵。
“快跟我走吧!”宋之衡心急如焚。
宋飞鸿被儿子这模样一唬,立马站起来:“是你娘病了还是你姐病了?”
“什么啊?我姐让我来喊你吃午饭,你再不快点菜都要凉了!”宋之衡嚷嚷。
“兔崽子!”宋飞鸿拍了一把儿子的背,心放回肚子里,“敢情那香味真是你姐搞出来的?刚才都四五个人来问我了,问咱家做什么好吃的?我都不知道咋说。”
他俩过去时,宋墨玉已经盛好饭,摆好了筷子。那几盘菜先出锅的都用碗倒扣盖着,现在还冒着热气。
“娘,您吃不惯这么辛辣的,尝尝就好了。这道白灼菜心还有水蒸蛋是我给您做的。都比较清淡。”宋墨玉贴心地把这两道菜放到纪嫣面前。
纪嫣含笑点点头:“我们阿玉真乖。”
宋飞鸿的反应和宋之衡一个样:“这这这,装屎的玩意能吃吗?”
“对对对不能吃。”宋之衡嘴里一口肥肠一口饭,含糊不清地忽悠他爹。
“哇,你这兔崽子。”宋飞鸿犹豫了一下,也扒了一口进嘴里。
此时肉摊前有客人嚎了两嗓子:“老宋,老宋!买肉!卖肉不卖啊!”
干饭归干饭,生意还是要做。宋飞鸿又舍不得丢下碗筷,便端着碗跑到肉摊那边去了。
他把饭碗往旁边一放,提起刀就问:“老徐,今天要一斤瘦肉?”
“对。我媳妇说想吃肉沫汤。”老徐一边说一边往宋飞鸿的碗里瞟,“哎,你这,你这你们家今天吃什么菜啊?”
宋飞鸿正两把刀舞得飞快在剁肉末,见他问,立马眉飞色舞:“嘿嘿,今天我家阿玉做饭。你没吃过吧?可好吃了。闺女长大了,心疼爹娘,非要给我们做饭,还要做新奇的菜式,说普通的菜式都无法表达她的心意。你说说。哎呦。”
老徐:“……”
拿杯水过来给老爹解辣的宋墨玉:“……”我说过这话?她还是默默回去吧。
老徐决定挽回一点面子:“猪下水,也算新奇菜式?那玩意难吃的很。你个杀猪卖肉的不知道?”
“说你土吧。别人做是难吃,我家阿玉做的就是好吃。你别不信,你要不嫌弃,我给你尝一口。”宋飞鸿放下刀,在自己的碗筷里夹了一筷子肥肠肝腰给老徐。
老徐张嘴就吃了进去,他皱了皱眉头:“就这也叫好吃?”
宋飞鸿脸一下就气红了,想把碗夺回来:“你吃不出好的别乱说。”
“我再试试。”老徐又夹了一筷子。
宋飞鸿眼巴巴看着老徐一筷子又一筷子,眼见他碗里的菜都快没了,终于反应过来:“我闺女做的,你还给我。”
老徐非常遗憾地盯着没吃完的几块,撂下铜板接过瘦肉:“瞧你小气那样!我晚上做肉沫汤也给你一碗。”
“你走吧你!回去晚了看你娘子不打你。”宋飞鸿摆手,与老徐呛了几句。好在他俩自小在这镇上相识,说得不过都是玩笑话。
等老徐走了,宋飞鸿便捧着碗飞也似地回饭桌那去了。
“宋之衡!小兔崽子,你咋这么能吃!就这么一会功夫,半盘子你都吃完了……”宋飞鸿哀怨的声音响起。搞得纪嫣和宋墨玉啼笑皆非。
吃过饭后宋之衡洗碗,宋飞鸿继续去守肉摊,宋墨玉则陪着纪嫣回了房间。
纪嫣喝了口茶,便躺到了塌上斜倚着。
“娘,我给您揉下头吧。刚才看您吃饭的时候常皱眉,想必是头疼。”宋墨玉坐到了纪嫣身旁。
纪嫣拉着宋墨玉的手,声音温温柔柔的:“我方才已经尽力忍了,怕你们看出来担心。怎么还叫你看出来了?娘这是老毛病了,以前看过大夫也是无用,说是让我多休息。我睡会午觉便好。你别担心,也别同他们说。”
纪嫣大抵是真的累了,话刚说完没一会就斜靠在榻上睡了过去,额头还浮着虚汗。宋墨玉微微叹了口气,走了出去。
“娘睡了?”宋之衡已经洗完了碗,站在厨房的屋檐下,一眼就看到了宋墨玉。其实他和爹怎么会不知道娘的异样呢,只是娘不想让他们知道,他们就装作不知道。
宋墨玉点头,朝弟弟走过去:“你在家待着,我出门一趟。”
“你上哪去?”宋之衡警惕起来,“不会是去……”
“去你个大头鬼。我去医馆,问问万大夫,娘的病情。”宋墨玉抬头就给了宋之衡一个脑瓜崩。
宋之衡摇摇头:“去有啥用。你咋忘了,爹在万大夫那交了十二两银子的出诊费,每个月万大夫都会上门来给娘看一次病,带些补药。娘吃了根本没啥用。”
“大夫上次来怎么说?”宋墨玉问。原主大部分时间都在为李修文奔忙,其实并不清楚纪嫣的病已经到哪一步了。她也是对原主有些无语,对一个外人比对生养疼爱自己的爹娘还要无限制的好,整个一傻缺。
宋墨玉自己从小就是爹宝女、妈宝女、奶宝女……可是她的家人却一个个离世,最后只剩下她。
如今她成了这个朝代的宋墨玉,又重新有了这些家人,总不能再看着重蹈覆辙。
“大夫说娘是什么心血不足,心失濡养,所以娘总是心悸、多梦、头晕眼花、容易累,大夫说如果运气好,养得好,娘还有十年寿数。若是不成了……怕是就这几年。”宋之衡声如蚊蝇,说到后面眼圈都红了。
“喔。那就是心脏供血不足。可惜这里不能照心电图。”宋墨玉说。
宋之衡听不懂宋墨玉在嘟嘟囔囔什么,他抬头看着宋墨玉时还有几分怨恨,“还不都怪你之前,想着办法气娘,娘最近身体才越来越不行了。”
“好了。我知道都怪我。我已经知道错了。”宋墨玉摸了摸弟弟的头。
“呜呜……”宋之衡抱着屋檐下的柱子小声地哭,“我不要娘死。”
“行了行了别嚎了!”宋墨玉被弟弟哭得皱眉,“有我在,娘不可能死。你听过食疗没有?”
“什么疗?”宋之衡擦了擦眼泪。
◎形如鸡腿,无论炒、炸、煎、拌都香得能吞舌头◎
宋墨玉没有在原主的记忆里找到关于“食疗”的概念。就不知道是原主不爱读书的缘故,还是食疗仅限于统治贵族阶层的缘故了。
而在她说出“食疗”这个词时,宋之衡一脸茫然,显然也没有听说过这个词:“什么意思?”
宋墨玉家里的酒楼祖上就开始做药膳,只是到了宋墨玉这一代,国家对这一块有所限制,慢慢就不做了。
好在奶奶还是把药膳的相关知识都教给了宋墨玉。奶奶还带着宋墨玉看了古今不少讲饮食的书籍。
其中奶奶最喜欢的一本书是宋朝林洪的《山家清供》。里面都是山野人家做的一些清淡田蔬,涉及菜、汤、羹、饼、饭、糕点等多种品类,注重食物与药理的和谐共生。
当年他们老宋家的药膳,几乎有一半都是复刻了《山家清供》里的美食。例如什么青精饭、槐叶淘、莲房鱼包、山家三脆、神仙富贵饼一类。只是这里不是宋墨玉所知的任何一个朝代,想来也没有这本书的存在。
宋墨玉想了想,把《医学衷中参西录》里的一句话背了出来:“食物病人服之,不但疗病,并可充饥;不但充饥,更可适口,用之对症,病自渐愈,即不对症,亦无他患。这就是食疗。用你听得懂的话呢就是靠吃饭把咱娘的身体一步步养好。”
宋之衡不爱读书,但对文绉绉说话的人有几分崇拜。
虽然他没听懂,但他看宋墨玉的眼神里已然多了几分震惊:“姐,你怎么突然懂这么多了。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你不是爱吃糖葫芦吗?做糖葫芦的原料是山楂。如若吃多了积食,就可以吃些山楂缓解。因为我们吃的很多食物不仅可以饱腹,还含有药性。所以也不能盲目多吃,不然反而事倍功半,得不偿失。”
宋墨玉耐心为弟弟解惑,心里暗想这时代或许并不是没有中医食疗概念,可能只是还没向底层人民普及。
毕竟底层的老百姓温饱都成问题,哪里花的起银子靠吃食温养身体。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世上只有一种病,那就是穷病。
宋之衡听得出神:“娘最讨厌吃药了,她说她都快吃成药罐子了。可是怕我们担心,她每次还是一点不剩地喝光。如果靠吃食就能治病,娘一定会很高兴的。”
姐弟俩正说着话,有人敲了敲门,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墨玉,你在吗?”
宋墨玉循声看去,发现是原主的好友苏如霜。
苏如霜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中等个头,身形清瘦,长着一张招人喜爱的鹅蛋脸。她今天穿着一件襦绿色的抹胸配褐黄色的窄袖长衫,衬得皮肤由里到外都透着一股暖白色。头上没什么华贵的装饰,只在一边簪了一只流苏玉簪,显出她清灵的气质和优越的家庭条件来。
宋墨玉回忆起来,苏如霜的祖上做过官,后来出了些事后没落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苏如霜家里现在经营着镇上唯一一家书肆,说起来比宋家这个干屠夫的还富庶些。苏如霜的两个哥哥年纪轻轻已经是秀才,一直在宿州的麓山书院研学。
原本一个屠夫的女儿一个诗书传家的女儿,虽然年纪相仿,但两人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的。但偏偏苏如霜就爱和宋墨玉玩。苏如霜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总会分宋墨玉一份。宋墨玉虽然不爱读书,但在苏如霜潜移默化的影响下,也识得不少字,有时候甚至也能说一两句诗词和成语。
只是原主沉迷上李修文后,一开始还女儿情结,拉着苏如霜给她出主意。后来她就有些草木皆兵,害怕李修文看上苏如霜,竟然疏远了这个好朋友。
宋墨玉暗自汗颜,原主怎么跟中了邪一样,为了一个李修文无差别针对所有人。此前宋墨玉和苏如霜已经有一个月的时间没说过话了。
门外苏如霜手里提着一个篮子,上面盖着一块红布,站在门口一直没有进来。
直到宋墨玉走过去,拉住苏如霜的一只手:“霜霜,好久没看到你了。”
“如霜姐姐。”宋之衡礼貌地喊。
“墨玉……”苏如霜没想到宋墨玉还会重新亲近自己。
她连忙把篮子上的红布揭开:“墨玉,前段时间我随我娘去我外祖家了。今天回来才听说你溺水了,你好些了吗?”篮子里装着十多枚鸡蛋,又有一些黑皮的鸡枞菌。
菌中之王啊!宋墨玉眼前一亮。这鸡枞菌都是一丛一丛地长,形如鸡腿,无论炒、炸、煎、拌都香得能吞舌头。但只有做汤,才最能吃出它的鲜甜来。
苏如霜见宋墨玉发愣,接着说:“这个叫鸡脚菇,是我外祖母让我带回来的。听说吃起来清香可口,跟鸡肉一个味道。最适合生病的人吃了。”
“霜霜,这是你外祖母给你吃的。你拿回去吧。我现在身体已经大好了。能跑能跳,吃用不着这个。”宋墨玉摇摇头。原来在这里,鸡枞菌叫做鸡脚菇啊。她自然是知道这鸡枞菌的珍贵的。原主之前对苏如霜那个态度,她怎好平白无故收人家这么贵重的礼物。
苏如霜只沉浸在和宋墨玉重归于好的喜悦中,一直把篮子往宋墨玉手里塞,见她不肯要又换了个说法:“就算是你不需要,我干娘也要的呀。这就当我孝敬她了。”
因为两人以前关系好,苏如霜平常都叫纪嫣做干娘。纪嫣也很是喜欢这个乖巧懂事的孩子。
想到娘亲,宋墨玉也有些犹豫起来。鸡枞菌确实是好东西,它不仅细嫩鲜美,而且性平味甘,能调理肠胃,对体弱之人特别有好处。宋之衡在旁边使劲给她使眼色。
最后宋墨玉终于松口收下了这些东西,只是又让苏如霜在外面等一等她。她进厨房把中午多炒出来的一份溜肥肠装进篮子里拿了出来。这本来是她留着晚上给宋飞鸿做下酒菜的。
“这是什么?”苏如霜好奇地问道,闻着还有腥辣之气,是从前没见过的吃食。
都说君子远庖厨,她家招了仆役专门做饭。可以说苏如霜从小到大连厨房的门都没见过,更没有在饭桌上见过猪下水一类的糟污之物,才会觉得这般新奇。
“这个你回家让家里人热一下,晚上就可以吃了。虽然看着不大好,但味道应该还行,尤其是拌米饭吃。”宋墨玉说。
宋之衡眼巴巴地看着这盘子溜肥肠咽口水:“如霜姐姐,我可以为我姐作证。我今天吃这个菜,吃了三碗饭。”
“这么好吃吗?那我一定要试试!这是你亲手做的吗?”苏如霜眼前一亮。
宋墨玉在原来的世界,因为忙于学业和家业,没什么时间交朋友。现在被这么可爱的女孩子眼冒星星地注视着,她都要有点不好意思了。
她又说道:“是啊。我最近特别喜欢做饭,没想到做了两次家里人都说味道还行。你给的鸡脚菇太多了。到时候我煲了汤,给你送过去尝尝。”
“好!”苏如霜高兴地点头,她就是担心墨玉不收她的东西是还在和她闹别扭,如今肯收下她就放心了。她都想好了等墨玉去她家里玩,她要和墨玉说好多好多话。把一个多月没说的话都补回来。
她本来还想去探望一下纪嫣,知道纪嫣在休息后,便和宋墨玉再说了会话便回家去了。她舟车劳顿,一回来就到了宋墨玉这里,早就有些累了。
“姐,晚上做这个吃吗?”宋之衡看着厨房里的鸡枞菌两眼放光。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现在叫姐是叫的越来越顺口了。
“瞧把你馋的。光有这个还不够,还得配上只老母鸡。咱家根本没养鸡!”宋墨玉敲了敲宋之衡的头。
“啊,还得老母鸡去配啊。”宋之衡知道今天是吃不上了,有些失望。
“行了。明天镇上赶大集,我去镇上逛逛,挑只好鸡回来。等晚上我跟爹说,找爹要些银钱。”宋墨玉说道。原主之前“扶贫”,但凡有点首饰都拿去当了换钱,手里可是没有一点余钱了,更何况买鸡的钱。要想买鸡,还得宋飞鸿点头才行。
宋之衡狂点头,恨不得时间快快过去。
另一边,苏如霜提着装了溜肥肠的篮子,轻手轻脚地进了家门。
“三姑娘,你手里拿的什么东西呀?”一个尖锐的女声传来。
苏如霜身形一僵,心知不好,怎么叫二婶撞上了。
她一回头发现叫住她的果然是二婶包氏。她祖父祖母共生育了四个孩子,她父亲苏春柳,二叔苏夏时,三姑母苏秋水,小叔苏冬宜。
三姑母早已嫁人。苏家三兄弟因祖父祖母尚在,并未分家。但苏冬宜是个镖师,常年在外不归家。所以说起来真正在家的只有苏如霜一家和二叔一家。
苏家明德书肆的生意一直由苏春柳一家打理,二叔只有分红。因长子守业的规矩,自包氏嫁进来前便是如此,但包氏或许是觉得苏家二老偏心,隔三差五就要提一提让苏夏时也参与生意的事。只是二老不愿破规矩,一开始还应付几句,后来便理都不理。
包氏气得要命,又不能对着长辈撒气,便经常对苏如霜这个小辈说话夹枪带棒,指摘错处。
“二婶安好。”苏如霜不想做无谓的争吵,“没什么。只是一些新奇的吃食。”
“是吗?要不说三姑娘有本事呢,知道天热,老太太近日胃口不好。还去寻些新奇菜式来。不像你两个妹妹,那般蠢笨。”包氏尖锐的声音带着笑,响得整个前院都听得见。
苏如霜听着这阴阳怪气的语调,只觉得难受不堪,干笑两声:“哪里哪里。如锦和如绣两个妹妹最是钟灵毓秀,这都是二婶教得好。”
好听的话谁都爱听。饶是包氏也揪不出苏如霜的错来,把本来想说的话咽了回去,看着篮子道:“这会子还没到晚饭时候,不如先给婶子看看,你给老太太寻了什么好吃食?”
苏如霜倒也不怕包氏看,大大方方地掀开红布。
包氏看了几眼,顿时笑得前俯后仰,止都止不住:“哈哈哈哈……三姑娘,你真是好样的。找这样的好东西给老太太呢。老太太一定会高兴极了,更加疼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