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叫李通给送来匣子,七爷肯定整了不小的动静。
七爷带兵在外还惦记给她弄这些,还记着上回给她的首饰有别人戴过的,珠宝再贵重,也不及他的心意难
冯妙嫦很难形容自己?是?什么心情,有些不能面对。
对比之下?,她的那些回馈就太过敷衍了。
忽地外面噔噔噔地脚步声,很快柳八娇喘吁吁地在门外喊道,“冯姐姐,掌柜的,来了……来了好几位……接了芙蓉花令来的,才将找到了裴老?娘子门上。”
冯妙嫦忙喊人进来,问,“真是?接了花令来的?有几家?”
“五家……不是?……是?五位郎君和?娘子,都?是?好容貌。说是?聚着结着伴过来的,他们大?多?都?在江南一带,听说花令的事,一刻都?没耽搁就集到了一起。
前头路上还好,到了会泽赶上打仗过不来,遭了那老?些罪也没一个想?着退回去呢……”
说到这里,柳八眼圈红了,语声也哽咽起来。
冯妙嫦心里本就激荡起伏的,这下?也跟着湿了眼角。
她没想?到,一个传了好几代的花令牌能令这么些人义无反顾地应诺而来,遇上战乱都?不能让他们退却。
当年约定的人该是?何等的惊才绝艳,隔了这么久,他们的后人还能按着他们留下?的遗言一丝不苟地执行。
真的是?,“芙蓉令一出,上天入地莫敢不从!”
这些花令的后人如此可敬可爱,她自也要诚挚无伪地相待。
“可不能慢待了他们,那边儿缺什么用什么你赶紧找茯苓说,先收拾了送过去,我弄完这些立时就过去。”
边上玄九不禁问道,“那五个江南教坊来的男女是来找夫人的?”
冯妙嫦看向?他,“你见过他们?”
玄九就笑了,“他们都?是?跟着我回来的,会泽那边停了不少?因着打仗过不来河西这边的人,我回来时,七爷就叫我给这些人都?捎上了。
那五个男女长的都?格外好看,我想?不记住都?难。”
柳八笑着拍起自己?的头,“明三郎还和?我说,得?找时候谢过这边护送的军爷,我还想?石奎不敢出河西往东去呀,哪来的军爷,没想?到是?咱自己?家的。
既是?自家人就不用客气了,那回头我得?和?他们说不用谢了啊。”
知道冯妙嫦待柳八不同,拿他当自家兄弟一样?看,西岭玄字的也都?待他亲厚着。
玄九笑嘻嘻回道,“咱们谁跟谁,那还用着说么?”
柳八也不和?他客气,接着给他分派道,“玄九哥,后面陆续还有要来的,你回去帮着留心些,遇到了你再指点他们过来。”
玄九点头道,“我记着了,回头我和?兄弟们都?说了,指定漏不了人。到时还找人给护送回来,放心吧。”
知道是?夫人找来的人,玄九更?要上心。
柳八知道冯妙嫦这会儿忙得?脱不开身,对冯妙嫦道,“掌柜的,来了这么些人,匆忙之间裴老?娘子那里凑不起来那么些东西,我找茯苓姐姐想?法子去了。”
柳八越来越有样?了,人前从不喊冯妙嫦姐姐,还是?冯掌柜喊着。
忍冬都?夸他进益了,什么事也能交给他了。
“那你快去,一定要给他们备齐全些。”冯妙嫦嘱咐道。
柳八应了就出去了。
冯妙嫦这又问起玄九,“不当紧的话,你住一晚明儿再走吧。”
玄九回道,“夫人要没什么事,我是?想?着就走的。”
“有事呢。”冯妙嫦说道,“我想?着叫忍冬做些肉酱给七爷带着,肉干肉脯来不及了,等我做得?了,后面纪先生调运军需的时候再给捎过去。”
玄九一听高兴道,“那我就等一晚,从出去,七爷胃口就不开,用什么都?是?沾几筷子,我们都?愁不行了。
家里的肉酱肉干佐饭最佳,这下?七爷能多?用些了。
还是?夫人有法子,我们一点想?不到这些。”
叫玄九这样?一说,冯妙嫦心里愈发不好受了。
比起七爷,她做得?太不像样?了。
后面可不能这样?了。
让玄九下?去歇着,又给纪先生几个说了七爷那边的事,忙完了府里这边,冯妙嫦带了忍冬和?柳八茯苓会合了,拉了一车东西去了裴老?娘子那里。
在裴老?娘子待客的正厅里见到了应令而来的五位花牌的主人。
来的却是?梅花牌主明三郎,石榴花牌主虞大?娘,兰花牌主白七郎,桃花牌主奚十五郎,菊花牌主姜五娘,真的都?是?男俊女美,各有美姿仪。
果然如裴老?娘子所说,花令后人家学?渊源,只要还在教坊就不可能是?无名?之辈。
五人俱都?是?江南各大?州郡教坊里闯出名?号的,说起来,在都?城洛安都?有听闻。
如今竟全抛了,只拿了教坊里的行走游历牌就来了河西。
这可是?河西,说是?还归大?熙治下?,朝廷根本往这伸不得?手了。
中原那边的人,谈起河西都?要面色大?变的,先不提往这边来路途漫长,只路上盗匪无数,很可能到不了河西,就给命先送了。
五人这样?的倾力以赴,冯妙嫦又怎能不倾心以待。
忍冬和?茯苓给车里东西都?拿出来,匆忙之间,茯苓也给所需的各样?都?拣上好的备齐了。
冯妙嫦想?着是?她接了芙蓉花令的主人,这些人的一应事都?该她担着才是?。
她就想?接了五人回燕府去住,裴老?娘子却劝住了她。
“你那里不是?来了几位先生么,那些先生们最是?清高重规矩,别又再不喜,七爷正要用着人,咱们这边就别去添乱了,就住在我这里吧。
老?婆子一个人也寂寞,这么些好孩子正好给我做伴儿。”
接触了一阵子,冯妙嫦却觉着纪先生几个都?不是?那样?的人。
不过想?到府里这阵子人来人往的乱着,后院里也都?是?男子住着,怕虞元娘和?姜五娘住着不便,倒不如先在裴老?娘子这里清静几日。”
于是?道,“那就先叨扰老?娘子几日,回头定好了在哪里开歌舞楼,我就在那里置处好宅子,保准不会怠慢了。”
说完,她打发柳八去暖锅铺子叫河套羊暖锅来,给五人接风洗尘,一直谈宴到申正,留下?柳八帮着裴老?娘子待客,冯妙嫦带着忍冬和?茯苓回了燕府。
回到府里,冯妙嫦先去库里挑了合适的料子,回了松风院后寝,她就埋头做起了针线。
忍冬过来看她缝的是?男子式样?的袜子,“小姐这是?给七爷做袜子么?我早想?提醒你,你一直不接我茬,要给我愁死了。”
拿过针线也要帮着做。
冯妙嫦给夺过来,“谁都?不用,我自己?做。”
冯妙嫦觉着自己心太大了, 换她是七爷,该都不想理她了。
七爷就差在战报里直说了,想吃家里做的肉干, 带去的袜子不够穿, 然后?她就一直不往那里想。
所以七爷总叫她冯木头,冯妙嫦这会儿?觉着自己真就是块雕不出来的朽木。
冯妙嫦都能想象七爷的心累。
今儿?收到七爷给她的那匣子珍珠宝石后?,想着该如何回应七爷的这番心意时,她忽然就懂了之前战报里七爷写那些?为的是什么。
越想越觉着自己理亏差劲儿?,所以吩咐忍冬去准备肉酱后?,她想自己给七爷做几双袜子。
不这样?,她心里着实下不去了。
见冯妙嫦要自己做袜子,忍冬就拉着茯苓过来,两人做着月子孩儿?的里衣陪着她。
打冯妙嫦怀了后?,忍冬和茯苓只要一得?空,就要缝小孩子的各样?物事。
两人白日都不得?闲, 晚上回来再做针线就太累了,冯妙嫦不舍得?两人这样?辛劳。
这会儿?也是,她撵两人回去歇了, “别做了, 西岭不是说了, 他在晋王府已寻摸好了四个宫女,这两日就能给人领回来,那四个都是针线刺绣上的好手, 以后?针线上的活计都交给她们就成。”
忍冬和茯苓两儿?嘴上说着知道了, 却都不挪地方。
冯妙嫦知两个是想陪着她, 也就由着了。
想想还是问?了,“忍冬你有什么话别憋着了, 这会儿?我能听进去了。”
忍冬捂嘴笑着,“小姐那我可真说了?”
“你说。”
“我是想着小姐这都有孩子了,七爷这回也变了不少,瞧着是想和小姐好好过日子的,小姐你也别拧着了呗?
孩子还是有爹有娘着长起来才好,你想想老?宅子里的十八郎是不是这么回事?打小没爹的孩子底气不足呢!”
想到堂弟十八郎的怯懦样?子,冯妙嫦瘪了瘪嘴,她先头想带孩子一走了之的想法确实欠妥当。
“我没拧着了,没见我这儿?给他做袜子呢么?”
忍冬又怕她累到,“别家的主母也不总做针线,小姐又那么些?事儿?,有个意思?就行了。”
“你呀!”冯妙嫦拍着忍冬的手,说了实话,“这回是七爷说了没袜子穿我没往那儿?想,觉着不大好,想将功补过才自己做几双的。”
这下就连茯苓都和忍冬一个表情,“啊?”
这也太不走心了?
冯妙嫦不想两个一起念叨她,“我后?面?会改的。”给两人的话堵住了。
怀着孩子,冯妙嫦也不敢熬太晚,做好六双袜子就停了针线。
从更衣间里找出七爷没带走的袜子一起装上,看到还有几间里衣,也一遭儿?给打包袱里。
冯妙嫦想想还是叫茯苓拿过纸笔,她在外间的案上给七爷写了封短信。
平日就那么点事,写来写去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想想就简短写了芙蓉花令的事,说等古田城归了自家后?,她想给歌舞楼开到古田城去。
写完这些?,最后?她又和七爷说给他拿的袜子里,没有绣花的素袜是她做的,实在是时候仓促只能先这样?了,叫他对付穿着……
第二日一大早,给几罐肉酱和一包里衣袜子交给玄九带着走了。
和柳八一样?,明?三朗五人都是打小给家里阿祖阿婆发了毒誓才承了衣钵的。
长年累月之下,脑子里根深蒂固就是,见了芙蓉花令要放下一且追随左右。
所以听说芙蓉花令的招唤帖现身后?,五人连犹豫都无就动?身了。
可陌生?之人,陌生?之地,还是不毛之地一样?的河西,其?间又在会泽真正亲历了争战,都有些?被吓到了。
这才觉着自己只凭着芙蓉花令就来了,着实冲动?了,从会泽往河西来时候,五人心里都忐忑之极,心里很?不落底。
及至见到了裴老?娘子,见她虽看着端严,却是面?冷心热的。
等听裴阿婆说了来历,知道她也是出自教坊的,报出名来,竟是二十多年前闻名江南的琴娘子!
同为教坊出身,又是老?一辈的,总不会害他们,五个人心里稍安了些?心。
等冯妙嫦前来,见她雪肤花貌风采焕然,虽一身的胡服,头上身上也不见什么贵重首饰,却让人觉着华贵不可直视。
如今见了冯妙嫦才知道,世上真有这样?于之站一处就被比到尘埃里的人。
五人常在江南富贵场中出入,识人的眼力还是有的。
冯娘子一看就是世家贵女,她这样?的人怎么会拿着芙蓉花令,又会为着什么招他们这些?人来?
才安定没多久的心里又惴惴起来。
随后?见冯妙嫦并不因他们出自教坊就有丁点轻视之态。
和裴阿婆也是亲近尊重的,对他们这些?的吃用住更是上心安排着。
等河套羊暖锅送过来,只在传说中听过的河套羊肉可着你敞开了吃。
还以为河西这边河套羊便宜,却听柳八说,河西这边也轻易弄不到河套羊的,所以价格是寻常羊的两倍。
五人就不好意思?下筷了,寻思?着主人客气,可这么贵的羊肉,他们也不能这样?不见外。
冯妙嫦却很?快察觉了他们的想法,笑道,“别的地儿?没有,我这里河套羊肉管够吃。
喜欢吃暖锅,打发人去叫就送来了,不值当什么。
怕你们刚来到西边儿?水土不适,这几日就多来点汤汤水水的,等过两日再给你们上烤全羊,那个也很?香。”
她待这些?人这样?真诚厚意,五人心里是暖热熨帖的,心里终于稍踏实下来。
送走冯妙嫦后?,翻开看冯妙嫦带过来的那些?物事,只要他们想着用的里面?一样?都不缺,都是上好的,比他们平日用的还要精细些?。
裴阿婆待几人也周到,给虞元娘和姜五娘安排和她住在前院儿?,明?三郎三个住到后?一进的院子,每人一间屋子,屋子里陈设摆置很?,榻上的被褥都是刚洗过晒过的,很?家常安逸的感觉。
这一切,让长途奔波而来的五人又散去了不少担忧和不安。
和柳八闲聊时,才记起冯妙嫦是梳妇人头的,忙问?柳八她嫁的是何样?人家,她这样?出门这么久才回转,又教坊出身的人在外头叫席面?吃的,婆家和夫君那里不妨碍么?
还是河西这边民风豪放,女人都能这样?随意在外面?出入,也不拘你和谁来往?
柳八给几人说道,“河西这边对女人管束是少些?,可富贵人家的女子想要像冯姐姐这样?随意出入,哪里都去得?,却是不能够呢。
没有冯姐姐这等本事,想也是白想。”
虞元娘喜道,“果然冯姐姐家里不一般,她又得?夫家看重,这样?我们就不怕被人欺到头上了。”
“虞姐姐说的不错。”柳八顺着她说道,继而卖起了关子,“你道冯姐姐嫁的是何样?人?”
明?三郎几个早就想问?了,齐问?,“是河西数得?着的人家么?”
柳八不由挺直了身板,“你们不是还想找护送你们回来的军爷致谢么?却是用不着了。”
明?三郎几个忙问?,“为何?”
柳八与有荣焉道,“那个领头的是玄九,我们不知多熟呢。
你们也打听过了吧,河西都督是石奎,听着很?威风是吧?
那我说,石奎也就在河西这一亩三分?地有些?脸面?,而我们七爷可是在河西东边西边儿?都叫得?响的人物,他要在河西跺跺脚,石奎一样?也得?低头!”
说到兴起,柳八兰花指掐腰成茶注状,“出了定阳城往西,除了撒尔,乌戎,契金,孜羌四族占的地儿?外,就数我们七爷地盘大了。
这回七爷带兵马往东去了,很?快怀兰和会泽的一半儿?就归我们七爷了,这样?东西给河西夹起来,石奎会是什么想法?我们七爷在河西会是什么排面?儿??”
总往松风院跑,听多了见多了,柳八很?不少知道。
指点起河西的局面?来很?是头头是道。
明?五郎几个却是又惊又喜的,“冯姐姐嫁的是这位七爷?”
柳八扬着脸傲娇道,“昂,就是这位燕七爷!”
一直坐那里听着的白七郎忽道,“现在占着古田城的人马扯的就是绣着燕字的大旗,护送咱的军爷他们打的也是燕字旗。”
奚十五郎打断倒,“这不明?摆着么,柳八才不是说了护送咱的军爷他熟着。”
白七郎摸摸脑门子笑了,“是呢,我咋没想到?”
知道冯妙嫦的夫君是这样?枭雄似的人物,明?五郎几个剩下那点不安忐忑也去了。
所以,等冯妙嫦送走玄九后?,过来说要往古田城开歌舞楼时,明?五郎几个都很?痛快地应了下来。
冯妙嫦还想着他们要考虑几日呢。
江南繁华之地的教坊名优伶们,来到这样?偏远贫瘠的西部驻演歌舞楼,不是该失落惆怅么,咋瞧着还挺乐呵呢?
却不知教坊出身的就算成了名优伶,也常会遇到仗着身份行狎侮之事的,若没人庇护,你就只能忍气吞声受着。
这还只是轻的,像柳八遇到的,能捡条命已是万幸了。
纵算那样?惊才绝艳的十二花牌先祖们也一样?躲不开这些?,为避祸都各有悲凉。
虽也托庇到了大户门下,可人上有人,不是每回都能给事化解了,几人早都身心俱疲了。
所以,五个人应芙蓉花令而来,固然是誓言绝不可违,未尝没有厌倦了教坊司里讨生?活的日子,想借机换个活法的想法在。
现在冯妙嫦提出开歌舞楼,应许了给他们这些?拿着花牌的十一人都拿利金,歌舞楼算是大家伙的。
冯妙嫦又是燕夫人,古田城就是人家的地盘儿?,除了王公
卿贵,哪个敢在她的歌舞楼放肆呢?
这就比在教坊司里强多少了。
现在既应了先祖的约定,又有了不必受气的新营生?,自然都想试试的。
不?来则已, 一来都是接着?串儿的。
五日后,纪先?生派出去送军需的那队人回来,另五位花牌的传人也着?过来了。
这?样, 十二花牌全集齐了, 一个都不?少。
这?回来的是杏花牌主汤二郎,桂花牌主罗十娘,昙花牌主俪八娘,芍药花牌主边九郎,梨花牌主艾十三?娘。
同明三?郎他们不?同,几?个人是从北地各府郡各自过来的。
他们被阻在庆平和会泽交界的梁县过不?来,雇的护从也跑了,想出了庆平绕路也不?成,武义军把?住关卡不?准进出,往哪里?都走不?成。
多亏五个人在梁县得以相?认,一起做着?伴儿才熬过了那几?日的艰难。
后面七爷率着?三?家大军打下了梁县, 被堵在梁县的人才得以离开。
离开前还有燕字旗下的军爷专门来告诉,会泽和怀兰往河西这?一路已畅通,盗匪们都躲了起来, 可以放心往前走。
半信半疑中?五人雇了辆马车过来了, 没想到真是一路顺遂, 没见盗匪,关卡上也没见军爷索要财物。
看着?五人蜡黄消瘦到脱相?的小脸,虽他们只大略说了, 也能想象五人经历了怎样的艰难跋涉。
冯妙嫦每日河套羊暖锅烤全羊这?些?换着?样给送过来, 务求在最短的日子给这?些?人养回来。
她又给十个人一人发下十两银子, 叫这?些?人安心花用着?,花完了她这?里?还有。
冯妙嫦如此的行事做派, 这?些?人都觉着?芙蓉花令主名副其?实。
新一代十二花仙齐聚,年?岁最大的是年?二十一的汤二郎,最小的是十六岁的奚十五郎。
说到各自家里?,从承了乐籍后,这?些?人已经是被排除在家族之?外了。
都是自个儿卷个包袱,走哪里?就是一个家。
想到那些?年?的孤苦,再比对这?几?个月有人关心惦记的滋润日子,柳八提议说,当年?十二花仙聚到一起就是另排的行,如今他们这?些?新一辈儿的十二花令是不?是也该学起来,没有家和家人,他们就自成一个家。
被他说的心里?酸涩不?已,这?些?人齐声道好。
于是重新排了序齿,依次从大到小排下去就是,汤二郎,虞元娘,明三?郎,姜五娘,白七郎,俪八娘,边九郎,罗十娘,柳八郎,艾十三?娘,奚十五郎。
这?些?人没给冯妙嫦排里?头?。
虽说她是芙蓉花令主,可谁也不?会真当她和自己这?帮教坊优伶一样。
她是燕七爷的夫人,虽没有朝廷的封赐,可燕七爷在这?一带的地位不?容置疑。
定?阳城往西,整个河西,还有怀兰和会泽那边,说起她哪个都要恭敬地称“燕夫人”的。
柳八和冯妙嫦那样亲近,人前也都是喊她“夫人”的。
他们又怎比得柳八,所以,就算冯妙嫦看着?性子宽容好说话,这?些?人也不?敢心生冒犯,也都是“燕夫人”称呼着?。
裴老?娘子教十一人心里?知道冯妙嫦是自己人就好,外面就该着?这?样维护燕夫人的威严。
她代表的是燕府,一举一动都受人瞩目,确不?能由着?人随意称呼,冯妙嫦也就由着?了。
算着?柳八,十一人都是所属州郡教坊里?有名号的优伶,这?样的人能得一二就可撑起豪门大宴,这?一下就是十一个,公主王孙家的宴上都集不?起这?样大的阵仗。
歌舞楼开起来,该有多少人慕名而来?
那将是何等的盛况?冯妙嫦还没怎么,这?十一人已经开始期盼起来。
人齐了后,只又休整了一日,这?些?人就自己张罗着?排练开来。
冯妙嫦劝不?住,只能赶紧着?手给歌舞楼开起来。
来河西前,在古田城边销货边等家里?人的时候,冯妙嫦已给古田城转了个遍,所以她这?几?日已瞄好了要在哪里?开歌舞楼。
古田城的宣意坊,那里?是古田城里?最热闹处,是有钱人扎堆去的地方,城里?最大的酒楼,金铺这?些?都开在那里?。
知道她的打算后,裴老?娘子就画了张图给她,上头?给歌舞楼要如何布置摆设画得清楚明了,
熟识后,冯妙嫦才知裴老?娘子比她想的还要不?凡,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外,还是饱读诗书学富五车的,若生成男人怕是早科举出仕了。
这?样的人干什么都是拔尖儿的。
买好铺子,再有这?么一张图,坐等歌舞楼开张就好了。
她赶紧打发贾大带着?买羊没花了的四千八百两银子去古田城宣意坊买铺子,再照着?裴老?娘子给画的样式布置起来。
贾大才走,这?一日早上,她还在用膳的时候,西岭匆匆打外头?进来。
见他不似平日那样一脸笑,冯妙嫦忙问,“有事了?”
西岭还道,“夫人先?用膳,也不是很急。”
冯妙嫦就知不是小事,推开碗箸道,“我已用好了,你快说。”
西岭这?才抹了把?额头?回道,“夫人,我才收到玄六往北边儿派的探马给我传的信儿,撒尔人集结了两万兵马往西边儿来了,估算着?不?出三?日就等到了。”
冯妙嫦心里?一凛,“是趁着?七爷不?在,想打一个措手不?及么?”
西岭点头?,“该着?是,得叫山胡那边赶紧撤了,撒尔人记仇得紧,过来第一件事必是先?找山胡那边报前仇。”
传信的鸽子都派出去了,刚回来那只是带着?伤回来的,一时半会儿飞不?得了。
探马的报信发出来好几?日了,也是因着?信鸽受伤飞不?快给耽误到这?会儿的。
冯妙嫦一阵后怕,若是再晚两日,山胡那边就危了。
冯妙嫦立时带西岭去了书房,叫人喊来玄十,指派他快马往山胡那边报信儿。
想到只那么些?的马和牛羊转移走就够耗费人力了,很多家当怕是都要撇下了。
到时撒尔兵扑了空,放火泄愤是一定?了。
山胡人穷惯了,平日一针一线都会仔细收着?,这?要他们舍下那么多家当……
冯妙嫦给玄十说了一番,教他去了说给山胡部众们,玄十领命去了。
玄十快马出城,赶在已正时分到了山胡部那里?。
找了玄二,两人一去和铁单等主事的说了。
铁单哪还敢拖,忙给驻在议事大帐这?边的族人聚集起来,商议撤走的事儿。
要撤去的地方倒不?远,是七爷先?前从最大的一窝沙匪那里?抢来的地盘儿。
沙匪们能在四族角力中?生存,靠的就是地形的优势。
他们一般占的都是易守难攻的地方,这?一处是笔直陡峭的山壁围拱出的一片地儿,进出只有一条小路。
若不?是遇上七爷和他手底下的玄字们轻功了得再陡的绝壁都上得,换了别个是攻不?下来这?里?的。
这?里?堪称一块宝地,四面环山中?是一片平地,因有溪流经过,草木葳蕤繁盛,很是宜居。
除了地盘不?够大,没别的不?好。
不?过也够山胡这?些?部众带着?马牛羊在里?面挤上十天半个月了,有这?么些?天,足够七爷从东边赶回来了。
铁单上去一说,撤是都同意撤,却和冯妙嫦料的一样,不?想撇下那么些?家当,要收拾了都带走。
这?要都收拾了,两天都撤不?出去。
这?还是议事大帐这?边儿,往远了的族人就需要更久了。
铁单和盂兰轮番上去喊话,可下边儿就是不?肯,说撒尔人不?是还有三?日才来么,有这?么三?日足够搬了。
可哪是这?么回事呢
事有万一,紧可着?时候,撒尔人再来个急行军,他们很可能就被堵了端窝了。
铁单几?个急得不?行,正无计可施时,玄十上前道,“大族长夫人有话交待,我来说吧。”
玄十走到了最前头?,他运起内力,声音传出去老?远,“我是大族长夫人派来的玄十,她有话交待。
大族长夫人说,叫咱们只管安心撤走,丢了那些?家当过后她都给补上,她手里?还有没动的一万五千两银子,还有多备下的粮草,咱们就是什么都带不?出去,她也能养活这?么些?人。
她在,她的族人们就没有后顾之?忧!”
玄十话落,底下都是热泪盈眶的,喊着?“我们听夫人的”,按着?铁单的分派行动开来。
七十八章
玄十走了后, 冯妙嫦又?和西岭去了前?院儿,和纪先生几位说?了撒尔两万人?马往西来的事儿。
冯妙嫦问道,“纪先生, 撒尔人?在山胡那里扑了空, 会马上过来攻打定阳城吗?”
现在汤二郎这些十一花牌主千里迢迢都找了来,她怎么也不能?叫他们给命搭在这里。
所?以,冯妙嫦想着若是定阳城危险,她是不是趁着还有时候,带着这些人?及早撤出定阳城。
纪先生思?量了一会儿,回道,“撒尔人?这回就是冲着七爷来的,在山胡那边扑空后,应该会往定阳城来。
不过夫人?不必担心,他们顶多?就是围几日城,虚张声势示个威就该撤了。”
从吃人?嘴软被?冯妙嫦派了一堆活计, 两下里来往多?了后,纪先生早给什么正室侧室这些丢过一边儿了,人?前?人?后都开始称冯妙嫦是“夫人?”了。
他这样, 那几位先生自然也跟着如此了。
冯妙嫦也想到了, “定阳城有石奎的二万人?马, 城墙又?坚固,只守不出能?坚持很长?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