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的布置都合着主人的性子,七爷这里也一样。
和枕霞轩里只摆件地毯是胡地的不同,七爷屋里的柜榻几案桌椅摆件这些,不拘大熙还是胡地的都用着?。
他这人上哪儿都要舒适得劲儿?的,才不管别?人如何看如何想,只会用自己得用好用的。
七爷眼界不俗,西岭有巧思,这样掺合着?摆,并不显混乱村气?,看着?很不俗。
进了屋子,七爷就说要先沐浴更衣。
西岭唤来两?个十来岁的仆从去?提水,他自己去?翻了七爷
的换洗衣物送到了西间。
冯妙嫦插不上手,就和七爷一起坐在外间的榻上等着?。
等西岭出来,七爷忽道,“男仆从都换到前面儿?去?吧。”
西林看了眼冯妙嫦,试探着?问,“换上婢女么??”
七爷不耐道,“现成?的有夫人你问我?”
西岭福至心灵道,“那往后院里都交给夫人?”
七爷淡应了声,“别?人家是怎样,咱家也得差不离儿?,不然也不成?个体统。”‘
西岭就知?道自己揣摩对了,笑着?转向冯妙嫦,“那夫人等会儿?咱俩对一对这院里的物事??”
冯妙嫦没想到她好好坐着?都不行。
府里不成?体统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还外院内院?
府里除了她的枕霞轩用着?婢女,再灶间和浆洗处用着?仆妇,剩下全是男仆。
枕霞轩外的院子全是男子住着?,她们主仆三个都是男子的打扮做派,和男子一起做事?,时不时还要一处用膳。
现在要说分出内院外院,这不就是脱裤子那啥……么?!
冯妙嫦记得走时两?人还好好的呢,面都没见,七爷这不痛快是哪来的?
稍一想,就知?道是为不知?道他住哪间屋的事?儿?。
真是睚眦必报的。
在府门口开始,她一直都低眉顺眼的扮贤妻还不行么?,为这点小事?也要不依不饶。
该做的都做了,他还要气?就气?吧。
不能应的就是不能应,“我不想被人说手伸得太长,连男人的院子都要管。”
七爷脸沉了下来,“穷家破户的谁分那么?些地方?”
仆从抬水进来,七爷甩手进了西间。
西林进去?要伺候他更衣,和两?个仆从一起被轰出来。
西岭招呼两?个仆人出去?小声吩咐一通,看着?两?仆从又招呼了几个仆从一起走了,才又回了寝间。
进来后,就在冯妙嫦跟递茶布点心。
见她还气?着?,小声劝道,“夫人,七爷正病着?,病着?的人脾气?说来就来了,都是有口无心,咱不和他计较呗。”
屁的有口无心,根本就是强词夺理!
刚还说要分内外院,反口又是穷家破户谁分那么?些地方。
人就在隔壁,习武的人耳朵尖着?呢,冯妙嫦才不会傻到又让他拿着?把柄。
冯妙嫦只管喝茶吃点心,打算应付到用了哺食,她就借着?要分派出货的事?儿?走人。
七爷很快洗了出来,西岭给准备好的巾子往冯妙嫦这儿?一递,“我去?给东间收拾下,夫人给七爷干着?头发。”
才撂了脸,冯妙嫦还当七爷不带稀得用她的,不想人往榻上一靠,来了句,“擦几下就得了。”显见是要用她呢。
没奈何,不给擦,倒显得她小气?吧啦的。
冯妙嫦坐过去?,拿巾子包住他的头发,一点点擦起来。
擦着?擦着?,七爷眼就合上了,身?子也渐渐下滑,咕囔了声“不大得劲儿?”,头就枕到了她腿上。
这几日刚好入伏了,自个坐那儿?都热,这拱腿上一个大脑袋,还呼呼喘热气?儿?,想想是个什么?滋味吧?
很快身?上就沁了汗,忘差不多的,那日同房的情?形呼啦就全冒了出来,最后定在两?人汗津津纠缠在一起时的情?形就不动了。
冯妙嫦又窘又急,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手上没了控制,巾子一下给七爷兜头蒙住了。
七爷由巾子蒙着?,“嫌我?”
冯妙嫦忙给巾子拿开,瞥开眼,“没,我热呢!”
眼前一花,大手就盖到了她额头上,“是有些热。”
轰的一下,身?上跟着?火一样,一簇一簇烧起来,就连指尖都是烫的。
“我不耐热……”挪着?就想躲开。
那人却不容她躲,大手顺着?往下,在脸颊,耳尖点着?,最后抚上了雪腻的颈上,“都红到这儿?了……”
一个激灵,“我想起来还有事?交代给贾大,顶重要的,拖不得呢。”冯妙嫦自说自话着?,给人推开,慌不择路就往外走。
去?被提着?大包小裹进来的四个仆妇挡着?了,这一看,这几个仆妇不是枕霞轩里干粗活的么??
“你们怎么?过来了?”
打头的回道,“不是夫人要搬来这边?将才这边院子的过去?传话,忍冬姑娘先收拾了这些轻便?的让我们送过来,后面大件儿?的得推车送过来呢。”
谁要搬过来了?她自己都不知?道!
是西岭弄得鬼!
冯妙嫦气?汹汹地就要找西岭算账,转头就见榻上七爷已坐了起来。
朝东间道,“西岭,赶紧领人归置。”
西岭麻溜出来,领着?几个仆妇往西间放东西去?了。
七爷慢条斯理道,“既做了山胡的大族长,咱也要入乡随俗不是?那边儿?的夫妻是不分帐子的。”
这是实情?,冯妙嫦反驳不得,眼睁睁看着?忍冬和茯苓也跟着?过来,跟西岭有说有笑着?一起布置起来,她却找不到站得住脚的理由阻止。
五十四章
七爷很大方, 给前头七间正房里东边三间和连着的耳房都给了冯妙嫦,叫她是用做书房或是别?的都随意。
他自?己只?留了西三间和连着的耳房用。
他的书房本就?在西间那边儿,东间用来放舆图
和堆的河西一带的沙盘。
这?会儿七爷不嫌费事的叫都搬出来给她腾地儿, 冯妙嫦越加说不出不搬过来的话。
很快到了膳点儿, 又摆接风宴,席间也不知哪个说的,都知道她搬到了松风院,这?事儿就?再没了转圜。
宴罢回?了松风院,还有好些要收拾的。
青玉院还一堆事等着,这?边又搬家,主仆三个很有些倒不开手。
西岭招呼了四个翠,跟冯妙嫦大包大揽道,“夫人,剩下?的活都交给我吧,等你们?忙完回?来, 保证哪哪都是齐备的。”
冯妙嫦其实是不太想的。
和西岭交情再好,他再细细碎碎没个男儿样,那也是男儿。
就?算私密的物件有四个翠收拾, 可?西岭难免会过眼, 冯妙嫦怎么想都不好。
西岭还和柳八不一样, 柳八是打心里当自?己是女人,比女人还像女人,她们?主仆几?个同柳八就?是女人间的相处, 反而是男人那里, 柳八比她们?还避着。
她就?不明白了, 西岭平时那么有眼力劲儿的,今儿咋就?这?么没分寸了?
这?会儿说了, 会扫了西岭脸面?,冯妙嫦只?能给最稳当的大翠使眼色,叫她注意些。
见她点头明白意思了,冯妙嫦才?舒服些。
今时不同往日了,她要住在这?里,西岭还像以前那么出入就?太不便了。
寻思着七爷叫西岭服侍惯了,或者还叫她回?枕霞轩?
冯妙嫦往后边去了,和歪在榻上准备歇晌的七爷说道,“七爷我去忙了,要什么你喊四个翠。”
七爷但笑不语,让出来些位置。
知道他懂了,冯妙嫦过去坐了,不过没挨那么近。
七爷也没勉强,沉吟着给她说道,“西岭和玄字几?个不同,他娶不得妻。”
冯妙嫦开始没听懂,以为西岭无心娶妻,打算一辈子留在七爷身边侍奉。
世家大户里不少这?样的忠仆,这?没什么。
冯妙嫦心里一喜,思量着怎么说能让七爷觉着这?样不妥,再叫她住回?自?己院子。
手忽被抓住了,掌心被指尖一下?下?戳着,酥酥痒痒的。
戏谑的语气,“这?会儿怎么不灵透了?”
语意未尽,引人多思。
冯妙嫦想到了些,不敢相信地看向七爷,“西岭……”有些问不出口。
七爷轻轻点头,“他小时候进过宫。”
冯妙嫦想起?过往种种,其实都是有迹可?寻的。
比如西岭都二十了,还是脸白无须,说话脆声脆气的。
再比如,
他进枕霞轩从不避讳,想来就?来了,一点没觉着不该。
还有他明明有不低于玄字几?个的功夫,却一直留在府里管内务,照顾七爷的起?居,调理?人又很在行……
冯妙嫦老家凤翔就?有一位宫里退下?来的老内官在那里养老,身边跟着两个七八岁左右的小内侍照顾起?居。
大熙宫内有头有脸的内官退下?来,宫里都会给配上一两个照顾起?居的小内侍,等老内官百年后,小内侍往往会自?卖到富户家里寻出路。
冯妙嫦猜西岭也是这?样。
知道西岭是这?样的情形,冯妙嫦难免同情怜惜。
“院子里还叫西岭管着吧,我还要忙外头的事儿,也顾不上。”
见她很自?然就?接受了西岭,一点没有嫌弃隔应的,七爷喜欢之下?自?是她说什么是什么,痛快放手让她去了青玉院。
到了青玉院,避着人,冯妙嫦给忍冬和茯苓说了西岭的事儿。
吃惊之余,两人也都为西岭可?惜。
那么能干出挑的人,却有这?样的不如意。
主仆三人唏嘘后,决定往后要待西岭更?好些,大家好好相处。
没多会儿贾大,洪四等都过来,请示冯妙嫦后面?该如何销货,问还是像上回?那样按本钱出货么。
贾大是有些心疼的,现在他们?现成?就?有山胡那边的地盘儿,给货拿过去自?己销,起?码能多出半番的利来。
洪四也是这?样想的,两人都想这?回?的货自?己拿去销。
冯妙嫦摇头,“钱不能都咱们?自?己都赚了,咱们?在定阳城讨生活,只?有城里的人日子都好过了,叫银钱转开,咱们?的买卖才?能长久。”
见两人不大懂,她笑道,“等这?些货出来,利钱回?来,我说咱的暖锅铺子生意跟着会好上不少,你们?信不信?”
两人都是精干的,一点就?通,“不过拐了个弯儿,少的银钱还是会回到咱手里?”
“差不多是这么个理。”冯妙嫦教两个道,“定阳城里富户本就?少,下?头的人没多少营生干,手里都没什么余钱,自然是除了填肚子外能省则省。
就?如咱们?的暖锅铺子,都不用往洛安去,就?出了河西,稍大些的城里,一天下来也不止现在这么点钱。
咱们?又不是做一锤子买卖的,往后要依着定阳城过活呢,还是给定阳城盘活了才?是长久之计。
定阳城活泛起?来,七爷又给咱们?打通了东西商路,往后往这?儿来的人多了,有得是来钱的门道,别?盯着这?点儿,往远了看吧!”
贾大和洪四豁然开朗,一起?站起?来拱手道,“夫人带我们?这?么久也没学出来,怪对不住的。”
冯妙嫦让两个坐下?,“没什么难的,多琢磨琢磨就?有了。”
贾大和洪四两人很有自?知之明,自?己俩个再怎么学也是望尘莫及。
两人也没别?的想法,只?要夫人觉着他们?得用,就?算没白跟着夫人了。
如此,定下?来明儿大早,还像上回?那样把货拉出去销了。
暖锅铺子边上一间做了云来货行的铺面?,在那里销货就?行,倒不用再租品鲜楼前头的地儿了。
冯妙嫦带着几?个给出货的价一一定好了。
再有十来日就?要开马市了,冯妙嫦又给两人交待了到时如何铺排,两人眼神大亮,不住嘴应着好,一条条详细记下?来。
忙完这?些,就?到了申正,该回?去了。
可?一想到要回?松风院面?对七爷,冯妙嫦就?不想动地儿。
忍冬和茯苓被西岭忽悠着就?搬了家,虽冯妙嫦一句没说,两人还是觉着办错事了。
这?会儿也不敢劝,她不走,两人就?默默守着。
想想干坐这?儿也不是事儿,冯妙嫦和两个说了,准备去灶房弄几?样七爷爱吃的菜。
这?样就?晚些回?去,七爷也只?有说她贤惠的。
主仆三个出了青玉院,就?见四翠往这?边来了。
见到三人出来,四翠小跑着过来,“夫人家里来信了。”
冯妙嫦一听哪还等得了,叫忍冬自?己去灶房看着给七爷做几?样菜,她带着茯苓和四翠快步往松风院回?。
往家里去信也有一个月了,一直没收到回?信,冯妙嫦心里总吊着。
担心凤翔老家那里母亲又受了更?多的刁难,担心家人因自?己草率二嫁伤心难过,担心父亲调任洛安的事不成?了,一家又是分两处住着难得团圆……
一阵风似的进了松风院,就?见西岭笑着迎出来,“夫人回?来了?”
冯妙嫦匆匆点头,“我家里信呢?”想想又补了句,“七爷呢?”
西岭笑得格外喜庆,“信我叫大翠拿到寝间了,七爷也在寝间呢。”
“多谢你了。”冯妙嫦平复下?气喘,缓了脚步往后面?去了。
穿过正厅,就?见大翠三个都在寝间外的直廊里守着。
没等她问,边上跟着的四翠小声跟她道,“七爷说有事会唤人,不叫在里面?候着。”
冯妙嫦就?问,“那西岭呢?”
“西总管说往后没事他不来寝间了。”四翠回?道。
这?样也好。
虽说接受了西岭留在院子里,冯妙嫦还是挺别?扭西岭在寝间里随意出入的。
她不是宫里人,一时半会儿真习惯不来。
换过来想,七爷打小叫西岭服侍惯了,一下?换了婢女们?他必也不舒服。
现在,七爷和西岭让了一步,她也不能只?想着自?己,往后忍冬茯苓和四个翠也不能还和在枕霞轩一样都陪着她在里间呆着了。
她转头朝茯苓吩咐道,“日常服侍也用不着那么些人,后面?让四个翠排值在外头候着吧。我在前头书房边上辟出一间给你和忍冬,平日你俩就?在那里理?事。”
茯苓忙不迭应了,几?个就?没不怵七爷的,能少面?对一回?是一回?。
冯妙嫦笑点她一下?,“就?那点出息!”
说着话到了寝间门口,冯妙嫦整了下?衣衫,面?上挂起?笑,才?往里迈了。
不好叫忍冬她们?知道,其实她自?己又何尝不怵!
一进门就?见七爷在坐息的榻上盘腿坐着,手里拿着册兵书看呢。
见着她,七爷往案子上指道,“知道你惦记呢,快看吧。”
就?见榻边的案上放着封未开启的信,冯妙嫦眨着眼,那样厚厚的一封,在洛安的时候从没见家里写过这?么厚的信。
心里有些咯噔,这?是有多少事呢?
拿过信,想想还是在榻上另一头坐了。
小心拆开信,打开来细细看去。
信是二兄写的,想不通她往泸州父亲那里去的信,怎么是由在凤翔老家的二兄来回?。
按下?疑惑往下?看,和冯妙嫦想的一样,冯全和陶嬷嬷回?去后,知道她竟敢跑了,冯老夫人不是一般的恼怒。
当即就?往外说她半路染病没了,之后扣了她的嫁妆彩礼,还迁怒起?三房。
待母亲更?苛克了不说,还给二兄和弟妹们?都禁了足,不许他们?出府。
二兄信里说,那会儿一家子伤心于她去了都恍恍惚惚的打不起?精神,实注意不到苛待不苛待。
等收到父亲的信知道她好好活着呢,他们?这?些才?跟着活过来。
看到这?里,想象着家里的情形,冯妙嫦的眼泪就?止不住的流。
再往下看,写?的是小妹退婚的事?。
收到父亲说她还?活着的信没多久,徐家也打发人来退了小妹的亲事?。
二兄写?道?, 知道?裴家上下的所?作?所?为后, 就是徐家不来退亲,家里也决定和徐家退亲的。
二兄还?责怪她不告诉家里,要知道?裴三郎那样冷待她,让她沦为洛安城的笑柄,家里再不济也会给她接回来。
现在倒好,隔着几千里的路,她有家不能回,不知多久能见?面,只想想家里就寝食难安。
裴家和徐夫人,前有坑她嫁给裴三,后有和离后的赶尽杀绝, 若不是她想法子逃出来了,这会儿怕是坟头草都长起来了。
家里又?怎么能不恨,怎么能视而不见?, 轻轻放下?
祖母这里, 碍着孝道?, 家里
除了远着些做不了什么,裴家和徐夫人这里,早早晚晚要讨个说法的。
虽没明说, 可字里行间?已?很?明了了, 冯家三房已?当裴家和徐夫人是仇家了, 但寻着机会,是要报复回去的。
她就是怕家里会这样, 才瞒了周四娘为了裴三郎害她的事?,没想到家里还?是有了寻仇的想法。
可这才是亲人的做法不是么?
泪水再次糊了眼,没多会儿手里的帕子就打湿了。
七爷在那边又?适时递过来一个帕子,他这样一声不问?只管递帕子,让冯妙嫦自在不少。
跟着七爷又?推过来个靠枕,冯妙嫦接了放后面倚着,再拿起信时,心?绪已?平复了许多。
等看到家里借着嫁妆银子没了,引着祖母猜忌是陶嬷嬷母子贪了,给陶嬷嬷一家子都撵出府后,因为和她当初设想的一样,冯妙嫦就觉着跟自己动手寻仇了一样,格外的圆满痛快。
这段儿后,却不是二兄的笔迹了,看着娟秀的字迹,竟是小妹插了一笔。
该是小妹怕她担心?,俏皮地写?道?,她一点也不急着定亲成婚,好饭不怕晚,她要等父亲升迁了,大兄二兄都考出来了,她再慢慢挑个可心?的。
冯妙嫦看得嘴角翘起,小妹这样真好,压在她心?里好久的焦虑就散了。
后面又?换了二兄来写?,先说了大姐和大嫂都又?有了孕,产期在明年一二月,等生了会给她报信儿。
提到自己和大兄小弟每天都是头悬梁锥刺股地读书,三个都发了誓,一定要考出来给家里姐妹们撑腰,再不叫哪个遇到她遇到的那些事?。
说到这里,二兄话锋一转,问?到了刚一直避而不谈的,她这回二嫁的事?。
说是升叔回去已?经说了,她这回的夫婿身后有不小的势力,三房从不想攀富贵,只要她能过好日子,别的都不看重?。
家里只担心?,她是那样的情形下嫁的,心?里又?委屈了。
家里知道?她就算喜欢做生意,也不过是想着小富即安。
可只听冯升说,就知道?那位七爷是不甘平庸之人,时候长了,夫妻间?怕有嫌隙。
若真过不到一起去,也别委屈自己了,家里门什么时候都是朝她敞开的。
当然,救命之恩不可忘,冯家三房虽没多大本事?,只要七爷提出来,三房人竭尽所?能也会达成。
竟是家里一点也不看好她和七爷的婚事?,已?做了倾家之力回报七爷,换她摆脱婚事?回家的打算。
想想也是,家里都是循规蹈矩之人,七爷这样用和离妇人做掌柜的,身后又?不知站着什么人,还?敢往河西?这样的不毛之地走商队进而定居,在家人眼里可不就是胆大妄为之辈了。
家里人还?是很?知道?她的。
只是回家?且走且看吧,怎么也得七爷平安化了劫,他又?给撒尔人的威胁稳住了,才能再谈其他!
重?又?往下看去,拿帕子按了下眼角,确认眼没花,她才敢信。
二兄写?道?,前面的内容是六月底写?的,父亲收到她的信后,就叫大兄带着她的信回凤翔探望母亲了,如此就由他执笔写?了信。
之所?以这么久才给她回信,是家里有了天大的喜事?。
小妹的嘴真是开过光的,刚说了她要等父亲升职,才几日父亲就收到了升迁的公?文。
父亲升了五品的户部郎中,上面要他即刻就要往洛安上任。
这样收拾搬家,又?有祖母刁难不想母亲离开,又?是三番五次的交涉。
还?是因着父亲今非昔比了,成了冯家品职最?高的,祖母还?想指着,叔伯们也劝着,一家人才终于在洛安团聚了。
所?以,后面的这些内容是到了洛安后又?补上的。
又?说道?,父亲这回的升职毫无征兆,直接从六品升到了正五品,在大熙朝实属罕见?。
且还?不是闲差,是户部郎中,就便主管的是户部五司里最不紧要的一司,也很?了不得了,多少人走门路也得不来。
家里的叔伯还有外头多少人都在猜测,想知道?父亲是走了哪家权贵的门路。
不怪人这样想,十年升到了五品,还?进了户部,没人提携想都不要想。
可家里哪有这样的门路?
思来想去,就想到了七爷这里,会不会是七爷求了他身后的贵人。
只是一想又?不对,若是随口求了就能给人升到五品,七爷又?何至于到河西?找机会。
所?以,最?初的欢喜过后,一家子都忐忑不安起来,就怕稀里糊涂卷入了权势之争里。
后来还?是父亲的上峰提点他,说这是几方势力角力这一位置,用哪个都不行,最?后是尚书因早年见?过父亲,一直记得他的勤勉踏实,又?是哪方都关不着的,才给父亲提上来的。
还?叫父亲往后踏实做事?,哪方都不掺合,尚书自会保他。
一家子总算放下心?来,才算在洛安安居下来。
最?后又?叮嘱她,现在父亲升了,能给她的就多了,让她不要有顾虑,有什么想法只管和家里提出来,家里再不会委屈她。
还?是那个意思,希望她重?新衡量这次的婚事?。
给厚厚的一沓信纸重?新归拢整齐,又?封回封里,喊来大翠叫她给收到书房里,想着等避开七爷再写?回信。
等大翠离开,冯妙嫦转向七爷。
“我父亲升了五品,是七爷找的门路?”
“嗯。”七爷放下手里的兵书,“不是早应过你?”
冯妙嫦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不是还?没到约定的的时候么?”
七爷挑眉笑道?,“咱们都成一家了,还?哪门子的约定。”
她没有回避,迎着七爷的眼神问?道?,“搭了很?多人情吧?七爷要用什么还??要出银子还?是出力?”
两?人还?没到那个份上,她做不到心?安理得的接受七爷的给予。
怎么也得知道?欠了多少,再想办法折价还?回去。
只是才还?上救命之恩,又?来了这一出,再欠债的滋味真不好受。
七爷依旧是轻描淡写?道?,“五品不至于。”
见?他全?不当回事?,好似五品张嘴就来了一样。
要不是见?多人叔伯们为升五品有多拼,冯妙嫦或许会信。
七爷却好似不想接着这个话题了,“我知道?你担心?咱们将来会带累你家里,我已?叫人提点你父亲,叫他别管外面的纷争,只管埋头做事?,不管哪个王爷皇子找上来只推了就行,保管他无事?。”
所?以户部尚书有那些话是因着七爷后面托了人!
冯妙嫦心?里波澜起伏,她没想到七爷能为她家里费心?至此。
他明明是齐王那边的人,却肯给她家里人摘出来,不叫沾染这些事?非。
只是能出面叫尚书给给保驾护航的人,得是什么身份?
冯妙嫦再不懂,也知道?就那么些人,非王公?伯侯不能。
那除了齐王还?有谁?
她试探问?道?,“我听说如今齐王势大……怕……”
七爷不以为然道?,“齐王?他还?差着火候呢,无需担心?。”
他这样瞧不上的语气,那找的就不是齐王。
她一直以为七爷对齐王忠心?不二,这会儿明显对不上了。
那七爷到底存的什么想法?
冯妙嫦心?里一团团的疑惑,越理越乱。
两?人只是搭伙的夫妻,很?多话没法直接就问?了。
问?了人不回你,岂不是自找难堪。
只能先搁置了,慢慢找答案吧。
最?紧要的七爷做什么应该都不会牵连家里,只为这个,冯妙嫦就念他十二分的好。
如此,父亲这个五品就升的太好了。
往后,三房再不会被冯老夫人和叔伯们拿捏了。
等大兄二兄再考出来,三房又?更进了一步,小妹的婚事?也不用愁了。
想到这些个,冯妙嫦心?情又?好转了。
明日的愁事?明日再愁,还?是珍惜眼前的欢喜更重?要。
债多了就多了,倾力去还?就是了!
连带着七爷也有了好心?情,拉住她手道?,“洛安居大不易,西?岭和我说,家里现赁房子住呢,咱们后面不是有银子进么,先挤出来些捎过去置个宅子吧。
也别为着省钱买小的,住
着憋屈。
要不,我悄悄往东边那几家黑吃黑几回?武义军那帮子有钱,一回就能赚个大的。
活人还?能叫钱憋死么!”
本来还?挺感动的,后面他越说越不像样。
冯妙嫦受不了地翻了他眼,“这边还?等着人买你的马再给你通路呢,转头你就想去黑吃黑再发一票,你心?可够黑的!”
七爷吃吃闷笑着,“既做了匪,哪还?那么些讲究。”
冯妙嫦见?不得他那样,给他手扒拉开,“我不行,我得做个以理服人的匪婆子!”
七爷反手又?握回她的手,“夫人好志向,那我只好妇唱夫随了!”
对上他亮闪闪的眼眸,冯妙嫦才醒过来刚说了什么。
正臊得不知如何呢,恰好外头大翠在外头喊夕食备好了。
冯妙嫦忙叫了进,借着用膳避过了这一节。
可避又?避得了多会儿呢?
灶房做菜的时候, 忍冬想了很多。
小姐既搬到了松风院,除非和七爷不?过了,不?然是不?好再出去了。
想想吧, 好好的夫妻俩一个院子住着, 哪天要搬出去,人家会怎么想?